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不要怕

不要怕

簡翎殊在和自己下棋，這是她為數不多的興趣，生命漫長，她下一盤棋能下一天，打發時間很好。

死棋了，很少有的事，她閉上眼推盤重演，看着又一次堆滿的棋盤，露出疑惑的神情。

她将棋子恢複到中局，然後叫來了齊敬。齊敬剛殺完人，衣服上還帶着血跡，他就着血衣和簡翎殊對弈。

大優，她贏了。

簡翎殊直接開罵：“果然是愚蠢的人類。”

齊敬赧然道：“我不算是人。”

簡翎殊還要罵：“愚蠢的異獸。”

齊敬小聲說：“也不算異獸。”

簡翎殊笑着說道：“異獸是我取的名字，故障是齊允取的，我當然記不住。”

齊敬的聲音越來越低：“對不起。”

簡翎殊并沒有打算放過他，繼續罵：“愚蠢的異獸只顧自己進食，意圖餓我。”

齊敬連連擺手：“你不能吃那個的，我做飯或者我們出去吃吧。”

簡翎殊說：“好，做飯。”

簡翎殊吃了一口，放下勺勺，“愚蠢的異獸制作的食物也是如此難吃。”

齊敬被打擊的體無完膚，他想把臉埋到桌下了，但因為異化，本就修長高大的個子更壯了，埋不了。“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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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的是人類慣用的口味，而簡翎殊吃不出來，她嘆着氣靈體溜出去覓食，想到用不了系統點數又溜了回來。“唉，落魄，落魄。”她灘作一團液态。

齊敬拾起液态，拿出一張卡給她，“你走的太快了，這個沒來得及給你。”

簡翎殊将卡揣進小口袋，“一起嗎？”

齊敬戴上口罩，可如同小翅膀的耳羽怎麽也擋不住，“我不……”

簡翎殊笑嘻嘻地觸碰耳羽，“人類有扮演角色的愛好，不突出。”

他低垂眼簾，蒼白的臉微微泛紅，“好。”

齊敬不用進食，看着她吃，簡翎殊吃了兩口放下筷子，目光炯炯，“我在思考一些複雜的概念。”

齊敬坐得端正了起來，“看起來與我有關。”

簡翎殊心說這個橋段也挺眼熟的，“我判斷人類的标準是自主的意識和人的形态，你占到兩個。”

齊敬絞着手指，目光躲閃，“我沒有人的形态。”

“我對形态的判定是能不能認出來，我能認出你。”

“謝謝。”

“你在我的概念裏算是人，實際上又不是，異獸的概念也是我提出來的，我該怎麽看待你？”

齊敬的耳羽晃了晃，很不好意思地說：“我已經死了，怎麽能算是人呢？”

耳羽動的時候剛好路過一個學生，她一聲驚呼，眼裏浮上喜愛，“我的天哪，好逼真。”

齊敬驚慌地伸手想要擋住，簡翎殊沉聲提醒：“不要擋，不要怕。”

她朝向女學生，親切地笑着，“我的朋友愛玩扮演，但是又很怕人。”

女學生非常理解，“我懂我懂，社交恐懼症嘛，我有個朋友也是每次出來玩都要戴口罩，和他一模一樣。”

簡翎殊點點頭，裝模裝樣地扒飯，小姑娘情商不錯，輕快地離開了。

齊敬愣愣地望着女孩的背影，他轉動眼珠，店裏的人都不在意他們這一桌，偶有羨慕的目光投向他，或是看着簡翎殊然後和同伴竊竊私語。

簡翎殊食不知味地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擦嘴唇，“走吧。”

異獸和靈體回了高塔，簡翎殊攀伏着齊敬的肩膀，“挺好玩的。”

“是啊。”齊敬輕輕一笑，兩個異類如此自然的混在人群裏，誰也沒發現。

“你想鎖我到什麽時候？”簡翎殊貼近他，“你想對我做什麽？”

齊敬步伐一滞，耳羽擋住通紅的臉，“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會……”

簡翎殊斜着眼睛瞥他，聲音冷漠疏離，“你有哪裏值得我留着？”

齊敬的薄唇緊抿着，努力壓抑躁動，“外貌我比不上齊允，其他的，我們是一樣的。”

簡翎殊聽了這話，眼裏閃過輕蔑，語氣帶着一絲戲谑，“你想表達什麽？”

齊敬眼神哀怨，幽幽地說道：“不用全部，也分點心給我吧？”

簡翎殊嗤笑道：“你在說什麽啊？我不會喜歡人類。”

“那就好。”他沒機會也不能讓齊允有機會。

“異獸更不可能。”簡翎殊聲色惑人，“要鎖我一輩子嗎，小異獸？

齊敬的耳羽耷拉下去了，他明白簡翎殊又試探他，縛神索鎖不住她的，不管回答是不是，她都有理由走。“再留一會吧。”

塔內有着螺旋而上的階梯，齊敬若無其事地張開翅膀，直接躍上頂層，簡翎殊也不知道修臺階幹嘛。

她從每層的緊閉房門看不出端倪，問道：“你的勢力在這裏嗎？”

齊敬說：“別的地方。”

簡翎殊蹙起柳眉，“那你們怎麽聯系？”

齊敬意味不明地望着她，“齊允對異獸有天然的領導力，我也有。”

那你們真該死啊，她忍住沒說出來。

齊敬送她進了房間，簡翎殊揮揮手讓他退下，他似是下定決心了，低着眼眸，暗啞地問她：“我和他處事、想法幾乎一樣，甚至是同一個靈體，為什麽不能是我？”

簡翎殊敲着他手背上的鱗片，失控邊緣的齊敬被驚醒，“對不起，明明是故障卻有這麽不可理喻的想法。”

簡翎殊冷冷地道破事實，“你能确定你的感情嗎？齊允恨我恨的刻入骨髓，你受到他的影響，光記得深刻不記得恨意，誤以為是一見鐘情。”

齊敬死了以後膽子大了不少，坦然說道：“我們是不同的個體，恨不恨你是他的感情，我是喜歡你的。”

簡翎殊不可置否，“哦。”

他猶豫許久，輕輕抱了上去，故障的體溫近乎死者，而且即使齊敬有意控制距離，突出的鱗片仍然硌到了簡翎殊。“齊敬，好冷。”

青灰的羽翼張開，困裹住他們，齊敬用靈力讓小小的空間升溫。“簡翎殊，我好怕啊，我一直在追求什麽呢，弄壞了形體，想吃掉心上人，我該殺了齊允，可不論成功還是失敗，我都會死，我的生命為什麽是這樣的？”

耳羽擋住了他的臉，簡翎殊看不見表情，但從悶咽聲裏，她猜測齊敬是在哭的。

“你被異獸心主導了，說是消減勢力，其實是在為殺欲找借口。”簡翎殊放松了身體，用柔軟包容硬質的鱗甲，“我的建議是無為，你什麽都不做，也不會有人責怪你，齊允這個人……不對勁，最好別對上。”

“我分不清了，你認為不對，我就不做了。”

齊敬收起翅膀，簡翎殊離開他的懷抱，蓋好小被子睡覺。墨綠的發絲環繞着安寧的睡臉，齊敬的耳羽展開，雙眼熱切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