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章

第 37 章

複學後的第二周，中考報名工作開始，木佳橙變得異常忙碌，猝不及防的就被通知去開會。第一次上手這些工作，很多地方不明白，處理起來也比較慢。

中考迫在眉睫，學校也抓得很緊，校領導抓耳撓腮想出各種舉措來提高學習效率。近日提出一項新的措施——整個初三都要在十點半下晚自習，每晚安排一個科任老師跟班。

延長晚自習時間，這個是每一屆初三的傳統，但以往只對重點班。

開完會回來，辦公室對此議論紛紛。

那天，剛好年級主任老楊來辦公室，有老師見縫插針，“老楊啊，這個初三的晚自習，為什麽普通班也要跟着留？”

老楊愁容滿面，表示疫情耽誤了這麽多時間，現在只能加緊時間補回來。

普通班什麽脾性大家心知肚明，“跟頭牛一樣，不甩甩鞭子他們根本不會動，你留他們在那也是聊天說話，能有什麽用。”

其他老師也附和着給老楊施壓。

老楊僵硬地笑笑，說，“先試行、試行。”

得到這個消息的學生也是反應激烈，掀起一陣暴亂。

延長晚自習的消息，先是班主任開班會的時候提了，第二天晨會，老楊又當衆宣布。

會上，隊伍裏平行班的學生開始議論紛纭，抗議聲此起彼伏。

“我要回去睡覺。”

“我有生物鐘，到十點就要睡覺，超過這個時間就睡不着了，影響第二天的學習怎麽辦？”

“這學校還有沒有人性啊，壓榨學生，我要向教育局舉報。”

“對，舉報！”……

老楊也是有耐心的人，對待這些場面也是司空見慣，拿起話筒，淡定地喊安靜。

“大家安靜一下。”

連續好幾次之後，下面還是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老楊火氣也火氣蹭上來，聲勢極大地喊了一聲：“安靜。”

下面被震懾住，識相噤了聲。安定好學生，老楊恢複一派的謙和，眉開眼笑。

他先是表示理解同學們，接着又搬出中考的重要性，今年的特殊情況來企圖說服。

又打出感情牌，“你們是帶着父母的期盼來到這學校，國家也對你們注入無限的希望。我們的老師也和你們一起堅守。”

有人借機起哄，“我們是不怕累的，可這累着老師就不好了。”

老楊一時語塞，臉色也不太好看，沉默一瞬又繼續開口：“所以，我們都是一起共克難關。”

隊伍後面的老師，默契對視，互相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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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定實施的前面幾天，效果還算客觀。雖然罵罵咧咧，各班的人數還算齊，稀疏幾個空缺在密集的人群裏并不顯眼。

老楊很滿意，也不再每晚去巡視。

到了第二周，每個班空缺面積越來越大，讓人想忽視都難，老楊臉色霎時不對。

第二天立馬開會，要求班主任每晚按時上報各班缺席名單。

那晚，木佳橙上去檢查人數，班裏确實空了很多，最後一排幾乎全軍覆沒。

意外的，陳青還在。

木佳橙往班裏逛一圈，幹什麽的都有。學生心虛合上雜志，露出大大的封面，木佳橙板着臉，沉默走過去。

虛驚一場，學生視線往後一瞥，望着木佳橙遠去的背影，又小心翼翼地打開寶物。

木佳橙在後面站定，眼神一掃，陳青正悶頭在桌子上認真寫題。

經過上個學期那次談話之後，陳青真的安分了，聽其他科任老師反饋，他現在會交作業了，偶爾還會有問題詢問。

木佳橙注視着那僵直的背影。

欣慰又同情。

關于延長晚自習這個舉措實施開始有了松動，是在實施後的第三周。

有老師還是樂此不疲地對這個問題小聲反抗，每次見到老楊都要似無意地提上一嘴。

老楊見狀也松了話，回去想了個給自己下臺的辦法。

第二天大課間，老楊在會上發話，這一次的月考，如果大家的成績有所進步，普通班以後不再強制延長晚自習。

學生們不吃這一套，畢竟目前已經是半自由模式。

但還是給老楊面子，應和喊道，“好，說話算話。”

得到回應的老楊也很開心，舉着話筒興奮地說，“老楊說話肯定算數。”

月考結束後，普通班就恢複了以往的做派，只有幾個勤奮的學生堅持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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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回到家，木佳橙洗漱完躺上床，肚子猝不及防餓了。

時間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上班，木佳橙強忍着。

她揉了揉幹煸地肚子，自言自語：“寶寶乖，我們明天再吃飽飽哦。”

微信上，程嘉木莫名其妙地問她一句，【收到沒】

木佳橙剛編輯好信息，電話就打進來。

拿回外賣，木佳橙給他拍了個照，【你給我點了外賣？】。

暮晨；【除了我還有誰】

今晚和程嘉木聊天，木佳橙說自己還在學校加班。

是一份瘦肉粥和小籠包。

木佳橙笑，【這是在吃早餐嗎？】

暮晨：【現在已經淩晨，當早餐也不是不可以】

木佳橙打開電視，在客廳裏吃着東西。

頁面切換成視頻通話。

程嘉木已經躺上床上。

木佳橙悠悠地羨慕他，“你最近好閑哦。”

按照目前的形式，很多線下活動沒法開展，新戲因為一些問題開機時間延遲。程嘉木這段時間并沒有什麽工作，只是偶爾幾個采訪。

程嘉木佯裝惆悵，“确實是，我現在只能在家摳腳了，無業游民一個。”

“木老師，你現在的任務可艱巨了，我們這個家可得靠你來養活了。”

木佳橙輕嗤，吞下一口粥，提醒他，“你可別來跟我哭窮啊。”

程嘉木無聲笑笑。

這确實是個敏感的話題。

程嘉木抛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過來，“猜猜我在哪？”

木佳橙猜測道：“橫店，”

鏡頭切成後置，将周圍的環境拍給木佳橙，“再猜，這是哪裏？”

木佳橙又答：“橫店的酒店？”

互聯網另一端的程嘉木，無語凝固。

“你只認識橫店嗎？”

木佳橙讪讪出聲，“對你們的工作地點只認識橫店。”

好吧，橫店已經成為拍戲的代名詞。

“那你等十四天之後再知道吧。”程嘉木語塞地別扭說。

木佳橙疑惑，“為什麽？”

程嘉木故作懸念地仰起頭，“沒為什麽。”

時間已經不早，木佳橙吃過東西，洗漱過後，滿足地躺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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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佳橙的時間被工作上的各種事情占據，将程嘉木那天說的話也慢慢抛擲腦後。

四月底的某天，木佳橙下午沒課，早上上完課就回家了。

吃過午飯，難得悠閑地待在陽臺上修理盆栽，她又新進了幾盆植株，長勢很好，陽臺又恢複了往日的生機。

一旁放着齊秦新出的單曲，旋律輕快，朗朗上口，木佳橙跟着哼唱，提神醒腦。

正陶冶着情操，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是學校政教處領導的。

木佳橙一顆心提了起來，政教處輕易不打電話，打電話肯定是出問題了。

果不其然，學生打架了。

木佳橙火急火燎趕往學校。

程嘉木電話進來的時候，她沒有精力去回複，匆匆說自己有事就挂斷了。

辦公室前整齊排着一排學生，有規規矩矩站着；有吊兒郎當毫不成型地杵着。

木佳橙一眼就看到了最邊邊上自己班的三個男生，狠狠瞪了他們一眼，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裏，出奇地安靜，讓人蠢蠢不安，政教主任叉着腰暴躁地走來走去。

初三好多班主任都在，包括李潔梅。

木佳橙朝她比個口型，“怎麽回事？”

李潔梅示意她看手機。

李潔梅告訴她，初二和初三幾個男生聯結的一個團體長期在學校裏欺負初二5班的一個男生。這個男生身體有些殘疾，性格有些呆愣。那群人以折磨這個男生取樂，時常聚集在一起毆打他，模仿和取笑他走路的姿勢，還在宿舍當衆扒開男生的褲子來調戲他。支使男生幫他們洗衣服，給他們藏煙，逼迫男生上交每周的夥食費和零花錢。

今天中午，這位憨厚呆板的男生終于勇敢地舉起武器來反抗，和他們刀鋒相見。

看着屏幕裏平鋪直述的文字，木佳橙淚水已經止不住，拳頭緊緊握起，青筋暴起。

“給家長打電話。一個個通知。”教導主任一聲令下。

沒理會教導主任的話，她扯了張紙擦了擦眼睛和鼻子走出去，站到他們班的三個男生面前。

眼眶很紅，狠厲地盯着他們，冷冷地發問，“你們有沒有參與這件事。”

三個男生怯怯地低着頭，沉默着。

木佳橙憤怒達到峰值，幾乎是吼出聲的，“我再問一遍，你們有沒有幹？”

在場的人都被震懾住。

三位男生顫巍巍地點頭承認。

木佳橙呼吸急促，腦子一片絮亂。

“你們來學校不用學習都是來當霸王的嗎？”

“誰不是媽生的，不是父母的心頭肉，憑什麽讓你們這樣子欺負。”

“誰教你們的，啊？”震天動地的一聲怒吼。

三位男生久久低着頭，木佳橙挨個推了一把他們的肩，“擡起頭來，看着我，使出你們平時那些威風勁，啊？”

“看着我，低什麽頭？”

“啊！”

肚子猝然一陣絞痛，木佳橙痛苦地捂着肚子，眉頭緊蹙。

有人率先發現，渾身驚恐：“班主任，你怎麽了？”

驚動了辦公室裏的老師，一齊人跑出來。

李潔梅率先跑上來，抱住木佳橙。

木佳橙臉色蒼白，額頭冒出陣陣冷汗。

木佳橙突發意外把在場的人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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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佳橙從診室出來等待檢查結果。

心思還停留在剛才醫生囑咐的話上。

“醫生怎麽說？”

這熟悉的聲音，木佳橙震驚地尋聲望去，男人已經三步兩步走到自己旁邊。

“怎麽樣了？”男人繼續問。

“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剛，”接着，男人繼續追問：“到底怎麽樣了？”

木佳橙才聽到這個問題，她謹慎地環顧四周，壓低了聲音提醒，“你別太激動啊。”

木佳橙指了指肚子。

程嘉木反應兩秒，忽的瞪大雙眼，“真的？”

木佳橙羞澀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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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佳橙坐在客廳裏，有些啼笑皆非，今晚不知道多少次，她被趕出廚房，搖身變成太後一樣，整個人金貴得不行。

“這不才是孕早期嘛，值得這樣子小心翼翼的嗎？”木佳橙揶揄站在身邊的男人。

男人身上還系着圍裙，遞給她一記眼色：“不然呢？”

木佳橙沒和他繼續拌下去，只是心裏腹诽：你離開了，我還不得自食其力。

木佳橙靠在床上閉目沉吟，腦海裏回旋着今天中午學校的事情。

視線又落到了手機上，她拉出微信的拉黑名單，從一串列表裏，很快就找到了那個賬號。

大學的某天夜晚，她從噩夢中醒來，果斷地将這個賬號拉進黑名單。

那個賬號的頭像正是本人，那張相隔了漫長時光但死死印在腦裏的臉又一次出現在面前，木佳橙瞬間就有股脖子被掐住的窒息。

只需要一眼，往事種種便侵占大腦，致人心跳加速，呼吸絮亂。

程嘉木靠過來，木佳橙慌張地藏起手機。他笑了下，“緊張什麽，有什麽秘密不能讓人知道？”

木佳橙嘴唇顫抖了一下。

只見程嘉木小心翼翼地湊近她的肚子，側耳傾聽，良久，眉頭皺起，“怎麽沒有感覺到他在動？”

木佳橙心歸于平靜，笑他，“這才多少大啊。”

程嘉木呢喃着低下頭固執地再試一次。

【橙子，你好些了嗎？】

李潔梅給木佳橙發來消息。

鮮果粒：【好多了】

吉吉國王：【那就好】

吉吉國王：【醫生怎麽說？】

木佳橙沒藏着掖着，【懷孕】

李潔梅連發幾個震驚的表情包，木佳橙被她逗樂了。

【今天擅自接你電話，不好意思啊。】

【沒事，還多虧了你送我去醫院呢。】

吉吉國國王：【橙子，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鮮果粒：【問吧】

吉吉國國王：【你今天為什麽反應那麽激烈啊？】

不止李潔梅，辦公室裏的老師都被木佳橙今天的架勢給吓到。

以往，無論學生惹了多麽棘手的麻煩，怎麽頑固不化，木佳橙都能夠淡定和氣去解決。

今天這番反應着實反常。

木佳橙沒有回複，只是盯着屏幕，神情呆木。

“以後要少玩點電子産品了。”

“怎麽了？”望見木佳橙的臉色不對，程嘉木詫異問。

木佳橙平靜地搖搖頭。

程嘉木揉了揉她的頭顱，溫聲細語的，“早點睡，很晚了。”

“好。”

幫木佳橙蓋好被子，程嘉木回身，繼續拿起手機浏覽淘寶。

木佳橙躺在被窩裏，懶懶打了個哈欠，“你也早點睡啊。”

“嗯，我幹完這點就睡了。”

木佳橙握着手機，思量着回複李潔梅。

她抿了抿唇，打上：

【只是覺得很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