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名揚

兩人歸家心切,一路急行,到清水溝時,天色還是已經擦黑。

到了晚上,家裏人都把大門用插銷插起,瑾瑜推一下沒有推開,只得拍門喊人。

“爹,娘,嫂子,大哥,我們回來了。”

拍了幾下沒人應門,瑾瑜只得又拍幾下。

“大哥!來開一下門!”

少傾,才聽到腳步聲,大狗取了插銷打開門來,上前跟瑾瑜撞了一下肩,滿臉喜意。

“你們終于回來了!你們再不回來,你嫂子都要進城去找你們了!”

“哈哈哈,我知道家裏現在又是春耕又是賣點心的,忙不過來,不然我都要讓你們進城看我們了。”

瑾瑜朗聲大笑,一腳跨進門,與冬青和大狗并肩往裏走。

屋裏本已經歇下的幾人都穿了衣裳出來,上下打量着瑾瑜和冬青。

王氏借光看了看瑾瑜,欣慰道:“看來冬青把你養得很好,還是那麽結實精神氣色好,一點也不見瘦。”

冬青好笑道:“自然是要養好一些,否則怎麽能考個秀才回來?”

衆人一愣,都以為自己聽錯了,或是冬青在開玩笑。

翠枝試探道:“這話……是什麽意思?”

旁的人也直直望向瑾瑜二人,過年的時候大伯家梅芳問過,是不是考過這次就是秀才。

瑾瑜分明說考過這次什麽都不是,只是取得一個什麽考試資格,後面還要考一堆亂七八糟的考試,都過了才會成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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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三四年前的事,村長家陳君然前前後後考了近一年的時間,村長才放鞭炮通知全村人,他家陳君然中了秀才。

冬青剛剛吐出的那句話,乍聽上去就是瑾瑜也考了個秀才回來,可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沒有人不愛面子,當年雖然陳君然只是增生,但怎麽着都是個入了官學的秀才,村長嘴一直沒合上過。

沒多久就把自家房屋加檐拔高了,比村裏其他人家的房子都高了三寸,預示着地位比平頭百姓高三分。

所以哪怕感覺不靠譜,家裏人還是期盼的看着冬青。

冬青笑意盈盈,從包袱裏翻出蓋了官印的文書遞過去。

“你們沒聽錯,瑾郎是秀才啦!如假包換。而且不是增生,也不是附生,是正兒八經的廪生,主考官親自給瑾郎寫了名字在昭示榜上,當衆将瑾郎收做門生。”

“真的嗎!?”

王氏接過那份文書,激動得手有些微微發抖。

雖然家裏人都不識字,但還是湊過去,借着昏黃的燭光,從上到下從裏到外翻着翻着看了又看。

大狗撓了撓頭,“這都寫的什麽?”

冬青走過去,指着文書上瑾瑜的名字,“你們看,這是瑾郎的名字,李全,山河縣明山鎮人,華元十四年亥春為縣案首,授秀才功名。”

李老漢看清文書上的官印後,忍不住大笑起來,“這是官府的印章沒錯!你陳叔給我看過陳君然的文書,跟這個長得差不多,你陳叔當寶似的,現在我們也有一本哈哈哈哈哈!”

翠枝走來走去,“這可如何是好?我們要做點什麽嗎?”

“呃……”

翠枝的話把瑾瑜和冬青都問住,他們要做點什麽?

成了秀才官府不會特意來通知,中了狀元也只是戴花游街而已。

在山村裏,考上秀才算是光榮的大事,巴不得讓別人知道。

一般都是自家買上鞭炮去跟村長說,村長确認無誤後,召集村裏人,燃鞭炮通知,說誰家那誰考上了秀才,什麽時候要擺宴慶祝。

然後村裏人會備上禮物,擺宴當天上門送禮吃酒。

翠枝興高采烈,“明日我去出攤,買鞭炮回來,就去告知陳叔,讓他主持。”

頓了頓又道:“我們還得請陳叔看個日子,好準備酒席,我請人給我娘家人帶信,這是天大的喜事,要讓所有親戚都知道!”

王氏附和道:“對對對,翠枝你順便請人給我娘家哥哥帶個信,我兒子考上秀才了!”

“……”

瑾瑜和冬青面面相觑,沒想到這個喜訊,能讓家裏人高興成這樣。

“那個……娘,嫂子,咱用不着這般大張旗鼓吧?通知一下村裏人就成了。”

李老漢一拍膝蓋,“用!怎麽不用?你跟冬青安心念書去,不要你操心,有我們就成。”

當年李老漢還年輕時,王氏的兄長就一副瞧不上他的樣子,自己也确實沒什麽好拿得出手的,如今怎麽能錯過這個機會?這必須得通知才說得過去!

瑾瑜和冬青無奈,只得由他們去了。

人生短短數十年,怎麽高興怎麽來,不管別人的看法。

冬青笑道:“就算要帶信,那也是明天的事,現在是時候去歇息了,養足精神明天才好辦事。”

“對,冬青說的在理,咱趕緊去睡覺。”大狗推着翠枝進屋,旁的人也各自回屋睡覺。

第二天,天還沒亮,王氏就起床跟翠枝忙活開了,她激動得一晚上沒睡好,決定要親自上街找人帶信。

瑾瑜好不容易從考試裏解脫出來,暫時就放了放書本,幹脆跟家裏人一同去鎮上,純純粹粹的趕個集。

大狗和李老漢要去種苞米,就讓王氏翠枝和冬青夫婦二人去鎮上置辦。

走在路上,翠枝說起自瑾瑜和冬青去了縣城應試,明山鎮沒了賣挑花刺繡的人,沒多長時間,就看到大伯母在鎮上賣挑花刺繡。

“大伯母?”冬青心裏訝異,大伯家好像沒有誰是能作點畫的巧手,怎麽就能去賣挑花刺繡?

翠枝道:“好像是跟你學的,你不是複制二狗畫的花色麽?別人家買了挑花刺繡的,大伯母去布莊買了那種網格布,去那些人家照着剪差不多的大小,自己穿暗線數格子點的。”

瑾瑜目瞪口呆,半晌吐出一句“厲害!”。

在他看來,沒有人指點,又沒有繪畫功底,這事算是一個大工程,不得不說這大伯母很有毅力也很有耐心。

王氏問道:“要不要去問問你那大伯母?為啥要用咱二狗畫的花色去賺錢?”

冬青搖頭,“不用去,雖然花色最初是出自瑾瑜之手,但她能想法子讓別人準她去複制算她的本事,複制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随她去吧。”

明山鎮終究地界不大,長遠發展自然是去大的地方,并且沒多久她們就要去縣城落腳。

明山鎮這塊肉她們已經啃得差不多,就留點骨頭和湯,給清水溝其他有能耐的人去吃。

雖然大伯母實在難以讓人喜歡,但怎麽說都還是親戚,只要她不過分,冬青一般不主動找茬。

王氏和翠枝點頭,如今她們家可是有秀才的人家,才懶得跟趙氏計較那些雞毛蒜皮蠅頭小利的事兒。

到了街上,還果真看到大伯母,她沒能耐接定制花色,只是身前擺了幾套相同花色的挑花刺繡,等別人看上。

看到瑾瑜和冬青,趙氏心裏一怵,下意識想把那些她們舉家複制的刺繡收起來。

伸手往後拖了拖又停住,瑾瑜和冬青肯定都看見了,就算沒看見,翠枝和王氏自會與二人說,現在藏起來也沒什麽用。

冬青看這大伯母畏畏縮縮的樣子,心裏好笑,又覺得有些可悲。

俗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确實如此。

她不至于同情心泛濫,卻也懶得再去磋磨阻礙,自生自滅吧。

趙氏見冬青一行人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直接從她攤前走了過去,心裏還有些莫名其妙。

她以為冬青至少要上前給她難堪,再把這些她辛辛苦苦複制出來的挑花刺繡毀去。

雖然心裏奇怪,但沒做多想,只要冬青不來妨礙她掙錢就是。

今天破天荒的,瑾瑜和冬青守着點心攤子,翠枝和王氏上街轉悠,找到娘家那邊的人,就請了幫忙帶信過去。

之後王氏忙着買鞭炮,買紅布等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

買了滿滿兩背簍,回去的路上直接去了村長家。

村長聽聞這事,一時有些愣神,雖然他一直覺得李老漢家這次子夫妻倆不是池中之物,卻沒想到瑾瑜能縣試得了縣案首。

要知道前年的時候李全都還是李二狗,沉默寡言兩眼無光。

摔一跤後,變得口齒清晰就已經算是奇跡,而後在冬青的教導下,用一年有餘的時間,一試便成秀才。

想到此處,村長心裏一突,莫不是文曲星下凡歷劫?附身在了李老漢家李二狗身上?

如此才能說得通!

村長又細細看了李老漢家衆人一眼,心裏感嘆李老漢夫妻真是福澤不淺,竟能有李全這樣的兒子和一知書二達理的兩個兒媳。

“既然如此,便留下炮仗,明日一早鳴炮報喜!”

李老漢家衆人點頭應下,與村長一起在近日選一吉日,大擺宴席宴請全村。

第二天一早,李老漢和大狗忙着在全村議事的場子高臺上挂起紅,村長就敲響了召集鑼聲。

村裏得空的人聽到這聲響,陸陸續續往這邊來,彙聚在場子上。

交頭接耳小聲議論,他們都覺得奇怪,一般沒事村長根本不敲這鑼,要有什麽大事或者通知,才會讓村裏人在此聚集。

看場子上聚了差不多的人,大狗點燃早就挂在一旁的鞭炮,頓時噼啪聲不斷,震耳欲聾。

不少人捂着耳朵,更加摸不着頭腦,這是什麽大喜事?用得上大張旗鼓浪費炮仗?

上次這種陣仗,還是村長家陳君然考上秀才。

待鞭炮散去,聲村長清清嗓子,大聲道:“今天召集大家過來,是要宣布一件喜事,村尾李二壯家次子李全,也就是二狗,二月參加縣試,獲案首,被授予秀才功名!”

場下靜了幾個呼吸,随後一片嘩然。

清水溝沒有幾個秀才,加上陳君然和現在的瑾瑜,一共兩個。

村長只是童生,陳君然雖然是秀才,卻一直在讀書,與村裏人交集甚少。

平時村裏人想認幾個字,啓蒙就請村長和季老頭兩個參加過縣試府試的老童生,成親祭祖也都更願意讓兩人主持。

如今清水溝再添一個秀才,居然是李老漢家一直遭人诟病的傻兒子?

不過場下之人只是震驚了片刻,随後掌聲雷動,與道喜之聲交雜。

大伯家幾人在下場中,一邊跟着鼓掌一邊震驚得無以複加,宛如在夢裏。

說好的考這一場什麽都不是呢?怎麽着去縣城一個月回來,就成了秀才?

一衆村民非要讓瑾瑜說幾句,瑾瑜站在臺子上幹咳一聲,有些尴尬,不知道秀才是不是相當于一個村供出來一個大學生那樣。

“咳……我能得案首被授秀才純屬運氣,不過要感謝父母的養育之恩,感謝我妻子冬青的諄諄教誨,感謝父老鄉親曾經每一次伸出援手,若日後我能更進一步,定不忘鄉情,帶動家鄉發展,共同致富。”

瑾瑜說完,對場下衆人點頭示意,這樣說應該還行,反正很官方的說辭,逐一感謝一遍就是。

場中又是一片喝彩,大叫好字,不管瑾瑜說得是不是真的,以後會不會真的帶他們一起致富,他們都覺得瑾瑜挺好的。

因為很少見考上秀才還這般謙遜有禮的人,一般的人考上秀才都用鼻孔看他們這些山野村夫。

村長忍不住嘆息,他家君然是一心撲在書本上,讀書讀得呆板了,不懂交際。

當年考上秀才的時候才十七,性子內向,年歲小也不太會說話,根本沒有提提攜家鄉這事,不如瑾瑜來得讨喜。

都考上秀才兩三年了,在村民心中的形象還十分單薄。

對此村長也無可奈何,只盼着今年秋天陳君然再次參加鄉試能夠考個舉人回來,如果明年直接中了進士便更好了。

只要中了舉人,哪怕春闱落榜,也好讓陳君然把書本放一放,處理一下人際,掙一片民望。

瑾瑜說過話後,又說了宴席時間,這才各自散去。

大伯一家沒有先走,而是站在場中,等了李老漢一家從臺子上下來。

看到瑾瑜,大伯就迎了過去。

“二狗!你果然不負所望!擺了宴席後,是不是就要去縣裏的學院念書?”

瑾瑜笑道:“應該是的,雖然我自己将四書五經背熟了,但還不夠融會貫通,應付縣試沒問題,若去考鄉試肯定是不夠的,要跟學院裏的老師學習才是。”

“好好好。”大伯連聲稱好,與瑾瑜并肩而行。

“二狗,是這樣的,我想着是不是可以讓大河和栓子暫時跟你學認字?”

不止瑾瑜頓住腳步,旁的人也都看過來。

瑾瑜思索了一下,道:“倒也不是不行,但我即日就要去縣學報到,只怕不方便。”

瑾瑜有點頭疼,他自己學習感覺算不上難,也理解那些意思,但若要他給別人講解,總覺得無處下手。

“那就趕着這幾天,你先看看他倆适不适合讀書。”大伯有些期盼,既然瑾瑜能考上秀才,他們家兩個孫子,以後可能還會有,總有一個讀書能成的吧?

冬青懂瑾瑜的顧慮,就道:“行,那讓大河栓子過來吧,不過瑾郎都是我教的,大河栓子也由我來教,能不能成我盡量快些給大伯說。”

大伯喜上心頭,“唉好,大伯這就先謝過了。”

回去後,小趙氏和梅芳就各自把兒子送了過來。

大河今年八歲,栓子六歲,冬青領着二人讀了千字文與三字經,算是啓蒙。

沒多久冬青就看出了兩個孩子的差異。

大河比較聽她的話,記性也不錯,還算可造;栓子許是年紀小一些,或者因為是小孫子,在家裏被趙氏溺愛,一言不合就癟嘴開始哭。

因着沒幾天就要擺席,冬青領了兩天就把兩人送回去了。

告訴大伯,可以培養大河讀書,悟性和記性都不錯,栓子可能年紀小,讓再觀望一段時間再說。

大伯和李大牛心花怒放,冬青能把瑾瑜教導得這麽出色,既然冬青說大河能成,那就肯定差不了。

當下出錢請冬青給他們抄幾本千字文,有空教大河讀一讀。

冬青之前就抄了弟子規和千字文,順手拿給了大伯,沒有收錢。

讓大河好好背,争氣一些。

大伯感激得不知道說什麽,連趙氏看冬青都順眼不少,她好像看冬青越看越順眼,想不出原因。

宴席當日,大伯家過來幫忙待客,冬青在門口記禮,接的禮以後都是要還的,自然是記清楚好些。

腳打後腦勺忙了整整一天,考上秀才這事才算完。

瑾瑜心有餘悸,長嘆一口氣,“日後若我中了舉人,是不是還要來這麽一出?”

大狗眉飛色舞,“那當然了!你要是考得上,來個十幾回都行,你沒看見別人那羨慕的樣兒,我李大狗的弟弟是秀才,嘿!”

瑾瑜看着大狗,無奈道:“……大哥,你又喝多了吧?”

“啊?沒有,我沒喝多,我說真的。”

翠枝搖了搖頭,道:“二狗最多中了舉人後再中個進士,只有兩次了,哪會有十幾次?”

“我就這麽一說,要是二狗能中進士,那可就是當官的,一次頂十次!”

大狗的話引得一衆人笑的合不攏嘴,雖然中舉人中進士都還很遙遠,但至少是有盼頭的。

歇了幾日,瑾瑜收拾包袱去縣城,冬青跟随一起。

冬青跟翠枝打了商量,讓她們暫時在家辛苦一段時間,等她在縣城站住了腳,她們就不種地了,一起去縣城賣點心做生意。

翠枝和王氏幾人自然滿口應着,她們都苦了幾十年了,只要有錢,怎麽着都行。

到了縣城,瑾瑜去學院報到,因他是廪生入學,學院不止提供住宿,還提供膳食。

可惜書院是念書的地方,裏面不準進女子,更不可能帶家眷入住,冬青只能暫時住在客店裏。

瑾瑜見過楊天尋後,李言卿和陳君然第一時間在門外等着。

縣試成績剛出來,他們就聽聞今年案首是匹黑馬,被一個膚色古銅的農夫取了去。

還聽說那個農夫帶了嬌妻陪考,姓李名全,明山鎮清水溝人氏。

陳君然與李言卿都萬分震驚,甚至一度懷疑過瑾瑜是否有舞弊之嫌。

要知道他們都沒能取得案首,是府試院試一步一步考進來的。

後聽到瑾瑜所作的試帖詩和寓館趣事,再從學官口中聽到瑾瑜寫的策論,哪怕心裏震撼,也只能心服口服。

畢竟當時張武等人上門邀約消遣是偶然,瑾瑜誤會了消遣之意,随口成詩不可能舞弊。

看到瑾瑜出來,李言卿和陳君然迎過去。

“全哥,恭喜恭喜,聽到全哥的名字,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想到全哥有大能之才。”

瑾瑜忙擺手,“哪裏哪裏,我不過是走了狗屎運,不敢稱大能。”

李言卿道:“學院告示欄貼有你的策論文章,楊天尋老師标了出彩之處,供全院學生鑒賞學習,能寫出那等文章,說狗屎運太謙虛了。”

“……”

瑾瑜心裏汗顏,那楊老師真是一言難盡,怎麽能做這樣的事?這讓他以後行走在學院裏多尴尬?

他那篇文章,說白了就是圍繞貪字展開的議論文,全是理論,他對黎國的國情都基于簡史所作的猜測,根本算不上了解。

僥幸拔得頭籌也就罷了,還未入學就成了學院名人可還行?

李言卿聽瑾瑜提起冬青還住在客店,便道:“冬青是要一直陪你念書麽?”

瑾瑜點頭,“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冬青确實要一直在縣城陪着我。”

李言卿沉吟片刻,“一直住在客店也不是事,既然常住,有沒有考慮買一處宅院?”

瑾瑜赧然,“只怕要從長計議,你知道我的家境,實在是囊中羞澀,無法随心所欲。”

陳君然微微嘆氣,“不急,總會好的,不如我們抽空點些挑花刺繡,慢慢的湊些錢就能買上房子了。”

“挑花刺繡自然是要繼續做的。”瑾瑜知道冬青有法子賣出去,有陳君然跟着點制,錢能翻倍。

李言卿卻道:“我有錢,可以先借給你們,日後慢慢還我就是。”

他之前說看有機會結交李全,既然這李全能取得縣案首,那現在,就是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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