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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說來也是奇怪，沒過幾日，竟然真的傳來章少夫人有孕的消息。章家上下歡天喜地，琳琅也特意備上了一份禮物前去探望。

“琳琅妹妹來了……”章少夫人的喜悅溢于言表。

“賀姐姐大喜。”琳琅道，“母親聽說姐姐有孕，專門做了小孩子穿的衣服和鞋子，雖然比不得姐姐家中衣料的精貴，但都極為柔軟舒适，小孩子穿着最合适不過了。”

“嗐……孩子還要好長時間才會出生呢！”章少夫人命丫鬟接過琳琅的禮物，“你們有心了。”

“日子還沒足，除了你和家中的人，其他人我一概都沒講，你可姑且先幫我保守一下這個秘密。”

“好，聽姐姐的。”

“要說啊，這孩子還多虧了你……”章少夫人準備坐下，旁邊的丫鬟趕緊過來扶着，可見這滿園上下對孩子的重視。

“我？”琳琅驚訝。

章少夫人想起章大公子對她的叮囑，送子娘娘身邊的玉女身份是不能暴露的，否則就不靈了，遂又趕緊止住話題。

“嗯……我的意思是，我來了這陌生的地方，多虧你常來陪我，帶我四處逛逛，這心情開明了，身體自然也好多了。”章少夫人道。

“姐姐哪裏的話……”琳琅笑笑，“姐姐是含着金鑰匙出身的大小姐，待人卻一視同仁，親切真誠，來了易鎮又廣行善事。如今如願以償，可見是姐姐一片真心打動了上天，你的福報都在後面呢。”

“哈哈哈哈……那可就借妹妹的吉言啦……”章少夫人樂得合不攏嘴。

“對了，琳琅，”章少夫人說到興頭，話鋒一轉，“我如今有了身子，夫君說，等我日子穩定一些了就回京城去，畢竟家裏人都在京城，也方便照顧。”

“嗯，也好。”琳琅道，“京城的醫官、産婆都是最好的。姐姐是頭胎，自然得格外小心。”

“哎……”章少夫人遲疑一下，“我是真舍不得你這個妹子。”

“姐姐莫要想這麽多……等姐姐平安生産完，身子大好了之後，可以再來易鎮啊……琳琅若是有機會，也定會去探望姐姐的。”

“你一個女孩子，想要出遠門哪有這麽容易……”

“我便直說了吧……”章少夫人說着，似乎有了打算。

“我母家有一弟弟，性子極為溫和，待人極好。可惜他夫人脾氣急躁，是個蠻橫的主。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可我不怕與你說實話，舍弟與弟媳一直不合，只是維持表面關系罷了……”

“我瞧着妹妹你賢惠善良，與舍弟倒是極為般配……不若，你嫁到我母家去，如此你我便是真正的姐妹，以後也可時常往來了！”

“啊？這……”琳琅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一時不知作何回答。

“我知道，突然給你提這個事情是有些着急了。”章少夫人握着琳琅的手，“但女子嘛，終歸相夫教子才是歸宿。我母家在京城生意做得不錯，遠親中還有官家的人，日子肯定比你現在舒坦得多。易鎮再好，這裏的大戶比起京城來也不值一提。妹妹你是有福之人，既然都要嫁人，何不選擇更好的。”

“姐姐，琳琅現在并不想考慮婚姻之事……”琳琅答，“其實近日也發生很多事，我現在想試試自己做選擇。”

“哎，妹子，你還是太年輕了……”

“莫說你我，便是皇宮中的公主也不能随心選擇。萬事呀無需如此較真，只要想着，這世間，其實男女都是一樣，不過是各自有不同的責任和戰場罷了。你把一切都看作不可逃避的任務，如此便釋懷了。”章少夫人道。

琳琅思索一下，道：“我以前堅信，只要是為了心儀之人，在哪裏、做什麽事，這些又有何妨。可是世間男子多自私薄情，又憑什麽要求女子堅定無悔呢？女子為了這樣的男子去争鬥，豈不也是笑話？”

“當然，我不是說所有男子都自私薄情……”琳琅說完才意識到，這話似乎有暗示章大公子和章少夫人弟弟之嫌，趕緊解釋。

“無妨……”章少夫人道，“雖看似如此，可女子在持家、在廚房、在女紅、在子嗣，方方面面如何又不能為自己搏出前程？只要自己有心，肯努力，自然能贏得男子的尊重和喜愛。男子在外面再叱咤風雲，終歸在你面前得服軟，這便是一物降一物，就看自己本事了！”

琳琅聽完似懂非懂。

“好了，說遠了……”章少夫人道，“你且仔細想想剛才我說的事情。若是不反對，過幾日我便去你家拜會，與你父母提一提。”

“姐姐別急，先不驚動我父母為好……他們年齡大了，琳琅不敢勞他們再操心。”畢竟是嫁去做妾，琳琅覺得父母不會接受。

“好，那你先考慮一下。你放心，姐姐不會令你受委屈，我定要舍弟給你個貴妾的身份。舍弟與夫人表面文章，目前膝下又沒有孩子。若是你得了寵愛，再趕緊為他誕下長子，以後家裏還不是你說了算。”章少夫人道。

琳琅告別後，章大公子正好回來了。

“琳琅來了？我在門口遇見她了。”章大公子邊更衣邊問。

“是呀……”章少夫人答，“夫君，你我現在如願以償，不論琳琅這玉女轉世是真是假，終歸她是個有福之人。”

“我知道夫人的意思……想把她永遠留着，好讓你我子孫滿堂吧。”

章少夫人含羞的笑笑，“我自己想了想，今日也試着與她說起了嫁到我母家一事。”

“她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嫁到京城大家，這樣的事情可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你大可直接請你弟弟找媒人上門便是，最多你直接帶人上門與那易捕快商量，何必還先要問她意見。”章大公子道。

“夫君有所不知……琳琅怕是因之前退婚一事被傷了心，我若不先幫她解開心結，此事恐怕不會順利。咱們家是生意人，講究‘以和為貴’，不要因為好事沒辦妥，反而壞了風水。”

“好好好……夫人決定便是。我現在只希望孩兒平安降生，夫人別因為旁的事情累着自己就好。”章大公子摟着夫人，一臉幸福愉悅。

琳琅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本以為遇到了真心對待自己的“姐姐”，且又是有錢人家的夫人，眼光想法肯定與常人不同。誰知竟然想讓自己去給弟弟做妾，還頗有覺得是高嫁的意思。

“終究還是我抱着僥幸和幻想。”琳琅心中想着，“若是自己強大了，也就不會有那麽多人來随意擺布我了。”

用晚餐時，琳琅嘗試着與父母說起想去軍中的事情。

“軍中？”易捕快詫異地問，“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去軍中作甚？”

“我與你母親想着馬家的親事被退，你心中煩悶，近日才縱容你一些，對你少了約束。誰知你三天兩頭的竟然生出這麽些奇怪心思來！”

“莫名其妙，想一出是一出！”易捕快十分生氣。

“父親，我有朋友在軍中……他已經打聽好了，是正經的公務，也有其他女子在……”琳琅嘗試着解釋。

“朋友？你哪兒來的軍中的朋友？你才認識他幾天就信他的話了？什麽好事都拿給你遇上了，你覺得自己是誰？”易捕快迅速打斷了她，他的嗓門大到似乎血管都要爆掉。

“好好說，好好說……”易夫人擔心相鄰聽到，連忙勸慰。

琳琅其實大概能猜到父親的反映，可還是抱着能與父母溝通的念想如實講了出來，如今果然再一次失望了。

她何嘗不知道父母也是好意，希望她安穩平安的度日。可父母從不願聽她的想法，也不知道她的感受，更不願嘗試着理解和支持她想要的人生，總是一味以給與了她好的教導和最大限度的物質滿足來說服她遵從父母的安排，這讓她感覺到的是無盡的束縛和痛苦。

琳琅沒有再多言，默默站起來走回了自己房間。

“你這是什麽态度？我說話你聽不到嗎！”易捕快在後面怒吼。

易夫人只好拉着他繼續安慰道：“孩子心情不好，你別跟她一般見識了，慢慢說就是了……”

一段時間以來，經歷了柏煜的不告而別、馬仲才的恬不知恥、馬家的機關算盡和章少夫人的另有所圖，再加上父母一如既往的專制，琳琅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她不知道應該怎麽辦，只覺得必須做些什麽，随便做些什麽都好，或許就能改變自己，人生的際遇也能随之改變呢？

也不知是出于理智還是一時氣不過，第二日琳琅便溜出了門，用自己平時攢下來的零用錢租了一輛驢車便往軍營去了。

“軍營重地，閑人速速退回！”琳琅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軍營壯觀的大門，就被威武的守門士兵吼得不禁抖了一抖。

她趕緊拿出令牌，小心翼翼走上前：“軍爺好……是這令牌的主人讓我來的……可否幫忙通傳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