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誤入深海

第40章 誤入深海。

“突破第二道防線之後，我們依次檢查過了三號區所有的建築，都沒有什麽異常。”

李保羅和朱恩已經一鼓作氣摸進了防線之內的另一片建築區，一路上別說是會喘氣的東西，就連會動作的人工智能巡維機器人都沒看見一個，幸運而又寂寞：“謝司他們那一組的信號怎麽消失了？”

“如你所見李副官，他們應該是誤入了什麽沒信號的地方。”蔔子平嘆了口氣，誠懇道：“有時候玄學還是要信一信，回去給我們謝司找個景點，或者什麽教堂、寺廟都行，好好拜一拜行嗎？去去晦氣。”

李保羅嘆了口氣：“你們那兒有異常嗎？”

“有。”

蔔子平看向身後那一片小建築區，道：“當時天使島遇襲之前并沒有官方組織居民逃離或者是避難，但是這一整片，我剛剛核對過，幾乎北島北部地區三分之二的居民都在這兒，但是從他們的住所看來，幾乎都有收拾之後搬離的痕跡，這些人去哪兒了？”

蔔子平難得有點惡寒：“……不會是當時聯盟的人明明檢測到了生命跡象，但是沒施救吧？”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畢竟都是接近一百年前的事情了。”李保羅聞言，頓時跟着正經了起來，道：“當時聯盟剛剛成立，各種規矩和機構都還沒立起來，那時候渾水摸魚的人太多……”

蔔子平“嗯”了一聲，忽然聽到身後一聲輕微的“嗡——”，轉瞬間就消失了。

通訊器之中頓時卡頓了一下。

蔔子平敏銳地端着槍轉過身。

什麽都沒有？

“怎麽了？”李保羅在通訊器對面問道：“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蔔子平眯起眼，那張白淨的臉上輕松之色全然褪去，槍口穩穩地掃視着眼前，朝着剛才發出聲音的地方緩步走過去。

忽然，一個窗口之前，黑色的人影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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蔔子平的槍口随之跟上。

“蔔子平？你幹什麽？”窗口裏面忽然探出來一顆熟悉的人頭，彭陽手裏捏着蔔子平不久之前用過的那個小幹擾器，一臉莫名道：“有什麽情況嗎？”

彭陽撐着手臂，從窗口靈敏地一躍而出，跳到蔔子平面前。

蔔子平頓時松了一口氣：“是你啊，我說什麽聲音呢——”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随後蔔子平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手槍的六發子彈頓時傾瀉而下——砰砰砰砰砰砰！

被子彈掃到的彭陽臉上笑容一頓，但是卻沒有消散下去，每一發子彈都安然無恙地穿過了他的身體，打在了他身後的牆上。

每一粒子彈爆裂都帶起來一小片能量波動，彭陽的身影像是一團消散了的影像，瞬間消散了。

“媽的，這是……幻覺模拟類能力？”蔔子平伸手，迅速給自己的槍換上了新的彈夾，然後從自己的兜裏摸出來那個小型幹擾器，嘴裏罵罵咧咧：“老子就說我只帶了一個小型幹擾器！還想騙我！”

“彭陽？喂？還活着嗎？呼叫彭陽？”

“蔔子平！”

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來，蔔子平迅速轉身調轉槍口，就看見不遠處的彭陽從一個窗口之中一躍而出，語速飛快地問：“是你開的槍？！吓死我了，出什麽事兒了？！”

連跳窗的動作，都和剛才那個一模一樣。

蔔子平威脅地一眯眼，審視着眼前的人，沉聲道：“別動，不然我開槍了。”

似乎是因為地形落差陡然加大，最後一段水流湍急得宛如水庫洩洪。

周延低聲道：“抓緊了。”

謝予安手上勉強能使得上勁兒了，但是還不知道骨頭斷了沒有，便道：“當心。”

這一回兩個人落水落出來了經驗，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在水流方向改變的一瞬間謝予安就提前撐開了第一道保護層——“嘩”的一聲，兩個人夾雜和無數砂石被抛向了半空，然後迅速往下墜落。

防護層極大地增加了入水時候的受力面積，瞬間水花四濺。

“噗嗤”一聲尖銳的鳴響，兩道能量相接。

謝予安心裏登時一驚。

原本兩個人以為在水道的盡頭會是海岸或者是另一處位于低處的積水，最倒黴不過是直接在岩石層中摔成一團肉泥，沒想到剛剛墜入面的一瞬間，一道沉重的力量瞬間覆蓋了整片水域。

謝予安剛剛鋪開的精神網瞬間被另一重力量壓制了大半。

這感覺謝予安可是太熟悉了，這位祖宗一般仗着精神力強大壓制別的哨向或者是向導也是這麽做的，根本不費心思尋找精神系譜的缺口趁機入侵，而是直接用範圍更廣、強度更大的精神網壓制。

十分地不講道理，但是管用。

他們直接掉進了一片詭異又強大的精神力覆蓋的領域。

這島上有什麽東西？

強大的精神力千鈞一般落下，對向導的壓制效果格外明顯，壓得謝予安險些喘不過氣來，入水的瞬間就被直接拍向了水底，冰涼的水頓時灌進了口鼻，窒息感緊随而至。

謝予安屏住呼吸，強行和這片精神域對抗了片刻，艱難地鋪開了一小片精神網。

他想：周延呢？他們被沖散了？

謝予安深吸一口氣，強行向四周擴張精神網——狂暴的波浪在精神力的攪動之下瘋狂地湧向四面八方。

眨眼之間，周圍的水竟然變得粘稠沉重了起來，像是鋼索一樣死死地扒住了謝予安的四肢，平地而起的漩渦不斷地把他往深處拖去。

這……竟然是一個向導能力？！

深水處龐大的生物凝視着水中掙紮的人類，宛如一只等待已久的狩獵者。

A級群體控制能力——誤入深海。

遙遠的古代神話之中，誤入巨魔領海的人類會在悄無聲息的情況下陷入沼澤一般黑沉的深海，被無盡的漩渦帶到海洋的心髒之處，成為巨魔的祭品。

謝予安宛如一只誤入風暴的漁船，瞬間被掀翻拍向更深的地方。

忽然之間，謝予安後背的汗毛齊刷刷立了起來。

對方的精神網鋪開的範圍比他更廣，因此他感覺到近在遲尺的危險的時候，這個“危險”的的确确快要貼近他的後背。

謝予安反手一伸，手中頓時一道能量刀閃出，噗嗤一聲沒入柔軟的軟組織。

巨大的黑影瞬間被攔腰斬斷，瞬間爆裂開來的粘液混進水中，沿着刀柄滑到了謝予安的手指之間，腥臭的味道頓時彌漫開來。

謝予安在水底視線受阻，只看到巨大的黑影朝着他席卷而來，

漫無邊際的精神網再次壓下來，謝予安胸口憋着一股氣，火辣辣地疼着。

陡然之間，水底一陣驚天動地的劇烈震蕩，好像是長眠于水下的巨獸被驚醒了一般，只需要稍微一翻身，輕而易舉就嘩然掀翻了整片水域。

無數的砂石和石塊都被裹挾翻湧了起來，順帶把水裏的活物煎餅一樣地拍向了四面八方。

謝予安被這詭異的精神網壓得喘不過氣來，水聲占據了整片耳膜，轟隆作響。

——這特麽到底是什麽東西？！

謝予安艱難地在受限的精神網之中搜尋周延的身影，忽然一道不容反抗的精神力鋪過來，企圖強行接管謝予安的精神系譜。

除非他是想死，不然沒有人會主動地交出自己的精神系譜，謝予安想也不想，只好瞬間把自己的精神力強度拉到最高，打算硬扛這一下。

“嗡——”的一聲，一道輕微的震動響起來，謝予安腦海中劇震，兩片精神網仿佛是兩片交疊的雲層，在半空之中險險錯了過去。

對方強行對謝予安進行了一次精神震蕩。

而後，巨大的壓迫感瞬間消失。

剎那之間謝予安眼前一白，想要撤出精神網的時候竟然已經來不及了。

謝予安的精神系譜已經完全處于對方的能力選中範圍，那瞬間宛如被直接拖進了一片昏沉的深海，意識沿着精神網絡迅速奔離肉體——通過精神網絡，謝予安看到碩大的黑影從水底張牙舞爪地升了起來，像是躲在了罐頭裏面的章魚，無數柔軟的觸手朝着謝予安伸過來。

奇異的聲音直接通過精神網絡傳到他的腦海中，宛如一根尖刺直接刺進了大腦。不知道是不是音頻的波次不在人類聽覺的範圍之內，謝予安愣是一個音節都沒有聽明白。

“&＃％@……”

像是一個聲音平鋪直敘地念出來一串古怪的字符。

這什麽玩意兒？

謝予安反正是一個字也沒有聽懂。

十數條觸手朝着謝予安奔湧而來，在即将靠近謝予安的瞬間又被另一道力量蕩開——一道黑影從水下盤旋而起，飛快地靠近謝予安，卷着他飛快地往水面游去。

“嘩”地一聲，蟒蛇巨大的蛇首鑽出水面。

謝予安趁此機會飛快地從對方的精神網之中脫了身。

“西萊爾？”

謝予安一連嗆出來好幾口水，一擡手就摸到滿手堅硬的鱗片，終于松了一口氣。他單膝跪在西萊爾巨大的身體上，水珠嘩啦啦地從身上往下落。

“周延？”謝予安劇烈咳嗽起來，失聲道：“周延？！”

蛇形量子獸的身體無比巨大，深邃晶瑩的瞳孔宛如一塊上好的水晶石，豎瞳打量着謝予安，然後伸出猩紅的蛇信在謝予安手上舔了一圈。

謝予安無暇顧及它，嘶聲道：“你主人呢？”

水面劇烈一晃，能量劇烈震動，生物謝予安和非生物西萊爾同時被往旁邊一推，差點就把謝予安直接晃了下去，好在西萊爾及時伸出長尾卷住了他。

随後水面所有的波動瞬間凝滞，無形的重力轟然下壓，竟然直接将水面壓出來一片凹陷。

一道人影破水而出，懸空而立在水面之上，朝着巨蛇量子獸打了個響指。

“西萊爾！”

西萊爾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喚，迅速逡到周延身後，發出“嘶嘶“的低吼，豎瞳危險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個巨大的身影随後緩緩地從水面浮現出來。

方才在謝予安腦子裏出現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對方竟然學會了說聯盟通用語，別扭的語音像是從一個蒼老的老人的嘴裏發出來的，沙啞而又陰沉，尾調遠遠地拖着：“你好啊，這位人類。不得不說一句，我很久沒在這兒看到過活着的人了。”

謝予安：“你是個什麽東西？”

周延眯起眼，随後從漆黑的水面上一躍而起。他站在謝予安的身邊，一把抓住謝予安的胳膊把他拖到自己身邊，兩個人一起落在旁邊的岩石岸邊。

謝予安沖他擺擺手，示意不用管他。

黑影漸漸浮出水面。

只見一團紅褐相間的軟肉率先出現在兩個人面前。

那東西根本就沒有形狀可言，緊随而至爬出水面的才是散開的亂發一般的巨大觸腕，活像是一團在水中四處亂竄的泥鳅……甚至布滿虬結和疙瘩的表面還沒有泥鳅看起來光滑順眼。

兩片軟組織緩慢地掀起來，兩顆灰白的球狀物體暴露在半空，像是爬行東西生物裸露在外的眼球一般咕嚕咕轉動了兩下。

這一轉謝予安心驚膽戰，生怕那兩顆東西就這麽從猩紅的軟肉裏面掉出來了。

它似乎是能夠從精神網之中洞悉謝予安的想法，只聽見那個聲音繼續說：“我？按照你們的說法，我就是這片土地的主人，天使島的領主。”

“還有，不用為我的一顆眼球擔心。”

那團肉球大半淹沒在水中，露出來的一小部分體積已經大的令人難以置信，随便一根觸角上面的吸盤直徑都有一米左右，觸腕和軟組織的褶皺之中，瞬間密密麻麻地同時掀起來了無數個“眼皮”。

大大小小上千顆灰色眼球幹巴巴地和謝予安對視着。

它十分善解人意地說：“我有上千顆眼球，雖然它們的功能都已經退化了，但是基本上的形态都保留了下來。”

謝予安：……”

謝予安密集恐懼症都快發作了，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不動聲色地挪開了目光他只好說：“不好意思啊，現在已經不支持土地私人所有制，你雖然不是個人，但是同樣不支持土地畜生所有。”

“所有權？我以前聽人說過，不過那是你們人類的把戲了。”

自稱是天使島領主的這位估計是想面對面地和他們談話，它一條一條的把自己的觸手爬到了山洞的岩壁之上，随後憑空吊起來了大半截的身體。

它目光們緊緊鎖定了謝予安，說：“就像是人類占領地球，自稱是地球的主人，也沒有經過我們的同意。”

“在天使島——我的精神網所覆蓋的範圍，任何低劣的生物都将受到我的轄制，我将能夠全權控制他們的精神，我的意志就是他們的意志。”

天使島領主無數顆眼睛齊刷刷一起轉動，謝予安和周延頓時被好幾百只眼睛一起瞪了一眼，差點一起毛骨悚然。

強大的精神網當頭壓下來——

“太可惜了，我很久沒見過活人了，本來應該多留你一會兒。”天使島領主問道：“每一個見過我的人，都要成為我的祭品。擅自進入我的領土，你準備好付出代價了嗎？”

謝予安這個人，別的不行，但是深谙“先下手為強”的道理。領主大人的話都還沒聽完，他就已經很沒有規則意識地躍起，手上蓄積已久的精神力已經朝着它奔湧而去。

湧動着的強大能量和空氣劇烈摩擦，尖銳的嗡鳴聲瞬間炸起來。

“哼……”天使島領主頗為人模人樣地冷哼了一聲，無數條觸手齊刷刷揚起，朝着謝予安飛撲而來：“不自量力。”

兩道強大的精神力第一次正兒八經地正面沖突，一聲巨響之後，能量餘波轟然朝着四周蕩開，鋪天蓋地的掀開了大片的水花。

“周延！”

水花并未平息，以謝予安為空白地帶，周圍一圈無形的重力悄然壓下來。

周延和謝予安的配合居然無比默契，他幾乎把自己的重力控制能力加到了最大強度，若不是有意錯過了謝予安，只需要一秒就能把一個普通人連帶着骨頭和內髒擠成一團方方正正的爛泥。

肉眼可見，空氣都變得粘稠地緩慢滑動着。

半空之中好幾條飛舞的觸手來不及撤走，直接被重力擠爆了，烏黑的粘液瞬間飛濺開來，差點濺了謝予安一身。

天使島領主發出一聲憤怒的喊叫，這次連人話都不說了，憤怒地拍打着水面，所有的觸手收束起來，蓄起巨大的能量層圍繞在自己的身體周圍，滋哇亂叫地喊出來一串兩個人都聽不明白的話。

謝予安趁機而上，随着這一次能量波動，飛快地鋪開了自己的精神網，精神網絡延伸開來，迅速的延着這一小片能量空缺鋪散過去，企圖搶奪精神網絡覆蓋範圍。

一道淺色的光芒悄然從謝予安身邊散開，柔和得宛如水波。

寂靜的淨化之力瞬間籠罩這一片空間，領天使島領主身上剛剛蓄積的能量宛如落進了海洋中的一滴墨水，瞬間被淨化了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