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輕薄
李湘棉的丫鬟接過點心,李言卿把錢付給翠枝。
意猶未盡看了冬青幾眼,可惜,就算他十分中意這小婦人的姿色,也不可能做出霸占人妻的事。
好生把李家兄妹送出一段,翠枝滿臉笑意招呼冬青,“冬青,咱們收拾收拾回家吧。”
看天色現在才申時末,第一天上街賣點心就早早的賣完了,今日運氣不錯。
冬青将繡布卷起,上前與翠枝收拾紗布,木板斜插在背簍裏,兩人背上往糧油鋪子走。
沒走幾步,賣燒餅的大娘追了過來,“大閨女,改日你們還來不?大娘也想買點兒嘗嘗鮮。”
看了一整天,本來不想買,看賣得好,正準備買一些,結果一轉眼,別人都賣完走人了。
冬青眼睛彎成一彎月牙,“來,您先等兩天,我們家離集市有些遠,做點心也需要時間。”
“成,那我等着。”
大娘轉身回了鋪子,翠枝戳戳冬青的手臂,偷偷把錢袋子往冬青手裏擱,“冬青你掂掂,咱這一天就好多錢!”
恨不得現在就把錢拿出來數上一數,但財不露白,她們還走在大街上呢。
冬青看着翠枝難掩興奮的笑臉,回握翠枝的手,壓低聲音道:“咱們去糧油鋪子買些料,回到小路上咱倒出來數數。”
“好。”翠枝也不過雙十的年紀,常年為生計掙紮磨去了靈動,此時與冬青雙手交握,笑得沒鼻子沒眼。
買了夠量的食材,并肩往回走,走到人跡罕至的小路,兩人藏到一棵大樹後面,翠枝把口袋裏剩下的銅板倒出來。
一枚枚的數清,今天的點心賣完,除去成本,淨收入有兩百文。
這個數量,與冬青盤算的沒有太大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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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考慮其他因素,假定她和翠枝隔兩天來集市賣一次點心,數量與此次相同,每個月淨收入能有二兩。
往少了說,一年下來也有二十四兩淨收入,跟全家種地的收入相差不多。
翠枝與她對半分了這錢,每房每年有十二兩。
到時每房拿出二兩零頭買油鹽,家裏的糧食管飽,地裏再種點小菜,日子就勉勉強強過得去。
地裏的收入給李老漢老兩口歸置,大房二房每年各能存下十兩銀子。
如今冬青手裏已經存夠了入籍要交的稅銀,待明年開春,她就可以上縣衙,找縣太爺給自己入籍。
這還不算上刺繡的收入。
冬青把銅板又裝回錢袋,仔細收好,決定回到家裏,當着家裏衆人的面兒數一半給翠枝。
剛從樹林裏跨出來,迎面遇上一個鼠眼塌鼻的中年男子,身穿翠色衣裳,手拿一把折扇。
冬青沒做多想,只當是別人路過,後面的翠枝看到男子卻瞬間變了臉色。
忙低着頭,拉上冬青就要離開。
男子自認風流的一打折扇,攔住二人去路,“兩位娘子這是要忙着去哪兒啊?”
翠枝冷着個臉,色厲內荏道:“林老二,讓開!”
這林老二是鎮上林員外不成器的弟弟,手裏有幾分資産,游手好閑專做些讓人不齒的勾當,在明山鎮是出了名的惡霸。
年輕時名聲不算太臭,家裏條件擺在那裏,沒費什麽事娶上了一房媳婦兒,結果沒出三月,林老二那媳婦就命歸黃泉。
據說死狀凄慘,為林二媳婦收屍的人透露出只言片語,林二媳婦身上沒一塊好肉,下身陰門都不成樣子。
後來哪怕林老二家裏有錢,也再沒有女子願意嫁給林老二。
林老二年至三十沒有娶親,近些年越發變本加厲,一雙眯眯眼,天天就盯着那些好看的大姑娘小媳婦兒,看上的直接上手,鎮子上的人見着他都繞道兒走。
林老二見翠枝冷臉唬他,卻也不惱,反而得意一笑,“沒想到這位娘子還認得我,實在是榮幸,我只想與你身後這個小娘子說道說道,跟你沒關系,既然認得我,該怎麽做不用我說了吧?”
翠枝很是緊張,荒山野嶺的,恰逢農忙時節,這個時辰很少會有人路過。
又把冬青往身後藏了藏,“林老二你莫要造孽,冬青是我弟媳,與你沒有什麽好說道的,如若不然,我就去告訴林員外!”
衆所周知,林老二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發怵的,只有他的兄長林員外。
聽翠枝提起要去跟林員外告狀,林老二兇相畢露,“今天我還就真不信這個邪!”
說着伸手要去抓冬青,翠枝阻攔,兩人推搡在一起。
翠枝終究是女子,方一交手就落了下風。
卻見冬青上前,“都住手,嫂子,你且讓開,我來與他說道說道。”
聞言兩人果然都收回手,林老二笑得一臉龌龊,伸手拉住冬青的手腕,道:“識時務者為俊傑。”
冬青也不見反抗,反倒順勢靠近了一些,翠枝急道:“冬青!你知道林老二是什麽人嗎?他曾把牛欄村孫家十二歲的閨女奸淫至死!”
甚至毀屍滅跡,那個姑娘從那以後再沒出現過。
傳言林老二給姑娘的家人塞了不少銀子,家人不上告,又找不到切實證據,這事就這麽不了了之。
林老二做過的,類似這種傷天害理沒有人性的事,實在不勝枚舉。
“你是不是想成為下一個?”林老二面色陰狠看向翠枝,翠枝吓得倒退了一步。
眼看林老二又要發作,冬青只是淡淡看了翠枝一眼,“嫂子,你走遠些,我與這位爺好好說道,想來林二爺不是辣手摧花之人。”
“哈哈哈,這張小嘴可真是能說會道。”林老二随後看向旁邊不可置信的翠枝,“怎麽的?沒聽見人冬青怎麽說的嗎?你還不走遠些?”
說完不理翠枝,湊到冬青跟前,“來讓爺嘗嘗這小嘴兒是不是甜的……”
冬青強忍反胃的沖動,用盡全力将手裏的石頭往林老二頭上砸過去。
林老二這種不能稱之為人的人,冬青見過那麽幾個,無論你發狠威脅或是痛哭求饒,他都不會有絲毫不忍。
她和翠枝兩個女子,若是來硬的,鹿死誰手完全沒有定數。
翠枝與林老二周旋時,她從地上順了一塊石頭,趁着林老二靠近不設防,用石頭照着林老二耳門偷襲。
石頭被反震得脫手而出,林老二晃了幾晃跌坐在地上,沒有暈過去,只是感覺眼冒金星。
翠枝心頭驚惶,卻沒有驚慌逃走,而是趁林老二還沒緩過勁兒,從地上撿了石頭朝林老二頭上補上幾下。
如果讓林老二再站起來,她和冬青都兇多吉少。
直到林老二倒在地上不動彈,翠枝手裏的石頭滾落,整個人抖得像篩糠。
“冬青怎麽辦?我是不是殺人了……”
“嫂子,嫂子你先別慌。”冬青抱住翠枝,讓翠枝顫抖不停的身體緩下來。
探了探林老二的脈搏,冬青握住翠枝的手,“嫂子別怕,他還沒死。”
“那就好……可這下怎麽辦?林老二醒過來一定不會放過你我的!”
翠枝急紅了眼,完全亂了方寸,她打了林老二,林老二心腸狠毒睚眦必報,醒過來少不得要找她們尋仇。
她們家一窮二白,沒錢沒勢,鐵定是鬥不過這林老二的。
冬青把翠枝推到眼前,認真道:“嫂子,看着我,且不要自亂陣腳,我們得趕着沒人過來,把他推到路坎下去,趕緊離開這裏,他是死是活聽天由命。”
冬青放開翠枝,轉身把她倆砸過林老二腦袋的石頭撿起,用樹葉擦去上面的血跡,扔到下方叢林裏。
山坡陡峭,石頭借冬青之力滾下去老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擦過石頭的樹葉,又用旁的石頭碾碎,放到地上用腳踩進泥裏,直到與泥土融為一色看不出端倪,冬青方停住腳。
“嫂子來幫我一把。”
冬青揪着林老二的衣襟,準備把林老二推到路坎下。
不管是林老二自己醒過來,還是有人發現了林老二,都與她們無關。
生死由命,活下來算林老二命大,死了就當老天報應。
翠枝見冬青雖然手有些發抖,眼圈有些發紅,卻沒有慌亂。
頓時心裏也定了一些,上前抓住林老二的腳,與冬青合力推動林老二。
“嫂子,麻煩你用盡全力,不要讓身體在地上拖行。”
雖然這點傷八成不會死,可若林老二實在倒黴真遭了報應,死在了這路坎下,查案之人會根據蛛絲馬跡,推測打人者的特征。
她們要是把林老二拖着推下去,林老二衣裳和身上會留下痕跡,查案之人便會知道打了林老二的人力氣不大,再綜合林老二的行徑,很容易查到她們身上。
只要林老二的身體沒有其他摩擦,先入為主會認為打人者是男人,否則不會有力氣徒手把林老二放倒,讓他毫無還手之力,再把他騰空移動。
翠枝現在無暇想那麽多,冬青說什麽她就做什麽,根本不問緣由。
兩人用盡全身力氣,才把林老二挪了一小段距離,丢到路坎下方。
一路無言,快到家時,翠枝讓冬青三緘其口,不要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答應我,冬青你答應嫂子,先不要往外說!”
冬青的肩被翠枝捏得有些疼,卻沒有吭聲,對翠枝點點頭,“我不會說的,嫂子你放心。”
回到家裏,翠枝表現得一切如常,與家裏人說着點心很好賣,今天淨賺二錢銀子。
翠枝打算先不動聲色,過幾天看看林老二死沒死,死了就把這事爛在肚子裏,沒死再來想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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