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35章

守門的士兵接過腰牌仔細端詳,又遞給旁邊另一名士兵。二人眼神交流一下,又撇眼看看琳琅,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那你等一下吧。”其中一名士兵終于應下來。

琳琅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進去的士兵才出來。

“姑娘,請跟我來吧。”士兵态度明顯和善了很多,還揮手給她指路:“這邊請……”

琳琅一邊走一邊打量着身旁的景象。

軍營遠比她想象的更大,人也更多,四周的士兵都分成一個個的小方陣在訓練。烈日當空,他們個個被曬得皮膚紅黑,卻未見一人在休息或閑逛,真是令人肅然起敬。

守門的士兵把琳琅帶到一個大帳前,“姑娘,請進。”

“诶……那個,請問……”琳琅本想多打聽兩句,可那人頭也不回地離開。她四周掃一眼,并沒有其他人能搭理她的樣子,便也只好硬着頭皮往大帳裏面走。

剛入大帳,正中央坐着的是一位的身着铠甲的女子。那女子發髻高高梳起,五官很精致,臉上幾乎看不出來粉黛顏色。她的銀色铠甲配上赤色披風,完全沒有女子的嬌弱柔美之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莊嚴的壓迫。

琳琅不自覺的轉移了視線,不敢多與她對視。再看看側面坐着的那位,正是壤驷!

“欸,你看,說着就來了!”壤驷站起身,“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來,快見過若岚将軍。”壤驷走到琳琅身邊為她介紹,“我與你提過的,這位是開國女将軍的關門弟子若岚,現在全權接管巾帼軍的大小事宜。以後你便在她麾下做事了。”

還沒等琳琅開口,若岚已經搶過了話頭:“欸,話要說清楚。”

“姑娘,既然是壤驷将軍開口力薦你,這個面子我不得不給。不過我們巾帼軍能始終在軍中占有一席之地,是靠真刀真槍拼出來的,可不是開後門走關系玩出來的。”

“機會,我可以給你。不過三個月為限,若是三個月後你不能達到與其他女将同等的水準,從哪兒來的便自己回哪兒去。”若岚嚴厲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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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沒想到一來就遭遇個下馬威,又沒有準備,趕緊道:“是,謹記若岚将軍的教誨。小女琳琅,日後還請将軍多多指教。”

“壤驷,既然你們熟識,便勞煩你帶她四處看看,認一下路。我先派人給她收拾住處。”

她說罷又轉頭對琳琅道,“戌時前務必回到營帳休息,到時自會有人告知你後面的安排。”

告別若岚将軍,琳琅和壤驷離開了大帳。

“走,帶你去四處瞧瞧……”壤驷道。

“這……說實話,這也太快了。我本想着今日來告訴你我的決定,然後了解一下要怎麽準備。結果怎麽都開始安排住處了……””琳琅戰戰兢兢的說。

“既然決定了,為什麽又要拖拖拉拉的。難道你還沒想好?”

“不是不是……只是還未與家中父母說好,衣物也都沒有帶來……”

壤驷想了想,又擡頭看看時辰:“走吧,我現在陪你回去取東西。我們快馬加鞭,應該來得及。”

“你先去軍營門口等我,我去牽馬,一會兒就到。”

琳琅站在軍營門口,沒等多久便見壤驷策馬過來。他跳下馬,遞給琳琅一封信道:“這個拿去。”

她疑惑地打開,見裏面是一封公函,寫着征用易家女琳琅到鎮遠将軍大營做學徒醫女一類。

“如此你應該好與家人交代些。”壤驷道。

“謝謝,真是麻煩你了……”琳琅見他想得如此周到,一時間很惱恨自己之前的猶疑。旁人尚且幫忙考慮得如此周到,自己還怎麽好意思猶豫不決呢!

等壤驷策馬把琳琅送到家門口時,她心中不免又忐忑起來。

“你還是在此處等我吧……父親不認識你,要是見我帶你回家,恐怕又得多想了。我自己會處理好的。”

壤驷點點頭:“也好。”

這一去,易家自然免不了一陣風雨大作,争吵不休。但琳琅堅持的态度讓易捕快和易夫人也實在無能為力,畢竟總不能随便找戶人家,把女兒綁起來嫁人了事。

“父親,母親,這是鎮遠将軍出具的應召書,若是女兒不去,便是違抗軍令,咱們一家都得坐牢。”琳琅見父母軟硬不吃,只能拿出了最後的“絕招”。

“你這是什麽意思?”易捕快怒不可遏,“先斬後奏?”

“你把父母置于何地?真是太不孝了!”

琳琅跪下:“是,還請二老原諒女兒的不孝。無論你們是否理解,女兒只想過自己的人生,不想嫁人,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身上!”

“我一定會向你們證明,今日的選擇沒有錯。還請父親母親照顧好自己,若是得了允準,我定會常回來看望你們。若是有其他人再來糾纏婚姻之事,有鎮遠将軍公函在,相信對方也只能作罷。”

“父親母親,琳琅在此,拜——別——了!”她說完磕了一個響頭,便含淚沖出了屋子。

身後,易捕快氣得發抖,易夫人哭哭啼啼。

她紅着眼睛跑到巷子口,卻見壤驷正提了一只小鳥悠悠地走來。

他擡頭見琳琅眼中尚有淚痕,猶豫一下,又怕她尴尬,便故作什麽都沒看見,笑呵呵的說:“看我帶了什麽來!”

“你哪裏去弄了只小鳥……”琳琅說話的嗓子還有點啞啞的。

“你第一次離開家吧,它就送給你做個伴喽!”壤驷道,“快先取個名字。”

琳琅雖然覺得鳥兒可愛,但此刻情緒未定也無法仔細思考,便随口道:“今日初八,就叫它‘小八’吧……”

戌時,壤驷及時把琳琅帶回了軍中的住處。

“既然下了這麽大的決心,什麽犧牲都做了,就不要回頭,好好拼一拼。軍中諸事也不簡單,為了你好我也不能日日來看你。但你若有需要可以随時來找我,我定會護你周全。”臨別前,壤驷交代道。

琳琅點點頭:“你幫我的已經夠多了。如今我的情況,實在沒有什麽能回報你的,來日若是能助你之處,務必告訴我。”

壤驷笑笑,騎馬離開。

琳琅進入休息的帳子,見一身着輕便軍裝的女子正在收拾被褥,便上前去問:“你好,我是今天剛來的……”

“哦,你終于回來了。”那女子性子十分豪爽,“若岚将軍跟我說了,這段時間你暫時跟着我,我會負責教習你日常的訓練和軍中的規矩。你叫我‘擊雲’便可。”

“擊雲姐姐好……”琳琅趕緊行禮。

“欸……‘擊雲’就是‘擊雲’,不用講那些俗禮。這裏是軍營,你要在這裏活下去,首先要忘記自己是女子。”擊雲道。

她又指一指不遠處的床鋪,“那個是你的床位,今晚你且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就随我去晨練。”

琳琅躺在床上,回想起白日裏的種種,心中羞愧難當。

父母已經不再年輕了,自己如此任性的離開,毫不顧忌二老無人照顧,竟然還說了那些重話。即便自己心中苦悶,不被理解,但在這件事情上,自己又何嘗真實理解過父母呢?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成了現在這樣,大概就是所謂的“叛逆”吧!只是如今事已至此,毫無退路,只得繼續往前走,等自己真正闖出名堂的時候父母便可放心了。

琳琅思緒很亂,很晚了才勉強睡着。

她不知道的是,易捕快因為放心不下,之後幾日都帶着公函到處拖衙門裏認識的人幫忙鑒定,生怕公函是假的,琳琅被人騙了去。直到琳琅走了快半月,來回轉了好幾個熟人,終于找到了一名在軍中當差的小官,告訴他最近确實有易鎮過來的一名女子進了軍營,也是在軍中正兒八經的活計,二老方才稍微寬心。

第二日天剛亮,琳琅便與擊雲一起開始晨練。

“還行,沒有我想的那麽差。”休息的間隙,擊雲打趣道。

琳琅輕嘆一口氣,“還好從小跟父親學着練習了幾招,當時想着作強身健體之用,現在倒是有不少幫助。”

“欸,問你個事兒啊……”擊雲道,“聽說你跟壤驷将軍挺熟的。”

琳琅支支吾吾,“也……不算太熟……有緣見過幾次。”

“你也不必瞞我。昨日我看見壤驷将軍送你回來了。”擊雲道,“只是呀,在這軍營中,有背景可不見得全然是好事,尤其對于女子而言。”

“是,我明白。我也不願再麻煩壤驷……既然決定來了,就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做到多少。”

“嗯……”擊雲将信将疑的應了一聲,“你若真這麽想便是最好。”

琳琅見擊雲敷衍的态度,連忙解釋:“真的,我不是在應付你。說實話,我連壤驷在這軍中到底是做什麽的都不知道……第一次聽到若岚将軍喊他‘将軍’的時候,我着實也是吃了一驚……我雖也猜到他非普通兵士,不過也就以為他是個小吏罷了。”

“什麽?”擊雲驚訝道,“壤驷将軍可是我們鎮遠大将軍最得力和最信任的副将,在軍中也是很有話語權的。你居然不知道?”

琳琅一驚,實在覺得難以置信。難道是過去積攢了十多年的運氣爆發了不成,居然會遇上這麽大的官,還願意主動提供幫助。怪不得從打算進入軍中到現在,一切事情都能夠如此順利!

“哎,算了算了。”擊雲道,“你們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反正你好好練習,早點達到若岚将軍的要求,別自己不行還牽連了我。”

琳琅頭點得飛快:“你放心,我會盡力的。”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看似無趣卻很規律的生活。好在“小八”極有靈性,如最親密的朋友一般陪伴着她,讓日子也變得有趣起來。

琳琅覺得,這裏的每一天都是為了自己活着,為了能建功立業而做準備,有清晰的目标和計劃,一切用實力說話,也不用操心什麽人情往來。盡管每日的操練令人疼痛和疲憊,她卻終于找回了很多年沒有體會過的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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