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割裂

割裂

手術結果相當不錯，馮青巷遠遠隔着窗戶看了眼，嗯，挺好的，至少有了個人樣。

比之前好上不少。生命體征也平穩，沒有出現醫師術前說的那些不良症狀。

算是大獲成功。

醫師她說後續還需要進行多次治療，不過不确定是不是能夠像今天一樣如此順利，也有可能下一次手術就歸西，也有可能等不到手術人就沒了，也有可能一直順利到恢複。

總而言之一句話：

看天意。

天意天意，馮青巷可不認為醫師是會相信天意的人。

敢從事醫療行業并有一番建樹的，哪個不是每日在和天意搶人？

醫師的話語裏全是對自己醫術的自信，她相信自己下一次手術不會失敗，正如相信她的病人是頑強的個體。

這才對嘛。

長時間的等候讓人心神俱疲，不僅是醫師和病人需要休息，等候的家屬同樣也得回去放松精神。

大型手術中，被放在懸崖邊上的不止是醫師的職業生涯和病人的命，家屬的一顆心髒亦是岌岌可危。

好在邵秋戲把馮青巷安全地帶回了家中，

看出馮青巷情緒不高，邵秋戲問他想吃點什麽。

“随意。”馮青巷道。

Advertisement

然後抱着不離身的音樂本就進了房間。

邵秋戲失笑，決定給他做桌酸甜口的大餐，安慰安慰。

等菜弄好，馮青巷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精神——雖然他平常看起來也是平平淡淡而不是活力無窮，但好歹比剛從醫院回來時的樣子好多了。

“洗手吃飯。”

食物是填飽內心空虛的次好方法，哦，最好方法是找到一個情緒中轉站，将所有的負面情緒丢進去，就能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自己。

不過馮青巷也不是那種會肆意暴露自己情緒的人。

邵秋戲手藝好，這件事無需贅述。在邵秋戲的監護人生涯裏，無論是何其多還是馮青巷，這兩個口味迥異的人都曾對他的手藝表達過贊揚。

總之就是非常美味。

食療用處有限，更多的還是靠馮青巷自我愈合。

成為他監護人的這段期間，邵秋戲就見過兩次馮青巷心情不好的樣子——嘴角足足下撇了兩個像素點呢。

一次是剛見面的時候，估計是一大堆事情堆積在一起，所以渾身上下散發的情緒很臭，像是個英語考試滿分一百只考了十分的小鬼。

邵秋戲用了很長一段時間，馮青巷才從那時候的尖銳回到正常狀态。

第二次就是今天了，原因不必多說，自然是擔心親人所引起的。馮青巷和父母的感情很好，唯一的親人接受成功率并不高的手術，不可能不擔憂。

好在手術最終成功了，馮青巷的情緒調整很快。

至少當晚餐完全吃完時，馮青巷的表情全然看不出一絲錯漏了。

為了陪馮青巷，邵秋戲今天把很多事情推給了陸可鳴——他千挑萬選，還是決定讓陸可鳴當他的接班人。

所以邵秋戲今天晚上的時間很充足，能夠陪馮青巷很久。

“我記得……今天是《創來》3第一集播出的時間？”

邵秋戲看看挂鐘，時針剛剛好指到7，正是好友所說的《創來》3更新時間。

特地發消息過來通知，生怕他忘記這件事情。

“要看看嗎？”邵秋戲還挺好奇攝像頭下的馮青巷和直播間裏的馮青巷有什麽不一樣。

馮青巷也想看看。

于是兩人坐在沙發上，超大電視開始播放綜藝。

《創來》3第一集是學員選拔，時長兩個小時，分為上下兩段。馮青巷作為王炸，自然是被導演很有心機安排在了最後出場。

其他人的表演也相當不錯，只要忽略彈幕中的“想念白晴”等類似話語，觀看體驗還是很愉快。

很愉快。

太愉快了。

“不，真實。”馮青巷道。

“是這樣的，剛入職異端管理局做任務的新人大多都像你這樣。”邵秋戲安撫道。

“割裂。”

“是這樣的。”

在《創來》3的舞臺上一展歌喉演唱歌曲的馮青巷，和在異端管理局處理異端的馮青巷，仿佛處在兩個世界。

一個人聲鼎沸鮮花贊揚數不勝數，一個出生入死、哦好像也沒嚴峻到這種程度，但就是很讓人不舒服。

這兩個經歷明明都是馮青巷的切身體驗，但割裂感太重。

或許如果沒有異端，馮青巷就不會把機械制作當成是來錢的一條途徑，也就不會加入異端管理局。

很大可能世界上也不會有異能力的出現。

太極圖學過吧？事物皆有陰陽兩面，相克之物必相生，因為異端的存在，所以異能力也就存在。因為異端的大規模爆發，所以異能力也空前強大。

《創來》3第一集仍舊在播放，聲音卻成了馮青巷思緒的背景音樂，不能打擾他思考自己的事情。

邵秋戲注意到馮青巷已經飄遠的神思，默默調小了電視音量，拿過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開始辦公。

沒辦法，真沒辦法，他還是有良心的，不可能真的把事情都丢給陸可鳴這個小新人，再怎麽說也得手把手帶一段時間。

好半天，也不知道馮青巷到底想到哪裏去了，突然道：“異端，全部，驅逐。”

“啊啊是是是你說得對。”

異端管理局一直以來的目标就是這個，甚至不必馮青巷多說。

然而馮青巷就站起來，铿锵有力地重申道：“異端全部驅逐。”

神色莫名認真。

連隔着電話的陸可鳴都發現了馮青巷話語裏的嚴肅，見事不妙趕緊管段電話，自己忙碌工作，徒留邵秋戲面對馮青巷。

邵秋戲哪裏知道馮青巷又想到了什麽，怎麽突然就這麽認真了。

想不通的事情就別想了，擺爛吧。

“你說得對。”邵秋戲對馮青巷的話語表示出了無條件的支持。

馮青巷對此感到滿意。

得到邵秋戲的支持，馮青巷轉身回房間研發機器去了——

邵秋戲買了一整棟樓，馮青巷愛怎麽研究怎麽研究，總歸沒有鄰居，爆炸啊、茲拉作響啊之類的聲音都不會打擾到別人。

哎呀？當初選中自己做他的監護人，不會也是看上了這棟無人打擾的房子吧？

要論富裕程度，異端管理局中邵秋戲稱第一，無人敢稱第二。就連異端管理局局長都比不上邵秋戲富有。

邵秋戲畢竟做任務勤快且效率高，高收入的副業也有不少，雖然不少有損私德，但邵秋戲樂意就沒有人能管他。

去富豪榜上看一眼，會看見邵秋戲名列前茅的。

而邵秋戲為什麽甘願蝸居在異端管理局重當一個A隊隊長，這就是大家不得知的問題了。

馮青巷倒是問過，可惜邵秋戲顧左右而言他，好像什麽都說了，細聽下來卻是什麽也沒說。

年齡大的人都有這樣的特點，不樂意別人窺探自己的心思。馮青巷也不強求，沒得到答案，但他的好奇心沒有得到滿足，他會自己去探索，頂多就是瞞着邵秋戲不讓他發現而已。

就比如現在，邵秋戲一位馮青巷在搞什麽針對異端的發明——實際上也的确如此，不過加了一道獨獨對邵秋戲起作用的功能。

科學是很奇妙的東西，因為科學可以解釋世界上的規律世界上發生的事情，但是科學不能解釋科學本身為什麽是科學。

蘋果從樹上掉落是因為有地心引力，這是科學知識，但地心引力的産生究其根本，卻沒辦法完美解釋。

科學永遠在探索如何解釋自身。

馮青巷要做的，就是利用科學自身的探索性，去探索其他的東西，比如邵秋戲的思想。

啊，聽起來有點邪惡，但絕對不是類似于讀心術那種會暴露人隐私的東西。從好理解的角度來講，就是讀精神波動，然後根據圖解對應相适應的語言文字。

“理解，可以？”

邵秋戲搖搖頭。

做碗馮青巷搗鼓了整整一夜，逼得邵秋戲跑到頂樓去睡覺。一大早又被人叫起來，頂着兩個黑眼圈，站在這說不清名字的機器面前。

馮青巷總是有些稀奇古怪的發明，邵秋戲早都習慣了。

只要不把機器用在自己身上，邵秋戲還烴類一資助馮青巷任他自主研究的。

前提是，不用在自己身上。

“所以這個玩意兒有什麽作用？”邵秋戲對科研是真的一竅不通，前面馮青巷說的一大通原理他根本聽不懂。

馮青巷決定不解釋，身體力行地将邵秋戲推進看着就可疑的機器裏，讓他親身體驗一下威力。

他昨天想了一整天，一會兒在思考異端的由來，一會兒想起醫院裏的媽媽，一會兒又想到邵秋戲對工作模糊暧昧的态度，還有自己莫名消失的手稿。

事情很多。

于是他決定，先從源頭解決問題。

異端。

和異端相關聯最深的，不是那些已經被異端占據腦子的人類，而是A隊隊長邵秋戲。他處理的異端太多，濃度已經比異端還要高了。

怎麽不算是一種屠龍者終成惡龍呢：P。

反正邵秋戲雖然不清楚這機器的作用，但他一貫信任自己，不會隊機器産生任何不良反應。

馮青巷就要用邵秋戲身上的異端氣味，追根溯源，找尋這個世界而上異端氣味最濃的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