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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硝煙彌漫，帼旗飄揚。

秦向暖置身于戰場，她聽到刀劍劃破蒼穹，刺入士兵的心髒。她聽到由遠及近的馬蹄聲，沉重的巨響伴随着大地的震動，如驚天駭浪般朝自己席卷而來......

眼前一亮，秦向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起身，還不等她想自己怎麽會做這麽奇怪的夢，下一秒門被推開，陳女士那張帶着怒意的臉出現在門後。

見秦向暖已經醒了，陳程霞的怒意消散許多，看向她的眼神都緩和了，“醒了就快起來吃飯，還坐着傻愣幹嘛？”

說完秦向暖沒什麽反應，陳程霞往床邊走近兩步，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還沒醒酒呢？我看你昨晚挺清醒的。”

昨晚？

昨晚！

“我怎麽回來的？”

“走回來的呗。”陳程霞莫名其妙。

“我自己走回來的？”秦向暖眉頭一皺，重複道，“我真自己走回來的？”

陳程霞翻了個白眼，對她的耐心消耗完，瞥她一眼，“沒工夫跟你掰扯，趕緊下來吃飯，吃完出去見個人。”

“見誰啊？”

“快去洗漱，臭死了！”

陳程霞沒理她，捂着鼻子罵罵咧咧地出了門，留秦向暖一個人在床上淩亂。

腦中閃過昨晚的片段，最後記憶定格在周熠遠說的那句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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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他能不能成為她的素材。

她是怎麽回答的來着？

秦向暖煩躁的摸着腦袋，想起自己的回答後都想給自己兩巴掌。

“你說你下本的男主人設都定好了？！暖，我看你也別當言情作家了，直接去工地擡鋼筋吧，反正你腦子裏都是這個。笑死我了，那周熠遠是什麽反應啊？”

聽筒中傳來譚薇曉不可置信的語氣，她嬉笑完又嘆了口氣，随後又似乎對這個結果不是很意外。總之情緒起伏到她已經窸窣平常。

她這個閨蜜好像一遇到自己的事就少根筋似的。

譚薇曉扶額：“別說周熠遠了，我聽到這個回答我都上火。”

“他好像也沒什麽反應，後來代駕來了我就回家了。”

“你自己回家？他沒送你上樓嗎？陳老師秦老師沒見到他？”譚薇曉有些意外，周熠遠怎麽說都不能任由一位醉酒少女獨自走進小區吧？

秦向暖有些心虛，企圖轉移話題結果失敗，只能老實交代，“我就記得代駕來了還有回到家的事了，中間那段不記得了。據陳老師所說，我是自己回家的。”

“不是吧秦向暖！你竟然在這麽重要的事情上喝斷片了？不行，你必須得給我想起來，不然別說我現在拔了針頭子去你家找你！”

說到針頭子秦向暖才想起譚薇曉昨晚去醫院的事，語氣不免擔憂，“你身體怎麽樣現在？怎麽輸液了？嚴重嗎？陳暢在嗎？你們和好了？”

“你這麽多問題我先回答哪個呀。”譚薇曉輕笑，“醫生說是腸胃炎，今天打完水就可以回家了，你下午有事嗎？沒事的話來接我吧，到時候見面說。”

“好。”

“秦向暖！穿好衣服沒有？快出來別讓人家等急了！”

秦向暖朝門口應着又對手機那邊的譚薇曉道：“我媽說要帶我出去見個人，我先不跟你說了，晚點過去找你。”

“該不會是相親吧？”

秦向暖一愣，“應該，不會吧？”

緩慢悠揚的鋼琴曲，充滿氛圍感的燈光，秦向暖坐在真皮座椅上覺得這臉頰生疼。

真的被譚薇曉說中了！

陳老師真是給她安排了相親！

帶着黑邊眼鏡，長相斯文的男生朝秦向暖笑，秦向暖也露出笑容，兩個人就這麽尴尬地大眼瞪小眼。

不知怎的，秦向暖總覺得這個男生的氣質給她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反觀男生的長相，卻并沒有什麽攻擊力。

最後是男生出聲，打破了這尴尬的氛圍。

“我先自我介紹下，我叫陸安，三十歲，是十三中的物理老師。有過三次戀愛經歷，有車有房，存款......”

“陸，陸老師！”聽到陸安都介紹到存款了秦向暖急忙打斷。

她終于知道為什麽陸安給她一種壓迫感，感情因為他是教物理的，她從小最恐懼的學科－不管她怎麽努力，物理總是保持在及格線。

陸安臉上閃過疑惑卻仍是保持着禮貌的笑容，“叫我陸安就行。”

“好的，陸安。”秦向暖躊躇着，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和陸安解釋自己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坐在這裏的，“其實我今天......”

“其實你今天來相親不是你的本意，你是被陳老師騙來的？”

陸安的回答完全在秦向暖意料之外，她沒想到陸安竟是直接将她看透。

秦向暖有些不好意的笑，随即點頭，“現在當老師的都有一雙能看破人心的眼睛嗎？”

“哈哈哈，這我不敢回答你，反正要是誰沒寫作業我倒是能一眼發現。”

尴尬的氣氛緩和不少，秦向暖也在和陸安的交談中漸漸放松。她注視着陸安的雙眼說出自己真實想法。

“出門的時候陳老師确實沒和我說是來相親的，所以抱歉剛剛打斷你。”

“沒關系。”陸安聳肩，“所以你是心有所屬陳老師不同意，還是目前沒有戀愛的打算？”

腦中閃過周熠遠的臉，秦向暖回答：“是有喜歡的人，但是陳老師還不知道。”

“如此我倒有些優越感了。”

“嗯？”秦向暖放下咖啡擡眼看他，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若是前者的情況下，那便是陳老師覺得我比他更合适你，若是沒有，那就是陳老師單純覺得我人品相貌還不錯，想把我介紹給她女兒。歸根到底還是我人不錯，所以陳老師才會在學校年輕一衆的老師裏選中了我。”

秦向暖看着這麽拐着彎誇自己的陸安有些想笑，但也沒有拆他臺階。

“嗯，你說的有道理。”

“那我們今天就到這裏？陳老師問起來......”

“她問的話你就全推我身上就行，說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和我沒有共同話題什麽的都行。”

陸安看着秦向暖不知道在想什麽，随後起身伸出手，露出無奈的微笑，“好吧，還是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

和陸安分開後，秦向暖想着找一家餐館給譚薇曉買些吃的。這條街處于A市城市中央，不少寫字樓下嵌着各式各樣的咖啡店和快餐店。秦向暖随便進了一家面館開始點餐，剛提交訂單就聽見身後兩人的竊竊私語。

“你說今中午來找周律師那個女的是誰啊？看他們親密的樣子好像也不像是找周律打官司的。”

周律師。

秦向暖下意識想到周熠遠，她微微把身體往後靠了靠，繼續偷聽。

另一人語氣肯定道：“肯定是女朋友呗，我估計周律師從D市跳槽回來肯定也是為了她，不然人家為什麽放棄D市的高薪回咱們這裏從頭開始？”

那人似懂非懂的哦了聲，又問，“那怎麽周律也不和大家介紹一下？”

“低調呗，秀恩愛死得快懂不懂？”

“可是他們吃的那家西餐廳評分挺不錯的，我也想吃。”

“想什麽想，吃你的牛肉面吧你！”

身後沒了聲音，秦向暖雙眼無神坐在那裏也沒聽見已經叫到自己的號碼，還是店裏的服務員過來提醒她，她才回神。

服務員拿着包裝好的面送到秦向暖面前時被她通紅的眼睛吓了一跳，抽出兩張紙遞給她才敢離開。

秦向暖轉過身往身後看，那裏只剩兩碗殘羹不見人影，剛才說着徐律的兩人已經吃完離開了。

是周熠遠嗎？

可譚薇曉說周熠遠沒有女朋友，昨天同學會同學們似乎也不知道周熠遠有女朋友。

秦向暖覺得自己太敏感了，可能是同姓的某位律師就叫她紅了眼，真的太沒出息了。這麽想着秦向暖走出餐館，走出幾步又拿出手機搜索周熠遠工作的律所。

手機突然信號不好，秦向暖拿着還在轉圈的手機往前走着，視線掃過對街玻璃窗前坐着的兩人，不由屏住呼吸。

西裝搭在椅背上，襯衫挽至袖口露出白皙有力的手腕，他擡起水杯和纖細指尖托起的高腳杯輕碰，對面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引的周熠遠無奈搖頭，臉上是秦向暖清晰可見的寵溺。

而秦向暖也認出那個女生正是她在高中畢業典禮上見到的，站在周熠遠身邊的明豔少女。

原來，這麽多年沒傳出周熠遠談女朋友的消息，是因為他們還在一起。

原來他們這麽多年都沒分開。

虧她還以為周熠遠現在單身自己就有機會......

“真他媽的傻逼！”

秦向暖二十八年來，唯一一次說了髒話，還是在人流湧動的十字路口邊。

路過的行人沒有不看秦向暖的，似乎不知道這位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女生怎麽會這麽暴躁，甚至絲毫不顧及場合的破口大罵。

人流聲混合着車輛鳴笛，秦向暖卻置若罔聞。

其他聲音和事物在她眼底黯然失色，她只呆呆望着對街二樓交談甚歡的兩人，腦中回想着面館那兩個人的八卦，還有自己這幾天的小三行為......

心中閃過厭惡，秦向暖覺得自己真像個小醜，可笑至極。

就這麽看了一會，秦向暖在周熠遠察覺前低頭離開，沒再回頭。

眼淚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流出，起初秦向暖還拿紙去擦，結果眼淚越來越多，手裏的紙早就用光，秦向暖幹脆不再去管，任由鼻涕眼淚糊她一臉，滴到她的圍巾上。

她不在意自己此刻有多麽狼狽，也不關注路人的奇怪打量。秦向暖現在只想好好的哭一次發洩出來，她不想再顧及別人的臉色而隐藏自己的真實情緒。

直到眼淚幹涸在臉頰，雙眼紅腫到眼眶漲澀，秦向暖終于停下腳步回過神。

她早就走過停車場三道路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