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國服實裝前的最後一章更新了

剛剛回來就必須連夜去前往北壁。”尤路格爾此時的精神樣貌說不上太好。

這些天她實在是一力承擔了太多的工作，就連吉爾都不免有點手忙腳亂的工作量讓她一個人處理多少還是太勉強了。

“馬上就是最後的決戰了。這也正是我的職責。”說到這裏的藤丸立香有點遲疑，“雖然說我覺得這番話我并不适合說出口，但是，希杜裏小姐很擔心你現在和王。你們……”

“只是我單方面在躲他而已啦。”

在吉爾昏迷的那段時間，尤路格爾确實想過，如果吉爾很快就醒來的話，那麽她什麽事情都願意去做。

但是，最初的激動一旦褪去，某些無法忽視的問題便浮現而出。

“我并不想要見他，我一定會和他繼續吵架的，你們這次前去冥府，一定多少知道了些許他不肯告訴我的秘密吧——嗯？何必驚訝？對我而言，能夠意識到子民們隐瞞我——比如伊士塔爾，這不是理所應當的麽？”

就和她能夠一眼看穿希杜裏努力掩蓋的焦躁一樣。

“我不會去前線，吉爾也不會去。雖然這件事情僅僅是我的猜測，并沒有确鑿的證據，但就算這樣，我覺得我也應該告訴你，作為一直以來幫助我們的感謝。”

“——吉爾他，真正擔心的敵人，從來都不是三女神。”

“……什麽意思？”藤丸立香驚疑不定地看着尤路格爾，如果她的理解沒有錯誤，這句話的潛臺詞就是……

“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很有可能會遇到，更為強大的敵人。”

會遇到更強大的敵人。

天啊。

尤路格爾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這樣的事情、這樣的展開……一定是噩夢吧。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會存在這樣的怪物啊……？

刀槍不入，這樣奇形怪狀，所有的物理抵抗都是徒勞。

他們是怎麽會從波斯灣的黑泥中出現的！怎麽會就這樣，來到了烏魯克的都城！

“快逃啊——”

“別怪來！別怪來！”

“不要殺我——”

昔日其樂融融的市場，已經被火焰開始吞噬。

她能夠聆聽到的所有聲音，都是哭嚎，都是聲嘶力竭的絕望。

這怎麽會是她的烏魯克！

原本的笑容都被絕望的面容替代，這個昔日她引以為傲的人間天堂——已經變成了連地獄都不如的景色啊！

“啊——啊——”

身體的疼痛已經承受不住了。

從內而來的灼熱感，徹徹底底地吞噬着她還殘留的意識。

尤路格爾死死地捂住了胸口，咬緊牙關才讓自己不至于被這樣突如其來的痛楚壓彎了腰。

她必須做什麽才是！必須阻止這些怪物在她的國土上橫行才是！

“全員——”尤路格爾剛剛說了個開頭，就被另一個更嘹亮的聲音掩蓋而去：“全員聽令！”

與此同時，一雙溫暖熟悉的手撐起了她的身軀。

“全員聽令！”

那是希杜裏的聲音。

“所有普通人！全部前往神塔避難！願意戰鬥的士兵丢掉你們的長矛，轉而使用手中的火|槍！烏魯克所有的神官，是時候用盡你們身體中所有魔力的時候了！”

“敵人确認為從未出現過的怪物。普通的物理攻擊并不奏效。但是！我們要做的并不是擊敗他們，而是等待所有人得以避難成功，等待女神的再度庇護，等待來自迦勒底的人們的希望！”

說到這裏，希杜裏才低下頭，用着以往平和的語調詢問道：“您還站得起來麽，尤路格爾大人？您現在請回到王宮，王在那邊必然能夠庇護您的周全。”

“我不要緊。別說什麽讓我去避難的傻話了，我要留下來。”尤路格爾成功地在希杜裏的攙扶下站直了身軀，“我會同你們一起戰鬥。”

“……您才是別說傻話了！”希杜裏手上的力氣加大，原本攙扶的動作也變成死死地按住了尤路格爾的肩膀，這位祭司長幾乎是用力地吼出聲的，“都這個時候了！尤路格爾大人，您別任性了好不好啊！”

她才不是任性啊！

原本所有的反駁，都在尤路格爾擡起頭看到希杜裏眼裏的淚光後咽了回去。

“我可能已經沒有辦法繼續庇護您了。但是，只要您還活着，烏魯克就仍然存在于世。我們個體的消失，完全無所謂。”希杜裏的語速很快，語調依舊非常平靜，“我知道您想反駁什麽，您作為國家存在，雖然不會受到傷害死亡，但是，您還會受傷。您要是被敵人抓到，王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救你。更何況……”

希杜裏知道自己接下來說的話會無比殘忍，可她必須繼續說下去。

“更何況，您連一個敵人都殺不死。”

作為國家而存在的少女，既是一個集合，又是一個個體。

在不會被個體殺死的同時，自然也無法殺死別的個體。

“您存在在這個戰場上，只會讓我們覺得困擾。”

尤路格爾的身體僵住了。

從未有過的無助席卷了她的全身。

……什麽都做不到麽？只會添亂麽？她的存在……？

“逃吧，尤路格爾大人。”希杜裏蹲下身，溫柔地在尤路格爾的臉頰上落下了一個吻，然後用力地把她朝着王宮的方向推了出去，“逃到王的身邊去，逃到伊南娜女神回來之後。”

這位祭司長看着尤路格爾跌跌撞撞逃走的背影，在心底默默說了聲歉疚。

在最後的時候，做出這樣的告別，她還真是不夠合格的祭司啊。

“所有的神官們！用我們的魔力，用我們的鮮血，用我們的身軀，為民衆們劈開前往神殿的道路！”

希杜裏朝着眼前的怪物們，露出了凜然的神色。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如果是人類的話

跑起來，必須跑起來。

身體再怎麽疼痛都得拼命奔跑，視線再怎麽被淚水模糊都不能停下腳步。

摔倒了就爬起來，然後繼續跌跌撞撞地跑。

一刻都不能停下。

只要停下的話……就再也沒有前進的勇氣了。

不能去看，眼前的一切。

不能去聽，他們的哭泣。

一個人都拯救不了。

尤路格爾咳嗽着從斷壁中爬起來，狼狽地繼續爬起來，原本整潔亮麗的服飾已經變得灰蒙蒙的一片。

尤路格爾從來都沒有覺得這條路這麽長。

“對不起。”

眼淚已經流幹了，已經沒有繼續哭泣的力氣了。

她看着母親庇護着孩子，她聽着丈夫哀求着敵人放過妻子，她看着青年保護年邁的母親……卻什麽都做不了。

“對不起。對不起。”

是她的……無能啊。

無能到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眼前這一切的發生，無能到只能丢下自己的子民們落荒而逃。

像個一事無成的懦夫。

為什麽、為什麽她要作為國家而存在啊！

被愧疚和憤怒淹沒的少女終于嘗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

如果是人類的話，就算只是個普通的人類——

——她也能夠戰鬥啊！

現在算什麽？就這樣旁觀着他們死去麽？然後，在這個世界不存在任何一個人之後，也悄無聲息地消失麽！

如果是人類就好了。

王宮已經近在眼前，可是，已經沒有繼續前進的力氣了。

摔倒在地的尤路格爾看着漸漸圍過來的這群怪物，在這個瞬間，她居然覺得得到了些許的解脫。

“rat gcfj bnh！”他們口中說着聽不懂的話，越來越多的怪物靠了過來。

“快逃啊！尤路格爾大人！快到王的身邊去！”

那是……守城的利亞。

他近乎是拼命地用自己的長矛死死地抵擋着對方怪物的手臂，一邊大喊道：“所有還能戰鬥的士兵在此集合！優先确保尤路格爾大人的安危！”

……為什麽啊。

“我已經……不想要被保護了。”

尤路格爾的嗓子早就哭幹了。

她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國家意識不是麽？什麽都做不到的她，僅僅是作為精神象征而存在的她……有什麽被大家這樣拼命保護的必要！

連一個敵人都殺不死，這樣、這樣無能的她……

尤路格爾轉過身，爬起來後拼命地奔跑。

身後的慘叫聲傳來也沒能抵擋她繼續逃跑的腳步。

不要了。

不能再因為讓她逃跑這種事情……再繼續有人受傷了。

當尤路格爾一口氣跑到王宮正殿的時候，她看着王座上笑容完全消失的吉爾伽美什，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自己行為的不妥。

現在這個時候……她誰都不想見啊。

所幸，原本士兵長的彙報只是停頓了一瞬，然後聽到他繼續道：“……據目前保守估計，城內已經造成至少三千人以上傷亡，而且……”

“……希杜裏大人，已經确認被抓走。”

從指尖蔓延的涼意席卷了全身。

尤路格爾覺得自己渾身冷得打顫，吉爾伽美什卻已經揮了揮手讓下一個人彙報工作了。

“目前這些怪物的解析還在分析中，能夠确認敵方不受簡單的物理攻擊以及擁有靈智兩點，在數據解析上與昔日恩奇都大人的指數有所相似，進一步的結果仍然需要時間得到推斷。”

“波斯灣和烏爾的防禦已經确認完全淪陷……”

“通往神塔的道路上仍然有尚未擊倒的敵人……”

尤路格爾沒有繼續聽下去了。

她只是木然地看着窗外，她曾經在這裏看見過陽光、微笑和花，現在全部都是廢墟、鮮血和眼淚。

如果是人類就好了。

“……你說什麽？”

吉爾伽美什的聲音裏帶着任何人能夠聽出來的狂怒。

……不知不覺說出來了麽。

“如果是人類就好了，我是這麽想的。”

尤路格爾已經沒有瞞過他的力氣了。

“或者，如果我只是國家，而不曾作為‘尤路格爾’存在就好了。”

這樣的話，一定不會用難過這種情感。

“啪——”

臉上傳來了響亮的巴掌聲。

尤路格爾只是平靜地注視着陷入狂怒狀态的吉爾。

在她記憶之中，他從來都沒有這麽生氣，生氣到用這麽原始的手段懲罰她。

臉上的痛楚和身體傳來的灼熱感相比，根本不及十分之一。

吉爾赤色的眼眸裏跳動的情感是什麽呢。

是憤怒？是悲傷？是後悔？

“本王并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在你的身上，在現在這麽要緊的關頭。”吉爾伽美什眯着眼，“如果本王的子民費勁一切想要保護的你這般無用，那麽确實，他們同本王一樣，只是看走了眼。”

“——你無能得配不上他們的生命。”

“我從來都沒有要求你們這樣做，這本來就是足夠愚蠢的做法。”

不是的。

“我也才不會對這樣的‘優待’心懷感激。”

不是這樣的。

“如你所見，我便是這般無能。”

別拿那種眼神看我啊，吉爾。

不要……覺得我讓你失望了啊。

“無能到連這點簡單的絕望都無法承載，無能到……只能讓他們這樣徒勞的死去。”

如果是人類就好了。

這并不是第一次升起的念頭，但是，這個念頭卻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我有什麽資格被他們保護啊！我才是烏魯克！他們到底要自說自話到什麽時候……我才不需要他們這樣做！明明離開了他們我什麽都不是啊！”

太可笑了不是麽！這樣本末倒置的事實！

“他們應該去保護自己的未來的，為了國家而犧牲什麽的……我連一個敵人都殺不死。”

尤路格爾的存在沒有任何戰略意義。

如果烏魯克早晚都會覆滅，她被抓走了大家活下來不是更好麽？

希杜裏應該去救更多的人，利亞應該會繼續堅守在城門，他們還能繼續在這個世界上微笑，擁抱親吻自己的愛人，直到死亡的降臨。

“如果我是人類就好了。”

尤路格爾渾身顫抖着：“這樣的話，我才能真正地保護他們啊。”

“……愚蠢。”

這樣親昵的責怪，自從尤路格爾長大以後，就很少從吉爾伽美什口中聽到了。

他冰涼的指腹貼在她的臉頰，涼涼得很是舒适：“本王還以為，你……”

吉爾伽美什說到一半笑了一下：“想要變成人類？你該不會以為，你一個人的力量能夠做到多少改變——連本王都做不到的事情，你應該還不至于狂妄到這般程度吧？”

尤路格爾輕輕地搖了搖頭。

“至于無能……我并不這麽覺得。如果一定需要有怪罪的對象，那麽，确實是本王的無能。”

沒有辦法拯救所有子民的無能。

不得不讓她經歷這一切的無能。

還有……連死亡都無法逆轉的無能。

烏魯克的賢王平靜地說出了讓尤路格爾覺得惶恐的話：“你如果想要呵斥本王也無礙，你确實擁有這個權利。”

王并非萬能。

可悲的是，吉爾伽美什經歷了一些無法挽回的事情才知道了這個道理。

而現在，他也會因為自己的無能而失去什麽。

“才不是吉爾的錯！”尤路格爾拼命地反駁，“你怎麽能夠認為是你的無能！你一直都嘗試了所有的辦法不是麽！只有我……才沒有盡自己應盡的義務，還只能讓別人來保護我，什麽都做不到只會說着漂亮話的我，都是……”

“尤路格爾。”吉爾伽美什很少叫全她的名字，“你認為，你只能作為戰士而盡職麽？”

他沒有給她回答的時間，就繼續道：“你以為他們不惜性命也要保護你就是為了讓你自怨自艾的？你自己思考。”

他說：

“——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保護這個國家的方式。”

作者有話要說： 二月的第一更。

我還是覺得閃是一個能把悲劇改寫成正劇的人。

☆、期盼她帶來奇跡

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

就連身為國家的我，都能做到的事情。

對于尤路格爾而言，這個問題實在是……太困難了。

她能做到什麽呢？

一直以來真正統領整個國家的是吉爾，帶領人民遵從吉爾的統治的是希杜裏，能作為将領統帥保護烏魯克的邊防的是那群英靈，能夠給烏魯克帶來奇跡的是來自迦勒底的那一行人。

這麽一看，尤路格爾覺得自己的存在……真的沒什麽特別的意義。

但是，吉爾都這麽說了，就一定存在。吉爾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因為憐憫一個人就會去鼓勵他的類型，相反，他只會花時間在絕對有價值的事物上——哪怕僅僅是讓他覺得愉悅的價值。

想不出來自己能夠做什麽。

但這個時候，她可以選擇自己想做什麽。

藤丸立香她們返回之後，報告完了前線發生的所有戰況，提出了想要去烏爾救出希杜裏的提案。

在開口之前，尤路格爾承認自己遲疑了。

——我可以這麽做麽？

她忍不住質疑自己，她忍不住去想，如果好不容易救出來了希杜裏，卻因為她的緣故又使得對方再度被捕的話……她會恨死自己的。

但是，到最後她還是舉起了手：“我也要去。”

想要把他們，把被抓走的人全部帶回來。

雖然這個想法也許很自私，也許就如希杜裏斥責她那樣的任性，但如果什麽都做不做的話……尤路格爾也會瘋掉的。

“你真的決定了麽？”

原本伊士塔爾也想要說什麽的，卻在藤丸立香的拉扯下閉了嘴，而這句話的來源……吉爾伽美什這樣審視的視線，尤路格爾并不畏懼。

吉爾從來都不會去強迫她改變自己的主意，他只會去确認，這是否是她深思熟慮的結果，或者說，她能不能承擔這個決定的後果。

“是。”

“……就算可能希杜裏已經無法拯救？這樣的行為注定是徒勞？”

“我認為她并沒有死去。”雖然處在一個她無法感知的狀态，但是絕對沒有死去，“如果真的死去了，我也要帶回她的屍首。”

這不會是徒勞的舉動。

“你該如何擔保你自身的安全？”

“尤格的安危我會來照看的！”伊士塔爾沖到了尤路格爾的身邊，用着略帶不善的目光注視着吉爾伽美什，“從剛才我就想說了，你這只金皮卡就是這麽照看尤格的？”

伊士塔爾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她撫過尤路格爾臉上的紅印：“……這個痕跡，敢這麽做的全烏魯克也就只有你一個吧？別太自以為是了，吉爾伽美什。這孩子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尤路格爾拉了拉伊士塔爾的手臂，對這位女神而言，全天下能夠觸碰她的身軀而全身而退的存在也就只有尤格和藤丸立香了。

如果現在尤路格爾露出一點點受了委屈的表情，她的這位保護神一定會為了她和吉爾讨個說法的吧——這個想法令尤格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沒關系的。那我就拜托你啦，伊士塔爾。”尤路格爾輕輕抱了抱伊士塔爾，“現在的你真的非常可靠啊。”

“哼，你也不看本女神是誰？”

簡直是和吉爾一樣的口吻。

尤路格爾忍不住擡頭看了眼吉爾伽美什，此刻他的眼神浮浮沉沉，帶着她怎麽樣都無法看不懂的深意。

像是悵然，又像是預料之中的欣然。

如果是尤路格爾所熟知的那個吉爾，應該會說出“現在的某位女神也不見得有多可靠”這樣簡單卻能夠讓伊士塔爾炸毛的話語。

“吉……”

尤路格爾想要叫出他的名字，此時吉爾伽美什卻像是剛剛回神一般，眯了眯眼，用着略帶不耐煩的口吻：“那你們就趕緊出發！在三天內完成任務及時返回！”

在離開之前，尤路格爾忍不住回頭，再看了一眼身後的吉爾伽美什。

此時的他已經坐回王座上，在下達一系列的命令去了，頭都沒有擡起來看她這裏一眼。

回來再談吧。

尤路格爾想，快步跟上了前面人的步伐。

這一次，她一定要問個清楚。

去烏爾的路上比想象中還要複雜。

如果不是伊士塔爾架着瑪安娜在中途帶了尤路格爾一段路的話，尤路格爾自己完全堅持不下來。

随着時間的每一分每一秒的推移，她的國家都會一點點地被毀去，她的身體也在漸漸惡化。

這一次，大概是她能夠做到的，最後一次的遠行了。

多虧了這位羽蛇神和豹人對這邊的地形有足夠的了解，在來到烏爾的一路上基本上沒有什麽特別難以應對的戰鬥。

烏爾已經到了，而發現她們的，是一只落單的怪物。

這些怪物們，在迦勒底的羅曼醫生與吉爾伽美什的協商下，被冠以“拉夫姆”之名。

這只拉夫姆在看到她們之後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并沒有呼喚同伴，也沒有攻擊的意圖。

尤路格爾幹瞪着眼看着這一只拉夫姆，心裏不祥的預感愈發濃烈，她想要尖叫出聲，她想要嚎啕大哭，她現在……

“不要攻擊了啊！”

這個人是……這個人是——

尤路格爾霍然地看着對她拼命搖頭的伊士塔爾，這一次她讀懂了女神眼底的懇求。

不要告訴藤丸立香。

女神向她這麽懇求着，是的，這件事情不應該由藤丸立香背負。

必須殺死的敵人，所謂號稱“拉夫姆”的新人類，曾經都是烏魯克的人類這一點……

“不用攻擊了。”尤路格爾臉上努力堆疊出與平日無異的表情，“這位……這個拉夫姆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尤路格爾朝着拉夫姆奔去，結果拉夫姆卻拼命地往後逃，尤路格爾咬了咬牙，在心底對自己的同伴說了聲抱歉。

“尤格！”

伊士塔爾按住了神色焦急的藤丸立香的肩膀，用着平淡的口吻應答道：“讓她去。如果她發生了什麽意外，她會呼喚我的名字，我就能及時趕到。”

“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也有你的，立香。”

伊士塔爾也看着了尤路格爾狂奔的背影。

現在這個時候，她們只有去相信這個烏魯克的少女。

——說不定，她會帶來奇跡。

這位烏魯克的保護神，由衷地這麽希望着。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其實講道理前半段我寫的特別開心。

你們不用特別去仔細思考閃閃的感受啊，明明就是修羅場現場。

我目測閃大概下一章掉線，下下章看情況，反正只會出現在對話中的閃（。

☆、假如悲傷仍存在

不要走。

尤路格爾拼命地追趕着，這位拉夫姆的行動速度太快了，但是，她絕對不能跟丢。

失去的話，就找不回來了。

“希杜裏！”

尤路格爾大聲地喊出這個名字，對面逃跑的速度更快了。

身體真的很疼。

腳步邁不開了，這樣下去……

被石頭絆倒了。

尤路格爾跪在地上，裸/露在外的膝蓋已經因為跌倒在地而沁出了血，她仍然看着想要逃開的這只拉夫姆，用着近乎于絕望的聲音大喊着她的名字：“希杜裏！”

聲音裏不知不覺地帶上了些許哭腔。

她看到對方的腳步頓了一下。

尤路格爾的眼睛亮了亮，一邊從地上努力爬起來，當然這只是徒勞，然後開始拼命咳嗽，直到拉夫姆慢慢地轉過身走過來，她緊緊地抓住了對方的手，并沒有因為這樣的奇形怪狀而産生絲毫的遲疑，哪怕對方的鋒利的手臂割開了皮膚也沒有關系。

絕對不能放開她。

“希杜裏。”尤路格爾叫着她的名字，用着悲傷的表情注視着她，“你覺得我會因為你變成了這個樣子，就抛棄還沒有失去理智的你麽！”

不可能的。

“跟我回到吉爾那裏去。是吉爾的話，一定有辦法——而且就算你是拉夫姆又怎麽樣！你還是希杜裏啊！”

一定要、一定要打消對方這樣的顧慮。

坐在地上的尤路格爾看着希杜裏把手放在了她的膝蓋上，柔和的光暈出現在對方的掌心，随之，膝蓋上的傷痕也在漸漸愈合。

在這個過程中，希杜裏沒有說一句話。

會失去她的。

尤路格爾覺得惶恐，然後徹徹底底環抱住了希杜裏的腰間，與人類的構造并不相同，這個擁抱，一點都不溫暖。

但是，現在的她如果露出一點點遲疑，希杜裏就再也回不來了。

“跟我回去。跟我回到烏魯克。就算是號稱拉夫姆的新人類，你也一樣是我的子民啊。”尤路格爾幾乎是懇求地看着對方，“‘我’——這位國家依然承認着你，我依然能夠認出你，這難道不就是最好的證據了麽？”

不要推開她。

不要搖頭啊，就這樣乖乖和她回去不好麽？

“啊啊——”希杜裏發出了尤路格爾聽不懂的言語，就算拉夫姆的身體看不出對方的表情面容，但尤路格爾覺得，現在的希杜裏一定是皺着眉的，“我……”

希杜裏幾乎是一個詞一個詞地往外蹦：“我、不能、回去。”

“我、應該、被、放棄。”

“你在擔心什麽？”尤路格爾覺得自己快要抓不住她了，“你不相信我的話！你好歹相信吉爾啊！還有伊士塔爾！他們兩個的話一定會有辦法的！對了！！還有烏魯克的大杯！如果許願的話——”

“不行。我已經，變不回人類了。”希杜裏掰開了尤路格爾的最後一根手指，“尤路、格爾、大人，您、您就算一個人……也一定要……自己支撐下去。”

“我很抱歉。”

……誰要你的道歉啊！

尤路格爾發現自己眼底已經不知不覺地充滿淚水，當她想要再次沖上去跟着的時候，發現已經找不到對方的身影了。

“我一個人什麽的……怎麽可能支撐的下去啊。”

所謂國家……是有他的子民活下去，才是國家啊。

尤路格爾站在分叉口，咬了咬牙正準備朝某個方向全力跑去的時候，卻感到了身上帶來的小裝置發出了“滴滴”地提示聲。

“為什麽偏偏是這個時候……”

這是她曾經塞給沙姆哈特的對應的那個裝置。

“但是這個地點……就在這附近？”

裝置上顯示的那個紅點一直在移動。

在不斷改變方面的一路上，尤路格爾發現她基本上都沒有看到什麽拉夫姆，就好像……他們有什麽任務被集中在一個地方了。

“住手啊——！！！”

這個聲音！是恩奇都，不，是金古的！

等到尤路格爾趕到的時候，只看見倒在地上的一群拉夫姆，和唯一站立的希杜裏。

還有靠在樹上，懷中抱着沙姆哈特的金古。

“尤路格爾大人……”沙姆哈特用着微弱的聲音呼喚着她，“您果然來了。”

尤路格爾跪在她的身邊，張了張嘴，此刻的她說不出來一句話。

沙姆哈特……現在臉上的神色，她曾經在無數人身上見到過。

戴維娜、恩奇都……這是将死之人的面容。

發生了什麽啊。

金古不是對方的人麽，為什麽金古會受了這麽重的傷，你也會就要死了啊？

不能問出口，因為，現在絕對不是提問這個問題的時候。

“為什麽要這麽悲傷呢，金古？”沙姆哈特用着微弱的氣息說道，“我會救你，我會引導你，只是因為……這是恩奇都大人的身體啊。”

“……”金古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卻是咬着唇什麽都沒有說。

“去找王，王的話一定會把聖杯交給你的，你要活下去。”沙姆哈特把一直藏在手心的那個裝置塞進了金古的手中，“你呀真是一個害怕寂寞的孩子。我……還有希杜裏，”

一旁的希杜裏輕輕地點了點頭。

“……都是因為你是‘恩奇都’才保護你。但是，尤格大人——”

“你說。”尤路格爾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

“我把你給我的東西給他了，所以，您一定能夠做到的吧？”沙姆哈特的語速越來越快了，“将他作為金古來對待，像您愛着我們一樣的愛着他。”

“我向你發誓，沙姆哈特。我會把他帶到吉爾的王座前。”

“是啊，您的話一定能做到的，我從來都不懷疑這點。——你們別拿這麽難過的神色看着我呀，你們應該替我高興才是。希杜裏，抱歉，一直隐瞞着我還活着這件事情。”沙姆哈特說着這些話，沒有一個人忍心打斷。

她那雙綠色的眼睛，已經開始變得渾濁了。

最後的最後，她望着金古的頭發，忍不住露出了最為幸福的笑容：“真是漂亮的綠色呢……恩奇都大人……”

那是接近于虛幻的聲音。

“——我啊，終于能夠，見到你了。”

沙姆哈特的呼吸終于停止了。

金古低着頭，他的聲音孤零零地響起：“……我當然知道，你是看重恩奇都的啊。”

“但是，為什麽，還是會那麽難過呢。”

不僅僅是身體的難過，就連他的內心也……

這位提亞馬特的長子，終于忍不住掉下淚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想說話。

我也難過，雖然很早就設定好了。

沙姆哈特替金古擋一刀死掉的。

☆、只有她能做到的

“我們走吧。”

沒有人理尤路格爾。

尤路格爾先看了眼希杜裏，希杜裏搖了搖頭；尤路格爾看着金古，金古低着頭沒看她。

“……”

深呼吸。

不能生氣，不能生氣。

不能生氣——個鬼啊！！！

尤路格爾很生氣。

她沖上去給眼前這兩個人腦門上一人敲了一下。

“你覺得我在請求你們麽！”尤路格爾看着垂着頭散發着可憐兮兮氣息的希杜裏，咬了咬牙決定先怼金古，“沙姆哈特既然把你托付給了我，你自然就應該聽從我的旨意——金古？”

“你就算再怎麽用力抱着她，她也回不來。”尤路格爾面無表情，“她是為你而死的，對吧？”

這個時候的尤路格爾，奇妙地發現自己居然能夠理解吉爾的心情了。

——這種恨鐵不成鋼的氣憤。

“你既然在我這裏不是恩奇都，你也別想在我這得到像他一樣的優待。”尤路格爾蹲下身，盯着那雙與恩奇都截然不同顏色的眼睛，“我會帶你去見吉爾。現在的他，一定會把聖杯給你，以此來填充你空洞的心髒的魔力熔爐。”

“……我不需要。”金古終于看了尤路格爾一眼，這個時候他仍然嘴硬，“我不需要你們這些舊人類對我的憐憫。”

“你們不怨恨我麽？”尤路格爾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地說着這番話的，“殺掉了那麽多你的子民的我……居然還想幫助我？”

“我可不是恩奇都。”

“……屁！”尤路格爾終于忍不住爆了粗，結果就被身後的希杜裏拉了一下衣服，她惡狠狠地盯了希杜裏一眼，看着對方再度委屈地低下頭後只好丢下了一個“等會兒再處理你”的眼神，“憐憫個鬼！我對敵人才沒有那麽多餘的同情心！”

“我從來都沒有，把「天之鎖」當做過敵人。”

不僅僅是因為恩奇都的存在。

“「天之鎖」的身體是拿烏魯克的土地捏造而成，我的神妓再度賜予了靈智。你屬于烏魯克。”

被背叛了？

“你別太自以為是了。就算沒有你的存在，我的子民照樣會死傷無數，我沒有原諒你，也永遠不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