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讨厭alpha

第11章 我讨厭alpha

緊接着,那片令人壓抑的回憶也随之襲來。

“……我們聽說這裏有個孩子剛分化了?”

“是呀,就是他。”

福利院的護士推開一間小屋,給兩位“客人”指指坐在窗邊的男生。

——和照片上的一樣,十六七歲,頭發烏黑,皮膚白皙,天生的一副漂亮的皮囊。

聽到開門聲時,少年慢慢地轉頭過來,表情鎮定,不像其他孩子一樣,面對陌生人慌張而無措。

與他對視的兩個中年男女衣着華貴精致,站在門口将他從上到下打量了個來回,繼而露出好奇和欣喜的神色。

緊接着,那個女人走上前坐在了他的對面,随着護士輕輕關門,女人突然擡手伸向脖子後頭,嘶拉一聲,扯掉了阻隔貼。

猝不及防,一股炙熱且濃烈的信息素撞進鼻腔。

像一瓶高度的伏特加,即便聞了幾秒,就沖得眼前旋轉起來。

坐在窗邊的少年随即捂住胸口,痛苦地彎下了腰去。

“!”

心跳隆隆地加速,連腦子都像受到了撞擊,難受的同時,每個細胞都在強壓下疼痛地叫嚣,最後噗通一聲半跪在了地上。

是omega的信息素,還是i級!!

可屋子裏唯一的beta護士毫無察覺,她看着少年扭曲的表情,不動聲色,冷漠得像是已經習慣了這些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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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依然端坐在椅子上,她似乎在等待什麽,少頃,一股新鮮的omega信息素果然湧現在了空氣中。

似乎要與這個同樣i級oemga信息素抗衡的,狂野又甘甜的白木香瞬間釋放出來,充斥在了房間裏。

消息無誤!

——福利院裏剛剛分化的誘導級omega,盛昔陶,16歲,信息素是白木香。

護士在看到那對夫妻流露出滿意的表情後,跟着露出了笑容。

而那個少年大概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被頂階信息素壓制的感覺,只是幾秒就難過得像要昏死過去。

盛昔陶記得那對夫婦走出去後,他一個人躺在小屋的水泥地上,眼前已經被汗水模糊,只有耳邊隐約傳來門後,中年男人激動的聲音。

“就要他了,領養手續今天就辦!”

護士則露出專業的微笑:“好的,請跟我來這邊。”

她指引那對夫婦去隔壁付錢,走之前将門鎖了回去,望着那一點點的燈光被截斷在門框上,屋裏陷入了一片冰冷的昏暗。

只有自己的心髒還在胸口隆隆作響,和一個頂級的a或o産生聯系是什麽感覺?

16歲的盛昔陶心裏沒有底,但經歷過後,再也不想重來。

那時的他沒有選擇,可如今他不能重蹈覆轍。

“重新開始?別開玩笑了。”

盛昔陶看着陸曜山:“不可能。”

他的眼底滿是拒絕,甚至充滿敵意和厭惡。

陸曜山胸中一痛:“為什麽?”

“因為你是alpha!”

盛昔陶提高聲音,表情寒冷。

“因為我讨厭alpha!”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從16歲相遇的那天,就從來沒想過要和你産生聯系!

聽到這話,陸曜山怔在了原地,一股苦澀從心底升起來,像長滿了刺的藤蔓纏住他的心髒。

頭頂的花葉菩提在夜風中沙沙作響,盛昔陶說完轉過身去背對着他。

“……”

“別跟着我。”

陸曜山上前的瞬間被他制止,剛擡起的腿又收了回來。

他呆怔在原地望着盛昔陶的離去背影迅速沒入後殿的竹林中,擡手摩挲了一下後頸。

不知是否是藥物的作用,在盛昔陶貼近他的瞬間,他盡管嗅到了一股細微的白木香,可自己的腺體卻不像之前那樣有所反應,如同是知道了自己被讨厭一樣,他的腺體膽怯地收起了信息素。

從意剛把今天的功課做完準備回寮房時,路過前院,餘光裏忽然瞥見水潭邊上伫立着一個人影,湊近一瞧,才松了一口氣。

“陸施主,這麽晚了您怎麽還不休息?”

人影正是陸曜山,眼見月亮升到了中天,他卻毫無睡意,只是注視着水面發呆。

“我還不困。”

陸曜山回複道,他見小沙彌一臉倦容,反問:“你每天都要做功課到這麽晚嗎?”

一個時辰前,從心和從玉也是抱着一摞經書從他面前經過,往寮房的方向去。

二人邊走邊說:“從意今天又被歸海師兄留堂了。”

聽到這話,從意嘆了口氣,顯得很委屈。

“歸海師兄出的題太難了,我又不像從心師弟那麽聰明,一點就會。”

陸曜山不止一次聽到歸海這兩個字了,還記得之前從意說歸海師兄一心修行,不問世事,想來應該是個學識淵博的隐士高僧。

于是他問:“你說的歸海師兄是哪位?”

從意瞧着他:“就是今晚給你添飯的那個呀。”他描述道,“坐在你和大師兄斜對面,瘦瘦的,不愛說話的那個。”

陸曜山頓了一下,這才想起有這個印象。

“他胸前是不是還挂着串佛珠?”

從意點頭:“是的,歸海師兄很寶貝那串佛珠,一直戴在身上。”

陸曜山聽了不由意外,這位歸海師兄的樣貌看起來十分年輕,似乎沒比自己小多少。

他問從意:“那他都教你們什麽?”

“什麽都教,他懂得特別多,我和從心現在跟着他學語文和數學,從玉師兄則是經文和外語,大師兄的話……”從意突然卡殼了幾秒,“大師兄好像沒怎麽學,他懂得很多。”

從意說起盛昔陶來似乎帶着一股又敬又怕。

陸曜山聽完沉默了一下,因為高中那會兒,他記得盛昔陶的成績,在學校裏一直都是名列前茅,要不是出了那場意外,他十年前也應該和自己一同到國外念書。

想來不禁十分愧疚,可這純屬是過去式了。

陸曜山回到正題:“你們歸海師兄以前是當過老師嗎?”

從意搖頭:“不是,師父說歸海師兄留過學,是名牌大學畢業的。”

“那歸海師兄為什麽跑來出家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師父沒說。”

打聽他人的隐私不是件好事,陸曜山點到為止,不再追問。

那廂從意朝看了眼月亮,轉了話題道:“陸施主,你是在等大師兄下班嗎?他今天估計要到淩晨了。”

自從那晚兩人争執了一番後,就再也沒說過話,即便陸曜山天天在眼前晃,盛昔陶也當他是空氣。

此刻,陸大少看着月亮陷入了抑郁,他問從意:“你大師兄經常在外面工作嗎?”

從意點頭:“對的,大師兄很辛苦,師父和歸海師兄身體不好,廟裏只有他和從玉師兄經常出去打工掙錢。”

陸曜山第一次踏進這間寺廟的時候,環顧周圍,只見破舊的牆瓦和簡陋的佛殿,香客游人也寥寥無幾,想必僧人們的日子十分清貧。

這也難怪盛昔陶說是出家,卻沒半分出家人的模樣,比較比起守戒,還是吃上飯來得重要。

這麽想着,他對從意問:“你和從心是什麽時候來這兒的?”

“我們一直在這兒。”

從意回答:“我和師弟是師父和師兄們帶大的。”

他回憶起悠遠的時光:“我們第一次見到師父大概是在五年前,那會兒院長剛走,我和從心沒地方去,正好師父來了,我們就跟着師父了。”

陸曜山沒懂:“你說你和從心一直在這兒?還有院長是?”

“就是福利院的院長。”從意發現自己沒解釋清楚,補充道,“其實這兒原來是一所福利院,但在五年前關門了,除了我和從心,院長老師和大家都走了。”

“然後鄉親們把福利院改造成了一座祠堂,哦對了,歸陶師兄和歸海師兄就是那會兒來的。”他托着下巴回憶道,“從玉師兄比他們晚一些,又過了大半年以後,師父和師兄們就跟村裏的人商量說把祠堂擴建成了寺廟,取名為樂水寺,前面供奉佛像,後面供奉先祖,一直到了今天。”

從意把這座寺廟簡短的歷史敘述了個大概,陸曜山聽着不禁五味雜陳,除了生活條件簡陋,這廟裏的六個人和尚看上去也像歷經坎坷,似乎是上天将一群不幸的人聚集到了一起,讓他們得以抱團取暖。

陸曜山想了想又問:“這麽說昔陶是五年前來到這兒的?”

從意說:“差不多,不過大師兄最初只是路過,後來寺裏出了事他就留下來了。”

“什麽事?”

“大火。”

陸曜山吃了一驚,聽見從意解釋道:“寺廟剛準備建的時候,就起了一場大火,滅了一晚上才結束,把什麽都燒幹淨了。”

他臉上的表情難以忘懷,像是又目睹了那滔天的紅光。

“歸陶師兄為了救人,被燒壞了腺體。”

從意難過地說:“你大概也發現了吧,大師兄沒什麽信息素。”

聽到這裏,陸曜山有些沉默,他想說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想了想問:“那他脖子後面那朵蓮花……”

“是師父刺的,大師兄做完手術之後,覺得落了道疤不好看,師父說蓮有佛性,于是就給師兄刺了一朵蓮花,希望歸陶師兄能受到庇佑清淨無礙。”

從意認真解釋着,卻不知陸曜山聽了心中猶豫,那道疤分明是早就留下的,老和尚大概是為了替盛昔陶隐瞞他腺體的問題,才借口說是火災造成的。

此刻,想起那朵描摹得靈動如生的紅蓮,恰似一團熾熱的火焰,映襯在盛昔陶白皙的皮膚上,陸曜山覺得腦中的那些念頭,不可遏制地離佛性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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