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失望

失望

“什麽？”祁景年眼皮一跳。

時元重複一遍：“寶寶是你的孩子，不是齊涯的。”

祁景年來不及思考是怎麽回事，那邊裴奇又叫出來：“怎麽可能！齊涯不是總顯擺你說啥都給他生孩子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那些破事兒。我警告你，你別想把景年當傻子騙，為了找孩子什麽瞎話都編得出來！”

裴奇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一句接着一句質問：“編完了，孩子找到了，你甩開齊涯，再回頭嫁給景年當豪門太太是不是？”

這句同時戳到兩人的傷處，祁景年面色凝重，厲聲打斷：“阿裴！”

裴奇瞥見祁景年鐵青的臉色，心知自己失言，悻悻地閉上嘴。

時元被裴奇說得面色蒼白，像是被人淩空抽了幾個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搖搖欲墜，勉強維持自己最後一點體面，堅難地從牙縫裏擠出完整的語句：“我、我知道從前是我不好，就算不看我，也請學長看……看在寶寶的份上。”

寶寶那麽乖，那麽喜歡你，想讓你做他的爸爸保護他。

你也很喜歡寶寶的不是嗎？

祁景年應答：“你放心，我幫你找。”

一瞬間，時元心中湧起莫大的歡喜，沒等這種情緒充滿胸腔，下一秒就被祁景年的話擊潰：

“不管寶寶是誰的孩子，我都會幫你，你放心。”

腳下像萬丈的冰川，冷氣從下面凍到頭頂，讓時元動彈不得。

祁景年不相信他，也不相信寶寶是他的孩子，認為他是為了找寶寶才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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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上揚的弧度僵在唇邊，收不回，笑不出，最後擰成一個哭笑不得的難看表情。

他嘴唇微動，只能發出一句古怪的謝謝，聲音詭異的仿佛不是本人。

裴奇不解：“祁景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祁景年拿起手機翻找：“我知道。”

見到寶寶的第一眼，祁景年不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所以特別期待地問了寶寶的年紀。

很可惜，他沒有福氣當寶寶的父親，并且寶寶個頭太小，不像五歲的孩子。

而且那時候他們做了措施，加上時元有意隐瞞Omega身份，打了抑制劑，不在發熱期沒有标記沒有進入生育腔，能懷孕的幾率……

微乎其微吧。

不過祁景年能理解時元，當父母的，孩子不見一分鐘都着急，Omega孤身在外，如果有別的辦法也不會出此下策了。

說實話，一開始他很難不去想寶寶另一個父親是誰，但是他與寶寶有緣，看見他就喜歡得不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這個？

無論寶寶另一個父親是誰，總歸是時元的孩子，自己按照本心對他們好就行了。

所以不管別人怎麽想，祁景年都會選擇幫助時元。

時元滿臉淚痕，眼睛布滿血絲，眼周紅腫，祁景年看着心疼，帶他來到休息室：“別急，我已經找人問了，你休息一會兒，等下就能去接寶寶了，嗯？”他又從旁邊的小冰箱裏拿出冰袋，替時元敷上。

時元木木的，祁景年說一句他照做一句，機械地像個假人。

做好一切，祁景年掩上休息室的門出去查看消息。

裴奇按耐不住，随手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抱臂對祁景年念叨：“祁景年，祁大少爺，您這是圖什麽啊跟我說說？當時你才離開多久，他就和齊涯在一起了，你後來不是都知道嗎？”

裴奇恨鐵不成鋼，生怕自己好友在一個坑栽兩次。

他記得五年前那天，好友剛剛分手，他們靠在露臺上，看着D城的夜色。

祁景年說：“我好像……還喜歡他。”

裴奇轉過頭：“不在乎你那點不要Omega的原則了？”

祁景年垂眸：“其實我不在意他是Beta還是Omega，我只是沒想到他會騙我這麽久，但我……”他咽下後面的話。

初戀嘛，總是難以忘懷的，而且喜歡的心情不會作假。

裴奇搭上好友的肩膀：“既然這樣，你們都冷靜冷靜，改天再好好談一次吧。”

祁景年：“嗯，讓我再想想。”

等祁景年想清楚，圈內已傳遍時元和齊涯交往的消息，祁景年沒多說什麽，但裴奇知道他一定很傷心，否則怎麽在國外待五年才回來。

過去為情傷感的人正揉着眉心：“我知道，但事情不能這麽看。”

裴奇無語：“怎麽看？怎麽看你都吃虧啊。”

祁景年對上好友的視線：“他是Omega，他能怎麽辦？”

一個Omega生活要受到多少限制，是Alpha不能體會的。有了Alpha，就是對方綁定一輩子，有了孩子就更不一樣。

這點祁景年從自家經歷上深有體會。

齊涯今天可以接走孩子，明天就可以把孩子甩回來，時元行嗎？事情前後不到一小時，他已經急瘋了。

如要寶寶有個三長兩短，時元要後悔一輩子，而齊涯有什麽損失，他想找誰生找誰生，在乎過一個Omega的感受嗎？

如果齊涯在乎，時元就不會是今天這種境地。

他當初以為時元找到了值得托付的人，卻沒想到……

祁景年眸色一黯：“這是我的事，你無需多言。”

裴奇唉聲嘆氣：“你——”

好友這個坑，怕是栽定了。

Alpha們的交談隐隐透過門，傳到時元的耳朵裏。

他用力抓着冰袋，指尖被冰得通紅。

Omega。

是啊，他是個沒用的Omega。

如果他是Beta就好了，這樣當初就不會和祁景年分手，更不會有寶寶，沒有寶寶，也不會發生今天的事。

不，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

是啊，就連小時候媽媽帶他出去碰見鄰居閑聊，她都會說：“喔喲，好什麽好呢，又不是Alpha，Beta都行，Omega小孩有你操不完的心。”

後來他未婚先孕，确實讓爸媽為此操心了。

都怪他是Omega，如果他是個人人都喜歡的Beta就好了。

時元慘淡一笑。

齊涯的行蹤不算難找，他去了他Omega父親那裏，時元沒去過，怪不得找不到。

裴奇跟着進電梯，一路抱怨。

“景年你說你何必呢。”

“怎麽還要去找齊涯，我最讨厭他了！”

“大晚上的不吃飯跑到這裏，我都餓了。”

祁景年橫了他一眼：“我過去就可以，你先回吧。”

裴奇脖子一梗，上了副駕駛：“我不，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搞出什麽名堂！萬一打架我不得在旁邊拉着？我這為了誰，我還不是為了你！”

“行了行了！”祁景年讓裴奇閉嘴，系上安全帶開車。

從休息室出來，時元就不說話了，坐在後排默默對着車窗流淚。

祁景年趁着紅燈，往後排遞了一包紙抽。

時元低聲：“謝謝。”

裴奇翻了個白眼。

他們戀愛腦真是煩死了！

*

齊宅。

齊父對着兒子抱怨：“我叫你結婚生子，不是叫你直接給我弄個小孩出來。”

齊涯掏掏耳朵：“這不是現成的，您還有什麽不滿意？”

齊父氣得火冒三丈：“我有什麽不滿意？我讓你和劉家的小姐相親，為什麽不去？還給我弄個野孩子回來，我要他做什麽，快送走！”

寶寶坐在角落裏，弱弱地反駁：“寶寶有爸爸，不是野孩子。”他想回家找爸爸，齊叔叔怎麽還不帶他回去。

齊父都快被氣笑了。

這小東西還挺靈光，不知道兒子從哪兒弄來這麽個小鬼。

“別說他是你兒子啊，我早警告過你，我們這樣的人家最忌諱先弄出個私生子了。”見齊涯不回，齊父擰了一把兒子的胳膊，“我跟你說話呢，你養的那個都打掉了不是？這個哪裏來的。”

齊涯笑得暧昧：“養的又不止一個，自然是我的。”

齊父一巴掌欲打他，被齊涯擋住：“媽，你別亂操心了行不行，我還沒玩夠呢，相什麽親。”

“你還知道我是你媽？你看看你一天吊兒郎當的，你爸死得早，家裏家外全靠我一個人撐，你看人家景年，和你一樣的年紀，都幫他媽接管公司了，他要是我兒子，我還遭這個罪？”

老生常談，齊涯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麽着，您去問問謝姨，看她肯不肯跟您換兒子。”

齊父：“呸！我去問她？真是歹竹出好筍，積了八輩子德了生出景年這麽好的兒子……算了，你麻溜把這孩子送走，然後去置辦身新行頭，後天我替你約了顧家的公子，女Omega你不喜歡，男的總行了吧？”

真是有備而來，太周全了吧。齊涯剛想說話，被門鈴打斷。

保姆來禀：“太太，有位裴先生找您。

裴先生？

祁景年一行人在站齊家別墅門口，齊父見了：“是小奇啊，景年也來了。”他見到來人之中有祁景年，立刻笑容滿面，他一向喜歡這個懂事的孩子。

祁景年上前：“叔叔好，今天冒昧上門打擾，請問齊涯在家嗎？”

齊父：“在家，我叫他出來。”

寶寶在裏面聽到了祁景年的聲音，跌跌撞撞跑出來，哭喊道：“叔叔……爸爸！”他繞過玄關才發現爸爸一起來了。

時元聽見寶寶的聲音就已沖上前，把他攬在懷裏，檢查有沒有受傷：“別怕別怕，爸爸來了！”

齊父上下打量時元。

原來是人家的親爹找來了，不過這個Omega怎麽和景年一起來的？

齊涯從裏面走出來，像故意看不到另外兩人似的：“喲，裴奇，好久不見，我說哪裏冒出個裴先生。”

裴奇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不看他。

齊父覺得這幾個年輕人之間似乎有事情說，他不方便在場，便道：“要不進來聊吧，齊涯，你好好招待朋友，我去廚房給你們做些點心。”說完先離開了。

時元摟緊寶寶，眼裏含滿淚水，瞪着齊涯，又因為哽咽說不出話。

“看見我就這麽兇啊，”齊涯嗤笑道，眼神往後一瞟，才裝作剛看到祁景年的樣子，陰陽怪氣起來，“我說呢，帶了幫手，怪不得有底氣。”

時元努力保持聲音平穩，氣道：“你這樣帶走寶寶，是拐賣，是違法的！”

“我帶自己孩子走不犯法吧？”齊涯漫不經心地說。

“寶寶和你沒有關系，”時元深吸一口氣，頭腦清楚了點，“他姓時，戶口是單親。”

齊涯悠閑抱臂靠在玄關：“老情人回來就是不一樣，不是我的難道是他的？你兒子中間那個字兒要改成哪個qi？”

這話說得實在難聽，好巧不巧裴奇的名字裏也帶個qi音，齊涯這麽一句話把在場的Alpha都捎帶上了。

果然，裴奇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往外走，不摻和他們的三角關系。

祁景年沉下臉：“齊涯，你不要太過分了！”

時元氣得發抖，卻不知還能如何辯駁。

先前祁景年已經不信寶寶是他的孩子，自己又被齊涯諷刺私生活混亂。

但辯了如何？就是給祁景年看寶寶戶口本，對方已經認定了。

時元從前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他單純考慮孩子是誰的，卻沒想過祁景年要不要認。

是，孩子是祁景年的。

他打算認嗎？他家裏會認嗎？

認了，是把寶寶接走，讓他們父子分開，還是将他和寶寶養在外面，就像齊涯打算對他做的事情一樣？

現在時元明白了，認不認都沒關系，因為寶寶是他一個人的孩子，也只能是他一個人的孩子。

齊涯挑釁一笑：“祁大少，沒記錯的話，五年前你們已經分手了。”言下之意，這是他們的家事，與他祁景年無關。

祁景年不理睬他，扶起寶寶和時元：“我們走。”

他們之間，屬實沒什麽好說的。

“站住！我還沒說讓你們走呢。”齊涯上前扯住祁景年的手臂，釋放出信息素進行阻攔。

攻擊型的信息素朝祁景年襲去，祁景年毫不退讓，放出信息素反擊，與齊涯的信息素碰撞在一起。

祁景年的信息素很強，強大的壓迫力将齊涯壓制得死死的，不能動彈。

齊涯咬着牙抵抗，加強信息素釋放的能量。

時元在兩股信息素交鋒之下，放出自己的信息素替寶寶做個緩沖，靠着門柱不讓自己倒下。

糟了，情況不妙……

時元的臉色太過蒼白，祁景年發覺不對勁馬上撤回信息素，扶住時元的肩膀：“你還好嗎？”

壓迫齊涯的精神力消失，他滿頭冷汗，雙膝一軟跪在地上。

時元滿頭冷汗，搖搖頭：“走……”剛走出去，雙腿一軟，險些帶着寶寶摔倒。

祁景年接過寶寶，半摟着時元回到車旁。

時元面色潮.紅，呼吸急促，同時散發出大量信息素。

這是……

發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