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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族內固然有專門淨魔司。”琰堤道，“可她不是一般的魔。”

“善與惡，是與非，好與壞，永遠相伴而生，惡念在世間絕不會絕跡。紫音帶來了創世濁氣，在這裏可謂毫無天敵，暢行無阻。它吸收了世間的惡念，生出了能如元古族一般強大的魔神。它誕生如此短的時間，尚未真正成氣，便需要你與鐘霄二人聯手才可戰勝，其力量可見一斑。只怕它雖離開了，但這個世間很多被激發的惡念卻是沒那麽容易斷絕的。”

“依照兄長的意思……這世間怕是又要動蕩了……”

“泠樞，吾想請你暫代儲尊之責。”琰堤忽然一句。

“我？”泠樞一愣。

“嗯。”

“兄長說笑了吧……”

“泠樞，吾要去東海親自查看情況，絕不能冒濁氣外洩的一絲風險。另一則，若真是有殘餘叛軍，也可順道剿滅。”

“兄長要親自去東海？”泠樞犯嘀咕，“即便茲事體大，也可遣鐘霄去，他的能力兄長是清楚的。再說即便兄長外出，鎮守朝堂一向也是交給鐘霄的，這回為何……”

泠樞還未說完，便感覺到了事情的非比尋常。

琰堤與鐘霄素來親如兄弟。鐘霄能力出衆，現在柏煜又不在，按說琰堤應當更加仰仗鐘霄才對。但這次出了這麽大的事，琰堤卻只是找泠樞商量，還一反常态不讓鐘霄代理臨時管理之責，實在可疑。

“兄長……是不是鐘霄出什麽事了？”

“無事，你不必多想。”琰堤道，“吾的安排自有道理，你聽話便是。”

“你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沒有。”琰堤一口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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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氣洩露雖是大事，但眼下鐘霄或我去東海，都是可行的選擇。”泠樞緊咬不放，“不讓我去，或許還能解釋為兄長擔心我安危，或是擔心因為柏煜在那裏導致我無法做出最佳的判斷。但鐘霄呢？兄長不讓他暫代行權，可見兄長已對他有所顧忌；而不讓他前往東海……是不想給他更多的兵力？”

“泠樞，你想多了。”琰堤保持着平靜的口吻，“吾不過是因為紫音一事，想給鐘霄更多的時間休息調整，不願在此時再施壓給他。”

泠樞此刻其實已經大概确認自己的想法，卻一時不知說什麽好。她雖知鐘霄抱負，卻也堅信他非篡位謀權一類，只是等待時機，并不會真的行動。

“事不宜遲，予需盡快前往東海。此事就這麽定了。”琰堤轉身準備離開。

泠樞看一眼胸前挂着的天命白玉，依然撲閃着時強時弱的熒光。

“兄長，”她忽然喊住琰堤，“讓我來結束這一切吧。”

琰堤一怔，他最擔心的事情……注定要發生嗎……

“只要有先天真水，這一切都會解決。”泠樞說這話時竟毫無一絲波瀾。

“吾乃世尊，這天下間的事情有吾頂着，還輪不到你來。”琰堤沒有回頭。

“兄長要怎麽解決？又把我打暈，丢到人界或者什麽地方去嗎？還是準備和柏煜一樣，用自己所有精元去守住濁氣，或許能換來萬年的安寧？”

琰堤不語。若真是到了這種時候，他當然會毫不遲疑的那麽做。

“兄長……”泠樞握住琰堤的手，“哥哥，我能結束這一切，讓我來吧。”

“你不要沖動！”琰堤緊緊擰住她的胳膊，生怕她一下消失一般。

“我并非沖動，”泠樞道，“自從柏煜出事，我就一直在找能救他的辦法。”

“柏煜以靈識為引，吸附了創世濁氣，又以法陣将濁氣和自己的靈識全部困與一處，阻止了濁氣對海水的污染。可是，那些濁氣也會日複一日的蠶食柏煜的精元，等到他被消耗殆盡後，這些濁氣便會開始設法沖破法陣……到那時又怎麽辦？換一個元古族人，用同樣的辦法再上演一次同樣的劇情嗎？還是說哥哥已經想好了下一次自己上？”

“柏煜為我們争取了至少千年的時間，總歸會有辦法的。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糟。”琰堤心虛的安慰着她。

“先天真水就是辦法，”泠樞道，“最快最有效且唯一能從根本上斷絕危險的辦法。”

“你別想！”琰堤怒目圓瞪。

“吾在一日，就不會讓你受一點傷害，更別說走在吾前面。總之此事休要再提，否則無論是打暈你還是把你丢出六合外，吾都毫不手軟。”琰堤厲聲警告，頭也不回的離開。

泠樞回到混沅宮，獨自在俯清臺坐了整夜。

第二日，她找來了風、水、金三神叮囑良多，又将羽效喚來，問了她可有中意的事情想做。

“尊上可是有何事？今日怎的忽然問起這個？”羽效道。

“無事，”泠樞微笑，“只是覺得你跟了我這麽久，我卻從不知曉你的喜好。雖然給了你一份副監察使的兼差，實際你多數精力還是用在了混沅宮和我身上，這些我都知道。”

“屬下曾起誓一生效忠尊上。尊上需要屬下做什麽，屬下就心甘情願做什麽。非要說的話，能為尊上分憂，這便是屬下最大的喜樂了。”

泠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本想為你尋一份位高權重的官職……可忽然覺得若是真安排了，倒反而又束縛住你。”

“這個你拿着。”她施法取出一塊令牌。

羽效定睛一看，竟是天地女尊的至高令牌。

“這……”羽效遲疑，“尊上可是需要屬下幫忙辦什麽事情嗎？”

“你先拿着。”泠樞道，“你且慢慢想着剛才我問你的問題。我要離開一段日子，可能時間會很長。這期間你不必等我，想做什麽去做就是了。”

“尊上……”羽效有些不安，不知泠樞何意。

泠樞沖她擺擺手，“我近日有些感覺，或許不久之後就要歸元修養。今日我已經跟兄長告假，過段時間便尋個喜歡的地方游玩一番，等待歸元之日。你不必擔心。”

“我離開後，你若是想覓得清閑，便将混沅宮鎖了自己出去玩耍，混沅宮寶閣的鑰匙總歸在你那裏，裏面的寶物你想要什麽也都盡數拿去。若是有一日玩膩了，想要找個差事幹，拿着我的令牌去找兄長，無論什麽他也必然能滿足你。”

“尊上這是哪裏的話……屬下自然是打理好混沅宮，等您回來。”

“随你吧！”泠樞故作輕松道，“羽效，我是真的希望，有朝一日你能自在開心的活着，不為了混沅宮，也不為了任何人。你記着我的話。”

羽效正在煮茶的手頓了一下，旋即恢複平靜，速度快得難以被察覺。

“屬下記住了。”她沒有擡頭，繼續忙活着手上的茶湯，卻再也不說話。

泠樞飲完一壺，縱身一躍跳到俯清臺下的雲海中去。

小時候她最喜歡躲在雲海中同父母兄長玩捉迷藏，後來長大了，每每遇到不舒心之事，她也會在這裏獨自神傷。在這一片白茫茫的虛無之中，誰都看不見她，她也不必理會誰，清風明月相伴，唯有此時她才能找到完全的自我。

東海邊，天兵大營。

“世尊，女尊來了。”己墨禀報。

“你怎麽來了，”琰堤擡頭望着泠樞，“不是讓你在天界守着嗎？”

“泠樞前來，是因為有要事相求。”

琰堤見她頗為端正的跪在地上，猜測事情不小，便揮手屏退左右。

“你先起來。”琰堤道，“上次吾同你講過了，先天真水一事你最好莫要再提。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什麽事情嗎？”

“請兄長為泠樞……賜婚。”

“賜婚？”琰堤詫異。

“吾知道你與柏煜兩情相悅，可現在柏煜的情況……你這又是何必呢？”

“不，”泠樞道，“請兄長為我和翊王賜婚。”

“什麽？”琰堤厲聲道，“你這又是哪一出？婚姻不是兒戲，怎麽能如此草率？”

“我沒有草率，”泠樞道，“這天下經不起再大的折騰了。元古族族人本就稀少，若是再發生內鬥，不僅族中危矣，連同其他各族都會被卷進來，這天地歷經萬萬年才煥發如此生機，絕對不能毀在我們手上。上古族有不少世家大人願意追随翊王，不就是因為他的庶妃是她們的紫音天女，他們相信鐘霄是親近上古族的嗎？但若是我與翊王聯姻，這份信任很容易便會被打破，他所圖之事的勝算也會大大降低。”

“你倒真是吾的好妹妹，”琰堤氣不打一處來，真不知如何說她。

“成天不是要祭先天真水就是要嫁去聯姻。吾這個哥哥在你心中是有多麽不堪？竟然要靠犧牲自己的親妹妹來維持這位子。沒了你，吾便一事無成了？”

“哥哥的能力妹妹最為清楚。”泠樞眼中閃過一絲親昵的崇拜。

“哥哥不善誇耀，總是默默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可是你剛臨大位，根基不穩，叛軍、濁氣、天災人禍，到處都在虎視眈眈，企圖撼動大業。我相信，只要給哥哥一些時日經營，你定能風采不減父尊……可是現在，能為你争取時間的只有我。”

“你幫助吾監理好朝中事務，便是在争取時間。”琰堤道。

“遠遠不夠。淨化濁氣，穩定族人，平定紛亂，我能做的有更多。”

琰堤明白過來，她從未放棄過祭出先天真水的想法。只不過這一次，她帶着更加周密的計劃而來，顯然是真正下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