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改朝又換代(1)

更新時間:2018-01-12 17:00:09 字數:5082

當!當!當!……

遠在京城的皇宮中,子時三刻傳出九九八十一聲的喪鐘,驚醒了睡夢中的人,文武百官着素服入宮,市井百姓把家裏貼紅的東西都一一收起,換上素色。

天一亮,家家戶戶門口挂上白燈籠,滿城盡是一片白幡飄動,看不到一絲鮮亮的顏色。

在位十四年的玄武帝駕崩了,卒年五十九歲。

皇子披孝,恭迎聖靈,女眷一身素白,哭着跪迎,孫輩十餘人排成兩列,哭聲宏亮的跪靈。

玄武帝這一生在政事上的功績不多,他唯一的貢獻是生了不少兒子,最大的快四十歲了,而小兒子比孫子還小,剛滿四歲。

只是兒子多不見得是好事,民間有句俗諺——兒多餓死老父親,意思是兒子一多就擔心父親分産不公,誰都認為別人分得比我多,為什麽我要奉養年邁的老父親,分得多的人去養才公平,于是誰也不願承認自己分得最多,分完家産後,一文不剩的老父親就被棄養了,活活餓死在家中。

玄武帝便是那位老父親,他的皇位太誘人了,人還有一口氣在的時候,他的兒子們就為了那個位置私底下不知過了幾回招,盼着父親早死,好光明正大的争位。

如今人真的死了,儲君之位懸而未定,幾位唿聲高的皇子紛紛跳出來,靠着身後的勢力一較長短。

“誰會是下一任皇上呢?”身上穿着淺白衣裙的陳若娴也悲秋傷春了起來。

牛雙玉笑道:“管他誰當皇帝,管飽就好,咱們百姓要的是太平日子,誰給飯吃,誰就是好皇帝。”

“你呀!盡說些歪理,再過幾個月就要及笄了,想過你的婚事怎麽着了嗎?”上門提親的人家不少,可她一個也沒點頭,真把人給急死了,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歪理也是理,說通了便是道理,嫂子去問問村子裏的人,有誰曉得皇帝姓啥叫啥,他們只知要開始繳糧稅了,三年的免稅期已過,以後就要勒緊肚皮了。”至于婚事,不急,還不到高中生的年紀嫁什麽人哪!

現代婚姻觀念仍牢牢記在牛雙玉心頭,她身子已是少女體态,玲珑有致,古人嫁得早,十五歲便已做好為人妻、為人母的準備,村子裏不少同齡人或是比她年幼一、兩歲的姑娘都在備嫁了。

只有她八風吹不動,不動如山,毫無嫁人的意念,對她來說十四歲真的太小了,即使十五歲及笄,那也是個孩子,她接受不了“早婚”,起碼要過了十七歲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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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正主兒不急,所有人都急,怕她一日大過一日,一年蹉跎過一年,只要她一天沒定下來,牛家人都不會安心。

可她沒事人似的照做她的事,每天不是巡看藥田便是回屋看帳本,要不就是去油坊看看新榨的油品鮮不鮮亮。

事實上牛雙玉能做的事并不多,經過三年多的淬煉,牛家人大多能獨當一面,連快十三歲的小弟牛豐玉都把姊姊送給他的一千兩百畝田地管理得很好,前兩天才送出第一批藥草,接着要采收快要熟成的下一批藥草。

油坊有油坊管事,田莊有田莊管事,大致上用不到她出面,他們都管理得很好,只是她閑不下來,隔個幾天便去看一回。

“妹妹呀,你就不能認真點嗎?關心關心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看你要擇什麽樣的夫婿,說出來我們盤算盤算,嫂子不會害你。”要不是她家的兄弟都定了人家,要不真想把小姑回聘娘家,帶旺她陳家。

“嫂子也別急,該來的總會來,難道你還怕我賴在家裏一輩子,和小侄子搶食?”牛雙玉目光看向大嫂隆起的肚皮,裏面的小崽仔三個多月了。

自從去廣濟寺上香回來沒幾個月後,陳若娴就有孕了,初初懷了孩子的頭月,吐得膽汁都出來了,把牛家上下吓得不輕,以為得了不治絕症,趕忙請來村裏的老大夫看診。

這一診,喜脈,大家都笑了,轉憂為喜,商量着怎麽照顧孕婦,孩子是男是女,要準備什麽樣的小衣。

總之,還挺亂的,手足無措,後來向村中生過孩子的婦人讨教,這場混亂才逐漸平息,未再大驚小怪。

“該來的總會來……啊,你不會在等着那位表哥吧!他看起來不像我們這種小地方出身的人。”一身貴氣,雙目銳利,行塞間透着一絲殺伐果決,令人望之生畏。

陳若娴沒和失憶時的越君翎相處過,因此對他有幾分畏懼,不敢靠得太近,他身上散發出的冷意叫人不寒而栗。

可她瞧牛家兄弟對他倒無人感到生疏,像親兄弟似的勾肩搭背,大聲言笑,語帶親昵,完全拿他當一家人看待,那時她常想,這家人都這麽遲鈍嗎?看不出他的天生霸氣。

一提到越君翎,牛雙玉也想着她許多日未見他了,心裏怪想念的。“嫂子放心,他若不是與我一心人的話,我也不會癡纏不休。男人嘛,多得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原本還有盼頭的陳若娴聽她一說,感覺事情更沒着落,她說起男人的口氣像在說個登徒子,連越家表哥那樣的人她都看不上,要上哪找更好的姻緣呢?

在既憂且驚的日子裏,秋糧收上來了,八個月生的藥草也熟成了,全株都可入藥,趁着農閑時,附近幾個村子的勞力都到牛家藥田打零工,幾百人火熱的開工。

鋤土的鋤土、拔株的拔株、去土松泥的去土松泥,一捆一捆的藥草堆在田埂上,一車一車的空馬車等着運走。

打從玄武帝駕崩後,京城那邊為了争帝位鬧得不可開交,皇後所出的三皇子誠王為嫡出占了正統,不日登基為帝,但其他人不服,認為立賢為大,想拉下誠王自己坐上去。

鬧到最後居然打起來了,不認誠王為帝的衆皇子群起攻之,各有各的勢力,并退守封地謀定思動。

人的野心是無法填滿的,有了還想更多——有的相互聯盟,創出更大的局面。,有的直接并吞封地周遭的城池,因此打過幾場小仗,攻城掠地的想擴充實力,誰也不肯退讓。

打仗最大的消耗不是糧食,而是藥草,商會那裏讨得急,牛雙玉加了兩成還是供應不足,而軍營裏的需求量更大,越君翎的人直接派人來盯着,一有收成立即裝上車,也不管要不要曬幹,一點也不留的把徐半月會長等人氣到跳腳。

這一天,藥田裏熱火朝天的開采,這一次只采花,其他不要,胸前挂着竹蒌子的男人、女人雙手齊下的采摘,動作相當熟練,采過幾回也采出心得了,速度飛快。

驀地,一人一馬奔馳而過,揚起的風沙漫過石子路,一路奔進牛家大宅。

“小玉,快走,流匪來了!”

“流匪?!”

他們清江縣一向很平靜,天高皇帝遠,皇子們鬧得再兇也不會波及這個位于北邊的小城,嫌地小人稀,走三步路就看到城牆,占了也沒用,因此沒人看得上這地方。

怎麽打着打着就有流匪了?稍有腦子的人都曉得百裏外的葉子城才是富裕大城,裏面住了不少富戶,若要搶就要搶富得流油的葉子城,随便逮幾個富人就一輩子不愁吃穿了。

“我看是沖着你來的,你快把行李收一收趕緊走人,別再逗留了。”面上染塵的段青瓦口氣急迫,催促着義妹盡快離去,殺人不眨眼的流匪才不管是女人還是孩子,一刀砍下毫無人性。

“沖着我來是什麽意思,說明白。”知道得越清楚她才曉得如何應變,不致慌了手腳。

越是緊急時牛雙玉越鎮定,她冷靜沉着,分析接下來該做什麽,不讓慌張亂了思緒。

“聽說誠王的陣營中有人打探到逍遙王三年多前曾落難被救,救他的是一名住在牛頭村姓牛的姑娘,兩人朝夕相處,日久生情,王爺對她情根深種,什麽兩情相悅的小情人、暗生情愫的風雨夜歸人……”傳得繪聲繪影,簡直像親眼目睹似的。

聞言,她臉色一變。“他們真正的目的是活捉我,用我來威脅越君翎,對吧!”

段青瓦苦中作樂的一笑。“你一向聰明過人,反應靈敏,不難猜出其中的嚴重性,若你被他們活捉……”

後果不堪設想,局勢将大為逆轉。

逍遙王那個性情冷漠的人,卻心心念念于她,一旦她有了危險,恐怕他真的什麽都不管不顧了,放下一切,不再受制于人,毀了多年的精心布局。

“你不會要我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以身殉節吧?”她面容恬靜的淺笑着,眼神清亮如湖水。

他幹笑,不敢說出确有此意。“哪兒的話,你可是我義妹,我哪舍得你引頸就戮,千萬別亂想。”

段青瓦暗想,真到了那時候他下得了手嗎?

答案是:能,因為他想活下去。

想想他也覺得心寒,才短短幾年,侯府的謙謙君子怎麽變成怕死的小人,寧可犧牲別人也要保全自己。

遠在京城的平遠侯已被迫投靠誠王,他的一嫡妹一庶妹也嫁給誠王為側妃和小妾,有這樣的關系在,一旦誠王事敗,平遠侯府就真的只剩他一人了,其他都得折進去。

“是你亂想還是我亂想,若在生死關頭,你會毫不猶豫将我推出去吧。”指望狗官有人性?除非他是個人。

笑得有點僵的段青瓦揉揉發澀的臉皮。“當務之急是避開這場匪亂,根據京裏的飛鴿傳書,流匪之中混入不少誠王的人馬,他們慫恿匪首往清江縣而來,人已在五十裏外。”

約一天的行程就到了。

“那你還不回去守城,城一旦被攻破将死傷多少無辜百姓!”他堂堂縣令不能做一次有擔當的事嗎?

“不用守了,我出城前便下令全城撤離,把能帶的都帶走,不要頑強抵抗,守城和我縣衙的官兵一共不到兩千人,而對方卻有近萬,你說守得住嗎?”他也不想兵戎相見,死更多的人。

“都是你沒有積極徵兵,得過且過的心态,才落得大家得棄城而逃。”依照編例有五千名駐軍駐守,但段青瓦嫌人太多浪費米糧,私下裁減了兩千名送往其他衛所。

而後不是忘了發饷便是遲遲不發,讓人感覺到沒有出路,因此紛紛請調,只剩下一些胸無大志的人。

遇缺不補的情況下,清江縣岌岌可危!

不過段青瓦采用的“空城計”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淨空一城百姓讓匪賊穿城而過,見不到人又搶不着財物,最多砸一些死物洩忿,過後便會離開,不可能一直停留不走。

“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我以為咱們這個鳥不拉屎的小縣城不會引人注目,做做樣子也算給上面一個交代,沒想到人家來狠的,直接把土匪引過來。”誠王那夥人真不是東西,居然使這種陰招,叫人措手不及。

“是呀!自作聰明的人往往被自己害死。”他不是笨,而是不肯用心,混吃等死。他苦笑,表情是讓人說破的尴尬。“往西三十裏有晉王的軍隊,你可以先去那裏避一避……”

“那我的家人呢?”一臉堅毅的牛雙玉看向面色惶然的大嫂,她心亂如麻地撫着自己六個月大的肚子。

“你還想帶上他們?”她瘋了嗎?

大難來時各自飛,先保住自己的命。

“不,我不走,也來不及。”倉促而逃只會死得更快,沒有萬全的準備時,走到哪裏都是死路一條。

“你不走?”段青瓦傻眼了,哪有人死到臨頭還要找死。

“喜妞,去把你爹娘找來,讓他們分別找上你兩個哥哥,把我大哥、二哥帶回來,再讓人去地裏叫三爺,說家裏出事了,趕緊返回。”不管去哪兒,他們一家都會在一起。

“是的,姑娘。”

喜妞兩條麻花辮子在身後甩呀甩的,飛快的往屋外跑。

“妹妹,你想怎麽做?”看到小姑不驚不慌,處之泰然的神情,陳若娴不安的心稍微安定一些。

“咱們入地窖。”她沒想到有一天能派得上用場。

“地窖……”躲着嗎?

“你們家有地窖?!”像是沒見過世面的公子哥兒,大驚小怪的段青瓦訝然一唿。

牛雙玉冷笑的橫了一眼。“誰家沒地窖,你問問村裏的人家,不然冬天裏哪來的腌菜、腌肉。”

好一會兒,牛家的男人陸續回來了,心急如焚地圍着牛雙玉七嘴八舌的問發生什麽事,然後……

“立刻下地窖,把能吃的東西都搬下去,還有那幾床被褥。”牛輝玉當機立斷的帶全家人下地窖避難。

牛豐玉急了。

“那我們家的藥田呢?”還有一些地根類的藥草尚未起出。

個子長得比姊姊高的牛豐玉急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待會知會村長一聲,讓他通知村民避一避,等流匪走了再出來,我想那些不是糧食,他們應該不會搶。”大概會當成雜草吧,最多一把火燒了,傷不到土裏的根。

“是嗎?”他紅着雙眼,有些不甘,姊教他種的藥田才剛漸入佳境,土匪來了就有可能毀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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