21 補刀

補刀

那人走到眼前。

“是雨真啊。”時元沒注意到自己語氣中的失望。

薛雨真縮着脖子直哆嗦:“哎喲,可算找到你們了。”

時元指着天:“我們出來看花,沒想到突然下雨了。”

薛雨真:“我猜就是,抓把傘就出來找你了,這地兒信號不好,電話打不通。”

時元微笑道謝:“麻煩你啦。”

薛雨真擺手:“沒事沒事,咱們快回去吧,他們說要在廊下烤肉,都擺上了,可好了!”

“嗯。”

時元抱着寶寶,薛雨真在旁邊打傘。這把傘臨時找的,不夠大,薛雨真把傘偏在時元這邊,自己淋濕了半邊肩膀。

時元往回讓,薛雨真不肯,兩人在雨中推來推去,緩速前行。

推讓當中,又有人往這邊走來。

腳步漸近,繞過花叢,祁景年拿着一件外套和雨披出現在他們面前。

時元有些意外:“學長?”

嗯。”祁景年應聲,上前将雨披和外套都遞給時元。

時元不知道祁景年為什麽會在這裏出現,聽話地接過衣服,祁景年自然地将寶寶接過來,讓他騰出手穿衣服。

外套打開時元才發現,剛才起風,祁景年走過來褲子和身側已經沾到雨水,在衣料上留下一道道陰影色,可外套和雨披都好好的,沒有被打濕。

他捧着衣服怔愣。

“快穿上吧。”祁景年提醒道。

寶寶很開心,摟着祁景年的脖子親親熱熱地說:“叔叔,你怎麽過來了呀?”

祁景年小心地護着寶寶,調整傘的方向不讓雨水淋到他:“我知道寶寶沒有帶傘,所以過來找你了。”

“叔叔真厲害,這個都知道。”

時元知道這是哄小孩的話,他們一路過來都沒有看到人,可見沒有人專門往這邊走,難不成祁景年是特意尋過來的?

只聽祁景年說:“張叔叔已經被雨淋了,所以我出來找找,看是哪個小寶寶沒有帶傘,好給他送傘呀。”

原來是這樣,看來被這場雨困住的人不少,時元收住心思,穿好外套拉緊雨披,讓薛雨真自己撐好傘,這樣大家都有遮雨的了。

寶寶在另一頭大聲說:“謝謝叔叔!”

薛雨真氣死。

姐姐也帶傘了!寶寶咋不謝謝姐姐?還有她怎麽沒想到帶件外套給哥哥穿呢,實在失策!

冷風一吹,打透了淋濕的衛衣,薛雨真打了個噴嚏。

時元關切詢問:“沒事吧?等下回去洗個熱水澡。”

薛雨真趁機示弱:“好冷啊哥哥。”

聽她這樣說,時元當場就要把剛穿上的外套脫給她,被兩個Alpha齊齊阻止。

薛雨真:“別別,快到了。”

祁景年:“你怕冷,別凍着。”

麻煩,居然給自己挖坑了,不能讓哥哥因為自己着涼,但是又不甘心讓他們獨處,算了算了,就這麽一會兒。

薛雨真咬咬牙,轉身往回沖:“我先回去洗澡啦——”

時元一臉擔憂看着她的背影:“這傻孩子……”

寶寶渾然不知大人的心思,還在:“姐姐加油!”

兩個大人被他逗笑,對視一眼,時元臉紅撤回視線:“謝謝學長,下雨天麻煩你了。”

祁景年:“不麻煩,出門在外,得保證你們的安全。”

話雖這麽說,時元仍心下一暖:“學長也要當心,別着涼了。”

祁景年笑笑:“這點雨沒什麽,而且他們等會兒打算烤肉,有爐火可以烤。”

當他們踩着水回到院廊下,同事們已經避開有雨的地方支好小炭爐,幾人一組圍坐,散在院子裏,火光一團團照亮昏暗的角落,氣氛閑适溫馨。

老板将串好的食材放在屋裏,想吃什麽用托盤裝來自己烤,很方便。

周圍煙熏火燎的,卻多了幾分高樓大廈間沒有的煙火氣。

回房簡單整理了下,時元帶着寶寶出來,問老板要了個小爐子,選好位置等炭火。

寶寶沒有這麽吃過,看什麽都稀奇,時元叮囑,不要碰到爐子,不能把簽子對着自己和別人,見寶寶聽進去了,時元才給他一串牛肉烤着玩,寶寶專心致志地當起了燒烤小攤主。

薛雨真火急火燎地洗完澡,頭發包着毛巾就出來了,坐下後就對着寶寶大誇特誇,要吃他親手烤的肉串。

寶寶不許,小手擋在肉串前保護,等時元說烤好的時候,寶寶舉起肉串向屋內跑去。

祁景年沒有參與員工們的烤肉活動,坐在前廳吧臺邊獨酌。

寶寶高高舉起肉串:“叔叔吃,是寶寶做的!”

“是嗎?寶寶真厲害!”祁景年驚喜,絲毫不介意肉串微焦且沒有放任何調料,一口一口認真吃掉了,然後大贊寶寶心靈手巧,烤得比外面賣得還好吃。

寶寶得到誇獎,馬上往回跑,打算繼續烤肉。

祁景年目送他回到座位後,端起酒杯淺酌。

時元向吧臺處看了一眼,不知怎的,他覺得祁景年的身影看起來格外孤單。

學長是不想讓其他同事感到拘謹,才沒有參與吧。

雞翅烤到一半,寶寶就急着運輸,時元一把按住雀躍的小攤主:“寶寶,這個還沒熟,吃了會生病的。”

寶寶:“可是我好想快點給叔叔拿過去。”

薛雨真:我好酸哦。

時元想了想,對着寶寶耳語幾句:“這樣好嗎?”

寶寶用力點頭,跑過去扯扯祁景年的衣袖,說了什麽,祁景年似乎有些詫異地,向他們看過來。

時元撤回視線,假裝翻動炭爐上的食材。

不多時,祁景年牽着寶寶一起回來:“那我就打擾了。”

薛雨真滿臉不高興:“是很打啊——”話沒說完,她被時元塞了一嘴肥牛金針菇。

時元:“沒關系,不然寶寶總想跑來跑去,怕磕碰。”用小孩當借口很好用。

雖然沒擋住祁景年過來,但能換哥哥喂一口串也值了。

薛雨真啊嗚啊嗚吃着,給祁景年飛了個得意的小眼神兒。

祁景年微微挑眉,忽略對方的挑釁舉動,去選了一些食材,帶領寶寶一起烤。

原本的爐子是單人用的,不長,現在多加了兩個Alpha,地方明顯不夠用,祁景年讓老板幫忙換了個大爐子。

新爐子一到,薛雨真有意展現,豪氣地往上放了把羊肉串:“呵,讓你見識見識我的烤串技術吧,看我怎麽抓住哥哥的胃。”

祁景年看她蹩腳的架勢直皺眉頭,沒戳破時元不吃羊肉的事情,只撿了幾串脆骨四季豆五花肉放在一旁慢慢烤。

薛雨真那邊肉串油滴在碳上,蹿起高高火苗,烤個串的場面跟耍雜技一樣。

寶寶捧場:“姐姐,噴火。”

終于得到寶寶的誇獎,薛雨真戲瘾大發,更加賣力烤串,最後以一個浮誇的姿勢撒完調料,撤手:“請品嘗。”

祁景年:“有點糊。”

時元果然只嘗了一點:“還可以,就是有點鹹,寶寶不能吃哦。”

抓胃計劃出師不利,薛雨真只好自己解決剩下的羊肉串。

果然……有點鹹!

祁景年烤串很有水準,時間掐得正好,總能讓時元吃到自己喜歡的食物,寶寶更是被他烤出來的食物征服,圍着他問東問西。

薛雨真從中發現了一個問題:“寶寶,為什麽你叫我姐姐卻叫這個老男人叔叔啊?我豈不是比他矮一輩?”

時元覺得三番兩次當着祁景年的面說這話不好,再說了他的年紀根本沒有大到可以稱呼為“老男人”的地步嘛,于是勸阻她:“雨真,別這麽說話。”

薛雨真氣呼呼的:“就是這樣嘛,你還總替他說話。”

時元一噎,語氣聽起來有點心虛:“沒有啊……”

薛雨真梗着脖子:“那讓寶寶喊我‘姨姨’才行。”

說來說去就因為這個,一個稱呼而已嘛,在學長面前争來争去,顯得他們好幼稚啊。時元開始難為情:“學長不要見怪,她就是小孩子脾氣。”

委屈瞬間湧上薛雨真的心頭。為什麽哥哥總把她當小孩看,連稱呼都不能滿足,不就是一個稱呼嘛!

祁景年不知想到什麽,表情看起來有些意味不明。他唇角微微勾起:“确實是小孩子,畢竟是寶寶的‘姐姐’。”

時元:“咳咳咳!”學長這不是在占雨真便宜嗎?

Alpha在生活中給人的感覺是冷面冰山,在職場上進退有度,實際上內裏藏着一點調皮蔫壞,不經意間就會冒出來。據裴奇說,祁景年小時候調皮過幾年,上學後才改了性格。

時元實在有點難繃,咬緊下唇才沒讓自己笑出聲。

薛雨真瞪大眼睛,無聲控訴:哥哥你還笑?

時元沒把笑完全憋進去,寶寶來插刀:“姐姐,你怎麽看起來不開心呀?不喜歡當寶寶的姐姐嗎?”

不能對寶寶說不喜歡啊!薛雨真此時笑比哭還難看:“喜歡,當然喜歡。”

這下饒是祁景年也沒忍住,低低笑起來。

薛雨真在心裏流淚。

你們三個真是夠了嗚嗚嗚嗚。

這麽一折騰,他們這邊的氣氛倒是好了不少。

時元翻着肉串,微微撩起的煙火向上升騰,熏得臉直發熱。他小聲念叨:“Alpha湊在一塊兒就非要分出個高低,怎麽不能消停點呢?”

你說呢?

兩個Alpha在心裏齊齊吶喊。

此時老板搬來一大桶紮啤,冰過的,微微冒着涼氣。

氣溫雖然帶着涼意,但在爐子旁烤得人熱,氣氛也熱鬧,并不覺得冷,來一杯微涼的紮啤配燒烤,再合适不過了。

薛雨真抓起一杯,咕咚咕咚悶了一大半兒,借酒消愁。

時元也拿了一杯,他沒喝過酒,只是突然想試試。

啤酒入口,沒有想象中那麽苦澀,反而有種淡淡的清香氣息,不算難喝,怪不得有人喜歡喝酒。

寶寶眼巴巴的:“爸爸,我也想喝。”

時元:“這個不可以哦,大人才能喝。”

寶寶不信,趁着時元不注意,飛快拉下他端酒杯的手,湊上去喝了一口。

寶寶的小臉瞬間皺成苦瓜,肩膀一慫一慫,要哭不哭的。

千防萬防防不住小孩的手,時元趕緊抽紙巾讓他吐出來:“你這孩子真是,爸爸騙過你嗎。呀,進肚了?快漱漱口。”

祁景年适時遞上一塊烤菠蘿:“吃這個壓壓味道吧。”

寶寶挂着淚珠啃烤菠蘿,眼睛都亮了:“嚎次,叔叔烤得真好次——”

寶寶好了傷疤忘了疼,這會兒又坐不住了,小攤主化身宣傳大使,到處散播祁景年烤串好吃的消息,連時元都按不住他。

時元哭笑不得。他發現只要寶寶在祁景年身邊呆一陣,就會變成電量充足的廢大人模式,果然信息素必不可缺。

經過寶寶堅持不懈地宣傳,加上酒至微醺,旁邊幾桌同事大着膽子過來蹭總裁的烤串兒,祁景年變得忙碌,源源不斷地輸送成品。

然後收獲大家一致的好評——

和敬酒。

吃到末尾,雨還沒有停,同事已經散了七七八八。薛雨真醉了,捏着把竹簽放在架子上空烤,寶寶電量耗空,縮在爸爸懷裏昏昏欲睡。

時元自己也有點迷糊,腦筋轉不過來,可能是醉了。

祁景年就在旁邊,臉頰淡淡的透着紅,目光看上去有些迷離。

時元仰頭看天,自言自語嘟囔着:“如果雨沒停就要來接我啊……”

祁景年接話:“我去給你送雨披了。”

時元突然固執,強調:“沒有。”

祁景年指指晾在另一邊的雨披:“送過了。”

時元不說話,祁景年扭頭,發現他臉上亮晶晶的,是哭了。

時元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哭,哽咽着:“你沒有來,你為什麽不來呢……”

祁景年遲鈍地發覺眼前的人是喝醉了,怪不得和自己搭不到一個思路。

“別哭。”祁景年想撥開時元額前的碎發,手伸到對方臉前,猶豫了下,就被薛雨真從後面一巴掌拍開。

“你別碰我哥。”

祁景年只好收回手,撐在腿上托腮,看她想幹什麽。

只見薛雨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問時元:“哥,你到底喜歡這個Alpha哪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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