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三十

三十

傅心給邬元吃下一顆護心丹後,找來大夫替邬元診治。

他渾身功力盡散,剛散功時就承受了柳明英滿帶怒意的一腳,再加上這段時間日夜趕路,長途跋涉至此,要不是他身體底子好,到這兒的時候很有可能就已經是具屍--體了。

司馬亭告訴傅心,來天川城之前,邬元回了趟長柏山。他們見到邬元的時候,邬元就已經是一副虛弱的模樣。

大夫開藥後離開,傅心讓曉桃帶司馬亭和玉蕊去客房休息。

房中很快就只剩下傅心和邬元兩個。

傅心坐在床邊,低頭看着面色蒼白,瞧不見多少血色的邬元,眉頭緊鎖着,心情有些沉重。

功力盡散……

他不過就是回了趟長柏山而已,怎麽會功力盡散是長柏山的人對他下的手嗎

傅心疑惑時,才睡了沒一會兒的邬元睜開了眼。

她一愣,很快将情緒收斂回去,轉而露出個笑容: “你還好嗎怎麽那麽快就醒了,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邬元笑了下: “其實我沒有睡着……只是閉着眼睛休息了會兒。”

他握住傅心的手,眼睛直直注視着她,同時小心觀察着她臉上細微表情的變化。

“你們之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邬元道: “我的功力,是我自己散的。”

傅心訝異: “為何”

“只有這樣,我才能離開迎風劍派。”邬元将傅心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中: “傅心,我現在已經不是迎風劍派的人了,所以,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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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下,虛弱而蒼白的臉上,卻帶着無比真誠與歡喜的笑。

傅心看着他,眼神閃爍着,詫異而震驚。

之前她和邬元說的需要處理好霄雲劍派和迎風劍派之間的關系,沒想到他選擇的竟然是如此直接,簡單粗暴的方式。自己散功,成為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迎風劍派自然而然也就不會強行将他留下。

因為,散功後的邬元不再是那個這一輩年輕者中習得迎風劍意,出類拔萃的劍中翹楚。

只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尋常人。

她看着他臉上的笑容,眉頭蹙得更緊了些,眼中流露出些心疼之意。

她伸出另只手,小心翼翼撫上邬元面頰: “你習武多年的功力,就此散去,真的甘心嗎”

“甘心。”邬元毫不猶豫的回答: “我本來就是自願的,哪兒有什麽不甘心的”

他笑着: “對我而言,厲不厲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有那個我能選擇自己的生活的自由。”

“我已經得到了,不是嗎”

傅心抿了下唇,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邬元看着傅心沒有言語的沉默模樣,握住傅心的手緊了緊,臉上帶起個笑容,不免又有點緊張的開口: “傅心,你不會因為我沒有武功了,就不要我吧”

傅心回了回神,搖了搖頭: “不會。”

她反抓住邬元的手: “我要你的。”

得到确切回答,邬元松了口氣,然後笑了下。

傅心道: “不過,你現在身體還沒恢複,當務之急是先養好身體。你這身體底子和筋骨擺在這兒,即使沒有了在迎風劍派學的武功,将來還是可以學別的。”

“到時候我幫你一起挑,選你喜歡的。”

邬元笑着,模樣乖巧的點了點頭。

傅心眼神柔和着,手指從他額前的碎發掠過,往後撥了撥。而後她又道: “好了,你現在好好休息吧,放心的睡一覺。之後的事,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再一起商量。”

“嗯。”

邬元點了下頭,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傅心坐在床邊陪他。看着他逐漸平穩的氣息,握着自己的手也緩緩失去握力。

她輕易的将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離出來,而後将他的手放進被子裏,仔細的掖了掖被角。

傅心安靜的望着他,眼神深深。

以前從沒想過, “脆弱”這個詞可以用在邬元身上。

曾經她所見到的邬元,永遠都是一臉淡然的模樣,即使是比試過招時,他也沒有出現過太大的情緒波動,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重活一世的邬元,性子開朗,偶爾犯點病,卻并不影響到他想要活得自由自在的願望。

此時此刻的邬元,安安靜靜的睡着,蒼白虛弱的面容,仿佛稍微用點力觸碰,他就會碎掉。

傅心抿了下唇,心下長長的嘆了口氣。

她蹑手蹑腳走出房間,關上門讓邬元好好睡一覺。

轉身時,看見了站在院門外的楚谙華。

她眨了下眼,徑直走了過去。

楚谙華開口: “方才我遇到師傅,他诶聲嘆氣的,我就問了幾句,從他那裏得知,是因為你帶了人回家,似乎,是你口中說的在意之人。”

他看着傅心的眼睛:”是他嗎”

傅心沒有避諱,直接點頭承認: “是他。”

楚谙華正欲開口的時候,又聽傅心說: “他已經不再是迎風劍派的人,往後也不會再和迎風劍派有關系。所以,我帶他回家,并無不妥。”

“這件事,父親已然知曉,他都沒有說什麽,師兄難道要管”

楚谙華: “……”

他緊抿着唇,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握緊成拳。來這兒的時候,他心裏确實有很多話想要說,可現在,那些話卻說不出口了。

心中郁悶而沉重,卻……無可奈何。

楚谙華問: “你真的想好了”

傅心毫不猶豫的點頭: “嗯。”

“……好。”楚谙華緊握成拳的雙手緩緩松開: “你自己想清楚了就行。”

話音落下,他轉過身,背影有些微落寞之意的離去。

傅心看着他遠去後,去往司馬亭和玉蕊所在的客房,仔細詢問了和邬元有關的事。

司馬亭只知道邬元離開南河郡之前的,以及在長柏山山腳下遇到受傷的邬元這些事情,中間段那些時間,他們沒有待在一起,他不太清楚邬元都想了些什麽,為何會做出要散功的決定。

而在長柏山上具體都發生了些什麽,他也不知道。

看見傅心表情有點沉重,司馬亭有些擔心: “傅姑娘,邬兄他沒事吧身體有大礙嗎”

傅心道: “他雖散功了,但身體沒有大礙,只是需要些時間來恢複。”

她看着司馬亭,又說: “司馬亭,這一路上,多謝你和玉蕊姑娘照顧他,将他護送來此。”

司馬亭擺了下手: “這有什麽小事情而已。”

“再說了,在南河郡時,他突然把他的錢都給了我,我就隐隐感覺到不對,還好我當時跟着他去了長柏山,不然……”

不然邬元很有可能就那樣暈死在長柏山山腳下,說不定還真就那樣無聲無息的死去。

想到這兒,司馬亭忍不住嘆了口氣,有點感慨。

傅心眨了下眼: “你和玉蕊姑娘暫時就住在我這裏吧,想休息就休息,要是想去城裏逛逛,也随你們,我會和門前的弟子說一聲,讓你們通行,回來的時候也不要攔你們。”

“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和我說。”

司馬亭點了下頭: “多謝傅姑娘。”

玉蕊也向她點頭示意着。

從司馬亭那兒離開後,傅心照常練劍,到傍晚時分,她帶着飯菜回到自己房間。

邬元已經醒了,自己坐起身來靠在床邊,愣愣的有些發呆的樣子。

傅心推門而入,邬元眨了下眼,發呆的神情消散,轉頭看向傅心那邊時露出個笑容來。

“你回來了。”他出聲,語調輕松。

傅心将手裏端的飯菜放去桌上,而後去到床邊。

邬元笑看着她,笑眼盈盈。

“何時醒的”傅心在床邊坐下,伸手拉起邬元的手,手指按住他脈搏處,查探他的脈象。

護心丹效用起來,這一覺休息後,他的脈象稍稍平穩了點。

不過,要完全恢複,可能還需要幾天。

邬元道: “醒來有一會兒了,看見你不在,想着你可能在忙,所以就自己坐起來發了會兒呆。”

“剛想着你呢,你就回來了。”

傅心笑了下,眼神溫和。她道: “既然醒了,就起來吃點東西吧。等會兒還得喝藥。”

“喝藥”邬元愣了下: “很苦吧我不想喝。”

“不行,”傅心伸手捏住他的臉,用了點力氣扯了扯: “不喝也得喝。”

“你身體還沒好,得喝藥,才能快些恢複。”

邬元撇了撇嘴。

傅心挑眉: “散功那麽難受,受傷很疼,也不見你抗拒。怎麽讓你喝個藥,你倒是露出這種不高興的樣子”

邬元聳了聳肩: “只是覺得藥很苦,不喜歡它的味道而已。”

傅心笑: “那我到時候給你準備點蜜餞,你喝完藥之後,就吃幾顆蜜餞,能把嘴裏的苦澀味道緩下去。”

邬元跟着笑了下,然後點點頭: “好!”

傅心牽着邬元下床,帶他去桌前坐下。

他吃飯的時候,傅心就安靜的看着,時不時往他碗裏給他夾點菜。

晚飯後,傅心讓人準備了熱水,将藥包提前放入其中浸泡,散發藥效,而後讓邬元去泡個藥浴。

藥浴溫暖,對治療內傷有好處。

邬元一臉惬意的泡着,感覺體內的寒意被驅散而出,之前還隐隐作痛的地方,疼痛感也逐漸消失。

正感受着此時的舒服時,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

他睜開眼,扭頭看見進來的人是傅心,臉上表情僵了下,随即睜大雙眼,眼裏滿是難以置信。

他下意識擡起胳膊擋在身前,眼神錯愕的看着一臉淡定走過來的傅心,神情更為驚訝。

“不是……”邬元眨了眨眼: “那什麽,傅心……我洗澡的時候,你就這樣進來,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傅心将帶來的衣服放在旁邊: “我只是來給你送衣服的。”

她轉過身,邬元愣了下,連忙往浴桶中沉了沉,水位蔓延至他肩膀,只露出個腦袋在外。

傅心挑了下眉: “你緊張什麽這藥浴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啊。”

邬元: “……”

這和藥浴是什麽顏色沒有關系!他的意思是這種行為……不太好!

邬元默默再往下沉了沉,水位蔓延至他嘴下位置。

傅心環抱着雙臂站在浴桶邊,帶着笑意看着邬元,打趣道: “邬元,你現在特別像是一個害怕被調戲的良家婦女。”

“……”邬元抿了下唇: “這個話說的不是很準确。”

什麽良家婦女應該說良家婦男吧他是男的!

他看着傅心,眼神微微閃爍着,又略帶着不好意思的閃躲。他又說: “我沒穿衣服,你這樣看着,我實在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傅心挑眉: “倒是沒想到你還會覺得不好意思呢”

“你之前三番兩次的潛入我房間,還趁我不備的時候親我,當時更是大言不慚的說要娶我,那些時候都沒見你就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臉皮特別厚呢。可現在我只是就站在你面前,什麽都沒做,你反而覺得不好意思了”

邬元: “…………”

回想起傅心說起的那些畫面,邬元眨了眨眼,默默又往藥浴中沉了沉。

那時候,他确實臉皮厚……

見他那模樣,傅心忍不住笑了下。

她走到浴桶邊,伸出手在邬元頭上拍了拍,故意彎腰湊近下去,笑着開口: “放心吧,我不會趁你有傷的時候占你便宜的。”

邬元: “……”

傅心要收回手的時候,邬元的手臂倏忽從水中擡起,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看着傅心,眼眸微動着,眸子裏倒映着此時傅心的面容。

傅心笑着: “做什麽”

邬元握緊她的手腕: “其實……你要是想趁我受傷的時候占我便宜,也不是不可以。”

傅心一愣。

邬元又說: “我不會反抗的。”

傅心: “”

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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