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巴克

南星嘆了口氣，還沒回答，山羊先一臉誠懇地看着陸杳杳“咩~~”了一聲，然後它像是才意識到她聽不懂它的叫聲，轉頭又看向南星，看樣子是等着他來解釋。

南星一臉無奈地向它點了點頭，然後對陸杳杳說：“嚴格來說，巴克不能算人，他是個半羊人。”

“半羊人……”陸杳杳有些驚奇，但考慮到當面說巴克現在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只羊可能會冒犯到他，幸好她語速慢，說到一半抿了下嘴就将後面的話強行咽了回去。

南星很費解地瞥了一眼巴克的羊臉和蹄子，又嘆了口氣：“你一定在奇怪他怎麽完全變成了羊，我也不明白為什麽。他老是和我說，他是他們這一族百年一遇的奇才，他不是個愛吹牛的……羊。我也确實得到過他很多幫助，所以我是真的，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麽他過來之後會變成這樣。”

南星說話的時候都不忍心多盯着巴克的現狀看，反觀巴克倒是十分平靜，甚至還“咩”了兩聲安慰他，似乎已經很好地接受了他從半羊人變成了全羊這個事實。

“雖然大家過來了都會被降等，但以巴克原本的實力，怎麽也不應該直接變成了一只羊。”南星又念叨了一句，然後像是為了找認同感，有些急切地說，“你知道嗎？衛生間的傳送陣就是他搞出來的。”

陸杳杳原本聽他說巴克是百年一遇的奇才還沒什麽特別真切的感覺，但有了具體的例子，她突然也有些明白南星為何如此痛心疾首。她猛地轉頭看向巴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竟覺得從巴克的羊臉上看出了淡定而又充滿智慧的光芒。

巴克則仍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只是回應她的眼神又“咩~~”了一下。

“那他變成了現在這樣，還能控制傳送陣嗎？”陸杳杳的語氣有些小心，因為她的心情很複雜，要是巴克真的因為退化了而無法施展連通兩界的魔法，南星就回不去了，她應該高興他能就此和她一起生活在這邊才對，但她也不想他在異界的所有努力都化為泡影，如果他心甘情願不回去就算了，但如果是被迫放棄那邊的一切，對他來說也不公平。

“不知道。”南星原以為只要巴克趕到，回天魔界是十拿九穩的事，哪想到會出如此變故，他也正擔心這個問題，一時沒察覺陸杳杳情緒的微妙之處。

巴克看了看懷着不同心事的兩人，突然從墊子上站了起來，沖他們叫了一嗓子，然後邁着小步子向衛生間走去，走了兩步還回頭看看他們跟上沒有。

南星和陸杳杳對視了一眼，同時起身跟上了上去。

獨角獸站在衛生間裏，基本占據了全部空間，巴克到了門口仰頭沖它“咩~”了一下，意思是讓點地方給他過去。但大概所有雄性生物在獨角獸眼裏都屬于污濁的範圍，它沖巴克噴了一下氣，趾高氣昂的模樣看起來絲毫沒有讓路的打算。

巴克被噴了一臉也不急不惱，淡定地甩腦袋抖毛，然後擡起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睛，靜靜地望着獨角獸。

獨角獸卻還是不給他面子，再次嗤之以鼻。

陸杳杳正感嘆巴克的脾氣太好了，想上前勸說獨角獸幾句，哪想剛一動步子，卻見原本一臉恬靜的巴克突然眉間肌肉一皺，臉色一黑，雙眼同時散發出猩紅的光，完全是一副“你這馬頭怪再不給老子讓開就死定了”的暴躁猙獰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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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陸杳杳被巴克吓住了，獨角獸也抖了一抖，然後迅速靠牆站，給山羊大佬讓了一條路。得到配合後，巴克又瞬間恢複了食草動物的無害模樣，從獨角獸身邊嗒嗒嗒地經過時還又擡頭軟軟地“咩~~”了一聲表示感謝。

南星緊跟着巴克進去了，似乎對他一秒變臉的技能見怪不怪。陸杳杳在短暫的驚訝和驚吓過去後也接受了這個設定，不管巴克看上去什麽樣，畢竟是魔王陣營的，脾氣暴一些才正常。

兩人一羊來到卡池邊上，巴克只是又擡頭看了獨角獸一眼，比他體型大很多的獨角獸就又垂着頭往角落裏縮了縮，像是想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巴克擡起右前蹄叩了兩下池壁，上面的石青蛙鼓起腮幫子，很是歡快地“呱”了兩聲，他見狀點了點頭，然後又叩了兩下池壁，只見池中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聚集金光，而獨角獸身上也開始飄點點金芒，很快它被金光包圍，在一聲略顯驚恐的長嘶中被金光擡了起來，嗖一聲飛向卡池。

獨角獸消失在卡池中的剎那金芒四散，像是燒東西時殘留在空中的飛灰，轉眼間又都消散不見。

南星見巴克還能控制傳送陣，眉頭剛舒展開，但轉頭看到心事重重的陸杳杳，兩道劍眉又不自覺地湊到了一塊兒。

他大致猜到她在想什麽，她一定不希望他回去，但又開不了口讓他為了她放棄魔王之位。

南星的心态又何嘗不矛盾，從見她第一面他就産生了将她擄走的念頭，她是從地獄爬出來的他想要撕碎，想要讓她不再剔透幹淨的獵物，若是巴克早一些趕來，他一定會不顧她的意願将她據為己有，但這些天來，他過上了和在天魔界摸爬滾打，和他過去人生全然不同的平靜生活，他的心在不知不覺間因為她而軟化，現在別說主動傷害她，他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保護，不讓任何人有機會破壞她的純淨，也不可能再不顧她的意願将她帶回去。

他甚至對這裏普通人的生活産生了留戀，并不是說沉迷這裏的便捷和娛樂，而是因為這裏有陸杳杳，因為有她在身邊，讓一切都帶上了溫暖又快樂的色彩。

南星既恨巴克來的太晚，又恨他來的太早，要是再給他一些時間，或許能說服陸杳杳跟他回去，可他偏偏在今天出現，兩人剛确定關系，實在不是一個合适的時機來面對這個問題。

送走獨角獸後，南星和陸杳杳就同時陷入了沉默，巴克耐心等了一會兒，見他們都沒有開口的意思，仰頭沖南星“咩~”了一聲。

南星一下醒過神，先和看不出什麽情緒的巴克對視了一下，然後不動聲色地瞄了陸杳杳一眼，腦中靈光一現，跳過了他已經可以回天魔界這個話題，低頭對巴克說：“看來你雖然外形變了，但還能施展魔法，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杳杳，你身份證呢？”

面對陸杳杳遞過來的小卡片，巴克歪了下頭，然後用嘴去拱她的手，示意她将身份證放到地上。

陸杳杳照做之後，巴克後退了一小步，先稍遠一些觀察了一下，然後又上前，擡起前蹄輕輕碰她的身份證，羊頭左右歪來歪去，像是在思考的樣子。

“怎麽樣？能仿制出來嗎？”

之前南星想去南思意老家調查當年的事，因為解決不了身份證的問題而暫時擱置，雖然看到巴克徹底變成羊之後，對他寄予的希望涼了一多半，但若是擅長陣法的巴克真的能仿制出有效的身份證，倒是能把他要回去的問題正當拖延一段時間。

陸杳杳也想起南星在這邊還有沒解開的心結，不會立刻回去，原本糾結的心情一下松快了不少，注意力也轉移到了專心鑽研的巴克身上。

原本垂着頭研究地上身份證的巴克突然擡起頭，擡起右前蹄揮了兩下，還扭頭斜眼地往後看。

陸杳杳一下沒看明白他想表達什麽，南星卻懂了，他從身後握住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外走：“我們先出去，巴克不喜歡別人盯着他工作。”

陸杳杳恍然大悟，一邊點頭一邊随着南星出了衛生間。

兩人回到客廳，陸杳杳看着滿地的雜物嘆了口氣，正想動手收拾一下，卻被南星拉回了懷裏。他一手環着她的腰，一手輕輕按着她的後腦勺，讓她靠在他胸口，然後他将下巴擱在她的頭頂，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陸杳杳将臉埋在他身上，也擡手抱住了他，感受了一會兒他的氣息、溫度和心跳，心裏有多滿足就有多失落，但是擡起頭看向南星時卻只表現出了滿心對他的歡喜，全然看不出對兩人可能很快就要分開的擔憂。

“這麽高興嗎？”南星點了一下她的鼻尖，被她甜甜的笑容迷了眼，也将心底的顧慮暫時抛到了腦後。

陸杳杳皺了一下鼻子，甩了一下頭避開他不老實的手指，又将側臉靠回他胸前，又嬌又軟地說：“為什麽不高興？我男朋友這麽帥，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高高興興的才對得起我自己。”

這話有點繞，南星一下沒鬧明白，但抓住了重點誇他帥，簡直不能更高興，樂得嘴都合不攏自己都沒發現。

作者有話要說： 為小天使們吟一首詩：

啊

戀愛中的

魔王

也是個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