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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附身殺人 09

眼前的路卡卡，不知從哪趕回來，棕色大衣的毛領上也還有未融化的雪花。

靖子瞧着他眼尾悄悄染上的猩紅色，感慨會讀心術的人不好惹，她迷迷糊糊思索幹脆去死能不能換寧期回來的事，竟被他直接看穿。

兩人眼神對峙間，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來的人是吃飯回來的理香，她啊一聲便奔向靖子：“睡美人的靖子小姐終于醒了嗚嗚！”一邊說着，作勢就要按呼叫鈴讓護士過來。

靖子捉住她的手，沙啞着聲音問：“理香，咳，可以幫忙兩件事嗎？”

第一件事，是整理西源零發表的論文。

她從路卡卡那裏聽說這個名字，對方的名字和那個涉嫌黑市交易的組織、醫學機構之間的聯系，似乎是個擺在明面上的答案。如果再輕慢地忽視這些bug級的強關聯，那麽她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第二件事，則是調查花澤凜的個人檔案，詳細到出生到今日的程度。

與其說是不信任路卡卡曾經拿給她看過的版本，不如說是質疑那個版本的不夠全面。

理香立刻坐下來，也不問為什麽要回過頭查花澤凜，而是熟練地在随身筆記本上操作起來：“他的學籍檔案被S級加密了。”

“咳咳，”靖子也已經從病床上坐起來，用完全是黑心老板的語氣不以為意地說，“不正是理香你的強項嗎？”

理香從電腦裏擡起頭，雙眼亮閃閃，只不過嘴邊呼之欲出“提出變态要求的靖子小姐真有反轉魅力”的吐槽，在看到靖子那張因為生病而蒼白的臉龐時自覺咽了下去。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但靖子可太懂她了！她脫口而出的報告并不是為了抱怨，而是在——炫耀自己的實力。

兩人在病房裏就地工作時，路卡卡靠在門口，用自己的身體充當防護，防止有人過來打擾。

加爾過來探望時，從窗口見到的就只有路卡卡的背影，病房的門怎麽也推不動。他敲了敲，才見到路卡卡拉開門，探出一個腦袋：“這裏不歡迎你，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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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把門徹底合上。

寺本加爾：“……”需要提醒他這裏是醫院，在自己的地盤麽？

好在剛才路卡卡開門時，他已瞥見了擡頭望來的靖子，那眼神裏充滿陌生和戒備，看得他不由呼吸一滞。她醒了？

他在門口又站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房內三人都沒有把這個插曲放在心上，理香更是忙着把自己找到的資料投送到靖子的手機上，路卡卡靠着門，思索着靖子這兩個要求的寓意。

靖子撕掉手背一排輸液針，起身穿鞋：“前輩，介意來一場酣暢淋漓的京都自駕游嗎？”

路卡卡：“哈？”

靖子穿鞋的動作一頓。她不知道這人讀心術怎麽時靈時不靈，側頭解釋：“回去重新查兇案現場，咳。更多的情況路上和你說。”

三人離開醫院的動作很快，違背醫生意志的出院迅速達成。

病房變得空蕩的好幾分鐘之後，加爾才走進去，抓起散落的輸液管，沉默的俊臉上流露出不解的情緒。他的這名特殊患者，在逐漸變得同他疏遠。

“後輩還在好奇我的特殊能力嗎？”在下停車場的電梯裏，路卡卡忽然主動開腔。

“好奇就會告訴我嗎？”靖子淡淡反問。

熟悉的冷靜語氣聽得路卡卡眉頭挑起。顯然當時那番話說服了她——把寧期身上的污名洗清再去賭時間繼續循環。恢複了鬥志的後輩就是，不一樣。

“嗯，”他意外地爽快，“是概率哦。”

“哈？”靖子沒有忍住自己的驚訝，“概率？”

連在電梯裏都單手托着電腦在操作的理香也被關鍵詞吸引得擡起頭，盡管沒有等聽到下文她又把頭低了下去。

“玩過角色扮演游戲嗎？就是随便一個你進去之後可以操控角色行動的那種游戲，”路卡卡雙手并用，在虛空畫了個透明的框，“有時候，你會看到選擇了ABC不同對話內容，就會改變相應劇情走向的界面……”

靖子似懂非懂地點頭。

“如果我想知道未來最可能發生的事，就會像那個界面。只不過我看到的并非是自己的選項，而是，”他微微側下頭，注視着靖子的眼睛，“你們的。”

與此同時，電梯門也叮地一下打開了。

靖子感覺自己似乎聽懂了，對于有奇妙能力的她來說理解他人也有異能并不是困難的事情，只不過……

“我沒想到你真的會告訴我。”

率先邁開長腿走在前面找車的路卡卡頭也不回地說：“畢竟後輩你現在沒有選項了。”

“什麽？”

靖子還穿着病號服和室內鞋，走不快，但迫切的腳步還是讓她幾乎撞上前面人的後背。

路卡卡索性也停下來為她充當剎車。

“各個平行時空的後輩，都在為同一個目标而行動，所以選項消失了。”

靖子聽明白的瞬間，一陣強烈的酸楚湧上眼角和鼻尖。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讓淚意真的沖出來。

“我覺得，如果是後輩你的話，說不定真能做到。”幫寧期洗脫嫌疑的這個目标，他東奔西走，都無果。上面的意思是，寧期本人說出口的話，如果是真的，那麽他有罪。如果他是受人脅迫，則是無能。無論何種，都是不可原諒的。他們不會插手。

“等你做到的時候……”他回過頭來。

靖子擡起頭，見他似乎賣萌地伸出食指去戳自己被毛衣高領遮了一半的臉。

路卡卡認真地說：“這裏的秘密，我也拜托給你。”

是怕她萬一完成了現在要做的事情就離開，所以提前找好事情給她做麽？靖子敏銳的直覺已然檢索到好友的意圖。

盡管以往對他口罩下的面孔好奇得抓狂的情緒已經消失，她還是嗯了一聲表示答應。

一兩件事，不會太困難，大概。

路卡卡開車的時候，靖子與理香在後排閱讀文獻。

看着看着，靖子覺得哪裏不對：“這個西源零，不是說身份是科學家？為什麽發表的論文全是關于什麽‘網絡數據存儲與傳輸’‘儲存介質零磨損’，還有什麽‘異地登錄加密機制’，似乎都是關于電子游戲的？”

“不會有人敢冒名，”路卡卡的聲音傳過來，“是不是看錯文獻？”

什麽？理香也睜大眼睛。

在整理的過程中她比靖子還要先一步看到那些資料，只不過她并不知道對方是做什麽的，雖然奇怪也保存好了發到靖子的手機上。聽靖子這麽說是很不對勁，可是自己不會犯這種把文獻關聯給錯誤的人身上的低級錯誤。

“等等，”靖子又往後翻了翻，“我找到一篇報道，标題是移植手術……與數據排異……這個人真的是科學家而不是什麽游戲開發設計師嗎？”

靖子的聲音變得猶疑，而後是沉默。

理香在自己電腦上找到靖子念出來的那篇報道，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路卡卡也明白了目前的情況，他主動解釋：“我很小的時候就看到他‘深耕’人類永生技術的報道和電視節目，不知道後來是這種奇怪的狀況……後輩為什麽會在這個關頭想起調查西源零？”

靖子從沉默中回過神來。她看到的研究文獻是很荒謬，可渾渾噩噩的幾天裏，對自己傲慢的自責已經在內心發生了千百遍，從今往後不管多麽不可思議她都要求自己保持冷靜、平常心。

“無意識，卻能活動，”她聲音沙啞卻沉靜，“難道不是很像多重人格的情況嗎？”

路卡卡：！

理香：！

聽她發言的兩人都如遭電擊。

大家都被幽靈、幽靈的宣稱帶偏了思路，始終沒有說得通調查結論，而後又是煞有介事卻語焉不詳的催眠論……但如果寧期先生被威脅或者因為什麽聲稱的催眠，也是一塊小小的遮羞布呢？！難怪靖子醒來第一件事不是去找上島娜娜，而是重新調查花澤凜。

“我也可以給前輩發布任務的吧？”靖子熄滅自己手機屏幕，閉上了眼睛，“關于前輩的上一個死而複生的後輩，還有你們追查的案件，也整理起來讓我加入吧。”

路卡卡從後視鏡看她：“保證完成後輩大人的任務。”

再次光顧鈴木俊介家裏之前，三人先去了地方警署，而後在兩名警察的陪同下，一起回到兇案現場。程序正義也是靖子如今在意的事情。

視頻已經錄得很清楚了，此前詢問嫌疑人物品的結果也沒有什麽有價值的信息。

但靖子來之前就決定把一切結論都推翻，這次直接問物品要現場記憶。

可是當她集中注意力在指尖，卻什麽也沒有發生。

她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手，再次用力，卻是徒勞。

其他四人奇怪地等着她下一步的行動。

“沒事。”她縮回手，平淡地說，“只不過是把能量放光了。”這是在她企圖回到時間循環開始的時候，做過的努力之一。她差點忘記了。

路卡卡和理香擔心地看着靖子，兩名警員則是面面相觑，他們并不知道這位記者說的是什麽東西。

“咳咳，”靖子清了清嗓子，對着虛空說道，“生活在這個屋子裏的你們，有什麽就算是死也要完成的願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