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冷臉
瑾瑜跟家裏人打過招呼,帶着冬青去了隔壁山頭。
冬青心裏對陷阱有些期待,莫名希望瑾瑜的陷阱能夠抓到很多野物,無論用來吃或是用來換錢,對現在的李家都是一個助力。
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眼看就要到目的地,瑾瑜身後的冬青突然崴了一下腳。
在崎岖又布滿碎石的山路上,冬青因為慣性朝路下方摔下去,牽着冬青的瑾瑜猝不及防,被冬青扯得一個踉跄,往冬青的方向倒。
一切快得來不及反應,瑾瑜下意識伸手護住冬青的頭,雙雙倒在路坎下面。
好在路坎不高,處在冬青和地面之間的手,只是感覺一瞬的沖擊與疼痛,有些發麻。
“你還好嗎?”瑾瑜起身查看冬青,雖然他盡量避免落在冬青身上,但一瞬的時間沒讓他做過多反應,落下來時還是壓到了冬青的腿。
冬青皺了皺黛眉,盯着自己的鞋,“無事。”
冬青腳上的鞋,是在湘王府時穿的,屬于輕便精巧的繡鞋,她連續幾天走在清水溝這布滿石頭的山路上,鞋底磨損得厲害,把縫合鞋面的線給磨斷了。
斷了的線從鞋底脫出來,鞋面整個從鞋底上脫落,導致方才冬青崴了腳。
瑾瑜順着目光注意到了冬青的鞋,也看到冬青嬌小柔軟的腳從裂開的口子裏露出一半。
拿起冬青另一只腳仔細查看一下鞋底,瑾瑜無奈道:“這一只鞋也快脫線了。”
絕對不能讓冬青只穿着襪子走山路,碎石連鞋底都能磨破,何況冬青白嫩的腳板。
冬青蜷縮一下腳趾,把腿收回來,擡頭看了一眼環境,“若不然……你去查看陷阱,我就在此處等你回轉?”
瑾瑜捕捉到冬青的動作,思索一瞬,欲言又止,彎腰直接把冬青從地上抱起來。
“啊……”冬青猛的騰空而起,驚呼一聲,手不自覺緊緊抓住瑾瑜衣襟,“你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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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你去。”瑾瑜罕見沒詢問冬青的想法,徑直抱着冬青走回路上。
冬青的小動作,瑾瑜又怎麽會看不透?從第一次來到山邊,冬青就在尋找離開的方向。
瑾瑜從來不懷疑女性的韌性,如果冬青想,一定能夠不畏疼痛,光腳在山裏走動。
“大夫說過,讓你不要勞累,放我下來。”冬青不敢掙紮,怕牽動瑾瑜頭上剛結痂沒幾天的傷口。
瑾瑜頓住腳步,低頭直直看着冬青,一言不發,沒有絲毫退讓。
冬青不知道瑾瑜為何突然冷臉,卻被瑾瑜的冰冷氣勢鎮住,不敢直視瑾瑜如炬的眼神,“那……那你抱我走一段後我再自己走,鞋子應該能堅持到回家……”
瑾瑜沒有接話,邁開步子往前走。
一路上瑾瑜面無表情,并沒松手把冬青放下來。
冬青不敢搭話,偷偷咬着牙,心裏默默發狠,不放我下來,就累死你!
可瑾瑜仿佛不知疲勞,抱着冬青步履輕快。
終于到了隔壁山頭,瑾瑜尋一處幹淨的石板,輕輕把冬青放在上面,“不要動,在這裏等我。”
石板這個位置,正處于各個陷阱的中央,就算瑾瑜去查看扣子有沒有困住野物,也能透過樹木的間隙看到冬青。
冬青忙不疊點頭,原來一直都笑得溫潤的人,突然冷臉實在吓人得緊。
瑾瑜對冬青合作的态度表示滿意,終于勾了勾唇角,轉身去查看陷阱的情況。
從林間能看見瑾瑜一個一個的陷阱查看,連續看了兩個捕獸扣都沒有停住腳步。
冬青有些失望,這代表他們布置的陷阱沒有被觸發,也就沒有困住山間野物。
當瑾瑜查看第三個捕獸扣的時候,終于蹲下了身子。
“如何?困住了什麽?”冬青歪着頭看瑾瑜。
只見瑾瑜搖頭,手裏舉起一截草繩,“看地上的腳印,應該困住了一只犬科動物,具體不知道是什麽,但牙齒肯定很鋒利,它把繩子咬斷逃走了。”
冬青臉上的神采黯了黯,覺得甚是可惜,雖不懂瑾瑜說的犬科動物是何物,但好不容易困住一只,卻讓它逃走,還損失了一根繩子。
頓了頓,冬青笑着對瑾瑜道:“且不要沮喪,這表示你的陷阱奏效,總會困住力氣小又沒長牙的野物。”
瑾瑜忍俊不禁,“嗯,聽你的,不沮喪。”
冬青認真的點點頭,只要有希望就好。
瑾瑜把被破壞的活扣重新布置好,又繼續查看了幾個,終于看到一根繩子上拴住一只禽類。
看樣子已經被困很久,它放棄了掙紮。
這只動物外形與家養的雞類似,只不過頭頂多出一撮毛,羽毛的顏色鮮豔,尾翼也比雞長出許多。
瑾瑜記得在野生動物圖鑒上看到過,這種動物叫做錦雞,外表十分華麗,除去紅如火焰的羽毛,其餘在陽光下會呈現幽幽的藍色。
瑾瑜固定住它,把腿從活扣裏解下來,成功捕獲一只完整無缺的野生錦雞。
“冬青,你看着它。”瑾瑜把錦雞塞到冬青手裏。
“它很漂亮。”冬青順勢擒住錦雞,羽毛意外的順滑,錦雞美麗的羽毛是天然的裝飾品。
瑾瑜快速的檢查了所有陷阱,很遺憾剩下的活扣紋絲不動。
人總是不容易知足,瑾瑜很快調整心态,第一天就捉住一只錦雞,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若每天能抓一只錦雞,也是一筆不少的收入,完全是無本獲利的營生。
确認所有的活扣布置好,瑾瑜走回石板旁邊,将冬青攬腰橫抱,“我們回家。”
冬青本不打算讓瑾瑜抱她回去,奈何手裏抱着錦雞,還沒退開就被攔腰抱起。
正斟酌如何說服瑾瑜放她下來,聽瑾瑜問道:“你覺得,這只錦雞能賣多少錢?”
瑾瑜對古時的銀錢沒有什麽概念,只能求助于冬青。
冬青打量着錦雞,想了想道:“在鎮子上,家養的雞二十文一斤,野雞比家禽貴三個倍,體型比家禽小一些,一只約摸能換二至三錢,這是一只錦雞,比野雞還貴,至少能換半兩銀子。”
“嗯……”瑾瑜對這個概念依然有些模糊,他不記得在哪看過,一個銅板是一文錢,一百個銅板為一錢銀子,十錢是一兩白銀。
這樣說來,一兩銀子相當于一千文。
三文錢可以買一個燒餅,這只錦雞能換半兩銀子,也就是這只雞可以換一百六十六個燒餅。
把這只雞換成燒餅的話,夠他們一家六口人吃好幾天。
不禁唏噓,窮苦人家賣個女兒才六兩銀子,而有錢人一頓野味就吃掉半兩。
走着走着,瑾瑜感覺身後的樹枝響了一下,心裏一緊,怕在山裏碰上大型的野獸。
立刻轉身查看,只看到一只灰色的幼崽跟在他們身後。
冬青也看到了這只幼崽,看上去像狗崽子,前面的狗爪子上還留着一截草繩,見瑾瑜轉身它竟沒有一絲害怕,一雙眼直溜溜看着瑾瑜。
這只崽子,顯然就是被陷阱困住,而後咬斷繩子逃走的那只。
一般野物都是看見人就跑得沒影,冬青不明白為什麽這一只如此特立獨行。
掙脫了陷阱的桎梏,不躲得遠遠的,還跟着他們走。
大約是所謂的初生牛犢不怕虎。
瑾瑜沒有輕舉妄動,這是一頭狼的幼崽,灰色的皮毛,豎立的耳朵,隐約泛着綠光的眼睛。
幼崽出現在這裏,指不定附近有一群成年的狼,傷害了幼崽,他沒有把握全身而退。
兩人一狼沉默相對,除了狼崽一直歪着頭打量瑾瑜之外,誰也沒有動彈。
瑾瑜率先行動,不再搭理宛若智障的狼崽,抱着冬青轉身離開,再對峙下去,于誰都沒有好處,索性不予理會。
走出一段,瑾瑜回頭一看,狼崽子居然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面。
瑾瑜皺緊眉頭,轉身繼續走,對懷裏的冬青道:“這頭狼崽準備跟我們回家不成?”
“若是它跟我們回了家,倒是可以想法子困住,能換一個好價錢。”冬青只見過一次狼,在一次宴會上,一個男子以狼為寵,可謂威風凜凜,羨煞一衆少年郎。
因此,湘廊興起一陣潮流,以飼養兇悍的野物為豪,二姑娘曾花大價錢給湘王買過一只雄鷹。
算是兩人的定情信物,如今還養在湘王府內,由專人喂養。
雖然至今這股風氣消了許多,但不乏權貴人家的公子哥願意購買。
這是一只幼狼,不如成狼兇惡難近,從小喂養沾染人性,不擔心自身安危而且長臉,帶在身旁做寵物是再好不過。
瑾瑜皺着的眉頭沒有松開,總感覺這只半大狼崽似曾相識,但他明确的記得從未見過這只狼崽。
狼崽一路尾随瑾瑜二人回了家,瑾瑜把冬青放在院裏的凳子上坐定,準備找個家夥困住狼崽子。
冬青卻看着狼崽輕車熟路進了屋,擡起前爪推開瑾瑜的房門。
最讓冬青驚訝的,是狼崽進屋後竟然轉身關上了門,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就好像它曾經住在這裏。
瑾瑜與冬青面面相觑,莫不是這狼崽子成了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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