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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回世尊……”泠樞道，“風、水、金三神神力勇猛，智慧卓越，在大戰中更是身先士卒，以一敵百，忠心和能力天地可鑒。泠樞認為，三神已完全具備獨當一面之能，無需泠樞畫蛇添足。”

“什麽……”諸神又是一番議論，“女尊的意思是，三神之上，不再設元古族上神統轄？”

這可是前無古人的新鮮事兒。上古族一向是元古族的附屬，聽命于元古族上神行事，這是亘古不變的秩序。況且這種統轄不光是為了維護元古族的絕對權威，更是防止遇到事涉元古族人問題時，上古族的神無權幹涉的尴尬情況。

如今泠樞竟然完全放權上古族，自然令兩族諸神都頗為震驚。

“泠樞既為女尊，自當為世尊分憂，為天下盡心。如今天下初定，正是用人之際，然冥界一直無合适之人統轄，才導致一分為二，各自為政。冥界本就苦寒，如今治下恐更難安定。泠樞願前往冥界暫行統轄之職，直至天示降下，新一任冥王産生為止。”她繼續道。

“世尊……”諸神臺上，一個聲音響起。大家循聲而望，原來是北冥王。“卑職微末，本不敢在了機殿議事。然而如今冥王缺位，只剩了卑職和南冥王暫行代理。既然有幸入了了機殿，女尊所議之事又事涉冥界，卑職不得不多嘴兩句，還請世尊、女尊恕罪。”

“不妨事，”琰堤道，“事涉冥界，北冥王和南冥王若有意見，但說無妨。”

他知道，這兩位老狐貍哪裏肯輕易讓泠樞去搶他們的地盤，正好用他們勸退泠樞也算不錯。

“謝世尊……”北冥王說罷來到大殿中央。

“冥界雖然比不得天界繁華，也不比妖界自在，更不比人界體量龐大。但，冥界掌握着除元古族外其他亡靈的去向，也有極龐雜有序的分工。冥界善惡分明，黑白清楚，故而才能鞏固等級，保持秩序。女尊司刑罰，對于是非曲直的判斷力卑職不敢質疑。但冥王是冥界最高統領，除了能力，更需要絕對的剛直不阿、清白正斷。”

“卑職聽聞，女尊曾親口承認斬殺了自己的靈姊，這本已天理不容；然大戰之中，這位尊者忽又出現。女尊為天地楷模，萬神表率，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整個元古尊神的态度。如此反複無常，連一個交代都沒有，如何服衆？”

“毓知希是本尊的阿姊，這是混沅宮的家事。本尊要向北冥王交代什麽？”

“非也。”北冥王又道，“臣妄加推測，此事無外乎兩種可能。要麽，女尊确實斬殺了毓知希尊者，但因為一些原因尊者并未羽化，如此，殺靈姊如同殺至親父母，如此做派，冥界恕難信服。”

“要麽，女尊向諸神撒了謊，為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原因，女尊将尊者藏了起來，目的是讓尊者徹底消失于世間，以至于這麽多年過去也全未被發現蹤跡。如此，女尊信口開河，亦實難令我冥界信服。且您與尊者到底在密謀何事，是否也該對諸神有個交代。”

“卑職還是那句話，始尊一脈既為天下之主，家事便也是天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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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話，昔日本尊承認殺了阿姊，你們就一人一口唾沫在背後噴；今日發現阿姊好好的，心中又不舒坦。難道本尊做任何事情都要向你們彙報不成？”泠樞道。

琰堤雖大致知曉事情始末，為着讓泠樞安心待在混沅宮修養，也并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幫她說明實情，便只是靜靜聽着。

諸神互相悄悄使個眼神。

北冥王頭鐵，敢往女尊的刀尖上湊，竟然比曾經的冥王還無所顧忌。這個事情實則早也困擾他們許久，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無人敢提，今日借北冥王之口說出，也算是滿足了他們的好奇心。大家都心意萌動，期待着這出好戲要怎麽收場。

“既然諸位這麽有興趣，為何不親自問問妾身呢？”殿外，一個聲音由遠及近，毓知希降臨大殿。

“今日殿上均為朝臣，阿姊只是家臣，不宜出入了機殿，速速退下。”泠樞見她來，連忙制止。

“泠樞，有些事情不可能永遠瞞下去。與其大家衆說紛纭，胡亂揣測，還不如大白天下。況且我也不該再拖累你。”毓知希道。

“我不在乎。”泠樞堅定而嚴肅，“阿姊，回去。”

毓知希沒有理會她。“世尊，妾身有罪！”她将裙擺一甩，徑直跪在地上，卻依然保持着姿态和體面。

“世尊，毓知希尊者并不參與朝政，與她有關之事不應在此辯論。如她有所請求，也應當按照族規，在族中內審。請世尊明鑒。”泠樞趕忙請命。

“女尊所言有理。今日是朝會，各界共商的是天下大事，尊者之事并未在本次讨論的範圍中，你先退下吧。”琰堤道。

“世尊，此事不止涉及元古族，還涉及人族和妖界，妾身認為，正是應該在此禀明詳情。”毓知希毫不退縮。

諸神又是一驚，興致更高，就快要掩飾不住八卦的內心了。

只有泠樞輕嘆一口氣，她知道她阻止不了阿姊了。

琰堤沉吟一下，道：“尊者既已下定決心，便請講吧。”

“女尊……從未傷害過妾身。相反，她待妾身如姐如母，給了妾身所有的尊榮……”

時間回到十萬餘年前，那時的人族由族長“人王”統治，與現在的社會形态頗為不同。

彼時人、妖、神三族混居，尤其是上古族、妖族和人族間并無清晰的地域界限劃分，大家相互幫助，共同生産，也算是一片和諧。

上古神族、妖族、人族族長以及一些族內影響力大的世家，每過幾年便會有機會得到元古神族的召見，邀請到海底或天界朝見、赴宴。這當然也是元古族掌握各界各族情況、鞏固核心地位的手段之一。

那一年，人族老族長垂垂老矣，自覺大限将至。可能繼承族長之位的人族三大氏族勢均力敵，不遑相讓。老族長擔心将位置傳給任意一方，都會激起另外兩方的不滿，為人族帶來災禍，于是寫信上禀詳情，請求元古族的支持。

始尊知悉後，派譴當時還是儲尊的琰堤以“巡游”為名前往人界，邀請三大氏族共聚中原，實則暗自了解形勢，考察人品，确定要支持的下一任人族族長。

泠樞向來喜歡游山玩水，又因着始尊的管束，多年來只能老實在天界修煉和熟悉諸多事務。聽說兄長要去人族，便千萬般央求了兄長帶她一起，實則不過是尋個由頭在人界待幾天，光明正大過一段清閑快活的日子，對宴會一幹事宜并無興趣。

“阿姊，老規矩，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在人界的行宮住下後，泠樞樂呵呵的對毓知希說。毓知希是泠樞的阿姊，作為随行陪同她一道來的。

“知道了……”毓知希也拿她沒辦法，“這邊我給你頂着。你出去仔細點兒，別随意暴露身份，免得惹出麻煩。”

于是後來的宴會等無甚重要的過場之事，便都是毓知希以泠樞之名代行。

老人王自然知道琰堤來的目的，伺機找了個好日子設下大宴，請上神們和三大氏族一同聚會。

席間，幾大氏族領袖逐一向琰堤和毓知希敬酒。時間和年齡對于元古族本就是個無甚意義的數字，況且毓知希實也氣質出衆，讓三大氏族之一的有羚氏領袖一見鐘情。

觥籌交錯間，毓知希已飲了不少酒。找了個間隙，她獨自走到殿外的園子裏休息。

“尊者可要飲一盅湯醒醒酒？”有羚氏眼神早已離不開毓知希，不自覺也跟了出來。

“有勞了。”毓知希道。

有羚氏到旁邊侍女處取來一盅湯，用雙手捧着搓一搓，又呼幾口氣，感覺沒那麽燙了才遞過來給她。

“這個有羚氏，之前還以為是個空有蠻力的武人，現在看來也有心思細膩之處。”毓知希想着。然而她也是活了千百萬年的老神仙，什麽人沒有見過，頂多覺得有羚氏是個還不錯的，萬不至于生了其他想法。

可惜有羚氏情不自禁，自那日初見以後便抓心撓肝的思念毓知希。他使出渾身解數，甚至不顧家中已有兩位妻子的事實，尋找各種機會求見她并表達心意。

就這樣過了好多年時間，毓知希實則也有被有羚氏熾熱的情感打動，加上越發看到他的智慧和勇武，自然也就動心。但她始終克盡本分，知道自己這樣的身份，今生都與婚姻之事無緣，故而也只好屢次拒絕有羚氏的求愛。

之後老人王過世，元古族內對于支持哪個氏族繼任人王卻未能達成一致。大巫祝叩請天命，亦無果。

始尊認為，乾坤自有道，既然無天示降下，三大氏族也各有優勢，或許此事就不該由元古族插手，順其自然才是最好的決斷。于是公開表示退出對任意一方的支持，由人族自行決定新任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