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二十四杯

第二十四杯

客廳的沙發上舒嘉芙正襟危坐。

看着陳敘博來來回回、來來回回在前面游蕩，看了眼手表，今天又要晚了，她斟酌着說：“那個……我……”

“別說話！”

陳敘博一瞪眼，舒嘉芙噤聲，這是他一生中在她面前最有威嚴的時刻。

舒嘉芙皺眉，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他此刻活脫脫像冷宮裏瘋了的答應。

“喜歡走去一樓，那有健身房。”周榆白的姿态随意，窩在沙發裏看着離自己兩米遠的舒嘉芙，忍不住出聲。

“我靠，你們誰都別說話。”

陳敘博一豎掌。

腦瓜子嗡嗡響，陳敘博終于停下來了，他抱着手肘，一只手摸着下巴，說出了他的思考結論：“所以，周榆白你他媽之前告訴我的都是真的？”

周榆白懶得怼他，舒嘉芙不過來，他就自己挪過去。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我靠。”

所以之前的讨好、裝乖、包括那句明晃晃的“我想當你姐夫”全他媽都是真的。

他無數次站在真相面前，自己就繞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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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敘博憋了下，沒忍住再次：“……我靠。”

舒嘉芙說：“什麽真的？”

陳敘博抱住腦袋：“那什麽是真的，你告訴我什麽是真的。”

“……”

更像了。

冷宮裏瘋了的答應。

兩分鐘後。

陳敘博終于冷靜下來，手臂環抱，坐在隔斷上冷哧：“你倆明星啊，還搞地下戀。”

他不屑：“瞞着偷情特刺激？”

“……”

陳敘博說：“周榆白你小子，我把你當兄弟，你居然想做我姐夫？”

說完發出了這個早晨第n次“靠”。

舒嘉芙說了句：“我……”

陳敘博炮口一轉，對準舒嘉芙：“還有你舒嘉芙，你居然真就給他這個機會了？”

他十分不滿，本來平輩的倆人現在怎麽還能給擡輩了。

舒嘉芙扶額。

陳敘博一臉嫌棄：“他除了有那張臉，個子高點，成績好點，獎多了點，有上進心了點，能力強了點，到底哪好啊？”

“……啊？”舒嘉芙弱弱發出了聲疑問。

周榆白已經挪到她身邊了，玩她垂在腦後的長發，一圈一圈繞，懶懶晃着腿，漠不關心的樣子。

陳敘博顯然意識到說的全是這小子優點，他眉頭一皺，然後搜刮他的缺點，明明損事沒少做，關鍵時刻他一件兒也想不起來了。

好一會，舒嘉芙都有點坐不住了，陳敘博一拍大腿：“他虐貓啊，這種喪盡天良的壞蛋，你到底喜歡什麽啊？”

虐貓？

舒嘉芙瞪大眼，扭頭看他。

“小時候玩湯姆貓沒分他，他就記了一輩子，逢人就說我虐貓。”

周榆白聳肩，修長的指尖繞着她的頭發，舒嘉芙額角突突。陳敘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将周榆白貶低的一無是處，等他說夠了，周榆白問：“說夠了嗎？”

陳敘博看他。

周榆白說：“你姐還要上班，我和你扯，讓她先走。”

陳敘博高聲道：“那怎麽行？這都被我知道了，我怎麽可能瞞着我親愛的二姨還有二姨父。”

到底是親姐弟啊，舒嘉芙一眼就看出來他打得什麽算盤。

從錢包裏抽出兩張紅鈔票：“封口費。”

周榆白指尖一頓。

給現金和虛拟數字轉賬真是不同的感覺啊，摸得到的遞出去，十分肉疼，明明平時也沒少給他轉。

剛遞出去，秒接收。

陳敘博接過來收進口袋裏：“兩百？我不會向你們黑暗勢力妥協的。”

舒嘉芙眯眼：“你以後還想從我這裏拿錢嗎？”

這招絕殺。

給錢的都是爸爸，更何況是舒嘉芙這種他開口她就給的，陳敘博能屈能伸：“OK，我一定替你們保守秘密。”

他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舒嘉芙松了口氣，浪費她一早上時間，就聽他吵吵了。扭頭見周榆白在看她，那眼神的意味舒嘉芙沒多想，快到點了，她起身，對他說：“那我先走了。”

周榆白說：“好。”

陳敘博早就過了震驚的勁兒，被錢所收買，飛快的接受了，頭也沒擡：“see you.”

等關門聲傳來。

陳敘博腦子好像回來了點。

他眉毛起飛：“我姐還沒碰你嗎？”

周榆白一臉凝重：“碰了。”

陳敘博想不通：“那還瞞？”

周榆白說：“怪我，是我不争氣。”

陳敘博幸災樂禍：“你也有今天。”

周榆白仰頭靠在沙發上，望着天花板，自嘲：“是啊，我也有今天。”

周榆白說：“小博啊。”

什麽鬼稱呼：“滾。”

陳敘博黑線：“你一惡心人，就別有用心，圖謀不軌。”

周榆白從錢包裏摸出四張紅票：“我出雙倍。”

“嗯？”

陳敘博說：“想讓我叫姐夫啊？別做夢了。”

周榆白搖頭：“不是。”

他将錢塞進陳敘博手裏，鄭重其事：“請務必、一定，把你姐碰了我這件事傳出去。”

“……”

陳敘博不理解這兩口子什麽操作啊：“一個要瞞，一個不要瞞，你倆搞什麽啊？”

“表弟啊。”

周榆白這麽喊他。

“哥哥只想要一個名分。”

周榆白慢悠悠說：“她不太相信我，也不太相信我的感情，所以才想瞞。”

陳敘博上下一打量：“你這張臉，我也不信。”

周榆白嘆氣：“那我不能去毀容吧。”

他想了想，又伸手把錢收回來，陳敘博和他拉扯，不滿：“喂，幹嘛，給人的還能要回去啊？”

周榆白虛虛做了個動作，拿不回來也就沒繼續，他說：“算了，別傳了，聽她的吧還是。”

這種妥協的姿态，伴随無能為力的頹唐。

陳敘博見過很多面周榆白。

意氣風發、桀骜不馴，大多數記憶畫面裏，和他相關的時刻，身後必定有明媚驕陽。

此刻卻像頭頂烏雲，灰蒙蒙的。

陳敘博不自在的動了下腿，走過去：“你真喜歡我姐嗎？”

“喜歡啊，喜歡死了。”

周榆白不知道怎麽形容，人總是貪心的，一開始只想和她在一起，真的在一起了，就希望能夠光明正大的擁有她，渴望占有，也渴望被占有。

昨天還以為她和林誠杭見面了，他堵得一下就喘不上來氣了，郁悶，但無解。

還好只是相親對象。轉念一想，他現在的身份牌跟地下情人似的，見不得光，周榆白總在想，時間夠了就可以解決了嗎，真的可以就好了。

他明白舒嘉芙的顧慮，但不能理解。所以他在努力試着理解，試着站在她的角度思考問題。這麽久了，他沒提過公開的事，除了昨晚，心裏有氣所以說了句“無名無份”，不是故意激她，所以很快就消氣過了。

他長長嘆一口氣，年齡的事他沒辦法，解決不了，煩。

陳敘博說：“兄弟幫你一把。”

周榆白轉頭：“怎麽幫？”

一分鐘後，他打了電話。

周榆白沒懂，他做了個看我發揮的口型。

一接通，舒嘉芙：“喂？”

陳敘博說：“姐，是我。你到底為什麽不告訴二姨他們和周榆白在一起了啊？”

舒嘉芙直截了當：“200還不夠？你還要多少。”

陳敘博差點說你想給多少給多少我都行，轉頭看見身旁手肘撐腿的周榆白，忍住了：“我是那樣的人麽。”陳敘博內心流淚，其實我是，他輕咳一聲：“我說正經的。”

舒嘉芙随口道：“他比我小那麽多。”

“小又不代表什麽，年紀小又不是哪都小。”

舒嘉芙肩膀和腦袋夾着電話，一下子想到那晚，瞪眼：“你說的什麽虎狼之詞。”

陳敘博沒想那麽多：“我說真的，又不是心理年齡也小。”

舒嘉芙尴尬的摸摸鼻子。

原來是說這個。

陳敘博說：“我說真的，周榆白是我見過最有毅力的人，也是我見過最有能力的人。他那麽小離開家在異國求學，本來就比我們這些人早熟，關鍵是拎得清也放得下。剛開始和我們一塊做了項目那會，有人因為獎金偷了他的成果，周榆白看那人實在可憐，沒計較，直接讓給了他，省獎啊，周榆白眼睛都沒眨，說：‘天賦在這，他偷不走。’，帥得要死。”

“還有一次，我們幾個去爬山，回來的路上遇上一個孕婦，荒山野嶺的，誰敢動她啊，看到的人頂多幫忙打個120都算大善人了，那會子就到半山腰，救護車根本上不來，別說人，連個鬼都看不到。周榆白打定主意就把外套脫了抱着人家下山，這得多麽善良勇敢的人才可以啊。”

當然了，有誇大的成分，周榆白自己肯定撐不住，畢竟下山的山路還有十幾裏，周榆白、李碩、餘昌澤還有他四個人換着接力給人送救護車上的。

舒嘉芙等他說完，問：“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他？”

周榆白沒忍住扶額。

陳敘博趕緊回：“當然不是。”

陳敘博摸摸下巴。

怎麽和他想象的效果不一樣啊。勁兒使反了？

“沒事我就挂了，忙着呢。有空再說。”

然後就挂了。

陳敘博說：“我靠，哥們已經把你往死裏誇了。我姐不吃這一套啊。”

周榆白面如土色：“你說的都什麽玩意。”

給他聽得原地建了座迪士尼。

陳敘博說：“這倆，已經是你在我記憶裏最高大的時刻了。”

周榆白癱在沙發裏：“有沒有人說過你适合去故事會啊。”

陳敘博不幹了：“我可是在幫你诶，得，愛咋咋地吧。”

手機響了聲，陳敘博打開一看：

微信轉賬666，來自周榆白。

嗯。

他深吸一口氣，臉色一變，話鋒立刻改變：“我覺得我還能努力努力。”

周榆白說：“別了，還是我自己努力吧。”

“那這錢是？”

“改口費。”

陳敘博想了想：“哥？”

周榆白搖頭。

“那不然我叫你什麽？”

“姐夫？”

正合他意。

周榆白還沒出聲，就聽陳敘博嗤笑：“你倒是敢想。”

周逾白也沒強求，挑眉：“怪不得你倆是姐弟，這句話前不久她才對我說過。”

手機響了聲，不知道誰的。

兩人都摸出手機看了眼，陳敘博說：“你的。”

周榆白漫不經心應：“嗯。”

離得近，陳敘博瞥了眼手機屏幕，是趙哥的消息，周榆白沒回，而是點進另一個聊天框，頭像一看就是他姐。

周逾白發十多條，舒嘉芙只回一個表情包。

陳敘博快爽死了。

“你也有當舔狗的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