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頂峰
第29章 頂峰
這一夜, 果真如預料中那樣,即便沒有那一盞茶,周夢岑也失眠到後半夜, 才緩緩入睡。
鄉間的清晨總是那般靜谧的,只可惜她睡眠太淺, 六點的生物鐘準時醒來。
剛睜開眼, 便隐約聽到庭院傳來東嬸爽朗的笑聲。
昨晚的記憶忽然湧至心頭,周夢岑瞬間想起什麽, 披了件外套下床, 急急走到陽臺,小小拉開厚重的窗簾,偷偷瞥了庭院一眼。
只見庭院裏, 秦墨和東嬸、東叔三人正圍在一輛自行車,也不知在聊着什麽,看起來一片融洽和諧。
周夢岑怔了兩秒。
真是奇怪。
印象中秦墨并不是那麽好相處的人, 從前的校友曾評價他和她兩人, 說她清冷不近人卻禮貌周全, 而他高冷疏離好似目中無人。
但如今的秦墨好像有了很大的改變,他跟符姨、秋阿奶、東嬸和東叔,都能相談甚歡, 仿佛變得人見人歡喜的那種男人。
這種感覺真的很詭異。
等周夢岑洗漱好下來, 秦墨正倚在一輛自行車旁,右手插在西裝褲帶裏,聽東叔說着什麽。
東叔普通話不是很标準, 多少帶了些口音, 所以秦墨聽得很是認真,直到周夢岑輕咳一聲, 他才回頭看向她,微微一笑。
“早啊。”
“早……”周夢岑總感覺他哪裏有些怪。
東阿嬸開口:“小夢小姐,你醒啦!那我去做早餐!秦先生剛從鎮上過來,說你們約好了要去青禾山看梭椤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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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鎮上過來?
看梭椤樹?
周夢岑眼色疑惑,瞥了秦墨一眼,心中有些納悶,卻鎮定自若配合才點頭:“……好。”
“我去打下手。”東叔跟着自家老婆進了廚房。
“你昨晚沒在客房睡?”直到身邊再無旁人,周夢岑才問起這事。
秦墨推着自行車,目光在她身上輕輕一落:“待到早上五點,去車裏睡了,大黃蜂可以作證。”
周夢岑下意識看向在前面撒歡的大黃蜂。
好家夥,早上竟然一點聲響都沒有。
想了想,她又解釋:“其實沒必要。”
周宅遠離古鎮游人中心,附近除了東阿嬸家的小別墅,再沒有別人,自然也不會被有心人看到。
“那自行車呢?”她擡着下巴指了指他身旁的小車子。
秦墨笑:“東叔說,騎自行車去,方能一睹青禾山的優美風景。”
周夢岑想說一句,您可真閑。
用完早餐過後,在東嬸的目送中,兩人一車一狗,往青禾山方向走去。
周宅側邊有一條小路,是當年周夢岑父親請人修的,可以騎車進山,直通梭椤樹景觀點。
好在今天周夢岑一身休閑的套裝,也适合徒步爬山,只不過一如既往的黑色簡約。
秦墨看了一眼她腳上的矮高跟皮鞋,問要不要上車。
周夢岑搖了搖頭,總覺得跟他相處這一天一夜已十分不妥,再坐他的車,會更良心不安。
“聽說這條路挺遠的,周總還想留我吃中飯的話,也不是不行,”秦墨停下,作勢要拿出手機打電話,“我讓鄭斐晚點過來……”
“我中午有個會議。”周夢岑無奈出聲,走到自行車後座,猶豫了兩秒,溫馨提醒一句,“你騎慢一點兒。”
秦墨得逞一笑,收了手機,身子前傾,懶懶倚在車頭,回頭笑她:“又不是第一次載你,怕什麽?”
周夢岑抿唇,有些視死如歸側坐了上去。
好在這個時間點,沒有人會趕來看一棵還沒開花的老樹,所以路上也沒有碰到別人,只聞山中翠鳥啼鳴、鳥語花香,滿滿的負氧離子,清新怡人,身心舒緩。
雖然是小路,但修得平整,如公園裏的林蔭小路,一點都不颠簸。
不過周夢岑還是下意識扶緊了車後座。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坐過自行車了,最後一次坐,也是他載她。
有一次因為在圖書館自習,有一節專業課差點遲到,他便用自行車載着她一路狂踩,到教學樓下,遇見同班同學,同學打趣兩人怎麽一同過來,她雲淡風輕解釋:“路上遇見秦學長,就搭了個順風車。”
彼時她心中還盤算着,兩人戀情越少讓人知道越好,這樣萬一等日後真分手了,也沒那麽多人打探緣由。
當時她為了上課,沒有去看秦墨的臉色,但如今仔細回想起來,好像他後來幾天都悶着一張臉,似乎在跟她生氣,只是當時她心中記挂着母親的病情,并沒有分更多心思與他,也忘了後來兩人是怎樣和好的。
只是自那次之後,秦墨再也沒載過她。
時隔七年,歲月弄人,她再度坐在他身後,望着那挺括寬肩的背影,與曾經的白衣少年俨然不同。
而她好像也無法控制自己,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怎麽想起來看古樹了?”
“聽說它能許願,所以想來看看。”
周夢岑氣息一凝:“你是來許願的?”
“嗯。”
“求什麽?”
“當然是求心中所想所念,皆能如願。”
周夢岑聯想他即将結婚,想着大概是過來祈求姻緣美滿的,便沒有說話。
偏秦墨還要回頭問她:“周總覺得,這裏靈嗎?”
周夢岑想說不靈,畢竟她求了那麽多年,最後還是失去了母親。
可這棵樹畢竟是青禾古鎮的招牌,她作為開發者,怎可在投資人面前砸自己的招牌?
“不知道,我又沒有求過姻緣。”
也許這裏的神明不管生死,只管姻緣,畢竟每年有那麽多人過來還願。
“滋——”
自行車忽然一個急剎車,車輪在路面上劃出刺耳的摩擦聲,空氣在這一刻似乎也凝固了,周夢岑身子不受控往前一傾,直直撞到秦墨後背她的臉頰緊緊貼着他的後背,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慣性拉進了他的世界。
男人的後背堅實而溫暖,她的臉頰能感受到他西裝面料絲滑的紋理,以及一脈一脈傳過來的體溫,這種親密的接觸讓她心跳加速,臉頰滾燙,仿佛整個世界都靜止了。
她緊張之際,秦墨忽然扭過頭,眼裏似笑非笑:“周總對我的婚事,好像很關心。”
周夢岑直起身,臉頰離開他的後背,看向另一側風景。
“秦總想多了。”
“是嗎?”
自行車重新啓動,呼嘯的風聲裏,夾雜着男人輕笑聲。
——
二十分鐘後,兩人抵達終點。
呈現在面前的,是一片茂密蔥郁、筆直參天的樹林,遮天蔽日,像是永不見日光的深潭,又仿佛是自然與歷史的交彙之地。
而潭水中心,是一棵高大茂密的古樹,樹幹粗.壯堪比麻将桌,枝丫散開形如巨扇,已經開出了綠芽,郁郁蔥蔥,樹幹上挂了一塊貼牌,介紹着這棵樹的千年歷史和年齡。
這棵梭椤樹正是這片樹林的靈魂,它紮根于一口古井旁,與古井相伴相依,共同見證了歲月的流轉。
古井井水清澈甘甜,周夢岑年少時就看到本地的小夥伴,過來直接就地捧着井水,大口大口喝,當時她看着那些小屁孩的笑臉,只覺得單車上保溫瓶裏的水,瞬間就不甜了,後來,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她跟周槐南也偷偷喝了兩口,确實甘甜清爽。
不過如今很少有人去喝井裏的水了,他們甚至不敢靠近,因為不知井底有多深,所以古井的四周已經長滿了青苔。
井邊青石鋪就,井口蓋着一塊石碑,上面刻着模糊的文字,訴說着古井的歷史和傳說,每當清晨或黃昏,井邊的霧氣缭繞,仿佛是古井的呼吸,與梭椤樹的枝葉相互交織。
在梭椤樹的另一側,有一座古老的小廟宇。
廟宇的屋檐下挂着一串老舊的風鈴,每當風吹過,風鈴便發出清脆的響聲,仿佛是神明的低語。
廟宇內供奉着一位古代的神明,香火鼎盛,許多信徒跋山涉水來到這裏,為的就是一睹神明的風采,也為了一飲古井之水,感受那梭椤樹的庇護。
林間小道上,偶爾有幾片落葉飄落,宛如樹中精靈使者,引領前來許願的信徒,遠處傳來鳥兒的歌唱和風吹樹動聲,讓人感受到大自然的和諧與寧靜。
“的确是一個鐘靈毓秀的好地方。”
秦墨擡頭,望着那棵挂了紅絲綢的樹,微風吹起綢帶靈動飄舞時,他腦海中忽然就有了一個畫面。
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小姑娘,于清晨最寧靜的時刻,騎着自行車來到這古樹下,她雙手合十,虔誠許願,當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身上,形成斑駁的光影時,時間仿佛也在那一剎那停滞。
他偏頭看向同樣駐足在古樹下的周夢岑,經轉流年,她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小女孩,也不再虔誠低頭訴頌。
她微仰着下巴,鼻梁如駝峰冷峻,神色深重看着那些紅絲綢,眼裏有一絲不甘和懷念。
或許那無數根紅絲綢中,有一條是她費盡心思系上去的。
她就那樣沉默站着,沒有同他說什麽話,秦墨卻覺得,為了這一刻,他已經等了很久。
“要怎麽許願?”
半晌,他笑着開口,煞有介事問。
周夢岑愣住,她其實也不是很清楚。
“聽說,花開的時候再來,最靈。”
但也只是聽說。
畢竟她此前年年來此祈福,也曾見過古樹開花的光景,願望也只有那一個,卻還是沒有實現。
“什麽時候花開?”
“難說,我也只見過一次。”
“看來,這個講究佛緣。”
周夢岑不置可否。
亦或許正如她所猜測,這裏的神明,真的只管姻緣,不管生死吧。
時隔多年,她也早已釋懷,便莞爾一笑:“也許,虔誠即可。”
秦墨卻聽了進去,他虔誠低下着頭,站在那棵古樹前,眉宇間充滿了敬畏與專注,仿佛此刻,世上只有他與神明的存在。
當然,還有他所求之人同在。
周夢岑稍稍擡眼看去。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井邊的霧氣缭繞,一束束光線穿過氤氲霧氣,筆直地灑落林間,放入金色絲線散發出光芒,一部分落在他那張俊逸的臉上,像是給五官鑲了一層溫潤如玉的金邊,挺直的鼻梁、冷白的手腕,乃至每一根頭發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高貴優雅,仿佛一位降臨人間的神祇。
他那般虔誠,定能有一份好姻緣的。
那個女孩兒,她雖只見了一眼,但年輕漂亮,陽光又有朝氣,是個不錯的小姑娘,反正不似她這般性格無趣又心思複雜。
“神明一定會實現你的願望。”
秦墨睜開眼眸,不期然對上周夢岑的視線時,便見她微笑說道,像是帶了某種真誠的祝福。
“當然。”
“我在城隍廟也祈求過的。”
他看着她的目光,缱绻溫柔,似有深意。
周夢岑被他盯得有些失神,不想去問他祈求的什麽。
只是回想這兩天的青禾之旅,好似從另一個平行時空偷來的時光,彌補了她曾經的遺憾,卻也激發了她內心想要更多的欲望。
這是非常危險的。
周夢岑想,她得想辦法,糾正這段脫軌的人生,不能讓它變得更亂。
——
八點鐘,回程。
周夢岑沒有坐自行車,或許是私心想将這段獨處時光,再拉長一些。
秦墨也沒有多言,推着自行車與她并排而行,大黃蜂依舊在前方開路。
路過一段草叢,爆了一簇不知名的野花,粉的紫的白的,小小一朵,密密麻麻如滿天星,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
秦墨忽然想到什麽,停下自行車,對周夢岑說:“等我一下。”
周夢岑不知他要做什麽,機械地站在自行車旁,看他彎身折了不少花朵,也不知道他要這些野花做什麽,只是覺得,眼前這一幕,好像特別不符合兩人的身份。
向來視時間如生命的她,卻陪他在青禾鎮度過了一天一夜的時間。
外人眼中不茍言笑高高在上的他,此刻卻像個少年,在花叢中駐足,或許是因為這花太過漂亮,他想要帶回去給未婚妻瞧一瞧?
周夢岑承認,當自己腦海中浮現那個少女的模樣,她的心底同時也生出一種名為嫉妒的憂傷。
直到十幾分鐘後,他驀然轉身,笑着對她喊道:“周夢岑!”
她思緒微頓,擡眸。
秦墨長腿跨過那一叢野花,右手持着一冠花環,迎風朝着她走來。
春風彌深,吹起他敞開的衣角,隐約可見上面沾了一些蒲公英的冠毛,而他身影分外清俊。
他在她面前站定,理了理她被風吹亂的頭發,撥至耳後,然後徑直将那冠花環輕輕戴到她頭上,像是為她加冕。
“還沒恭喜你,順利畢業,成為最優秀的你。”
周夢岑眼睫輕顫。
驀然想起兩人曾有約定,她大學畢業那天,他親自來為她戴上學士帽,為她加冕。
她下意識垂下眼。
第一次在他面前低下高傲的頭顱,只因不敢讓他發現眼底的遺憾和悲傷。
片刻,自頭頂傳來的聲音,平靜又溫柔,與山間微風融為一體吹入耳。
“周夢岑,我們和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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