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緩兵之計

見南星這副渾身散發着泠泠殺意、說起話來陰陽怪氣的模樣，陸杳杳和晏秋哪裏看不出那張照片給他的刺激有多大，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沒敢貿然開口。晏秋拼命用眼神暗示陸杳杳暫時不要再糾結南星為什麽騙人的問題了，陸杳杳說實話也沒膽子在這個時候戳南星痛處，于是弱弱地将舉着手機的手臂往回收，結果卻被發現她動作的南星一把捏住了手腕。

南星的目光先是移回手機屏幕上，很快又轉向陸杳杳，看着她的時候眼神友善了很多，只是笑容中還有幾分陰森的味道。

“這個東西……”南星頓了一下，調整好說辭，“手機，能幫我找到發照片的人嗎？”

陸杳杳一聽這話後頸莫名一寒，不自覺抖了一下，他要找發黑白照的人，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她的視線飄向了晏秋，想從她那裏尋求一些應對意見，卻因為手腕上猛然加重了幾分的力道，又不得不全神貫注地望着還在等她回答的南星。

“手機……應該，是不能的。”陸杳杳用盡可能誠懇的目光看着南星，慢吞吞地吐出這句話。

但這個答案顯然沒有讓他滿意，南星沉聲“嗯？”了一下，陸杳杳的生物本能根本頂不住他身上陰冷的威壓，她的手腳都開始有些發軟了，但她垂下眼微微喘了兩口氣，仍舊沒有改口。

“杳杳的意思是，手機本身是不能幫你找人的。”晏秋看不得陸杳杳如此為難，猶豫了片刻說，“能幫你找到人的是網絡。”

陸杳杳聽到她出聲後，立即有些詫異地看了過去，晏秋卻沒有看她，而是繼續對南星解釋起如今的信息網絡有多麽發達和迅速，如果加以妥善運用又能發揮出多麽巨大的力量。

南星在面對新事物的時候接受能力很強，但這方面的信息對他來說全然是一片新天地，就算有之前陸杳杳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手機推銷會打基礎也沒什麽太大幫助，不如說之前陸杳杳毫無章法灌輸的各種app有時候還會起到阻礙作用，而晏秋始終滔滔不絕，語速又堪比在辯論，腦子再快的人時間長了也會有些跟不上，她掐準時機，在南星面露茫然的瞬間，話鋒一轉道：“我看不如這樣，我們送你一部手機，你先好好研究一下，然後我們再進一步商讨找人的相關事宜。”

陸杳杳這時已經明白了這是晏秋的緩兵之計，緊張地咬着嘴唇，有些擔心狡猾如南星不會接受晏秋的提議。

南星沉默地打量了一下兩人的神情，輕笑了一下說：“好。”

晏秋沒想到他這麽輕易就接受了，本來準備好的另一套說辭都沒派上用場，她二話不說，向陸杳杳使了個眼色道：“你之前那個手機……”

陸杳杳不舍得扔東西，特別是手機這種朝夕相處的物件，用久了要換她都覺得像是抛棄了一個老朋友，一般不會扔掉。确實現在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先把她的舊手機拿給南星用，免去臨時買的再生枝節，防止他變卦，但陸杳杳将舊手機遞給他的時候心裏還是別扭，仿佛在推朋友入火坑。

“我現在就在網上給你下單一個新的，明天就能到。”南星接住了她的舊手機，陸杳杳卻沒有立即撒手，“這個舊的，你不嫌棄的話，就先勉強用用。”

南星拽了一下沒能把手機從她手機拽出來，于是手腕一翻，直接向她的手覆去，同時有些肉麻地說：“沒關系，杳杳用過的東西，我一點也不嫌棄。”

這下陸杳杳像被火燎了一下似的，立刻收了手，将手機留在他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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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在等待開機的時候，忽然又問了一句：“這裏面有sim卡嗎？”

聽到這個名詞從一個異界魔王同時也是一個清朝老古董嘴裏說出來，晏秋和陸杳杳都有一瞬間的恍惚，沒想到他這麽快已經能學以致用了。

晏秋回過神後說：“現在不需要sim卡也能做很多事……”

“但是想打電話的話，還是需要的吧？”

晏秋将後面的話咽了回去，保持着禮貌的微笑說：“一會兒就給你買一張。”

“另外在沒有wifi的地方，上網應該要流量吧？麻煩你們幫我選一個套餐，我初來乍到，不知道哪種合适。”南星說完一邊點着手機屏幕一邊走了出去，看起來已經初現沉迷手機的低頭族特征。

他一轉身，陸杳杳本想把卧室門關上和晏秋悄悄商量目前的情況，晏秋卻搖了搖頭，直接在手機上打起了字。

“以後我們私下用手機交流，就算關了門，他肯定也能聽見我們在房間裏說的話。”

陸杳杳接到她的微信消息，一時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有一天她們會面對面發起微信。

“他反應也太快了……各種sim卡、WiFi、流量說得那麽順溜，估計這股新鮮勁拖不了他多久，他遲早要去找發照片的人的麻煩。”

晏秋看了一眼陸杳杳的回複，噼裏啪啦地打起了字，這次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回道：“如果他能就此沉迷網絡世界，忘了要尋仇的事最好，但我也覺得讓他染上網瘾比較困難，不過對他隐瞞能找到那個人也不是個好選擇，他要是短時間回不去，接觸這裏事物的機會多了，遲早會發現我們騙他，不如老實告訴他，再說就算他不借助現代科技的力量，作為魔王要是真想揪出幾個人類來，無論如何也能辦到，用普通人類的辦法，至少他的行動我們還能牽制一下。”

陸杳杳沒有晏秋想的這麽全面，看她這麽一分析，也覺得先前在南星面前負隅頑抗确實不是個好辦法，點了點頭後繼續請教道：“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晏秋這次半天沒有打出一個字，面露迷茫地嘆了口氣，直接開口說：“走一步看一步吧，今天之前我也沒想到自己在魔王面前也這麽能忽悠。”

“哎呀不行了。”晏秋砰一下倒回陸杳杳床上，一副即将要升天的表情，有氣無力地說，“能量耗盡了，我要放縱一下，點杯奶茶吧。"

陸杳杳立即點頭應“好！”，看起來又乖又軟，簡直讓晏秋都有捏她臉蛋的沖動。晏秋支起手臂撐着腦袋說：“唉，難怪南星想把你擄走。”

正在翻奶茶外賣的陸杳杳聞言哭唧唧地擡起頭看向晏秋，問道：“為什麽？我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好嗎？”

晏秋見狀卻更想捏捏她了，無奈道：“這還真不是你的問題……其實你在和我說過不喜歡南星不管你的意願動手動腳之後，先不說他是不是故意偷聽，總之他好像收斂了一些，你覺不覺得？所以他之前的行為有可能……”

“也有可能是因為你在場，他沒有機會吧。”陸杳杳迅速想到了一個她覺得更有可能的理由。

時常有電燈泡之感的晏秋一聽，開玩笑道：“其實當個魔後好像也挺有趣的，南星不是說跟着他就不用擔心有危險嗎？”

哪怕是玩笑話，陸杳杳的神情間也滿是排斥，實力表示拒絕：“你沒看到，他剛過來的時候胸口那~~麽大一道傷口，我看魔王自己都不怎麽安全。”

晏秋聞言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若有所思地慢慢說：“反正不管怎麽說，你都是不想去異界的吧？”

陸杳杳毫不猶豫地連連點頭：“應該沒有人想被迫去一個到處是魔物的異世界吧。”

晏秋看着她欲言又止，而說完之後的陸杳杳也意識到，她說的這個道理，對南星也是适用的。

他當初是為什麽會穿到異界的？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如果是被迫的，和照片上那些人有關系嗎？

陸杳杳眼前先是南星看到照片時迅速轉冷的臉色，一會兒又浮現他說自己是魔王，不能露怯的時候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

那個時候她不知道他原來也是這邊的人，就覺得他為了成為魔王一定受了很多苦，現在知道了，更是難以想象，作為一個并非天魔界土生土長的人類，他得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爬上魔王的位置，換了她孤零零一個人到了異界，恐怕真是不出一天就不知道被什麽魔物拆吃入腹。

而他好不容易走上巅峰，卻又忽然被拽回了原本的世界，而且還是在百多年之後，所有他曾經熟悉的人事物全被時間的洪流沖刷殆盡。

之前南星怪她把他抽過來回不去，她因為覺得抽到什麽是随機的，并不怎麽愧疚，但現在回想他那日環顧周遭高樓大廈、車水馬龍時稍顯落寞的神情，陸杳杳的心裏卻很不是滋味，鼻子甚至有些酸酸的，也不怎麽計較南星先前沒說實話的問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覺得晏秋和杳杳低估了網瘾的威力[推眼鏡]每次拖延症發作的時候就會想到一句至理名言——斷網是第一生産力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