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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附身殺人 11

次日一大早,路卡卡沒有按照既定的路線開車去現場,而是掉頭回了寺本加爾所在的醫院。當然,也是放置寧期遺體的醫院。

他說:“該去見個人了。”

看見窗外熟悉的街景,靖子升起跳車的沖動。可手指頭還沒碰到門鎖按鍵,就聽耳邊傳來整車上鎖的聲音。

路卡卡笑得活像只大尾巴狼:“還沒到呢,後輩小心摔下去。”

靖子低下頭:“一定要去嗎?”

報社無心插手的寧期直播影像的傳播,幾乎成了一款新的都市怪談,他們昨天去的警署前都有嫌疑人家屬舉着印有寧期臉的海報,上面寫着「真兇」兩個大字。她努力無視,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

明知道調查寧期的死亡可能會是抓到上島娜娜的捷徑,也還是刻意繞開了這條線索,好像這樣就能忘記已經發生的事。可再怎麽不去看,這個世界都在提醒她打起精神來面對哥哥死亡的事實。

路卡卡知道她不願意去看寧期的遺體,耐心勸說:“你們的父親似乎希望……把他的骨灰送回國安葬,在那之前還停留在這裏沒送去火葬場,是為了你能夠見到他的最後一面,以及有遺物給你。當然,後輩實在不願意見他的話,我們現在掉頭回去也來得及。”

沉默在車內蔓延,安靜得讓人幾乎缺氧。

“走吧。”靖子輕輕拽了把路卡卡的衣袖。

養父決定為寧期執行火葬,卻還是請了入殓師修補寧期的面容。

此刻躺在冰冷收藏櫃裏的寧期雙手在胸前交疊,安靜得像個聽着童話睡着的小王子。

靖子展開路卡卡轉交給她的一封信,信封上養父用好看的漢字寫着:小靖親啓。

展信時,她有些不安。然而看了兩行後,淚意生生被畫上了休止符。

「女兒,許久沒有這樣叫過你,你過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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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被秘密召集回國,将你一人留在霓虹,我自知已沒有了自诩父親的資格。

但私心裏,我仍希望你知道,寧家始終将你視作不可分割的一份子。

多年來,小期都在尋找與你相認、團聚的機會,他這次冒險回來,想來亦是忙于此事。走之前,他叮囑我,無論發生什麽,都無需悲傷,他将在未來同我們相會。

我将他原話轉告于你,希望你亦免于悲傷,好好生活。」

靖子有些奇怪,明明認得漢字,為什麽組合在一起她不太能看懂父親是什麽意思。

她又拿出一并放在信封裏的項鏈,正是寧期回來時脖子上挂着的那一條。

毫不猶豫地擰開信封上的翅膀,卻是一怔。

原本寧期展示給她放儲存卡的地方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

寧期墜樓後應當就被送到醫院,人多眼雜,或許在那時被取走了。怪她當時昏迷……不對!靖子恍然想到,為什麽要用世俗的途徑思考問題?自己又不是什麽正常人!

她從指尖析出能量,使之環繞項鏈。随即,似乎也陷入虛弱的項鏈開口說話了:“您好,主人小姐。”

靖子要求得到寧期死亡前的記憶,項鏈不由分說地照做,它的鏈條化為齑粉,只剩下吊墜留在靖子的手心。

靖子閉上眼睛,任由自己墜入回憶。

果然,在一個高級會議室之類的房間裏,她看見了上島娜娜那個女人放大的臉,後者正笑着伸出手:“作弊可不行哦,寧期先生。”

而寧期似乎只猶豫了幾秒鐘,就把微型存儲卡拆下來,交到了她的手裏。

原來在這裏就……

有侍者為他送上一杯什麽果汁,寧期看也沒看,反先發制人地問上島娜娜:“那時答應我的證據,什麽時候可以驗收?”

“當然是寧期先生履約之後。”上島娜娜笑得邪氣。

寧期:“那是什麽時候?”

“之前是沒有跟你約定具體的時間,不過嘛,你越快,我越快。”她用下巴點點果汁的方向,“別人招待的東西要好好喝才行。”

“我答應了靖子給她過生日,她還在等我吃飯。”寧期沉默了一會,聲音顯得有些低沉。

“那不是更好嗎?”上島娜娜直接把那杯果汁拿起來,遞給他,“我已經在上面為寧期先生布置好了場地,機不可失。”

“我用不着這個。”寧期推開了她的飲料,但到底是答應了。

“那我拭目以待。”上島娜娜自己端起玻璃杯一飲而盡,有些許果汁流在嘴角,她又伸出舌頭舔幹淨了,似乎一點兒也不允許自己浪費。

然後,寧期和她一起搭乘電梯,在她的注視下錄了直播。

沒等直播結束,上島娜娜就坐專梯離開了。

……

靖子睜開眼,難以置信地咬住自己的拳頭。

她哥哥是自願做直播“認罪”的……他和上島娜娜甚至早有聯系!難怪那時上島娜娜那麽自信地讓她在路卡卡和寧期之間選一個……殺掉。

可是,她仍然不知道他們之間說的證據是什麽,為什麽在她生日的時候死掉是好時機?

想不通的一幕幕都在腦海中急促打轉,難以名狀的情緒糾纏得她心口痛。

從停屍間出去,路卡卡上前來給出了壞消息:“警方發來的嫌犯資料顯示,他們都是‘原裝’人,沒有動過什麽大手術,甚至也沒有植發、種牙的經歷,只有一個家夥拔過智齒,警方還問這家夥算不算我們要找的人……”

他絮絮叨叨說着,靖子卻一語不發。

“他們根本什麽都不懂,”猜測靖子是和寧期的遺體告別心情不好,他故意主動挑起話頭和吐槽,“就算藍君種過牙,也總不會是把紅君的牙拔了給人種上吧。”

正巧走到大廳,靖子驀的轉過頭,去看遠處一個穿着白大褂的身影。那個人,透露零組織背後勾當給她的可能性有多大?

路卡卡也看到了,正是加爾。對方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這邊,似乎想過來說些什麽。

“請讓一下——”焦急的聲音伴随着一輛被四五人推着的搶救床沖了過來,打斷了他對加爾的注視。

靖子看着移動病床上懸挂着的紅色輸血袋,如夢初醒:“前輩,你說……血液能算是一種存儲介質嗎?”

這次輪到路卡卡如遭電擊,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去翻手機上拍的記錄單:“似乎他們幾個人都是不同的血型,而且……怕是不好找輸血記錄。”如果他們只是隐蔽地被注射了一針管血液的話。

“回去我和理香确認一下,不是注射而是別的方式是否有效……”靖子極緩慢地說。在看到輸血袋的顏色時,她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上島娜娜端給寧期的那杯紅色的果汁……真的是果汁嗎?

然而,靖子上車之後,手機震動了一下。看到信息前面「寺本醫生」幾個大字,她有些意外。她沒去找他套話,他反倒送上門來了。

不過,當她不受控制地讀出寺本加爾的信息,車裏其他人也都吃了一驚。

寺本加爾說:「似乎應該告訴你,那孩子死了。今天假釋出來後出了車禍。」

是出于什麽心态告訴她的呢?靖子想了想,給他回了張照片,說:「我還有想問的。」

加爾過了一會才回複:「更多問題我無法回答。」

是無法還是不想,靖子沒有揭穿他,而是問他:「那你為什麽告訴我花澤凜的死訊?」

加爾又隔了一會,才給她一個深思熟慮的答複:「你算是我的患者,我在意你的健康。」

靖子語塞。好一個醫生之愛,她忽然失去對話的興趣。

理香好奇地歪頭:“假釋後死掉的孩子說的是花澤凜嗎?”

靖子點點頭。

理香有些懊惱:“可惡!為什麽不活到我們去找他的時候?”他們的猜想還希望得到當事人花澤的驗證呢!

事到如今,靖子只能順其自然:“昨天的現場我們也得回去,找找番茄汁。”

“番茄汁?”理香問。

“也許是葡萄汁,總之差不多是紅色飲料。”靖子補充。沒有說出來的焦慮是這麽多天過去了,可能要麽被喝光,要麽發黴了,也不能太抱希望。

理香想到什麽,點開她在看現場時拍的照片(絕對不是為了偷拍光芒湧向靖子小姐的那一幕才想到要做的!),放大到2000%倍,指着冰箱裏的半玻璃瓶果汁問:“是這個嗎?”

靖子一連确認了好幾眼,終于沒忍住抱住理香:“理香你真的……是天才吧!”

理香被誇得很高興,又為靖子感到欣慰,各種複雜的情緒讓她迅速地臉紅了。

路卡卡從後視鏡瞥一眼兩人,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

三人組重新掃蕩了案發現場,并且重新确認了後幾個現場後,得到一個好消息:鈴木俊介家裏有半瓶果汁,并且送去警視廳做血液對比分析檢測。

以及一個壞消息:其他人那裏沒有找到殘餘的果汁。

等到報告結果出來,靖子叫上了相熟的大和,拉着路卡卡和理香,還打印了花澤凜的舊照片,去到了上島娜娜的心理咨詢室。

對方如初見那般坐在辦公桌前,白大褂裏穿着職業套裝,氣質成熟穩重。靖子在心裏吐槽一句都是假的。

靖子直截了當地對上島娜娜說:“我以京都日報社特殊第4小隊隊員的身份,宣布你的殺人罪行成立。”

上島娜娜不以為然地對她笑:“口說無憑哦,我的大記者。”

當着日向大和的面,理香再次操作了一遍她的簡易模型,并總結:“這就是你操縱七名嫌疑人的作案手法,在現場找到的果汁裏也檢驗出了你的DNA!”

上島娜娜厚臉皮的樣子讓她生氣,她報告的語氣也顯得很急,不過日向大和還是大概聽懂了整個過程——有點玄幻,還有點超前,好吧,不只是一點,不過京報社會為了這種不像話的報告負責的對吧。

“7個?”上島娜娜嘲諷地看着她,“這位小姐是不是數學不太好?”

在理香面前說數學,理香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撸起了衣袖。

“誰讓你這麽說我們的數學天才,為什麽只有7個,你不是再清楚不過了?”靖子反唇相譏,“明明從你那裏奪回了對身體的控制權,卻還是因為妒恨殺害了戀人的,你的共犯——鈴木俊介。”

比起對理香說話時的不以為然,靖子說話時,上島娜娜擺出了認真傾聽的模樣。

盡管這樣并沒有讓靖子對她有絲毫的好感,反而加倍消耗了耐心。

正當靖子認為該說的已經說完,該由大和把上島娜娜抓走時,後者邊點着頭、鼓着掌,笑眯眯地說:“幹得不錯,我可以認罪。”

“……”靖子懷疑自己的耳朵,“那麽你選擇受害者的标準是什麽?”

“我是說可以認罪,”對方顯然也立刻露出了狐貍尾巴,“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靖子:“……”不耍花招是不可能的對吧。

上島娜娜說:“記者大人單獨和我聊幾句吧。”

大和都想替靖子拒絕,靖子卻答應了。她沒有忘記寧期死前和這個女人有交集的事,對方可能要說這個。

上島娜娜也故意刺激她般,把她帶到了上島大廈的頂樓。

“你剛才問我為什麽來着?”

靖子忍住內心的不忿:“選擇受害者的标準。”

“是禮物啊。”上島娜娜沖她眨眼睛。

靖子:“……”答應她聊聊,是為了聽這種不像話的瘋話嗎?

上島娜娜面對她,背着天臺邊緣,一點點後退着走:“你做得這麽好,所以我給你三個獎勵吧。”

靖子不得不跟上去。

“第一條線索:有的死了,有的活着。”上島娜娜自顧自地說。

“第二,是你的身世,我已經告訴你了,用這案子,啊——”她佯裝向後倒了倒,靖子抓住她的手,又在她得逞的眼神中惱怒地放開。

“也是你哥哥為你争取的禮物。”她在心裏說。

“第三,祝你好運,能抓到我——看,有飛碟!”上島娜娜幼稚地向天空指了指。

“這種小兒科……”靖子翻一個白眼,但腦袋還是下意識地往後轉了去。

自信上島娜娜怎麽也逃不走,沒想到再回頭,對方已經翻過了欄杆。

吊詭的是,樓下她的屍體,與她本人有着迥異的外表,DNA報告顯示,這具屍體屬于上島集團的一名普通職員。

這在後來和花澤凜的照片被收集在同一份報告中。因為花澤凜實際是混血兒,在轉學回來、遇到靖子時,他已經與那位名為“江口弘治”的少年有着如出一轍的五官,這一點,也為他的家人所拒絕接受。

随着真兇的水落石出,寧期的照片終于免于大肆傳播,除鈴木俊介外的七名嫌疑人均獲釋放。鈴木俊介嘴硬地上訴無數次,最終在昔日戀人的遺照前憤恨地流下了真相眼淚。

靖子并不知道,去世的8名同性戀者除了與她一樣都有心髒疾病外再無交集,為什麽能證明她的身世。

她花了點時間,挨個為物品們實現了心願。

那塊搬走的磚,她做成了花盆,但沒有随随便便養一朵什麽花,跑花鳥市場、家居旗艦店,幫花盆先生制造相親機會。好在花盆先生對雪蓮花小姐一見鐘情,一致決定決定結為連理,往後一起生活。

順便一提,雪蓮花小姐是仿生花,不用澆水,不受四季變易影響。

浴缸君的夢想是環游世界。靖子将它和磚頭送去了同一個瓷器店,磚頭成了花盆,而她成了漂亮的招財貓。

招財貓小姐被靖子聯系了相熟的旅游博主,對方聽說這招財貓有保平安、招攬人氣的功效後,承諾去世界各地旅行時都會随身帶着。

花灑的夢想是成為偶像,不過它并不想成為某個樂器的組成,那樣太辛苦。它也不想成為音響之類的,總在傳聲筒。它只想,安安靜靜地美麗,但又有名氣又閃耀。

靖子找到了Mars這一知名品牌的設計師,将花灑委托給了對方,并知道假以時日,花灑君一定會以閃亮的形象出現在大家的面前,陳設在奢侈品牌的展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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