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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學校的通報下來，給予這次事件中的主犯記大過處分，其餘參與的人留校查看；參與人員每個人扣班級量化分2分。受傷害的男生因攜帶管制刀具，也被處分了。

木佳橙站在通告欄前，冷眼看着這份通報。心裏湧上一股悲涼，好像只是在處置一件稀松平常的打架，明明是其他人的錯，我們只是拿起武器在自衛，卻還要被挂在冷冰冰的通報上。

她冷笑一聲。

下午自習課，那三個男生已經寫好了檢讨書。

木佳橙坐在辦公室裏，閱讀這些檢讨書。

這三個男生長期是班裏最無心向學的那一派，剛入學那會兒，他們就惹出一堆又一堆的事端，木佳橙處理得心力交瘁。

後來，經過漫長的教育，他們收斂了些。

木佳橙以為他們已經有所悔改。

只是沒想到，安分表象下是無窮無盡的兇殘。

有人在檢讨書中完整講述了他們“惡行”的經過：他們長期跟着初三（25）班兩個男生混在一塊，這兩個人是年級裏出名的小混混，從入學起，便長期校內外作惡多端，甚至跟着社會人士惹事進入了警局；而學校裏，關于他們的通報批評也是從不間斷。

“因為覺得好玩，我們也就跟着起哄，欺負他。”

一男生在最後寫道：我們也沒想到這樣的無心之過會給人帶來這麽大的傷害，我們深刻認識到了錯誤，以後不會再犯了。

無心之過。

木佳橙冷呵一聲。

骨子裏的劣根性。

李潔梅路過，瞄了眼木佳橙。

想到木佳橙現在的情況，安慰她，“橙子，你要注意身體啊。不要輕易發脾氣，放寬心一點。”

木佳橙定定看着李潔梅，“你也覺得這是小事？”

李潔梅臉色一變，無奈笑笑，“不覺得，但校園暴力從來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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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15）班的教室裏和往常一樣熱鬧，有人嬉笑打鬧，有人讨論學習，俨然一副和諧正常的班級氛圍。

蒙群安靜地坐在靠窗的位置，弱小的身板只高出課桌一點，游離在熱鬧的氛圍之外，只是出神地望着窗外。

木佳橙不敢上前打擾他，害怕破壞了他正在構思的美好宏圖。

最終還是走上前。

“蒙群。”木佳橙輕喚他，“你好呀！”

蒙群聞聲收回視線，無神的雙眼目視來人，幹燥的唇緊抿着。

木佳橙對他友善一笑。

蒙群依舊是毫無反應。

木佳橙無盡的愧疚，卻在面對着蒙群時醞釀好的話都埋沒腹中。

她有什麽資格。

“你很勇敢。”過了很久，她才想出這句話。

蒙群眸子一閃，唇動了動。

木佳橙清亮的眼中是堅定的贊賞。

“你真的很勇敢。”

比我勇敢，木佳橙在心裏補充道。

蒙群始終一言不發。

“你以後遇到困難可以來跟老師說啊，我在初三辦公室，或者你可以加老師的聯系方式。”

木佳橙十分痛恨自己這種馬後炮的行為，但還是希望在有限的時間裏給予他些微的關心。

“不，不用了。”

木佳橙遺憾一笑。

“我父母已經同意給我轉學了。”蒙群的語氣出奇平靜，沒有一絲興奮和喜悅。

木佳橙臉一僵，良久，很艱難地揚起微笑，“那你在新學校一定要開開心心啊。”

走廊外，目光所及是一群在操場上和同學愉快玩耍的學生。木佳橙擡頭望了一眼天空，今天的天很藍，風很輕，雲很淡，本是美好的天氣。

但這樣湛藍的天空，并不是每一個孩子都可以看到。

她悲哀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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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回家，路過小區附近的超市，木佳橙順道進去了一趟。

傍晚的超市還算熱鬧，主要集中在生鮮區那塊。

身心俱疲的時候她最喜歡逛超市，推着購物車，在人少的地方慢慢地走，聆聽低緩的輕音樂，身心也得到一種解放。

流連在零食區，站在貨架前，比較着幾種薯片。

忽然，一只手擋在自己眼前，将幾款薯片都揮進購物車裏。

木佳橙驚訝扭頭。

程嘉木高大的身影正擋在自己身後。

他一手推着購物車，一手扶着木佳橙往前走。

程嘉木一路走走看看，木佳橙安靜地站在旁邊等候，沒有多餘的舉動，有些心不在焉的。

兩個人一路逛到了生鮮區。

“晚餐想吃什麽？”

木佳橙只是無力地回應，“都可以吧。”

“怎麽了？”程嘉木關心問。

“沒什麽啊。”木佳橙垂下眼，神色黯淡。

“是不是學生又惹你生氣了？””程嘉木正在挑豌豆。

“不是。

夕陽西下，六點半的桐城籠罩在一片橙紅色的霞光裏。

車子停在外邊，兩個人走了一段路。

程嘉木拎着大袋子，伸出一只牽着木佳橙。

程嘉木忽的加緊力道。

木佳橙擡眼看他，小聲嘟囔：“幹嘛？”

程嘉木又捏了捏她的掌心，低聲說：“集中注意力。”

正巧碰上小學放學，道路變得擁堵。

程嘉木牽着木佳橙小心地走，避開又亂又密的車輛。

走着走着，木佳橙駐足，注視着校門的方向。

小朋友們歡歡喜喜地揮着小手，和同學互相告別，然後蹦跳着奔向父母的懷抱。

多和諧的畫面。

明明每個人的開端都是那樣純粹和天真。

“走吧。”木佳橙發令。

“你說。”走了幾步，木佳橙又出聲。

“嗯？”

“你覺得人性本善還是本惡呀？”

程嘉木笑，“人之初，性本善。”

“我是認真的。”

“我覺得，”程嘉木思量一頓，“還是相信人性本善吧。”

“可我覺得人性是惡的。”

“為什麽？”

“因為有些劣根是與生俱來并且根深蒂固的。”

木佳橙低下頭來撫摸肚子，嚴肅地教育：

“小屁孩，将來當個好人，知道嗎？”

程嘉木牽着木佳橙的手，神情隐晦地流連在身旁人的肚子之間。

默了一會兒，他打趣說：“不是吧，這麽小就要接受教育了。”

“不知道嗎？教育要從胚胎抓起。”木佳橙又望向他，憶起些什麽，嫌棄道：“以後小孩可不能像你一樣。”

程嘉木委屈，“像我不好嗎？”

還臭美一番，“帥氣的臉，身材也好。”

木佳橙又摸了摸肚子，二次叮囑，“寶寶，以後我們不要像爸爸，知道嗎？”

太皮了可不好管了。

“喂？”

木佳橙沒在意他吃癟的表情，放肆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