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二十九
二十九
邬元回到長柏山那天,天色雲沉,天空烏雲聚集,往下沉壓而來,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傾盆大雨。
他回山的路,無人阻攔。
秦涯得知他回來,着急忙慌的趕來,擔心的話語尚未言說,卻瞧見柳明英身邊的弟子大步流星過來,擋在了邬元身前。
其中一人開口: “邬元,師傅要見你。”
邬元點了下頭,沒有出聲。
他往前去,那些弟子跟在他身邊,姿态警惕,像是擔心他會跑了。
秦涯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連忙去找自家義父,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站在熟悉的院中,看着熟悉的那扇房門,邬元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握緊了些,心中的想法在此刻尤為堅定。
他眨了下眼,立身于院中,姿态挺拔,不卑不亢,毫無懼意,更無後悔自己當日的選擇。
他甚至慶幸從流雲山莊回長柏山的路上自己離開了,否則,又怎麽能和傅心有之後
他想要的,從來都不在這長柏山上,不在這迎風劍派中。
身前那扇緊關着的門打開,神情嚴肅的柳明英自房中走出,表情凝重的走向邬元。
邬元望着她,嘴唇緊抿,雙手随之握得更緊。
柳明英嗓音淩厲: “你還知道要回來要是沒有發出懸賞令,你是準備在外面野上個一年兩載再回來嗎!”
邬元淡淡開口: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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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視着她的眼睛: “若非你們相逼,我根本就不準備回來。”
柳明英驟然而怒,眼神一瞬間變得可怕。
她大步走上前: “混賬,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她揚起手想要打他,卻被他輕而易舉的躲過,側身站到了旁處。
柳明英一掌揮了空,眼裏閃過一抹不可置信,轉頭再看向邬元時,神情錯愕,似是不敢相信邬元竟然敢躲開自己的巴掌。
她神情驟然淩厲,眼中怒意騰騰,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發出。
柳明英正欲再開口的時候,秦涯帶着秦月骁着急忙慌的趕來。秦月骁擋身在柳明英和邬元之間,笑臉調和道: “師姐,邬元年紀還小,有點貪玩兒是正常的,不至于如此動怒,傷身體啊。”
“他這不都已經回來了嗎,你就不要生氣了。”
秦涯在旁邊連連點頭: “是啊是啊,柳師伯,您別生氣,師弟他知道錯了,再也不會犯類似的錯誤了。”
柳明英看向邬元: “你可知錯”
邬元坦然: “我沒覺得我有錯。”
秦涯一驚,連忙拽着邬元的胳膊搖了下,擠眉弄眼的示意他不要說這些會讓柳明英覺得生氣的話。
果不其然,柳明英一聽,火氣更大了。
她想要上前,秦月骁立即将人擋住。
邬元又道: “這次回來,我也是想将我心中真正所想告知你們。”
“我不喜歡這裏,我想離開。”
秦月骁一愣,秦涯也是訝異。
柳明英氣急,火氣翻湧着: “混賬東西,你在說什麽你當這裏是什麽東西,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邬元,別忘了,是迎風劍派養育你長大,是我教你武功,讓你成為了年輕一輩中的翹楚!你當真要忘恩負義嗎!”
這樣的話,以前也聽柳明英跟自己說過很多次。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迎風劍派和她自己對于他的恩情,讓他一定要記住那些事。曾經的邬元像是個傀儡,她說什麽就是什麽,不會頂嘴,不敢反抗。
可現在的邬元,不想重蹈覆轍,不想再過曾經那種沒有感情,只知道聽話行事的傀儡。
那過得如同行屍走肉的生活,他再也不想體會。
迎風劍派的恩情……的确是有,他并不否認這一點。起碼,他現在還能活着,是迎風劍派的恩。
邬元從秦涯身後走出,站去柳明英身前: “師傅。”
他看着她怒火沖天的眼睛,又道: “當年饑荒中,你将我帶了回來,我很感謝。這些年,我從不違背你的意願,沒日沒夜的練功,就為了達到你的要求。但是,我并不覺得我就該永遠當一個聽你話行事,沒有感情的傀儡。”
“我是個人,我想要成為一個擁有自我感情,真正的人。”
“還有,這些年來,我從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真的一點兒也不喜歡這裏。長柏山很大,對我而言,卻是個囚籠。我想離開。”
他跪在柳明英身前,重重的磕下一個頭: “求師傅成全。”
秦月骁震驚,秦涯也是難以置信。
柳明英睜大雙眼,勃然大怒: “想離開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
她擡手欲上前,被連忙反應過來的秦月骁拉住: “師姐,別動手別動手,有話好好說……”
邬元跪在地上: “師傅當初将我帶回來,也是因為我根骨好,适合練劍。這些年,我也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完成了你讓我做的事。”
“若師傅覺得,我不應該帶着迎風劍派的武功離開,我可以自行散功後離去。”
柳明英甩袖: “你說什麽這麽多年的武功,你說不要就不要了!”
秦涯也是緊張,連忙勸說: “師弟,你別一時沖動啊,這可不是小事,那功力不能說散就散的,那可是你多年辛苦的心血啊!”
秦月骁皺了下眉,也是心急。
邬元是這一輩中迎風劍派內唯一習得迎風劍劍意的,若是他散了功,那這一輩內,可就一個習得劍意的人都沒有了……
這怎麽行!
秦月骁連忙開口: “邬元,你別着急,有事好好說,咱們可以商量,別沖動。”
“簡直胡鬧!”柳明英淩厲出聲: “你想散功就散功你想離開就離開你當你是什麽人!我告訴你,你既然在迎風劍派了,就永遠也別想走!”
“生是這裏的人,死是這裏的鬼!!”
邬元: “……”
他眨了下眼,情緒在所有人意料外的平靜,看起來很是冷靜。
冷靜得出奇。
上一世,他已經按照柳明英的意思做完了她希望自己做的事,也如她所想的成了一個被她所操控的練劍傀儡,是一個只為了發揚光大迎風劍派而存在的工具。
感謝上天垂憐,給了他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這一次,他不願意再去過那樣的人生。
什麽劍派魁首,什麽年輕翹楚,他都不在乎。他也不想要那樣的虛名。
在他們的注視下,邬元猝不及防的擡手用力點下自己的命穴。他修習多年的武功順着命穴松動而快速流失,不受控的往外溢出。
柳明英瞪大雙眼,震驚錯愕,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秦月骁和秦瑤亦是無比震驚,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功力散去,邬元的手無力的垂落。
他氣息随之微弱了好些,嘴角卻上揚起愉悅的笑: “我現在已經沒有功力了,是個沒有武功的廢人,師傅還覺得我死也要當迎風劍派的鬼嗎”
“……”
柳明英氣急,呼吸急促着,心中憤怒卻又震驚。她雙手緊握成拳,竟這般毫無防備的,眼睜睜看着自己多年來的心血付之一炬!
她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成功習得劍意,順利學會迎風劍所有招式之人……竟然就這樣輕易的失去了!
可惡!!
可惡!!!
柳明英氣急之下,往前猛踹出一腳,将邬元重重踹倒在地。
邬元剛散功,還虛弱着,沒能抵得住這一腳,口中吐出些血來。
秦涯慌張,下意識要去扶他。
手還沒碰到邬元,柳明英厲聲響起: “不許扶他!”
秦涯的動作一頓。
柳明英看着邬元,眼裏好似都在冒着火: “滾!”
“混賬東西,滾出長柏山!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迎風劍派的弟子,往後不許踏入長柏山地界!”
邬元掙紮着起身,還是朝柳明英的方向拜了拜,艱難出聲: “多謝師傅成全……”
而後他自行站起來,穩了穩心神後,捂着方才被踹的地方,慢慢往外走去。
終于……
他嘴角有血絲滲出,可卻又是帶着笑的。他不覺得疼,只覺得心中愉悅。
秦涯看着他行走有些艱難的背影,眉頭緊鎖着,心裏很不是滋味。
邬元一路強撐着,直到長柏山山腳下,才失去力氣倒下。
旁邊忽然有人冒出來,連忙将他給扶起。
邬元眨了下眼,看清楚人。
是司馬亭。還有他旁邊的玉蕊。
兩個人都一臉擔心的看着他。
邬元眯了下眼: “你們怎麽會在這兒”
司馬亭笑着解釋: “我實在是不放心你,你離開後,我就跟着你。玉蕊又不放心我,我沒能勸住她,就跟着我一起來了。”
他看着邬元嘴角的血,虛弱的面色,臉上笑容斂了斂,又道: “邬兄,你還好吧你這是怎麽了回去挨打了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
邬元卻道: “我想見傅心。”
司馬亭一愣,連忙說: “行行行,沒問題,我這就帶你去天川城,你撐着點,可別死了……不然傅姑娘會打死我的!”
邬元扯了扯嘴角: “見到她之前,我不會死的。”
司馬亭和玉蕊對視一眼,趕忙将人給扶起來。
好在,他們來的時候買了輛馬車。本來覺得馬車有點慢,現在看來,那馬車買的很對!
從長柏山到天川城,大半個月的路程,緊趕慢趕的,到底是平安到達了。
看着邬元越發虛弱的身體,司馬亭是半點不敢耽擱,進城後立刻就去往了霄雲劍派所在之處。
大門前,是守衛的霄雲劍派弟子。
司馬亭大步走上前,被他們攔住: “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司馬亭解釋: “兩位大哥,我們是來找傅心傅姑娘的。在下司馬亭,有要事要見他。”
說着,司馬亭将兩錠銀子塞到他們手裏: “還請兩位大哥為我通報一聲,真的十分要緊,拜托了!”
他們掂量了下手中銀子,分量不輕。說了句“等着”,而後其中一人進去通報。
司馬亭焦急等待的時候,傅心從裏面出來。
看見她的瞬間,司馬亭不由自主驚呼了句: “傅姑娘!”
馬車內的邬元聽見這一聲,掙紮着往外爬了爬,而後探出頭來往前看去。
傅心一眼看見了馬車上的邬元,那虛弱的神情甚是醒目。她一愣,立即大步走過去。
司馬亭正欲寒暄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傅心直接繞過。他的動作頓了頓,略有無奈的嘆了口氣,而後轉身跟了過去。
傅心去到馬車邊,看着面色蒼白卻仍朝自己露出笑容的邬元,眉頭不自覺擰起些。
她伸手撫上他的臉,眼神凝重,嗓音也沉了幾分: “誰打的你”
邬元擡手覆蓋上傅心手背,臉頰主動湊近往她掌心蹭了蹭。他沒回答,只是笑着說: “傅心,我很想你。”
傅心: “……”
邬元傷的重,一路上跋涉,身體十分虛弱。
傅心讓司馬亭将人背進去,先找個地方休息,之後再說別的。
傅心在前面帶路,司馬亭背着邬元,玉蕊跟在身邊。前院過去,順暢無阻。
而後在內院處碰到了傅厲。
面對面,就在一條路上碰見。
傅心下意識心虛了下,然後眨了下眼。
傅厲看了眼傅心,而後視線從她身上掠過,往後掃去另外三人。最後視線落在了趴在司馬亭背上的邬元身上。
那張臉,他可記得清楚。
傅厲瞬時無奈,轉頭看向傅心,眉頭挑起,眼神詢問,像是在問她這是怎麽回事。
傅心眨巴眨巴兩下眼睛,然後笑了笑。
傅厲: “……”
這丫頭又再搞什麽……怎麽這回還直接把邬元帶回家來了!
他心中嘆了口氣,默默背過身去,擡頭看向別處。好像沒看見他們一樣。
傅心瞬間會意,向司馬亭和玉蕊招了招手,讓他們趕快跟着自己過去。
他們立刻明白,連忙加快些腳步跟上。
看着他們快速遠去的身影,傅厲忍不住發出一聲滿帶着無奈之意的嘆息來。
這令人費解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啊……心兒她,好像變了。
但也未必會是壞事。
傅心将人帶回了自己的院子。
邬元被司馬亭小心翼翼的放去床上,他咳嗽了兩聲,嘴角有些微血絲滑落。
傅心訝異,一瞬慌張,連忙伸手将他嘴角的血絲抹去。她眉心緊蹙着喚他: “邬元……”
邬元笑了下,擡手抓住傅心手腕,臉頰往她手心蹭了蹭。
他問她: “傅心,你想我了嗎”
傅心無奈: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問這個”
邬元卻說: “正因是這種時候,才想知道。”
他望着她的眼睛: “所以,你想我了嗎”
傅心抿唇,在他熾熱目光的注視下,點了點頭: “嗯,想你。”
邬元笑着,眼睛彎彎: “我也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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