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失戀

失戀

答應薛雨真後,時元并沒有想象中那麽輕松。

他心中沉甸甸的,像墜了塊大石,比以往更沉重了。

他們在等電梯,電梯門倒映出時元無波無瀾的臉,和歡天喜地的薛雨真。

薛雨真難忍興奮,像條小狗在周圍轉來轉去。

時元被她轉暈了:“雨真,別轉了。”

薛雨真手舞足蹈地繼續轉,像寶寶的幼兒園同學:“就是很高興嘛!”

正大光明喜歡一個人竟是這麽開心的事?

時元都快忘了這種滋味,他深深吸氣,強壓住心底的異樣,對薛雨真笑道:“開心就好,電梯到了,我們走吧。”

希望不遠的将來,他能找回曾經熱情勇敢的自己,去愛人,和被愛。

薛雨真果然如她所言,像普通朋友一樣,不把喜歡不喜歡的挂在嘴邊,照常約時元吃午飯,規劃周末看電影或者是帶寶寶出去玩。

這讓時元的壓力減輕許多。

他心裏沒有完全放下,如果此時貿然許諾什麽,他做不到,也對薛雨真不公平。

或許慢慢來,自己真的可以走出去迎接新生活。

電梯間。

薛雨真:“哥哥,我們今天中午去外面吃吧,天天吃食堂都膩了,我發現一家小店的鍋貼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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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起吃的時候還像在初中,時元的語氣不免帶上一點哄孩子的寵溺:“好呀,就去吃鍋貼吧。”

薛雨真開心地蹦噠,想去勾時元的臂彎。

此時旁邊的專用電梯打開,祁景年陪同一位溫柔漂亮的Omega夫人走出來。

那位夫人看上去四十左右,身材姣好,穿着紫色的絲絨連衣裙,頭發松松挽在腦後,用珍珠發夾固定,頸間佩戴着同樣的珍珠項鏈,簡單的裝扮卻襯托出十足的貴氣。

那雙眼睛,和祁景年一模一樣。

這應該就是他的Omega母親,公司的董事,謝初蕊。

出來後,祁景年無意識向時元這邊掃了一眼。

薛雨真回縮手,然後覺得不對勁。

自己怕他幹嘛呀!

時元則對他們微微點頭致意,算是打過招呼。

祁景年什麽都沒說,帶着母親去辦公室。

電梯到了,薛雨真趕緊拉着時元進去,時元若有所思,愣愣地跟着走。

她就是學長的媽媽呀。

真漂亮,看起來也很溫柔,但聽說能力很強,之前集團的生意都是由她來打理,一個Omega做出這樣的成績真不容易。

也對,只有這樣強大的母親才能培養出祁景年這種孩子。

時元十分欽佩,随後眼神黯淡。

沒想到第一次碰面是在這種情況下,大約真的沒有緣分,不能在對方面前做自我介紹。

*

祁景年接了杯水,放到母親面前:“媽,喝水。”

謝初蕊淺抿一口,放下水杯,不經意間問出:“就是他嗎?”

不知道媽媽是怎麽一眼看出來的,祁景年悶悶地坐下來,不言語,低頭擺弄文件夾。

謝初蕊一看兒子的反應就知道了:“果然是,他怎麽——”

“媽,”祁景年打斷,“不要問了。”

謝初蕊搖頭嘆氣。

兒子跟她和祁凰一個樣,主意大得很,認定什麽就不放手,得不到的打落牙和血吞,就是倆犟脾氣生的小倔種。

他見那孩子身邊有個Alpha,眼睛都要噴火了,恨不得沖上去人家打一架,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別人不清楚,當媽的還能不知道?

謝初蕊:“如果你還喜歡他,就去找人家說嘛。”

“不可能了,他不喜歡我。”祁景年固執地說,“他讨厭我,他寧可選擇別人也不會選我。”

謝初蕊:“別這樣說,你這麽好,跟他有感情基礎,總有機會的呀。”

祁景年煩躁地站起來:“我哪裏好,離開祁家我算什麽,我憑什麽自大地以為世人都會高看我一眼,然後随便說句話,他就什麽都不介意願意回到我身邊?”

謝初蕊沉默。

那是五年前,有天祁景年破天荒回到本宅,窩在房間裏不出去。

謝初蕊去看兒子,他像小時候一樣把頭埋在自己的懷裏。

謝初蕊撫摸他的頭發,因為太久沒有做這個動作,而顯得有些生疏:“年年,怎麽了?”

祁景年沒有說自己被騙了,沒有說自己似乎被玩弄感情,只說:“分手了,很難過。”

因為時元騙了他,但他依然喜歡對方。

謝初蕊安慰兒子:“沒關系,或許這段旅程你們不适合一起走,将來會有适合你的人出現的。如果你還希望和他一起,那就要磨合,找到兩人都适應的節奏,你想清楚就好。”

祁景年:“我希望他是那個人,可我不知道自己判斷對不對。”

謝初蕊:“那就跟着感覺走吧,感情的事就是很難說。”

然後謝初蕊看見兒子難得紅了眼眶。

再後來,國外傳來祁家姥爺病危的消息,母子二人匆忙出國,忙亂了一陣回國,祁景年出去了一趟,再回家就是無邊際的沉默。

謝初蕊問他,他搖搖頭:“沒什麽,就是徹底結束了。”

直到今年,謝初蕊才等到兒子回國。

有些事提起來他傷心,謝初蕊沒再問過,她知道兒子最近在易感期,渾身不痛快,便随口岔開話題:“對了,許純曉怎麽突然約你出去呢?”

許純曉就是齊涯的Omega父親,一向與謝初蕊不對盤。謝初蕊看在已故的朋友面上,不與他的遺孀鬥氣,通常忽略許純曉的陰陽怪氣。

大人的事兒不牽扯孩子,老齊剛剛過世那幾年,她還時常關照齊涯,只是那孩子越來越不像話,學不好好上,公司也不去打理,聽說生活作風一團糟,和他早逝的父親差出太多。

可惜了。

就是許純曉八百年不和自己聯絡,怎麽突然打聽自家兒子?

祁景年隐下他與齊涯沖突的細節,只說:“和齊涯有點摩擦。”

Alpha之間,有個矛盾争鬥的倒是尋常。

當然,謝初蕊不知曉齊涯就是令祁景年氣悶的源頭之一,也不清楚時元與齊涯的瓜葛,所以并未多想。

“我說呢,既然這樣你就去吧。咱們這個圈子,沒必要鬧得太難看,早年我們和老齊關系不錯,也算是世交,吃個飯,互相遷就遷就,就過去了。”

能不能過去還很難說呢。

祁景年捏了捏眉心。

不過站在媽媽的角度上沒錯,面子上的事情該做要做,何況是對方父親主動提出邀請,不好拒絕長輩的意思。

祁景年:“知道了,我會去的。”

謝初蕊又囑咐他注意身體,很快便離開公司。

時元回來時,祁景年一個人呆坐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捏着座位旁邊的紙袋,猶豫不決。

這裏面是祁景年的兩件外套,他帶來好幾天了,一直沒機會還。

時元仍有些搖擺不定。

不還,兩件衣服擋在這裏,無端擾亂他的心;還了,就好像和祁景年劃清界限,斬斷了與對方的聯系。

可他本來就準備劃清界限的不是嗎?

自己打算重新開始,留着Alpha的衣服算怎麽回事。

對,趁着現在沒有人,把衣服還給學長吧。

時元起身,在祁景年看過來的時候火速坐下,躊躇片刻,終究沒有勇氣當面去還。

第二天,時元早早來到辦公室,趁着辦公室空無一人,悄悄将紙袋放在了祁景年辦公桌邊。

*

祁景年看清袋子裏的衣服,眉頭緊皺。

時元是什麽意思,準備跟他劃清界限,和薛雨真在一起?

這算什麽,連衣服都要清算,和他分得清清楚楚的。

祁景年的頭更痛了。

那天他在樓梯口,聽到了時元和薛雨真的談話。

他心裏期盼時元不要答應,可時元卻說好。

好。

時元居然說好!

看來他們是真的沒有可能了。

是啊,時元當然不喜歡他了,他當初一走了之,憑什麽要求時元為他苦苦等候。

而且時元的抗拒不是很明顯嗎?

他不喜歡自己的信息素,不喜歡自己的靠近與觸碰,連薛雨真都可以牽他的手!

自己不過是個自大狂傲的Alpha,自以為他們有過去,自以為時元對他餘情未了。

餘情未了個鬼,他算什麽!他什麽都不是!

祁景年看着心煩,幹脆把紙袋丢在地上。

過了一會兒拉開抽屜,把紙袋胡亂塞進去。

抽屜容量放不下,袋子半截卡在外面,祁景年看見更加心煩,又把袋子取出來放到身後看不見的地方。

那兩件衣服雖然看不到,但存在感格外強烈,背後好像有什麽東西時刻提醒他,時元不要他的東西,一點不喜歡他!

祁景年壓下易感期的情緒,努力克制心中的煩悶。

不行,還是超級礙眼!

四周突然被陰影籠罩,時元擡起頭,與祁景年四目相對。

祁景年拎着紙袋,表情冰冷:“兩件衣服而已,如果不需要就扔了吧。”

“還有其他東西,如果薛雨真不喜歡,直接丢掉就好了。”

“不用拿回來,我不要。”

說完,祁景年把衣服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內,轉身走進休息室,一把摔上門。

時元在祁景年說第一句的時候就白了臉,等到對方把衣服扔掉的時候,他咬緊下唇,才沒讓自己當場哭出來。

當初他們分手之後,Alpha麻利地收拾好他的東西,裝在紙箱裏找人送了過來。

時元想趁機找他談話,借口說他這兒也有物品要還,什麽時候方便送過去?

跑腿小哥說,對方沒叫往回拿,說如果不需要就扔了吧。

祁景年根本不在乎這些事。

也對,不愛了怎麽會在乎,這對他來說就是幾件舊衣,新衣服要多少有多少,別人穿過的他怎麽肯接着穿?

自己早該明白的。

明明是自己主動要劃清界限,可時元覺得他又失戀一回。

幾次深呼吸後沒有憋住,時元抓了份文件擋臉,跑到樓梯間哭了起來。

等他紅着眼眶回到工位上,衣服紙袋不見了。

時元急忙問李秘書:“阿姨來打掃過了嗎?原來這邊的紙袋呢?”

李秘書:“我剛到,沒看見有東西,應該是打掃過了,你怎麽啦?”對方眼睛紅紅的,一看就哭過了。

時元慌忙搖搖頭:“沒、沒什麽。”

張助理還沒有來,裏間就她時元還有祁景年三個人,李秘書聯想到一個恐怖的可能性,“是不是祁總把你訓哭啦?”

時元否認:“沒有沒有。”

他一邊否認,一邊控制不住眼淚流淌,李秘書更加坐實自己的想法。

我的天,易感期的Alpha太恐怖了點吧?吉祥物都沒有逃過。

她安慰道:“沒事的,Alpha易感期就這樣,祁總一定不是有意的,你別往心裏去。”

時元:“不是,我真沒事,我去找東西。”他不顧李秘書的表情,快步走向垃圾存放處。

早上阿姨清掃一次,再将垃圾運走,但幾個垃圾桶內幹幹淨淨,一覽無餘,衣服紙袋沒在裏面。

看來已經被運走了。

時元揉揉微痛的雙眼。

看來天意如此,他和祁景年注定有緣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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