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11章

周家的案子，姜縣令判決得很粗糙。

最明顯的就是周綠梅的奸夫還沒審問出來，但姜縣令已經不敢再審問下去了！

因為從姜白露的态度表現，他已經猜到周家女通奸，以及謀害未婚夫的事情，多半跟他女兒有關。

為保自家名聲，姜縣令自然不會再給周家人說話攀扯的機會。

剛才周綠梅寧願說自己被匪徒侮辱了，也不願意說出奸夫的名字，那他就當對方為保奸夫死鴨子嘴硬，成全對方的“情深義重”吧。

反正周家謀害顧童生是事實，他的判決不冤枉。

于是。

周家人就這樣被捂着嘴，痛恨又後悔莫及的被關進了大牢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可算是體會到了什麽叫做與虎謀皮。

而姜白露看沒有把自己牽扯出來，也松了口氣，雖遺憾就這樣失去了一把好刀，但她可不想為了周綠梅大費周章。

世間人才千千萬，少一個周綠梅，還有下一個宋綠梅，她有幾世經驗在，想找把趁手的刀還不容易嗎？

不過到底損失了人手，姜白露心情還是很糟糕。

所以審案結束。

姜白露是帶着郁氣離開的。

姜縣令看着人群中女兒氣沖沖的背影，也是黑着臉下的堂。

……

縣令府中。

姜縣令審完案後，就直接回了家，把剛才跑公堂上搗亂的兩個兒女叫到面前，生氣質問教訓。

首當其沖的自然是姜白露。

姜縣令重重拍桌怒問，“露兒，你給我老實交代，那周家女通奸的事情，你是不是有摻和？還認識對方的奸夫？”

“周家女的奸夫是誰，把事情給我交代清楚！若是有半點隐瞞，污了姜家名聲，休怪為父不講情面！”

不能怪姜縣令如此大發雷霆，實在是通奸這種事情，是一個姑娘哥兒能夠随便摻和的嗎？

時下看重姑娘哥兒名節，姜白露要是沾染上醜事，壞的可不止姜白露一個人的名聲，那是要拖整個姜氏所有姑娘哥兒的婚事下水啊。

姜白露好歹也在古代生活了三世，現在也深知古代姑娘哥兒的名聲重要，否則她也不會警告周綠梅別亂說話了。

此刻，面對父親的詢問，也是很心虛。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也不敢再隐瞞。

姜白露只能委屈交代，“父親，我知道今日冒昧去公堂是我不對，但我也是逼不得已，周綠梅腹中孩子，是表哥的。”

“表哥如今正在議親，我不能讓周綠梅破壞了表哥的好親事，也不忍一個還未出生的小生命逝去，何況綠梅還是女兒多年好友，所以女兒……”

但她這些冠冕堂皇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姜谷雨道，“所以為了周綠梅，你就去打斷一個童生的雙腿，斷人家的青雲之路，摻和到這些腌臜事兒中，幫你表哥養外室？”

“二姐，你是真不懂，還是太蠢，你知道這些消息若是傳出去，父親和我們姜家會是什麽下場嗎？”

那結果只能用慘烈二字來形容。

姜父将會被政敵抓住把柄，以迫害童生之名，被讀書人們口誅筆伐，丢官罷職。

而姜家則會落下個“姜家女喜歡幫人養外室”的臭名，自此全族姑娘哥兒婚事困難！

可以說，姜白露是在以一己之力毀滅姜氏一族。

如此後果，對方還好意思委屈。

姜谷雨毫不客氣落井下石道，“二姐，你可真是姜家的好女兒。”

一句話。

成功讓姜父本就憤怒的心情，更加火上澆油。

想到那些下場，想到自己會因為這個女兒成為家族罪人，姜父就怒火中燒。

“砰。”

姜縣令将茶杯扔到姜白露腳邊怒罵，“你這個蠢貨！”

姜白露是半路穿來的，對姜家本就沒多少真感情，重生三世她更多了幾分自己是天命主角的自傲。

再加上曾經當過幾天皇後，自覺尊貴無比，哪裏受得住姜父的叱罵，頓時也火氣上湧。

她當即也将桌上茶杯砸到姜父腳邊，不再扮演平日的善良小白花，毫不客氣回嘴。

“姜之榮！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管我，我叫你一聲父親，那是給你臉，就你這麽個在縣令位置上坐了十幾年也升不上去的廢物，還給我蹬鼻子上臉了！”

此話一出，屋中霎時落針可聞。

幾個站在旁邊伺候的貼身丫鬟和小侍，一個個額頭冒汗，有種吾命即将休矣的感覺。

姜縣令差點氣得一口氣喘不上來。

姜谷雨滿目震驚，再次對這個庶姐刮目相看。

他早知道庶姐不僅心狠手辣，還膽子大，脾氣也大，但沒想到能大到這種程度，竟然直呼親父全名，當衆辱罵親父！

如果姜父是個渣爹還情有可原，可姜父對家裏的妻妾和孩子，不能說絕世好父親，但都還是不錯的……

特別是姜白露，因為小妾母親受寵，還有個讀書不錯的弟弟，姜父對她還有點偏愛。

結果對方就是這樣回報。

姜父手指顫抖指着她，“你，你這個逆女……”

伺候姜白露的丫鬟，也恐慌地扯了扯主子的衣服，提醒主子就算心中有怨，也不能如此大逆不道啊，背上不孝罪名後果很嚴重的。

但姜白露怎麽可能聽勸，她對姜父是有很多怨言的。

既然現在已經把話說出來，索性也不打算再憋着了。

姜白露自覺受氣控訴，“我難道說得不對嗎？姜之榮，別以為你是我爹，就能用血緣壓制我！你沒用是事實，還能讓人說了。”

“還有，父慈才能子孝，你也別說我是不孝女，我不孝都是你逼的，從小到大我和姨娘，還有弟弟每次受委屈，你從來都站在嫡母那邊，幫嫡母教訓我們！一點都不公平。”

“以前我姨娘是妾室，我是庶女，受委屈就算了。”

“但現在，我是即将嫁給三皇子的側妃，你們不供着我，竟敢訓斥我，你們姜家是不想好了，是吧？”

說到最後，姜白露已經擺明态度。

要是姜家還敢讓她受委屈，等她成了皇子側妃，她就要姜家好看。

“你，你……”

姜縣令氣得說不出話，渾身都在顫抖。

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女兒心裏，竟然是這樣想的，竟然對他有這麽大的怨氣，對家族這麽絕情。

他什麽時候委屈這個女兒了？

家裏的兒女，他最疼的就是姜白露姐弟，妾室和正妻争執，為家宅安寧着想，他維護正妻有什麽錯？難不成寵妾滅妻麽。

何況每次嘴上教訓完，他都私下送了不少金銀珠寶安撫，姜白露母女生活別提多滋潤舒服了。

結果，對方現在竟然還覺得自己一直在受天大的委屈？

姜縣令覺得自己一腔父愛簡直錯付了。

姜谷雨也不理解庶姐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但這是給庶姐上眼藥，收拾庶姐的好機會！

他可又抓到機會報仇了。

姜谷雨當即冷笑，“二姐真是好大的威風，現在還沒嫁給皇子，就擺上皇子側妃的譜了，怎麽，等你嫁進皇子後院，你就覆滅姜家不成？”

“姜家雖只是小小縣令之家，但也容不得二姐大放厥詞，二姐以為沒有娘家撐腰，你在三皇子後院中，又能活得有多好？”

“二姐覺得你今日當衆頂撞父親的事情傳出去，你還有資格當上皇子側妃？”

皇子選妃可以不看家世，但絕對不能不看名聲。

不然這些年姜白露也不會辛辛苦苦在外面營造溫柔善良的人設了。

“你敢壞我親事！”

姜白露頓時被噎得滿臉漲紅，又氣又急呵斥。

“壞了又如何？二姐，父親和嫡母，還有家中兄弟姐妹們，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身為姜家女，勸你行事最好收斂些。”

“你記住，你高嫁可以提攜姜家，但姜家也能把你除名，直接斷了你嫁入皇子府的青雲富貴夢。”

“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二姐，做人要有點自知之明。”

姜谷雨淡淡說完，端起茶杯喝了口，動作風輕雲淡。

把暴躁氣急的姜白露，襯托得像只跳梁小醜。

對面的人咬牙切齒。

“姜谷雨！”

姜谷雨聞言皺眉，繼續毒舌，“二姐，你現在的樣子，有點醜。”

姜白露：……

啊啊啊啊，她要砍了這個主角受！

姜縣令也不想再看這個真面目暴露的女兒跳腳了，當即揮手。

“都愣着做什麽，小姐犯病了，還不把小姐帶下去？”

伺候的丫鬟頓時摸汗上前，趕緊将自己主子拉走。

等人離開後。

姜縣令才看向自己的哥兒嘆氣。

“真不知道三皇子是怎麽看上你二姐的，就她那個性子，進了皇子後院，還不知道要給家裏惹多少事情，若是雨兒你的臉沒毀……诶。”

後面的話姜縣令說不下去了。

他這個四哥兒原本是要容貌有容貌，要手段有手段，若是還完好無損，當初三皇子路過的時候，這門親事定然是四哥兒的。

那他也就不用那麽擔心了。

不過姜谷雨聞言，卻不覺得有什麽可惜。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事已至此，父親再想這些也是徒勞，與其嘆氣遺憾，父親還是想想，等二姐成了皇子側妃，家裏該怎麽辦吧。”

“我看二姐的樣子，對家中是積怨已深，三皇子對二姐情深義重，要是将來二姐不管不顧，咱們姜家怕是承受不起……”

“父親您想想，保重身體，兒子告退了。”

姜谷雨臨走之時，又給姜白露上了一波眼藥。

姜縣令緊皺眉頭，坐在廳中陷入沉思。

……

回到自己院落後。

忍了許久的墨書這才不解詢問。

“公子，今天是個好機會，您怎麽不直接攪合掉二小姐的婚事呢？只要當不成皇子側妃，看二小姐還怎麽嚣張。”

“你當我不想啊？”

姜谷雨無奈解釋，“你覺得以二姐的家世、心性、以及容貌，身為皇家貴胄的三皇子，能因哪點對她一見鐘情？”

墨書：……

不是他小瞧人，實在是二小姐确實讓人槽多無口。

墨書擔憂道，“若是如此，那二小姐必定掌握了什麽挾持三皇子的把柄，這樣她就算不聰明，去了三皇子後院，短時間內恐怕也不會失寵，真是便宜她了。”

“世事無常，是不是便宜還真不好說……”

姜谷雨笑了笑。

然後轉移話題，“好了，不說庶姐了，趁現在天色還早，讓你兄長悄悄去北山村跑一趟，幫我給顧家送點東西。”

“嗯，公子您吩咐。”

墨書認真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