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遠客

遠客

傑西卡繼任了希爾家族的家主，她的請柬發了一份到簡翎殊的墳頭，簡翎殊不準備去現場，她在主控室的電子屏觀看繼任儀式。齊允出外勤去了，走之前給她做了下午茶，她陷在柔軟的沙發裏邊吃邊看。

五年前的傑西卡穿着寬松衛衣和運動鞋到處亂跑，此時身穿深色的晚禮服，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步履優雅，搖曳生姿。

嗯，簡翎殊和齊允在一起五年了，五年都沒殺掉他，她急也沒用，說不通，這男的不肯自殺。

希爾家族的宴會廳高懸華燈，衣香鬓影，一派豪華景象。傑西卡在臺上接過信物，說完冗長的誓詞，攜了一杯酒和客賓交談。

她挂着親切得體的微笑，沉穩自如地回應見解，在不知不覺中掌握談話節奏。她與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政治、經濟、文化侃侃而談，舉止流露魅力修養。

她如同一片靜谧的海。

簡翎殊滑動屏幕看宴會廳裏的人，沒有一個是公會的，傑西卡只邀請了共同度過旅途的簡翎殊，因為簡翎殊是不會來的。

簡翎殊看完了宴會，人群散去後，傑西卡面無表情地回到書房，開始寫下一季的推測市場與計劃書。她姿勢靜止，神态專注，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有筆在屏幕上點觸的聲音。

她寫了很久，簡翎殊看了她很久。

她寫好了，去盥洗室卸妝，也許是因為太瘦了，雙頰凹陷，眼球有一點凸出，精致妝容下的嘴唇蒼白。傑西卡看了一會鏡子，褪下首飾。

簡翎殊關上了屏幕。

齊允直到晚上才回來，一道疤幾乎貫穿了他冷淡的臉，鮮血和衣服黏結到一起，他若無其事地撕掉，帶下了一塊血肉。

簡翎殊笑吟吟地迎接他，都想把這塊衣服裱起來，“沒死啊？”

齊允也對她笑笑，“失望了，差一點。”

簡翎殊看着他血跡斑斑的狼狽模樣，臉上充滿擔憂，“誰把我們小齊怎麽傷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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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允不在意地道：“一個故障吞噬另一個故障。”

簡翎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訝地攥緊了手，“你的垃圾造反了！”

齊允微微一笑，“不要氣我。”

他脫下上衣，摧城也卸了下來，簡翎殊笑眼彎彎地抽出流金砍他，摧城接住殺氣畢露的刀鋒反擊。

她這次沒被釘住，在血泊裏笑得花枝亂顫，齊允抱她去醫療艙。

簡翎殊醫療好了，在大床上翻滾如蟲，喜悅地問他：“什麽情況？”

齊允跪坐在床上，冷漠地看着她，“進幻境了，幻境裏面是你。”

簡翎殊驚訝地捂住嘴，捶胸頓足，“那你怎麽活下來的？”

齊允老實回答道：“她太溫柔了，不像你，我就判斷出她是假的了。”

簡翎殊的笑容消失了，“我不溫柔？”

齊允連忙擺手，幹巴巴地解釋：“不，不一樣的。”

簡翎殊背過身去，把被子全都搶走，今晚都不想理他了。

齊允從後面摟她，他到現在也不明白感情，只是簡翎殊的體溫會讓他安心。和屍體相處的那些年，他有嚴重的焦慮症，常常想要引頸自戮，每次到了最後時刻他想起神只是離開了，祂沒有死。齊允如此說服自己活下去，冰冷的屍體加重他的焦慮與不穩定，他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把簡翎殊找回來。

齊允細撚着她垂落的發絲，悄聲說：“有自我意識的故障聚成了一個組織。”

簡翎殊馬上轉回來，“你的垃圾聯合起來反抗你了！”

齊允不安地問：“你會怎麽做？”

簡翎殊露出懷春少女的憧憬，“好誘人啊。”

齊允心中顫動，騎在腰上兇狠地咬她，“不許去。”

簡翎殊咯咯笑着別開小臉，“困了，睡覺。”

他要被氣瘋了，偏偏對方的心情又特別好，他分不清是到底認真的還是又在戲弄他。

要不然殺了吧？死了就不會走了，今天沒能控制戰局，死了就再也不會有生命威脅了。

摧城隐現，劍尖對準簡翎殊的脖子。

她睜開眼睛對着他笑。

“我的命算什麽呢？”齊允悲哀地想，“是我用性命當誘餌，誘導她留在我身邊。”

她握着劍尖拉進一步，齊允立刻收回劍，簡翎殊手中一空，她實在是太開心了，環住齊允嘲笑他，“笨蛋。”

齊允無可奈何，往上托了托她，“你會離開我嗎？”

簡翎殊又露出玩味。

他吓得魂飛魄散，又被騙了！“什麽意思啊！”

“我在想你看到我又露出這個表情你會是什麽反應。”

齊允說不過她，惡狠狠地掀開她的小被子，在驚叫聲裏強行進入，簡翎殊問候到了他八百年前的祖宗，抓緊床單欲哭無淚，“你竟敢這麽對我……”

齊允不會說髒話，也不必說。“我都弑過神了，請您習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