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說法
月娘把李湘棉放在這裏的畫像給冬青看。
冬青看過之後也有些猶豫,這畫像栩栩如生,着色繁多,把李湘棉各種細節都描繪得很到位。
瑾瑜卻伸手接過畫像,“這活我們接下了。”
他看到本子上寫着這幅畫的傭金,除去成本,足足十二兩銀。
繡娘能從中抽三成,冬青繡完這幅畫,就能到手三兩又六錢銀子。
繡娘算是鎮子上很富有的職業,一人的收入比全家都多。
旁邊刺繡的兩位繡娘聞言,手裏頓了頓,擡眼看向冬青二人。
冬青能聽到年長的繡娘“嘁”了一聲。
顯然對冬青接這份活嗤之以鼻,貪心不足蛇吞象。
月娘無奈的看了一眼,沒有理會。
年長的繡娘眼睛不行了,繡出來的東西瑕疵很大,卻不願意就這樣放下這個肥差。
拉攏新繡娘的行為,讓老繡娘感受到威脅,又不能對東家表現不滿,只能看冬青不順眼。
冬青看向瑾瑜,她對自己刺繡的手藝很了解,自由發揮還不錯,但不一定能一分不差的把這畫像搬到布上。
這不是兒戲,若買家不滿意,她就要賠償至少十五兩的銀子,她賠不起。
瑾瑜輕握冬青的手,湊到耳邊低語,“火中取栗,你放心接,我會幫你。”
他知道十字繡這種東西,他會把整幅畫都搬到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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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殘黨福音,現代對刺繡一竅不通的人,憑借坐标都可以繡出精妙的繡品。
以冬青的才能,定是很輕松就能把整幅畫一分不差的繡出來。
冬青打心底信得過瑾瑜,就點頭道:“這活我們接。”
瑾瑜道:“但得把所有用的上的絲線顏色備齊,否則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那是自然。”月娘滿口應下,不是她說笑,她這金線坊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該有的配色一樣不少。
當即推出一大排的絲線,各種顏色應有盡有。
冬青和瑾瑜月娘三人,手裏拿着畫像,湊在絲線旁邊對比,把所有畫像上的顏色找齊。
找齊絲線,月娘給冬青拿了與畫像同等大小的布料做底,結了收鞋子荷包的銀錢,把二人送出門去。
成不成就看冬青接的第一單活,反正她有契約在手,怎麽着她都不虧。
出了金線坊,冬青忍不住問瑾瑜,“方才你說幫我,如何幫?雖然你念書作畫很有天賦,但這刺繡……”
冬青話沒說完,這些天相處下來,無論怎麽看,瑾瑜對刺繡都是一竅不通的。
瑾瑜挑眉,“你讓我說,我一時半會兒的也說不明白,你只管收好畫像絲線,回家再說。”
“也行……”冬青很是好奇,無奈瑾瑜賣起了關子。
兩人往糧油鋪走,采購一些做點心能用上的材料。
冬青準備回去與翠枝着手這件事。
剛進到糧油鋪,就遇上一個熟人。
冬青和瑾瑜在人群中都十分惹眼,老包付了錢轉過身,一眼看到進門的男女。
滿面笑容迎上去,“李小哥,又和媳婦來趕集吶?今天有沒有什麽好貨要給我?”
瑾瑜笑道:“抱歉包老哥,我已經好些天沒有抓到野物,暫時可能沒有貨給你。”
他把山上的繩子收了回來,恰逢春耕農忙,還來不及往更深的山林布置陷阱。
老包笑着搖頭,“無妨,我最近收到的活物比以前多得多,你家是清水溝的吧,是不是清水溝的野物都好抓?”
這話讓冬青皺起眉頭,“此話何意?除了我們二人,還有其他清水溝的人向你兜售活物不成?”
“有個婦人,你們沒有貨的時候,她賣給我好些個。”
老包沒覺得有何不妥,山上的野物是無主的,你抓得,別人自然也抓得。
“那個婦人長成什麽模樣?”瑾瑜想起,連續很多天,陷阱被觸發過卻沒有困住任何動物。
老包思索片刻,道:“約摸四十出頭的年紀,身高六尺上下,幹精骨瘦這麽一個人,耳門下兩寸處有一顆痦子。”
瑾瑜與冬青對視一眼,心裏有了譜。
老包看着二人眉來眼去,一時搞不清楚什麽情況,“你們忙,老哥我還有事先走,有好貨記得賣給我,我就在老地方。”
“自然,包老哥你慢走。”
告別老包,冬青跟夥計報了所需的東西。
夥計打包的間隙,冬青對瑾瑜道:“我們要不要與她對質?”
雖山上的野物是無主之物,但瑾瑜的陷阱困住那便是瑾瑜所有。
旁人偷偷摸摸去取了來,還拿到街上換錢。
不問自取是為賊。
瑾瑜搖頭,“沒有當場看到她,貿然去質問只怕會惹得一身腥,還有損和氣,畢竟低頭不見擡頭見。”
“和氣?”冬青輕笑了一聲,“若是她看重和氣,又怎會偷偷摸摸做出這樣的事?若你看重和氣,她只會得寸進尺,這和氣,不要也罷。”
“那你說該如何?”瑾瑜饒有興趣看着眼前氣場突變的小女子。
冬青聞言,道:“和氣可以有,前提是相互的,容忍不代表沒有底線,較真來說我倆都不算純正的李家人,我們把這事告訴娘吧。”
瑾瑜接下夥計遞過來的東西,冬青付錢之後兩人出了糧油鋪。
對冬青的想法,瑾瑜表示贊同,“這樣倒是可行,讓娘決定要不要這個和氣。”
冬青覺得有些可惜,“只是……你這簡陋的陷阱已經不是你獨有的技巧,而且開春後山上不缺吃的,可能日後不是那麽容易抓到野物了。”
“沒事,我有力氣,養活你我不成問題,我還能給你的繡活和點心打打下手。”
瑾瑜看得很開,那陷阱最初也不過是試上一試,沒抱什麽希望。
結果還讓他換得了幾個錢,買筆墨紙張和蠟燭。
投機取巧本就不是長久之道,能時不時捕上一只也算額外收入。
瑾瑜又到墨染閣買了些墨和紙張,順便買幾本空白的藍皮裝訂本。
市面上流通的四書五經,都是手抄而成,沒有污跡,沒有錯亂是為上乘。
瑾瑜在抄了近十萬字之後,字體有很大的長進,準備仔細抄寫幾本,拿去換他缺了的那幾本書。
同時還能刷熟練度。
到家後冬青把野物的事跟家裏人說了一下。
王氏對趙氏的容忍已經到了極限,左右冬青說得在理,這樣的和氣,到底要來作甚?
便領着冬青和翠枝,去大伯家讨說法。
王氏去讨說法倒也沒有一上去就咄咄逼人,語氣平和的問趙氏,為何不告訴他們一聲,就把瑾瑜陷阱困住的野物拿走換錢。
趙氏反而惡人先告狀,抵死不認,“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拿那些野雞了?就敢紅口白牙的來污蔑我?”
大伯家其他人沒有吭聲,趙氏指着他們,道:“問問他們,我們家什麽時候拿你們的野雞了?當着冬青翠枝這些小輩的面兒,桂花你拿得出證據再說,不然莫要壞了德行,帶壞媳婦!”
大伯家其他人一陣附和,誰也沒拿。
冬青沒有上前,而是轉到一邊,蹲在李大牛七歲的兒子跟前,拿出一個糖人兒,“大河,你說,說老實話,這個糖人就給你。”
這糖人是冬青在回轉的路上順手買的,當時瑾瑜還以為冬青喜好甜食,畢竟家裏也沒有小孩。
大河看着糖人吞了吞口水,卻沒有開口。
奶奶說過不管怎麽樣,都不能說這件事。
冬青也不急,慢悠悠道:“看樣子,這糖我只能自己吃了。”
說着咬了一小口,作思索狀,“嗯,很甜,不如我拿去給栓子,栓子一定會說實話。”
冬青作勢要走,大河伸出髒兮兮的小手,拽住冬青的裙角,“我,我可以先吃一小口嗎?”
“可以。”冬青沒有拒絕,掰一小塊塞進小孩的嘴裏。
深山溝的孩童,很少有零嘴解饞,而饞嘴是越勾越饞,根本不存在吃一小點就解饞這種事。
大河吧唧一下嘴,直勾勾看着冬青手裏的糖人。
對峙的兩波人注意到這邊,趙氏一下就咋呼開了,“冬青你在對我們家大河做什麽?”
一個箭步過來,把冬青推開老遠,“怎麽的?我說桂花,你家兒媳是不會生蛋的雞,就來嚯嚯我家孫兒是吧?”
被趙氏戳到痛處,一旁的翠枝臉色一白。
冬青站穩腳步,冷下臉來,“大伯母,尊稱你一聲伯母,只是因為你名義上是長輩。而你,實則沒有任何長輩的樣,手腳不淨,口無遮攔,貪圖小利,帶壞家風!”
“所謂娶妻娶德,敢問大伯母有何拿得出手的‘德’?敢問大伯,您自認在這清水溝有幾分人緣?又有幾分是因為大伯母?貪圖這蠅頭小利,可否讓您家財萬貫?”
冬青一改溫軟常态,步步緊逼,“敗壞了德行,只能禍遺三代,我們今日上門,不要你們歸還銀錢,只是表明立場,從今往後,我們家的便宜,你們占不得。”
大伯一家被冬青數落得臉熱,卻啞口無言。
就連王氏和翠枝,也都愣在當場。
他們常年在這深山溝掙紮,不管蠅頭小利還是大利,都是利。
壓根沒有接觸過冬青說的這些大道理,什麽娶妻娶德,能娶上一房媳婦就已經謝天謝地。
趙氏詞窮,卻依然跳腳,“能耐啊!桂花你花錢買個破爛貨,還敢編排起我來了?我今天要是不教訓她一下,還有沒有長輩的樣!”
說着,趙氏揚手就要打冬青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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