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九
十九
房內燭光明亮,夜裏的風自門窗潛入,悠悠吹拂着。火舌微微竄動,光影偏斜,依舊穩穩映照在房中人身上。
傅心将錦盒放于桌面,垂眸望着盒中安靜躺着的那支紅玉珊瑚發簪,眼眸微顫,似随着溫暖的燭火稍稍閃爍着。
她輕眨了下,又很快将情緒收斂回。
“吃飯了嗎?”她轉首看回身側的邬元,出聲問他。
邬元搖頭:“還沒。”
傅心道:“坐。”
邬元聽話的坐下。
傅心拿過邊上的備用碗筷,擺在邬元面前:“吃吧。”
邬元眼睛一瞬亮起,立即拿起筷子:“多謝。”
他正準備吃飯,卻又突然想起什麽,将剛拿起的筷子放下。他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遞向傅心。
傅心愣了下,眼神随即疑惑。
邬元解釋:“奪命鬼和采花賊當初是我們一起抓的,所以,賞金也有你的一部分。這裏是一千五百兩銀票。”
傅心詫異,看着遞到自己面前來的那疊銀票有點意外。
但很快,她又想到什麽。
沒記錯的話,司馬亭說過,奪命鬼和采花賊在國都的懸賞令是三千兩黃金。怎麽變成銀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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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了傅心眼裏的疑惑,邬元解釋:“黃金太重了,不适合帶在身上,而且太引人注目了,所以我讓衙門的人給我換成了銀票。”
“……什麽?”傅心驚訝,而後一臉不可置信:“黃金和銀票可不是等值的,你是不是傻?”
邬元眨了下眼:“衙門的人也是這樣說的,所以他們多給了我五百兩銀票。”
傅心:“……”
多給五百兩銀票也不能彌補銀票與黃金之間的差距啊!
傅心無奈:“司馬亭就沒有攔着你嗎?”
“他當時說餓了,要去買個燒餅,所以我自己去了衙門。”邬元道:“回來的時候他得知我把黃金換成了銀票,在地上蹲了好久,嘴裏一直嘟囔着後悔什麽的。”
“我給了他五百兩,讓他不要蹲着了,結果他直接哭了。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哭。”
“……”傅心看着邬元,心中感慨着。
司馬亭可不得後悔嘛!就一下沒看着邬元,就有一大筆錢從眼前飛走了。
這家夥果然是沒怎麽下過山,對這些東西的價值都算得不太清楚。
邬元看着傅心:“我只是覺得,換成銀票好攜帶。而且,三千五百兩也挺多了的。”
傅心道:“你開心就好。”
她将邬元拿着銀票的手推回去:“這錢你拿着吧,行走江湖,錢是必不可少的東西。我不缺錢。”
邬元眨眼:“可這部分本就是你的。”
傅心看着他的眼睛:“現在是你的了。”
邬元愣了下,思緒僵硬了會兒,反應過來她的意思。他笑了下,将銀票收回去:“那我就當是幫你保管的。”
傅心說:“随你吧。”
邬元重新拿起筷子,而後開始吃飯。
傅心望着他吃飯的樣子,眼輕眨了下,若有所思着。
晚飯過後,有莫家的丫鬟來收拾碗筷,邬元躲在裏側屏風後,待丫鬟們收拾完離開後,才慢慢從裏走出。
傅心拿起劍,似是準備去院中練劍。
邬元跟着過去,見她真是要練劍的樣子,不由挑了下眉,出聲打趣道:“你倒是還真勤奮,即使到了這裏,也不忘記要練劍,都不休息放松一下的嗎?”
“習劍路漫漫,非短時可習得大成。”傅心手中劍出鞘:“何況,我也沒有別的事要做。”
邬元朝她走過去,下一瞬,就被她的劍指向鼻尖。
他腳步随即停住,眼睛直視着傅心。
傅心神情認真道:“邬元,不要打擾我練劍。”
邬元望着她:“一直練劍很無趣。”
“我知道。”傅心說:“但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
“邬元,你選擇另外一種生活,不願意再像之前那般日複一日的練劍,這都随你。畢竟那是你自己的生活,你可以自己做決定,我尊重你的選擇。”
“但我,有我要做的事,你要是妨礙我,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傅心眯了下眼:“這段時間你沒好好練功,可未必會是我的對手了。”
邬元看着傅心認真的眼睛,全然看不出她是在與自己開玩笑。
回想起之前和傅心的相處,她似乎格外看重練劍一事。好好練劍、成為武功真正高強者,對她來說是很重要的事。
若是沒記錯的話,這跟她家裏、與霄雲劍派有關。
既然這是傅心所認定的重要之事,那麽,對自己來說,這也是重要的。不能妨礙她要做的事、也不能阻礙她去成為她想要成為的人。
邬元久久望着傅心,眨眼後忽笑了一聲。
傅心不解:“笑什麽?”
邬元道:“我沒有劍,今日比試,不用劍如何?”
傅心一愣,眼底浮現出絲絲笑意。她手中劍當即收回,往旁側甩出,刺入院中桂花樹下。
“好。”傅心伸手:“來吧。”
邬元笑着,眼中笑意深深:“我好久沒練功了,記得手下留情。”
傅心眉頭輕挑:“那是不可能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傅心立即往前疾步而行去,以掌為刃,朝邬元橫劈過去。
邬元身向後傾倒,頭後靠,及時避開那一掌。
傅心攻勢猛烈,一招接着一招,似是不給邬元喘息之機。
邬元接連躲閃,在避開這一掌的同時還得注意傅心接下來可能會甩過來的手亦或者向自己踹來的腳。
幾番對招後,瞧着傅心使出的之前不曾見過的招式,邬元眼中露出些詫異,随後又驚喜。
在傅心肘擊過來時,邬元按住她手臂,借着力氣強壓而下些。他看着她:“新招式?”
“沒錯。”傅心眼中有些得意顯現:“我這兩個月可沒閑着,新招式可不止這些。”
邬元挑眉:“那我可得小心了。”
傅心擡腳往上,腳尖朝邬元腦門踢過去。
邬元一愣,倒吸一口涼氣,猛地松開壓制住她手臂的手,連忙後退。
傅心道:“你确實應該小心,今天我就要把你給打趴下!”
話音落下,她招式再襲來。
邬元一驚,立即擡手格擋住她的手:“真的要這樣嗎?能不能不打趴下?我今天可是特意換了一身新衣裳來見你的,弄髒了不合适吧?”
“沒關系。”傅心擡腳橫踢過去:“我可以送你一身新的!”
邬元:“……”
傅心心情激動着,臉上顯然帶着興奮的表情,并且有着一副不把邬元打趴下就誓不罷休的堅定眼神。
邬元也認真起來,不再只是格擋,而是主動出擊。
兩人在院中打了半個多時辰,體力快要不支,卻還是沒能分出勝負。兩人互相糾着對方胳膊僵持在一起。
傅心瞪眼看向他:“你不是沒有好好練功嗎?”
“我的确沒有練功,”邬元氣息有點不穩:“可是這一路上我打了想要逃跑的奪命鬼和采花賊,沿路搶劫的強盜,還有占山為王的匪徒。”
“動手的次數還是不少的,算是給我溫習了一下武功吧。”
“……”怎麽還能這樣?!
傅心抿了下唇,氣急又無奈,然後低下頭,張開嘴毫不猶豫就朝邬元的手背咬下去。
邬元猛地睜大雙眼,眼神錯愕而震驚。
傅心下嘴的力氣不小,狠狠咬着,口中似有些微血腥氣蔓延開。她熾熱的鼻息撲打在邬元手背,滿帶着不甘之意。
邬元眼中震驚的情緒消散開,望向傅心的眼眸輕顫了下,而後有一種別的情緒自眼底快速升騰起。
他嘴唇微張,喉結上下滾動了動。
沒見邬元阻攔自己咬他的動作,傅心疑惑的松了口。
邬元手背上有一圈重重的齒痕,有些地方微微滲着血絲。周邊紅腫,似有淤青之象。
傅心擡起頭看向邬元,眼裏的疑惑不解尚未完全展露出,邬元一手扯住她衣領,俯身低頭親了下去。
唇被驟然堵住,氣息一瞬凝滞。就連心跳也在剎那間好似停下一拍。
傅心猛地睜大眼,眼眸震顫。
又來?!
傅心下意識掙紮,邬元卻抓着她衣裳再湊近些。唇瓣緊緊貼着,碾動力度不輕,沒多久唇上就傳來些痛感。
傅心吃痛,眉頭随之蹙起。
她用力推開邬元,蹙眉震驚:“你又發什麽瘋啊?幹嘛突然親我?!”
邬元看着她的眼睛,眼神認真,話語真摯:“因為,想親。”
“……神經!”傅心伸出手用力捏着他的臉:“不許随便親我!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男女有別?!”
邬元沒阻止傅心捏自己臉的動作,也不覺得疼,只是說:“可是我真的想親你。”
“再讓我親一下行不行?”
“……不行!”傅心拍着他的臉:“邬元,沒有我的同意,以後不許突然親我,不然……”
她氣呼呼的,眉頭緊鎖間,臉頰又有些緋紅,心跳加快,帶着些不好意思。
邬元眨了眨眼:“不然什麽?”
傅心抿唇,紅着臉着急出聲:“不然就閹了你!”
邬元一愣,瞬時驚訝:“這麽嚴重?不好吧……”
傅心朝他腿上用力踢了下:“放開我。”
邬元不僅沒放,手上反而用力摟着她:“不放。”
傅心:“……”
邬、元!!
你這個臭不要臉的家夥!!!
院門外,楚谙華背靠着院牆,身形大體隐入幽暗中,看不太清楚他此刻的面容與表情。
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中,卻好似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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