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職場

職場

祁景年的易感期通常三個月左右一次,持續時長半個月到一個月不等。

Alpha在易感期間,對一切信息素敏感,易引發極端情緒。并随着年齡的增加,易感期症狀會逐漸加重,以此提醒适齡的Alpha要開始尋找配偶了。

總之,沒有配偶又在易感期內的Alpha,需要打上一個生人勿近的高亮标記。

即便祁景年如往常一樣工作,可易感期Alpha的氣場明顯和他人不同,他不說話,只單單坐在那裏,釋放的壓力足以讓下屬捏一把汗。

總裁辦的低氣壓持續了一周。

員工們大氣都不敢喘,工作全部改用線上文字交流,生怕哪句話讓老板突然冷臉。

張助理開完會回來,趁着祁景年不在小聲吐槽:“這月度會議開的,感覺像小時候開的家長會,回家被我爸媽混合雙打。”

時元不由得擔心,連張助理這個Beta都受不了,說明祁景年的情況不算好。

他知道祁景年的易感期比較難熬,可沒想到情況比五年前嚴重。

或許是自己的原因。

Omega的信息素可以促使易感期提前,同樣,後續需要Omega安撫才好過。

早年就有Alpha常年得不到信息素安撫,最後情緒崩潰失控的案例。

之前的臨時标記肯定影響到祁景年了,他不喜歡與Omgea接觸,多半也在用人工素幹熬。

但時元不知道自己能為對方做點什麽。

很難堪——祁景年曾這樣形容Alpha和Omega之間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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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從某種角度而言,AO是互相牽制折磨的,單兩人的關系僅靠信息素維持,那麽除了難堪還剩下什麽?

其實祁景年說得沒錯,時元苦澀地笑了笑。

如果兩個人不是身心到靈魂都有共鳴,強行在一起又能怎樣呢?

祁景年雖然無法改變自身分化的性別,但他用行動表達拒絕,不想和Omega在一起。

而自己,不過是靠着謊言欺騙,意外占據Alpha人生中一段時光罷了。

*

祁景年頭痛欲裂,放下文件,取出一小瓶人工素。

喝完口中滿滿是柑橘的清香,煩躁被沖淡不少,祁景年略略閉目,養會兒精神繼續工作。

好幾個人在裏間門口探頭探腦,想進來批文件,百葉窗遮住了視線,看不見老板的動向,沒敢輕易敲門。

昨天財務經理剛因費用挨了頓冷眼,今天在門口哨探了半天,還是沒敢進去。

雖然老板沒說什麽,但他不想再接收冰冷射線了!

其實就是月度賬單的簽字,平時分分鐘簽好的東西,到了今天格外難辦,是下頭的人不敢來,他這個當領導的才被推了出來。

現在張助理不在,連個能頂雷的人都沒有。

李秘書用氣聲:“進不進啊!”

財務經理把一疊報賬發票放在李秘書桌上,雙手合十,無聲懇求,請她幫忙把文件送進去。

李秘書口型:“不要害我啊!”

其他幾個人見狀,紛紛把要簽字的文件放下,像拜菩薩似的對李秘書拜了拜,溜了。

職場險惡啊!

她被架在火上烤了啊!

李秘書覺得自己面臨工作以來最大的一次危機,緊急搜尋對策,目光落到旁邊時有了主意。

她抱起文件,來到時元旁邊,蹲下。

時元不明所以,用眼神詢問。

李秘書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淚光隐約閃爍,小聲懇求:“求求你了,幫我送進去吧。”

時元:“為什麽找我?”

李秘書:“我發現咱們這一圈只有你沒有被祁總瞪過,你去的話一定沒問題吧?求求了,我明天請你吃午飯!随你挑!”

時元:“……”

職場生存艱辛至此,給學長送文件居然變成全公司最難的差事?

可他也沒把握,說不定對方更不想看見他……

李秘書:“我發熱期本來很準時的,現在已經推遲好多天了嗚嗚嗚。”

好吧,Omega的苦只有Omega懂,都焦慮到影響周期,看來是很嚴重了,看在李秘書上次給了他一瓶人工素的份上,他去送。

時元嘆了口氣:“簽字就行了吧?”

李秘書狂喜,忙點頭:“嗯嗯,都是常規的月度票據。”

時元捧起文件,敲響玻璃門。

“進。”

時元拉開門,掀起半遮擋的百葉簾,見到了正在工作的祁景年。

Alpha看起來很不舒服,眉心緊皺,形成一道深深的印記。

時元忍住想問候的話,輕聲道:“有幾份文件需要祁總簽字。”說着将文件輕輕放下,一份份攤開供祁景年翻閱。

祁景年看了看,發現只是常規的費用報銷單。

這該由財務部送上來,為什麽讓時元跑腿,那幫家夥都在幹什麽吃?

他正想發作叫人進來,扭頭看見時元在整理後面幾份文件,貼心地把簽字頁放在上面。

對着Omega神情恬淡的臉,祁景年的氣突然消了大半。

這些票據都是審核完畢,等簽字歸檔的,細節沒問題,祁景年開始動筆簽字。

他簽一份,時元就收一份,沒幾分鐘就簽完了。

時元收好文件,輕手輕腳離開。

祁景年盯着Omega的背影,滿心惆悵。

見時元毫發無損地從裏面出來,李秘書的嘴巴差點合不攏:“額滴神呀。”

時元把文件交給她。

李秘書:“你就是我們總裁辦的吉祥物啊!”

這什麽不被易感期老板注意的神Buff啊!

很快,時元從老板辦公室全身而退的事跡通過財務部傳遍公司。

大家都知道了總裁辦還有這號人物,因此需要簽字的,不是什麽機密文件的,全部都來拜托時元幫忙。

大家不是那個總就是這個總,職級一壓,時元很難推脫,甚至連張助理都遞來幾張發票求借光。

張助理意味深長:“咱們公司都得靠你啊。”

靠他送文件運行嗎?

時元搖搖頭,理好下一堆文件搬進祁景年辦公室。

祁景年發現時元進來的頻率變高了。

各部門五花八門的報表,相幹不相幹的,全從時元手裏過,有天甚至在下班後十分鐘,時元沒有去接寶寶,而是送來一份文件簽字。

祁景年在隔天開會時着重強調了這個問題。

“以後上午十點,統一收需要簽字的文件,敲門,放我辦公室門口的邊幾上,下午兩點半來自取。”他在自取上加重了讀音,“誰的文件誰自己送,都找別人做,要不要單獨給你們配個助理?”

祁景年掃了幾眼要簽字最多的部門。

一群人火速低頭,不敢直視,心裏祈禱老板的易感期快過去,還他們從前那個平易近人英明神武的領導吧。

英明神武還是英明神武的,就是現在不太近人。

時元不知道他們會議的內容,只知道突然沒人找自己幹活,他的時間一下子寬裕了。

只有張助理繼續意味深長:“沖冠一怒啊。”

李秘書:“啥啊,誰怒了。”

張助理敲敲她的頭:“你長點心吧。”

李秘書問時元:“你知道他在說什麽嗎?”

時元搖頭:“不知道啊。”

他現在有許多事要做。

比如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淡化祁景年對自己的影響,還打算給寶寶換個幼兒園。

上次那個事情讓時元覺得這家條件不夠完善,想換一所安全系數更高的。

還有李言笑這幾天一直催他去相親,說給他介紹了個Alpha,信息素是草莓味兒的,和他多合适雲雲。

薛雨真也從連續的加班中複活,想找他出去逛街吃飯。

這麽多事情擠在一起,讓時元有點應接不暇。

“笑笑,我覺得這個真的不急,都沒有開始聊天怎麽去見面啊……你跟人家說說吧,我、我沒準備好。”

時元在樓梯間打電話,李言笑還在不停催他,可相親這種事,嘴上說說便罷了,真的讓他去跟陌生Alpha見面,時元猶豫。

“這樣吧,等給寶寶找到新幼兒園再說好嗎,他的事情比較重要,嗯,嗯……知道了,你去吃飯吧,拜。”時元挂斷電話,一回頭發現薛雨真在樓梯口探頭探腦,“雨真?你怎麽在這兒。”

薛雨真指指表盤:“來找你吃飯,我見你沒在辦公室,走到這邊發現有聲音,就過來了。”

“這麽快就到午飯時間了,那我們先去吃飯吧。”時元說着要走。

“哥,”薛雨真走進樓梯間攔住他,“你打算去相親?”

雖然時元最近沒跟她說發生了什麽,可她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氣味發生了改變,是那個讨厭鬼的味道。

可他們兩個人的狀态十分微妙,互不理睬互不往來,而且全公司都知道讨厭鬼這幾天易感期,哥哥都沒有去安撫他。

他們之間不是複合的跡象。

時元躊躇片刻,還是點點頭,承認。

見他承認,薛雨真反倒扭捏起來。

她抓耳撓腮,原地轉了兩圈兒,說:“就是,我想說……如果你想找別的Alpha,真的不能先考慮考慮我嗎?”

“不一定非要沖着戀愛去,我是說,我們現在還是朋友對吧?就從朋友開始,你不要拒絕我的邀請,我們慢慢相處,萬一哪天你就覺得我合适了呢,這樣好不好?”

薛雨真忐忑不已地說完,期待時元回複。

時元目視前方,他透過薛雨真的臉,好像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那時候祁景年不停拒絕,而自己卻不知困阻、不知疲倦,锲而不舍地追在他後頭跑,當時學長心裏在想什麽?

學長什麽時候默認他可以跟在後面,又對他産生好感,最後答應和他交往的?

一段關系的開始,是不是一個人有意,另一個人給了機會,才會有“接下來”的說法。

才有“後來”?

樓梯間的門半開着,時元能看到外面來回走動的人影,地磚反射的燈光,還有一片鐵灰色西裝衣角。

後來……

後來時元聽見自己說: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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