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暗河

第39章 暗河。

周延悶笑了一聲，跟在謝予安身後。

空氣裏彌漫起來一陣略帶着腥膻的味道，像是水、泥土還有各種水生動植物的屍體放在一起，再恒溫培養了很久才發酵出來的味道。

謝予安在水池邊上蹲下來，仔細看過眼前的水面——這水渾得看不出來底色，甚至看不到水底，不知道已經在原地擱置了多久。

“可惜沒帶設備，不然應該讓蔔子平檢驗一下。”謝予安站起身來，對周延道：“別靠近水邊，走吧。”

不明水域，誰都不知道這裏面有什麽東西。

周延點了點頭，道：“嗯。”

水面兩邊都是灰蒙蒙的石頭，謝予安一腳踩上去，感覺還挺結實。

他從旁邊揪了一片不知道什麽植物的葉子，随手丢到水面上，那葉子就像是一只小小的船一樣，在書面上“咕嚕”打了幾個轉兒，就順着流水的方向漂了起來。

速度很慢，但是還是肉眼可見的在移動。

“走，順着這邊看看。”

這邊。

蔔子平端着槍，掃了一圈眼前的灰白色建築群，一擡手：“安全。”

彭陽趕緊跟上，兩個人悄無聲息地摸近了一棟小樓前。

“沒有人，進去看看。”蔔子平伸手輕輕一推門，沒想到那年久失修的門板竟然轟然向後倒去，發出一聲凄慘的哀鳴，然後直挺挺地和門框分了家。

蔔子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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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他娘的也太不堪一擊了！

彭陽跟着一點頭，先行竄進了屋子。

彭陽擡手在牆上一敲，沾了滿手的灰塵——這是天使島非常典型的居民建築，房子普遍矮小，建築材料輕盈，結構簡單，是因為海島地質結構多不穩定，常見地震和海嘯等自然災害。

“這就是普通居民樓。”

彭陽看過了一圈，屋子裏還有一些簡單的家具，散亂的幾樣雜物堆在牆角，長出來三寸高的真菌和雜草，在着荒涼的地方莫名很有幾分生機勃勃。

“不對勁啊……”蔔子平把手槍收回腰間，在一樓的幾個小房間來回溜達了一圈，又踩着樓梯上樓轉了一圈，軍靴踩在年久失修的木地板上幾乎深刻得留下了痕跡。

“我記得天使島最後經過了一次相當慘重的重型武器打擊，沒有任何居民撤出來的，當時剛剛成立的聯盟中央政府左支右绌，直接用衛星系統掃描了全島，确認沒有生命留存以後，就決定不采取大規模搜救，居民點怎麽會這麽幹淨？”

蔔子平伸手一指：“你看，這些家具都只剩了大件的，衣物、、生活必需品、随身物品這些東西一概沒有，顯然是仔細收拾過的。”

“難道是小概率事件？就只有這一家人提前搬走了？”蔔子平想了想，道：“去其他地方看看。”

“行。”

兩個人毫無察覺地出了門。

腳步聲遠走之後，腐敗的木質地板上，緩緩地滲出來一小圈水痕，寂靜而又安詳地躺在原地，随後被悄然驚動——

“等等！”蔔子平耳邊的通訊器忽然“滴”了一聲，他腳步一頓，轉過頭來問道：“你能聯系上周延嗎？！”

“怎麽了？我試試。”

彭陽點了下通訊器，請求連接通訊，然而冰冷的機械音一板一眼地回答他：“聯系人‘周延’，不在可通訊範圍之內，請确認對方打開通訊設備……”

彭陽：“……他們掉線了！”

蔔子平差點眼前一黑：“很好，謝司我也聯系不上了。”

彭陽徹底服氣了，平生第一次被這種玄學打敗了，簡直抓狂：“不是……你們老大真不是被什麽人詛咒過嗎？是不是有人天天在家紮他小人？都是他自己平時不說人話，怪不了別人！”

關于彭陽同志的疑問，其實謝予安本人也很好奇。

“這地方沒有出口，像是一個小型盆地。”

兩個人繞着地面走了整整一圈，謝予安估算了一下，大概有兩三個标準足球場那麽大，四周都是如出一轍的岩壁，除了他們剛才下來的地方之外，連人的活動痕跡都沒有。

周延上前一步，站在謝予安身邊，看向幽深的水面，目光順着挪向水面的邊沿，那裏有潺潺的流水聲：“這應該是一條……暗河。”

“這不是湖，應該就是一部分裸露出來的河面。”

“海島上暗河很常見，這不稀奇。”

謝予安盯着湖面，一根手指屈起抵住下颌，腦子裏把那幾張防衛圖來來回回地琢磨了兩回，問道：“但是這麽個東西值得這麽高級別的防衛？按照我看來，與其說是防着外面的人進來，倒不如說是防着裏面的出——”

可是天使島根本就沒有人。

周延驟然之間頓住。

謝予安靈機一動，瞬間擡起眼：“我有點不好的預感。”

根據周延的了解，謝予安的這句話的殺傷了大于等于一顆核彈。

果不其然，一陣細微的“咔嚓”聲響起來，而後宛如敲碎了一整片玻璃一樣，咔嚓咔嚓不斷地不斷擴大。

兩個人同時後背一僵，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謝予安脫口而出：“別動！”

就在兩個人腳下，灰白色的岩石岸正在一絲一絲地龜裂，蜘蛛網狀的裂縫從兩個人腳下一路延伸到到遠處，艱難地維持着最後的穩定。

“別動，周延。”謝予安放松了呼吸，聲音都跟着放輕了，生怕聲波的震動打破了腳下危險的平衡，剛剛伸出手想甩出一條精神力帶，結果剛剛手一擡——

“轟——”的一聲，整個地面轟然塌陷！

身體重心陡然下墜，腳下的石塊嘩啦墜向水面，周延登時喊道：“謝予安！”

開發到了這種水平的哨兵反應速度實在是驚人，謝予安都還沒反應過來，周延竟然就蹿到了他的面前。

他一手撐起來一個能量保護層，瞬間包裹兩人，轟然砸進水中。

水花頓時四濺開來，奇異的腥臭氣息頓時向四周散開。

水波巨大的力量把兩個人蕩向岩壁一側，身體的重心徹底失去控制，謝予安被兜頭的水嗆了個結結實實，從肺葉到氣管都是一陣火辣辣的灼痛感。

冰涼的水并不清澈，甚至還有些黏膩，簡直跟下水道有異曲同工之妙，在兩個人落水的瞬間，水體竟然輕而易舉地穿透了能量層！

謝予安腦子裏頓時一激靈：“周延、這不是……咳咳咳！”

他在被蕩出水面的瞬間艱難地喘了口氣，後半句話被嗆進了氣管，登時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來。

這暗河看起來平靜，內裏卻是暗流不斷，水流瞬間裹着兩個人激蕩起來，宛如有千鈞之力一般毫不停留地甩向一邊——

周延一把扣住謝予安的腰，失聲喊道：“別動！”

謝予安眼前一黑，險些再次被卷進了水面之下，卻被周延一把撈起來，年輕人結實的臂膀和胸口一起組成一道堅固的盾，牢牢地把謝予安護在了懷裏。

謝予安瞳孔劇烈收縮——周延身後分明就是嶙峋的岩石。

随着“轟——”的一聲巨響，水流猛地把兩個人拍在岩壁之上。

肉體凡胎在自然之力面前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分秒之間兩個人連緩沖的能量層都撐不起來。

謝予安耳邊劇震，劃拉的水流劈頭蓋臉砸下來，他耳邊嗡嗡作響。

周延的身體劇烈震動了一下，收緊了手臂，後背瞬間砸在了岩壁之上，剎那間如果不是水流聲激蕩，他應該能聽見自己的骨頭噼啪作響。

周延牙關之中瞬間滲起來鐵鏽味，但是卻有一個地方出人意料地沒有痛感。

砸進他懷裏的謝予安猛地撞向了他，兩個人極近地貼在了一起，同時聽到對方急促的呼吸聲。但是謝予安雙手緊緊地護在他腦後，在他和石壁之間結結實實地墊了一下。

登時周延一咬牙：“你——”

這句話沒有人聽見。

回旋的水波再次把兩個人掀出來三米來遠，然後随波逐流地抛向了另一個方向。

飄出去了好幾米遠，周圍的聲音才小了些。

這似乎就是暗河的河道，因為剛才的局部塌陷才顯露出來。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謝予安劇烈地喘息着，兩只手一起落下來搭在周延的肩頭，唇角都微微顫抖着：“周延……沒死吧？”

話不是好話，但是透出來了謝予安一絲難言的驚愕。

“沒有，你沒事吧？”

周延活動了一下肩背，這次成功地聽到了自己的骨頭的聲音，兩個人的護目鏡都已經不知道甩到了哪兒去了。

周延勉強看了一眼四周，這河道并不狹窄，像是典型的石灰石地貌，頭頂上方大概兩三米挂着參差嶙峋的石柱。

周延雙手扣着謝予安的腰，不讓他被水流甩出去：“怎麽樣？疼不疼？”

“皮外傷而已。”

謝予安咬了咬牙，艱難地吊着兩只失去了知覺的手，暫時把自己挂在了周延身上。

同時他的順着水流鋪開了自己的精神探測網和周延共享，提醒道：“小心，十米左右，水下有暗礁！”

周延按下謝予安的頭：“低頭。”

他一擡手，一團能量在水下沉悶地炸開，好像是深海之中爆炸的一顆魚雷，餘波掃蕩四周。

兩個人在餘波散盡的瞬間，安然無恙地飄過。

謝予安眼前出現一個小小白色光點，并且随着兩個人的靠近變得越來越大——好像是一團霧蒙蒙的月亮。

謝予安忍不住眯起眼，就算是習慣了這麽倒黴心态也有點不好了：“那又他媽是個什麽東西？”

【作者有話說】

搞完這波我要把長佩所有的違禁題材都寫一遍沒開玩笑！！為什麽為什麽那麽多有意思的東西不讓寫！！（發瘋.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