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城樓

郭文莺心裏明白此刻不依着他是不行的,略遲疑一下道:“你敢保證你沒做背叛南齊的事嗎?”

方雲棠道:“此次在荊州周旋,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南齊好,為南齊的萬萬百姓好。方某此生絕不會做背叛母國的事。”

郭文莺點頭,“好,我相信你。”

她跪在馬車上發了誓,說此生絕不會把今日之事說給第四人知道,否則讓母親在地下不得安生。她這誓發的夠狠了,她對父親沒感情,親戚之間往來的也好,唯一牽挂的只有疼愛她的母親。

方雲棠微微颔首,知道她不會說出去,又拿眼看着路唯新。

路唯新也知道這會兒不能惹毛他,沒有他的幫助他們絕對出不了荊州城。迫于無奈只得跪下發誓,說什麽天打五雷轟。

方雲棠不滿意,非要他拿自己至親之人起誓。路唯新想起他爹那尿樣,終沒忍心禍害,也學着郭文莺用死去的娘發了誓。心說,他娘死了十多年了,這會兒早該投胎去了吧?

方雲棠這才滿意,吩咐車夫往西城門去。

趕到西城時子時剛過,下了車郭文莺學了兩聲貓叫,果然從城牆根那兒轉過一個人,正是皮小三。

他藏在一個廢棄的竹筐裏,已經等候多時了。瞧見郭文莺回來,激動的一張臉上滿是淚痕,“頭兒,我以為再也見不着你了。”

郭文莺擡腿給了他一腳,這個喪氣貨,淨胡說八道。她道:“行了,廢話少說,東西拿到了嗎?”

“拿到了。”他得意地拍了拍自己身上。

“那趕快出城吧。”

送他們下了馬車,方雲棠就走了,此刻城門處靜悄悄的,只有他們幾個人影。

西城門換班正是子時三刻,此時前一班守衛剛走,後一班還沒上來,正是出城的最佳時刻。

皮小三機靈,早就備好三個繩手爪,他先抓着上去,看看沒人,繩子遞下來,把郭文莺拽上來。随後路唯新也上來了,三人從城牆上翻下。雙腳落地之時,頓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落腳之時發出聲響,城樓上有人看見,呼喊着說着聽不懂的瓦剌語,三人見被發現了,慌忙跑走。

一路狂奔,不知摔了幾個跟頭,終于能完整無缺的回去了……

日夜不停地往回跑,靠兩條腿走路,回到裕仁關天已是三日後的早上,此時天已大亮,秋日的豔陽照着宏偉的關隘,拉出一道道長影。

站在關下叫喊着開門,有人把吊籃順下來,拉着他們一點點放上去。

裕仁關的主城牆有五丈餘厚,分內外兩層,第一道防線攻破了依然有第二道防禦陣線可以利用,兩道城牆之間建有一個城樓,用做戰時将領督戰之用的。

城樓裏,面朝着關外,關隘處的脊山和關雲山如蟄伏的巨獸,雖還是秋日,山巒處吹過來的風帶着陣陣冷意。這個地方是真的風口,喝風的最理想所在,上次郭文莺說起要帶方雲棠喝風,其實哪裏也不如這關口上好,風大,沙多,絕對能叫人有飽腹感。

想到方雲棠,郭文莺忍不住搖搖頭,總覺得是個不相幹的人,自己卻多放了一些心思進去,這實在不是什麽好事。

今天守城樓的是副将徐海,瞧見他們三人如乞丐般又是土又是泥的,一張臉皺成包子。尤其是路唯新身上還穿着那身破破爛爛的女裝,幾個士兵瞧見了都捂着嘴偷偷樂。

路唯新一張臉冷得像塊冰,誰看他就瞪誰,那滿身的煞氣吓得幾個小兵直縮腦袋。

郭文莺倒是不介意被人看,含笑着和徐海打着招呼,她想起還要在城樓上布火炮,既然上了,所幸看看布在哪兒合适,便硬拉着徐海城樓滿處的溜達。

徐海此人是楚唐手下愛将,面冷心熱,最經不起人軟磨硬泡,對于郭文莺這種既漂亮又纏人的,完全沒有抵抗力。

郭文莺溜達着,看見城門那裏副将盧奇正帶着兵在修築工事,木方,沙土,石塊陸續的運到城牆下,正幹得熱火朝天。

她笑着跟盧奇打了個招呼,盧奇則回了她一個冷冷的眼神,扯着嗓子道:“郭大人這是閑得發慌嗎?”

西北營裏看不上她的人不多,盧奇就是其中一個,約莫是覺得她臉太白,沒個男人樣,丢了西北将士的臉吧。這是她的猜測,至于他想什麽,反倒不太重要了。

對盧奇的冷臉她并不在意,反倒給了他一個大大笑容,随後拉着徐海在幾個城垛子上看了看,選了兩個地勢最好的位置。

路唯新在後面跟着,忍不住問道:“你這要幹什麽?”

郭文莺在腳底下畫了個圈,眯着眼側方位。

“放火炮,我打算拉兩門上城樓,你看這位置怎麽樣?”

“那麽重的火炮能搬上來嗎?”路唯新搖頭,那火炮純鐵打造,少說也得上千斤。

“我自有辦法。”她拿手虛空比了比,“你瞧,在城門那兒做一個滑輪,再做個吊鈎,用繩子絞着,兩個滑輪一上一下能洩不少勁兒,別說千斤,做得架子粗一點,兩千斤都沒問題。”

她興奮的說着滑輪機關的妙用,路唯新不懂這些,聽了一陣,就覺腦袋裏灌滿漿糊。

看他們說起來沒完了,徐海忍不住道:“幾位大爺,趕緊走吧,這地方不是随便待的,回頭讓将軍看見了,只定罵死我。”

路唯新也說,“文英,安置火炮的事回頭再說吧,我只想趕緊下去睡個覺。”

他們兩日兩夜未眠,又走了很遠的路,早累得不想動了。

皮小三也湊趣,“頭兒,我也不行了,我要下去睡了。”

被他們說的,郭文莺也有點困了,三人便從城樓上下來,還沒走到城牆根下,就見鄧久成氣喘籲籲跑過來,離老遠就喊:“文英,你還敢回來,你捅破天了知不知道?”

郭文莺納悶,“出什麽事了?”

“你跟路校尉私自出關,跑去荊州城,王爺知道了,生了大氣,說要把你們軍法處置。”

郭文莺心想壞了,她怎麽把這主給忘了?她和路唯新出關時沒跟他報備,屬于私自出關,這事說大了是罔顧軍法,弄不好要挨軍棍的。

路唯新也有點害怕,人是他硬拉出去,這端郡王能饒了他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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