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想不出标題

想不出标題

過幾天，到了馮青巷固定的、前去探望母親的日子。

百忙之中邵秋戲問他：“需要我陪着嗎？”

忙忙忙，邵秋戲總是很忙，能者多勞這個詞在邵秋戲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馮青巷不打算因為自己的私人原因給邵秋戲增加負擔，只說自己一個人可以。

十八歲，在這個世界其實還是個小孩子，不過要是按照那些異端的世界來算的話，馮青巷已經是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真正成年人了。

醫院裏總有一個消毒水味，其實還好。消毒水味能夠讓馮青巷安心。

想想看，如果一個人來到醫院，聞到的不是消毒水而是血腥味，那又該是怎樣的人間地獄呢？

嗯嗯，果然還是消毒水好。

醫院按照病人病情的輕重緩急來安排住院，而馮青巷母親的病房在住院部第八樓，最高的樓層是十樓。

母親的病情倒也安定下來了，就是突發狀況很多容易出問題，出現問題就容易死，放在第八樓更能安心。

照看母親的護工見雇主來了，絮絮叨叨和他說起這段時間的情況：

“還是老樣子，對外界的刺激沒有反應。前幾天突然發熱，可能是和異端有關，不過半個小時就退燒了。雖然情況還沒到能夠安全手術的程度，但醫生建議趕緊安排，不然怕是……”

病床上躺着的是個面目扭曲的人，如果不是呼吸機罩在面上，怕是湊近了也認不出她的耳鼻口目。哦，當然是連性別也分不出來的，不過床上那人是馮青巷的母親，所以他知道是什麽樣的。

護工口中的“手術”成功率并不高，相對而言高的是送死率。

哈，笑話有點地獄，不過事實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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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手術嘛，馮青巷一句話的事情——啊不是說馮青巷權勢大，而是他母親的主治醫師早就磨刀霍霍向豬羊，只等他這個唯一親人點頭同意簽字繳費呢。

馮青巷當然不會拒絕。

他和母親的關系多好呀，所以他無比地了解母親。比起毫無知覺任人上下其手躺在病床上，母親當然更願意接受九死一生的挑戰。

科學家都有這樣的通病，那就是過分具有冒險精神。真是因為敢于突破常規，科學家才能在各個領域有着接觸的成就。不敢挑戰，就輸在了起跑線上。

得知馮青巷沒有猶豫就同意了手術，主治醫師她甚至還有點心虛。

“你确定嗎？死亡率高達98.2%哦，全球範圍內的成功案例也不超過一位數。”

馮青巷覺得這醫師可真奇怪。勸他讓母親接受手術的人是她，現在讓他再多多考慮一下的人也是她。

“确定。”

不過人類的确是喜歡不斷重複已經确定的事情，馮青巷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得到肯定的回答，醫師立刻道：“手術就安排在一個小時後，你擔心的話可以等等，時間會很長，在外面打打游戲吃吃火鍋什麽的都沒問題！”

看來是早有準備，就等馮青巷點頭答應了。

醫師是個風風火火的人，但她的醫療水平不容置疑，在異端管理局和馮青巷本身的影響下，醫師被他們從國外搶回來，拉住了一腳踏進閻王殿的母親。

那時候馮青巷母親傷得很嚴重，皮膚啊血肉啊都在嗞嗞作響，是燒烤時才會有的聲音。人群很慌張，差點就把這位傷者踩死了。

醫師被邵秋戲弄回來，一邊說着“我已經不幹這行了”一邊走進手術室。

看見馮青巷母親的第一秒，醫師竟然吹出一聲口哨，像個女流氓。

随後是有條不紊的安排，酒精、手術刀、紗布……

反正最後，母親是好好地被救回來了。

馮青巷挺感謝這名醫師，不過每個領域的天才都是瘋子，這位醫師也一樣。因為馮青巷母親的病情前所未有的糟糕，所以這位醫師堅持采用前所未有的方法。

大概率是拿母親當作小白鼠了。

好在效果是好的，醫師的研究也有了突破性進展。

今天這項手術中，醫師聲稱她要采用一種新技術——來自于異端的新技術。

不得不承認，異端他們的文化、政治、經濟還有很多很多方面，都比他們這個世界要先進。凡事有利有弊，異端的到來帶來了不公平，但異端管理局也從異端的身上挖掘了很多新東西造福人民。

異想天開的新技術頭次運用到這樣危險的手術中，同樣也是第一次在大型手術中出現。

醫護人員無一不緊張，唯一看起來放松的，竟然是馮青巷這個親人的命被掌握在別人手上的少年。

他看起來真的太輕松了，讓人懷疑他其實和手術室裏的母親并無多少感情。

邵秋戲接到消息趕來的時候，馮青巷還在手術室門口寫歌。

還是那首馮青巷重複了無數次，但從來沒有真正完成的歌。

“感覺怎麽樣？”邵秋戲把保溫桶給馮青巷。

按照護工的說法，此時手術已經進行了三個小時，馮青巷可是滴水未進，黏在座位上沒有挪動腳步。

是排骨湯，知道馮青巷只想吃肉不喜歡弄骨頭，邵秋戲甚至在過來之前還把骨頭都給剔去了。

邵秋戲真的是個面面俱到的監護人。

“為什麽，何其多，關系差？”

沒有人會不喜歡又強大又溫柔的監護人吧？邵秋戲情商也不敵，怎麽沒能和何其多搞好關系。

“你關心這個？”邵秋戲給他解釋。

長話短說，一開始何其多對于邵秋戲這個監護人還是很尊敬的，不過在邵秋戲一次又一次因為任務負傷回家之後，何其多就開始埋怨邵秋戲了。

什麽為什麽身為大人不知道以身作則，偏偏要把自己弄得慘兮兮的回來呢？是不是想在未成年人面前賣慘？哇好惡劣的大人，最讨厭你了！

“就是這樣。”邵秋戲結尾。

馮青巷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你看我信嗎.jpg

邵秋戲平常不愛撒謊，但也往往是滿嘴跑火車，嘴裏的話最好別信，不不不，是說最好不要全信。

挺能忽悠人的。

馮青巷親眼見過邵秋戲前後語句颠倒，然後拐回來一個異端的光輝事跡。

而他和何其多反目成仇的事情，馮青巷其實并沒有多麽在意，他提起這件事，只是為了找個話題而已。

一個人的等待漫長，但兩個人一起等待，時間就是按下了加速鍵。

馮青巷問，邵秋戲答。和熟悉自己的人一起聊天的好處就是，永遠不需要去想話題，腦子裏沒準什麽時候就偏離了原本的主題，反正能聊下去，不管聊什麽都行。

邵秋戲特地趕來也是關照人心情，一邊和馮青巷聊着，另一邊還得遠程只會A隊的工作。

他尋思着可以培養個副隊長，總不能讓A隊的事情都堆在自己身上吧？好多年了，他想退休。

沒有一個社畜會不相忘退休過後的優雅生活，工作能力極強的邵秋戲也不例外。

即使不能退休，但培養一個副隊長成為繼承人也不錯，好歹是來個人分擔一下他的工作壓力。

邵秋戲開始思考異端管理局裏有無合适人選。

馮青巷不行，話太少了，和別人打交道容易把別人急死。

陸可鳴不行，是一把好刀，但作為計算器少了點心眼容易被人騙。

何其多倒是挺适合，可惜他們兩關系挺差。而且何其多已經是C隊隊長了，邵秋戲再沒良心，也不好讓人身兼兩職。

欺負小孩嘛這不是。

“良心，你有？”馮青巷的表情一言難盡。也就邵秋戲面前馮青巷的情緒會多一點了，跟別人相處的時候，馮青巷表達的最多的情緒就是不耐煩不耐煩和不耐煩。

對此，最有發言權的當屬賀禮科賀歌王了：P。

“小混蛋，我在你心中是怎樣糟糕的形象啊。”邵秋戲毫不客氣，賞了馮青巷一個栗子。

要說糟糕的形象，大部分還是在兩人相遇的那一兩個星期裏留下來的。兩人的生活習性完全不同，一個遷就另一個。

但他倆的性格不說強勢卻也絕對稱不上好，謙讓都像是要打仗一樣，硬是要分出個勝負，看看究竟誰才是更加謙遜有禮的那個。

哦，結果當然是邵秋戲贏了。兩人之間有足足十年的時間差，心思單純的高中生準大學生怎麽可能鬥得過狡猾的大人呢。

最後馮青巷遺憾落敗，被邵秋戲逗到面紅耳赤。

氣不過，咬了他一口。

邵秋戲也被他這一手驚到了——誰知道這小孩柔柔弱弱很好欺負的樣子，氣性這麽大呀。

最後邵秋戲當着馮青巷的面，去打了狂犬疫苗。

罵馮青巷是狗呢。

“浪費，醫療，資源。”當時的馮青巷這麽嗆人。

“怎麽會呢，這叫合理預防。”邵秋戲眯眯笑。

——這會兒邵秋戲突然提到剛成為監護人時的事情，是出于打發時間的考慮。

馮青巷聰明，同樣心思也重，另外又不喜歡把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沒有邵秋戲在這裏插科打诨，他能自己把自己憋出心理疾病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天時，手術室的燈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