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爾

爾

明瞳醒來時，是在醫院。

這會兒已經是中午了，病房裏并不冷清，旁邊的幾張床上是正在吃午飯的病人以及在一旁照顧的病人家屬。

唯獨明瞳的床邊空蕩蕩，不見陪護也不見午飯。

明瞳拔了藥水，慢吞吞的走到窗戶邊。

她微微閉着眼，迎着陽光，只感覺臉上觸到了軟蓬蓬的暖意。

真好啊，還活着。

“宿主，這次的事其實也跟你人氣太低有關，這點人氣幾乎稍不注意遇到什麽危險，就會要了你的命！”

明瞳當然知道，畢竟她那家暴的父親雖然以前也喜歡打人，但是直接下死手把人掐進醫院，還真是不多見。

可是人氣，又要怎樣提升呢？

她身高一米七，因為常年伏案苦讀，缺乏運動，她的身材比較差，有松垮的贅肉。

家裏的貧困和家人的苛待，導致她營養攝入不均，膚質很差，膚色偏黃，18歲又正是長青春痘的年紀，她的臉頰、下巴，也因為痘痘的破壞，留下了坑疤痘印。

她的五官、臉型，倒是十分端正，但是因為總要接各種兼職賺取生活費、工作結束之後還要熬夜完成課業——她眼下有烏青的黑眼圈，面色不均且毛孔粗大，整體看起來十分沒氣色，本來端正的五官也因此顯得難看。

在這個人人看臉的時代，她這樣一副尊容，又要如何獲得人氣？

系統當然也知道明瞳的困擾，作為剛出場就很快噶屁的炮灰女配，作者給她的一切設定都非常的普通、甚至惡劣。

“宿主，如果你能獲得多一些的人氣，可以用人氣來兌換一些獎勵，諸如美顏丹、煥膚丹、淨體丹之類的……”

但是問題就是，如何獲得“起步資金”呢？

明瞳沒有氣餒，她餓的不行，所以直接去辦了出院手續。

值得一提的是，那對喪心病狂的夫妻甚至沒有給她交住院費，好在明瞳飛鴿賬戶上還存着這兩年兼職賺的錢，交完住院費之後，也就只剩下2000。

明瞳知道，如果再和這對夫妻生活在一起，以她這點人氣值，恐怕活不了幾天。

所以明瞳決定回家收拾一下行李。

因為家裏沒人，明瞳也樂得省事，只簡單收拾了一些衣物。

明瞳屋子裏東西不多，唯一讓她不舍的只有那副天空油畫，它存了明瞳許多的渴望，也掩埋了許多晦暗。

她把它留在這裏，因為也只有這裏更需要它。

明瞳搬去臨時租下的小單間，房租押金一繳，明瞳生活費就不夠了。

她幹脆連請一周病假，打算這周先把生活費湊齊再說。

……

C棟教學樓樓下，一個穿着白色校制服的颀長身影斜倚在門廊下的石柱上。

不管是他的校服，還是他的氣質，都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

C棟都是憑成績考進來的普通學子，學校免除高昂的學費，只為了能讓這些學霸提高學校的升學排名。

普通人家的孩子要稍微有活力一點，放學之後彼此交頭接耳的聊八卦聊學習，氣氛青春洋溢。

這樣的一群人裏突然冒出來一個路支齊，就顯得非常突兀。

他的氣質無疑是卓爾不凡，單手插兜斜靠的姿勢像是模特的擺拍，自然優雅，那張臉更是被美神精雕細琢，美玉一般細膩無瑕。

他還穿着白色的校制服，看起來還真有幾分童話故事裏白馬王子那個意思。

C棟也有帥哥，但比起路支齊就要遜色不少，這種人的出現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路支齊曾經還演過電影，雖然有路家控制輿論，現在在娛樂圈已經沉寂……但是同校的卻都知道路支齊的事跡。

大少爺大明星的頭銜勾起人性生來的慕強心理，路支齊的身邊很快就集結了一群圍觀者。

不過作為學校的股東，路家早就讓學校發布了一條規定——不得聚衆追星。

所以她們只敢遠觀，不敢近玩。

路支齊有點煩躁。

本來他上下學都是有專車接送，下雨天司機自然也會撐傘入校來接人。

但昨天司機竟然在路上遇到交通事故，忙着救人送醫。

他久久等不到司機，那柄他本來打算丢進垃圾桶的破傘，竟然真的發揮了它的作用。

起碼護送他到校門口，讓他不至于傻等着，可以早些打車回家。

這麽說來贈傘便不是多此一舉，反而是一份人情。

路支齊猶豫許久，最後還是把那柄被他嫌棄過的“破傘”帶來學校，決定把傘還給原主人，順便道謝。

但在C棟等了許久，都不見那人出來，反而是他被一群陌生人給圍上。

他耐心耗盡，直接扯着一個路過的男同學問。

“那個誰呢？”

男同學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俊臉震驚了一下，一臉懵逼的“啊”了一聲。

“啊？那個誰？”

路支齊這才發現自己原來根本不知道那人叫什麽，昨天的表白信封上或許有寫，但他壓根沒看一眼。

憋了半天，路支齊才憋出來一句。

“那個紫色蜘蛛俠書包。”

這形容很是抽象，但是被拽住的男生竟然一下子就聯想到了明瞳，畢竟整個C棟背兒童書包的學生也就這麽一個。

他恍然：“噢噢，你找明瞳嗎？”

巧的是男生剛好和明瞳還是同班，他想起今天偶然聽見的八卦，蹙眉不忍道。

“明瞳她……請病假了，她家裏人不太好，對她動手，她現在應該是在醫院。”

男生說完就走了，留下路支齊一臉愣怔。

他回想起明瞳昨天對他表白時的樣子，看着很沉默的一個人，眼裏有一種木然的平靜，整個表白過程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有一種毫無期待的淡漠。

路支齊是有些顏控的，畢竟他家的基因從上到下，從老到幼，都是各有各的好看，吃慣了大餐的人也不見得就會想嘗嘗小鹹菜。

在他眼裏，明瞳确實是有些其貌不揚，但她頭發高高束成馬尾，額前只有幾縷碎發，對自己的容顏沒有半分遮擋。

她說話的時候擲地有聲，不卑不亢，路支齊回想起來，其實能感覺到她骨子裏的堅定和無畏。

這樣的遭遇卻發生在她身上嗎？

路支齊短暫的愣了一下，很快就回過神，看着手裏的傘有些索然無味的想，他的感謝大概不足以支撐他來等她第二次。

但這把傘最終路支齊還是沒扔，只是随意的丢在司機的車後座，下車時甚至忘記帶回家。

……

明瞳的嗓子傷的不算嚴重，只是脖子上的淤青經久不消。

她用一條輕薄的白色圍巾圍着，在初秋微涼的時節倒也不顯奇怪。

她做過很多兼職，形形色色也認識了很多人，其中一個是做家教時認識的一位單親媽媽。

因為偶然聽過明瞳唱歌，所以這兩天單親媽媽籌備的酒館開業後，就邀請明瞳來做了臨時駐唱。

駐唱一晚上500，明瞳沒有經驗，所以明瞳一晚上是300。

這可是解了明瞳的燃眉之急。

因為貴族學校是德智體美勞全方面發展，每周有2-4節藝術課，還有專門的藝術樓，提供各種藝術教室、器材用具供學生使用練習。

所以高一高二兩年，明瞳也借此機會尤其學習了一下吉他，如今算是小有所成。

或許登不上大雅之堂，但是應付駐唱這份兼職卻足矣。

歌單是明瞳自己定的，她窩在傍晚酒館靠窗的昏暗角落，因為帶着帽子，就更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有蒼白的手指輕輕撥動琴弦。

“請你要相信，我有多愛你

無法用言語，你懂那玄機”

明瞳的嗓子還是有些微微的暗啞，她聲音本就低沉冷淡，這份暗啞又填了幾分磁性，此時的氣氛輕聲彈唱這首凄美的曲子，一瞬間讓微微嘈雜的酒館都安靜下來。

“……請你要忘記，我所有秘密

與此刻相比，不值得一提

也請別忘記，誰都像玻璃

看起來透明，其實髒兮兮”

路支齊摩挲着酒杯，聽着有些熟悉的聲音，微微訝異的擡眸，視線卻被低垂的鴨舌帽擋回。

她不是住院了嗎？難道為了追求他，都追到酒館了？知道他喜歡來這一片喝酒的大概只有他那幾個兄弟，但他們也都是富家子弟，誰會去搭理她給她通風報信？

路支齊雖然想不通，但還是一直在想。

“恭喜宿主，人氣增加8點，總計30點人氣值！”

明瞳很淡的笑了笑，想來她的彈唱效果還不錯。

明瞳駐唱兩個小時，路支齊也坐着喝了兩個小時的酒，雖然他平時也偶爾會坐這麽久，但路支齊覺得今天可能也不單純是為了酒。

等明瞳把吉他放回吧臺展櫃的時候，也剛好看見喝飽酒準備打道回府的路支齊。

明瞳只是稍稍驚訝了一下。

系統給她看過一次小說原文的前三章，因為是女主視角，所以明瞳已經忘了個七七八八，但是有關路支齊的劇情她都記得。

書中所寫，路支齊不開心的時候就會喜歡來這一片的酒館坐坐，也因此偶遇了同樣心情不佳的女主，聽醉酒的女主講述她的心事煩惱。

“我送你回家。”

明瞳微啞的聲音這樣對路支齊說道。

路支齊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看向明瞳漆黑的眼睛，納悶的重複。

“你？送我回家？”

先不說他們的關系到沒到需要誰送誰回家的那一步，就說他一個大男人為什麽會需要一個小女生來護送！

“你喝多了，路上不安全。”

路支齊氣笑了，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嗤笑，付了錢就漫不經心的走出店門，也沒管那位貌似想保護他，但是前不久剛剛被家暴住院的“弱勢群體”。

明瞳也沒說話，只是悶悶的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