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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安靜的車艙裏, 星空頂宛若鋪開來的星河，點點星光從頭頂灑落，光暈沿着葉漫青的側臉一路仔細勾勒，描繪一番。

女人一襲杏色襯衫, 肩上披了件深咖色的小西服外套, 搭配黑色直筒西褲。一頭柔順烏發貼着頭皮紮在腦後, 臉上帶着淡妝。

葉漫青正輕阖着眼簾, 兩扇密實長睫輕斂, 下眼睑有着明顯的倦意。

“……！”柏意顏定睛看了看，心跳快速跳動了好幾下。

聽到動靜，葉漫青緩緩睜開眼睛, 在和柏意顏四目相對的同時，原本平整的眉瞬間皺了起來。

葉漫青蹙眉, 關切着道：“顏顏, 你的頭發怎麽濕了？”

“沒什麽。”柏意顏坐到了一旁的座椅上，垂眸小聲說道, “拍戲弄濕的。”

葉漫青：“拍雨戲？”

“……嗯。”柏意顏愣了一下，第一反應是她怎麽猜到的。

轉念一想。也是, 怎麽逃得過葉漫青的眼睛呢？她可是“老”演員了，十七歲出道, 算算已經出道了十一年, 演了整整十一年的戲。

說罷, 葉漫青脫掉了身上的小西服外套, 将外套披在了柏意顏的肩上，溫柔地将一頭壓在外套裏的長發拿出來, 再整理好。

葉漫青凝視着柏意顏的眼睛，問道：“回我那兒好嗎？我那兒離得近。”

柏意顏緩緩擡起眼簾, 碰上女人炙熱的目光，輕咬了咬下唇，點頭。

“好。”

葉漫青扭過頭去，目光看向了駕駛室，沖着司機說道：“張叔，開車。”

“回棕泉別墅。”

車子啓動了。

一路上，葉漫青什麽也沒說，默默拉過柏意顏的手輕握住。長睫輕斂，好似在想什麽心事。

邊上，柏意顏有些欲言又止，她想問葉漫青怎麽會出現在車上。是專程來接自己的嗎？很明顯，是的。

正如葉漫青所說，她家離片場不遠。淩晨路況很好，寬闊的馬路上幾乎沒什麽車輛，一路暢通無阻。

約莫半小時後，豪車停在了別墅的大門外。

下了車，葉漫青牽着柏意顏的手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穿過薔薇盛開的花園，一棟沐浴着朦胧月光的別墅出現在了二人面前。

倆人一起進到別墅的大廳，徑直上了二樓，來到主卧室。

“顏顏，你趕緊去洗澡。”葉漫青正面着柏意顏，說道，“我去給你找換洗衣物。”

“好。”柏意顏輕聲應了聲。

浴室裏，白色的氤氲霧氣一點點充盈着四周，顆顆晶瑩水珠爬上了磨砂玻璃。

柏意顏一邊給浴缸放水，一邊脫掉身上的衣服。

待到浴缸的水剛一放滿，浴室外便響起了一聲輕扣房門的聲音。與此同時，葉漫青的聲音也跟着傳了進來。

“顏顏，開一下門。”

柏意顏一個轉身，望向了浴室門口，再垂眸看了眼自己一覽無遺的胸口。目光環視了一圈四周，趕緊扯過一旁的浴巾裹在了身上。

不多時，浴室門由內朝外打開來。

裹着浴巾的柏意顏出現在了門後，一頭濕潤的長發披肩，發梢打着卷兒。

葉漫青站在門外，看着柏意顏只裹了條浴巾在身上。心跳狂跳了好幾下，呼吸一滞，一時間忘了說話。

葉漫青：“……”

柏意顏雙頰透着一抹嬌豔的粉白，掀起兩扇潤濕的長睫，和葉漫青的視線對上，輕咬了一下嘴唇內側。

“葉老師。”

葉漫青回過神來，立馬将懷裏的這一疊換洗衣物送了上去。

“給，換洗衣物。”

“謝謝。”柏意顏伸出雙手接過。

浴室門關上。

葉漫青頓了頓，轉身離開，打算去隔壁客房的浴室裏洗澡。

……

柏意顏洗好澡出來，披散着一頭散發着淡淡花香的濕漉漉長發。她沒在浴室裏找到吹風機，只能披着濕發從浴室出來。

斜對面，葉漫青一襲白色浴袍正站在落地窗前，聽到身後響起腳步聲，女人不緊不慢地轉過身去。

“我去給你拿吹風機。”看到柏意顏散着一頭濕發，葉漫青這才反應過來。

柏意顏站立在原地，輕聲“嗯”了一聲。

葉漫青徑直去到了梳妝臺前，彎腰從抽屜裏翻出吹風機，擡眸望向仍站在原地的柏意顏，柔聲喚了聲。

“顏顏，你過來。”說着，葉漫青拉開了梳妝臺前的椅子，示意明确。

“我給你把頭發吹幹。”

“……”柏意顏神色微愣了一下，邁步走了上去。來到梳妝臺前，柏意顏看了眼女人手裏的吹風機，然後坐下。

梳妝鏡前，葉漫青手裏拿着吹風機，彎腰插上插座，然後将風速調到了中檔，将吹風口隔開一定距離對準柏意顏的頭皮。

伴随着一股溫柔細膩的暖風直抵頭皮，柏意顏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女人如玉般的手指穿過柏意顏柔軟的發絲，将一縷濕涼的長發繞在了指節上，然後将吹風機的出風口對準長發，頃刻間，溫熱舒适的暖風從吹風口中徐徐吹出。

葉漫青第一次這樣耐心又溫柔地給別人吹頭發。

伴随着吹風機發出的“呼呼”聲，窗外開始飄起了淅瀝小雨，雨絲漸漸變得稠密，一點點打濕着玻璃。

待到柏意顏的一頭長發被吹幹後，葉漫青關掉吹風機順手擱在了梳妝臺上，然後看着鏡子裏的柏意顏。

“你先去床上，我去給你煮碗姜湯。”

柏意顏轉過身來，仰起臉看着葉漫青，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腕，說道：“不用麻煩！”

“太晚了。”

葉漫青柔柔一笑：“不麻煩。”

“乖，再耽擱就更晚了。”

“……”柏意顏聽到這一聲“乖”，抓着葉漫青手腕的指節兀自收緊了一下，意識到失禮後，立馬紅着臉松開了手。

……

柏意顏坐在床邊等着這一碗姜湯。等着等着便開始犯困，倦意一點點襲來，眼皮變得越來越沉。

順勢，柏意顏靠在了床頭，輕阖上了眼睛。

于是，待到葉漫青将一碗姜湯煮好并涼了涼，再端着姜湯回到卧室時，一擡眼就看到柏意顏靠着床頭睡着了。

葉漫青端着姜湯來到了床邊，輕聲喚了喚柏意顏，試圖叫醒她。

“顏顏，我們把姜湯喝了再睡。”

柏意顏雖然很困，卻睡得很輕，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雙手捧過葉漫青遞上來的這一碗姜湯，輕垂着眼簾，一口氣“咕咚咕咚”全喝光了。

“睡吧。”葉漫青從柏意顏手中拿過空碗，俯身湊近，淺淺地吻了一下柏意顏的額頭。

“晚安。”

“……晚安。”柏意顏晶亮潤澤的紅唇動了動。

柏意顏這一覺睡得并不踏實，一整晚都在做夢，好幾次想要掙紮着醒來，眼睛卻怎麽也睜不開。

也不知睡了多久，柏意顏突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柏意顏想回應，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迷糊間，聽到有人在打電話，是葉漫青的聲音。

“她發燒了。”

“晚上的飯局來不了了，你給張導說一聲。”

“嗯，我會照顧好她的。”

舒适的大床上，柏意顏緊閉着雙眼，雙頰透着不正常的紅暈，眼皮滾燙。

濃密卷翹的睫毛安靜地栖息在下眼睑上，呼出的氣息粗重而沉長。兩片唇瓣異常嫣紅，唇紋都顯了出來。

額頭突然覆上一塊熱毛巾，讓柏意顏頓覺舒服了不少。漸漸地，柏意顏的呼吸變得均勻綿長。

等家庭醫生到來的空檔，葉漫青又給柏意顏量了一次體溫。溫度非但沒降，還升了0.2度，燒到了39度。

葉漫青側身坐在床沿邊，一手輕握着柏意顏的手，凝眸看着柏意顏那張蒼白病氣的臉。

此刻，葉漫青心疼一個人的情緒占據着五髒六腑。

突然，柏意顏反握住了自己的手，嘴裏小聲呢喃着什麽。聲音很小，聽不太清。

葉漫青俯身湊了上去，這才聽清了柏意顏說的話。

“院長，我求您了……”柏意顏雙眉緊鎖，嘴裏小聲重複着這一句話。緊閉着的雙唇不住哆嗦着，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帶着顫音。

“求求您簽字吧。”

葉漫青眼裏充滿了狐疑，另一只手也跟着輕覆了上去，蓋住了柏意顏的手背。

她在柏意顏的表情中讀出了“害怕”二字。

“顏顏，別怕。”葉漫青柔聲安慰。

驀然，柏意顏的眼尾湧出一滴眼淚，淚珠悄聲滑過泛紅的眼尾。

“……！”葉漫青的心劇烈一顫。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柏意顏哭，雖然只是在夢裏。

葉漫青湊上去吻了吻柏意顏的眼角，替她吻去了眼淚。

“顏顏，別哭，有我在。”

葉漫青不知道柏意顏到底經歷了什麽。猜測着，她口中的“院長”應該指的就是福利院的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