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龃龉
因瑾瑜一行人在擺完宴席後,要趕回縣城趕制挑花刺繡,這次便沒有翻萬年歷瞧日子。
今日敲鑼鳴炮,明日就擺宴席,宴請全村人。
瑾瑜看得出村長對陳君然的期望,此次沒有再發表什麽講話,而是讓陳君然上前,說說理想抱負心路歷程。
陳君然過去十多年都紮在書海中,場下這麽多村民,他竟有大半覺得面生,一時怯場,少許磕巴。
瑾瑜走上前,寬厚的巴掌落在陳君然肩頭,讓他心定一些。
不知為何,身側多了一人果真踏實不少,此前一人獨站在前,兩邊空蕩蕩的,莫名就心底發虛。
清清嗓子将一段話說完,場下少不得一陣掌聲與叫好聲,村長萬分欣慰。
陳君然望着瑾瑜笑了笑,原來在許多人跟前說話,并不如想的那般困難。
有了此次開端,日後再遇此境,心底也不發虛。
該有的流程走完,瑾瑜和冬青從高臺上并肩下來,一衆村民不由得目不轉睛。
二人郎才女貌,眉眼間光華流轉,透着絲絲兒的貴氣,一股鶴立雞群之感油然而生。
自伊始見冬青,他們便覺冬青與這個小山村格格不入,而瑾瑜更是在衆鄉親的見證下,膚色一點點淺化,氣韻一層層升華,最終有了俯瞰山河的氣概。
瑾瑜二人走進人群,陳君然緊随其後,被衆人圍了個水洩不通,道賀之聲不絕于耳,還有不少人詢問考秀才舉人困不困難。
瑾瑜只得停住腳步,“多謝各位,至于考秀才舉人難不難,看天分而定,有人一試就中,有人考到白發老翁也難以上榜。”
後方不少人撇嘴,雖然他們大字不識一個,但顯然不信瑾瑜之言。
瑾瑜讀書兩年,一年內接連參加縣試鄉試,都是一次就中,村長家陳君然也只考了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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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家裏沒錢,若不然,将自家孩童送給冬青教導,長到十七八去參加科舉,考中的幾率定不會小。
至于為何要交給冬青教導,因為瑾瑜是冬青教導出來的。
瑾瑜不知道旁人把他考上舉人的功勞都歸給了冬青,不過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打算反駁。
大伯一家被擠在外圍,與瑾瑜和陳君然說不上話,趙氏拼命的往裏擠,揪住前面人的衣裳,就把別人扯出來。
“讓一讓讓一讓,二狗要去我們家落腳!”
瑾瑜身後的王氏聽到趙氏這話,臉色一沉。
顧及到瑾瑜都是要做官的舉人老爺了,她們自家人都注意着不再叫瑾瑜作二狗,而是喚瑾瑜的字,這趙氏居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叫瑾瑜二狗。
不過沒有當場發作,左右清水溝的人都知道瑾瑜的小名,再說她們瑾瑜現在是有身份的人,她不能小家子氣像潑婦一樣,給瑾瑜丢份。
趙氏已經領着一家子擠到瑾瑜跟前,滿面笑容,“二狗啊!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出息了!要回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我們也好漿洗被褥讓你歇息。”
大伯附和道:“是啊,你也知道家裏的情況,現在忙秋收,沒時間收拾,屋裏亂七八糟的一團,怕髒了你們的衣裳。”
瑾瑜頓了幾個呼吸沒有接茬,說實話他有些尴尬,大伯母是什麽樣的人大夥心知肚明。
之前他還沒有考上秀才時,大伯母話裏話外都透着對他們家的糟踐。
看不上他們家比較窮,看不上他們家人丁單薄,還瞧不起他花精力去讀書,覺得他在做無用功,等着他考不上好看笑話。
而大伯家其他人,都是默許大伯母這種行為的,沒人說大伯母半個不是。
後來他得了縣案首,按例進學授了秀才功名,再回來擺席時,大伯一家的态度就好了不少。
時至今日,他考上了舉人成為候補官員,大伯母這自發熟稔,佯裝責怪的親切口吻,實在顯得不倫不類。
果然趨炎附勢無處不在,想要不被別人看不起,就需奮力往上走。
想到此處,瑾瑜也挂上笑容,看上去十分親和,“我們臨時決定回鄉,來不及捎信回來,不過無事,雖然如今我有了功名,但人不能忘本,環境艱苦若大夥都忍得,我們又有何忍不得?不礙事,照舊就好。”
這話一出,周圍村民看大伯母一家的眼神就變得有些微妙。
瑾瑜不提,他們多數人還沒反應過來,并不覺得趙氏那話有何不妥,只當是瑾瑜有了功名矜貴起來,趙氏怕惹得瑾瑜不喜才出此言。
經由瑾瑜一說,就顯得大伯一家看瑾瑜中了舉人便巴結于他,畢竟趙氏是什麽樣的人村裏人有目共睹。
而瑾瑜并未因中了舉人就用鼻孔看人,一如既往謙遜有禮,沒有忘記自己也曾是清水溝農夫中的一員,将自己與衆人一視同仁,實在讨喜。
當下衆人看瑾瑜好似又順眼了幾分,心裏默默給自己提個醒兒,像趙氏這種捧高踩低見風使舵的牆頭草,深交不得。
大伯和趙氏沒聽出瑾瑜話裏有何不對,權當瑾瑜說客氣話了。
看瑾瑜沒有任何反面情緒和小動作,大伯大笑不已,不愧是他們李家的骨血,不管以前有多少龃龉,終究是顧着大局的。
“不錯不錯,下次若是回來,可一定要提前讓人帶信回來,我們也好準備準備,那我們邊走邊說,商量一下明日的宴席。”
瑾瑜點頭,擡手引路,把大伯讓在前面,“您是長輩,您先走。”
“哈哈哈好!”大伯此刻覺得自己極有面子。
有這麽個考上舉人的侄子,還對他敬重有加。
當下領着一家子人,大刀闊斧從村民中間走過。
考上舉人的瑾瑜沒有用鼻孔看人,反倒是趙氏下巴挑得老高,跟在大伯身邊走在了最前面。
王氏有些氣不過,在後面跺了跺腳,想不明白為何瑾瑜要給大伯家這麽大的面子。
對于趙氏這種人,就應該不留情面,讓其當衆顏面掃地才是!
要不是她不好拂了瑾瑜的面子,恨不得立刻就上前撕破趙氏僞善的嘴臉,讓其原形畢露。
冬青笑着搖頭,伸手扶了王氏,低首輕聲道:“娘,您先別惱,看看周圍鄉親的臉色再說。”
王氏覺得莫名其妙,卻還是擡眼四下看了看,只見不少人對着大伯家幾人的方向,面露鄙夷之色。
還有些本就尖酸的婦人,趁着大伯一家走上前看不到,在背後往地上啐口水。
王氏心中這才有些了然,原來瑾瑜幾句話的功夫,就已經讓大伯一家犯了衆怒,遭村民唾棄。
旁人看趙氏那神色舉止,指不定在心裏罵她狗仗人勢。
自家兒子能考中舉人,又怎麽會是偶然?不用撕破臉皮,寥寥數語,無形中把對手推向衆人對立面,自己做了好人。
怪不得,冬青從來不怒形于色,無論旁人說什麽,一直笑語嫣然。
那是因為人冬青眼光長遠,見過大場面,看得透徹,一般農婦淺薄的算計都不放在心上,四兩撥千斤就推了回去。
王氏心中陰霾散去,看了看旁邊的冬青,照着冬青的神情學了一番,挂上溫和得體的笑容。
大狗一路跟人說笑,他家傻子弟弟如今是舉人了!
翠枝看着冬青和王氏的舉動,她也不自覺跟着冬青學動作,慢慢走遠。
李林深深看了冬青夫妻倆一眼,快步跟上。
李老漢一行人,回到自己曾經的家,心裏感慨萬千。
當初想着萬一城裏生計淘不下去,還要回到這裏來操起老本行,沒想到冬青一手生意做得好,瑾瑜也一路考進了京城,看情形是不可能會回來了。
一家人沒有吱聲,就算他們不會回來紮根,當初契約照樣生效,趙氏越是想貪圖他們家的地和房子,那契約就越會成為趙氏心裏的一根刺,擔心他們哪天回來把地和房子收回去。
若心無貪念,不論有無一紙契約,地都是自己種着,房屋自己住,能種幾年算幾年,自能過得舒心豁達。
看着大伯家幾個女眷忙裏忙外給他們收拾住處,瑾瑜領自家人坐在院裏,老神在在吃着茶。
既然她們如此喜歡自降身份的巴結,那自己一家人不享受白不享受,随她們去折騰。
因陳君然和瑾瑜一同中舉,兩人準備一道擺宴,村長與陳君然跟随來了大伯家。
一行人圍桌而坐,瑾瑜慢悠悠喝着茶,沒有提擺宴之事。
大伯和三個兒子坐在桌子對面,大伯率先開口,道:“明日的宴席怎麽說?要在哪裏擺?”
村長接話,道:“這次中舉是大事,要請全村人吃酒,我們兩家的屋裏都沒這麽大的場地,不如在河岸上擺。”
沿河一帶地勢平坦,近日又風和日麗,在那裏擺上百桌都不成問題,請村裏的婦人幫忙,架上大鍋做吃,一輪就能吃完,省事兒。
衆人一想,覺得此舉可行,就定了下來。
村長又道:“那我讓君平君安君逸三兄弟去能幫忙的人家請一下,順便讓她們把家裏的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都搬着來。”
衆人點頭,大伯皺起眉頭,道:“那飯食菜品怎麽辦?全村人吃,一定少不了,我們家也沒這麽多糧食和菜,明日就要擺,時間太趕,現在日頭都偏西了,去鎮上買可能來不及。”
冬青道:“這個不礙事,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才沒順路從鎮上采購東西,而是準備就在村裏買這些。家裏有餘下肉的,有糧的,有菜的,都可以拿來賣給我,村裏人有錢賺,我們也湊齊了擺宴要用的東西。”
村長一拍膝蓋,懊惱道:“冬青你為何不早說?早知如此,方才把村民聚起來時,就應該一道把這事跟他們說了,順便通知她們明日一早帶上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過來幫忙,還不用君安他們挨家挨戶去通知。”
冬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疏忽了,只能麻煩爹爹再去敲一次鑼,現在正值秋收季節,不用費力背去鎮上他們就有錢可賺,不會嫌麻煩的。”
村長嘆氣,“那只能如此,這下可得商量好了,一并說了去,我可不想一日之內敲三次鑼。”
一衆人哄堂大笑,只有大伯依然愁眉不展,“話是這麽說,但這事這麽大,總得有個掌事,管着用來置辦的銀錢還有買回來的東西,誰負責去買東西也是個問題。”
趙氏與大伯對視一眼,在一旁插話,道:“對啊,你們走一天路也累了,這事總得有個操辦的人。”
他們想的,是明示暗示,瑾瑜松口讓他們家負責掌事,那銀錢和買來的東西就是他們管着。
看李老漢一家如今的穿着,應該是賺了些錢的,一個月至少不會低于二十兩。
這次辦事,有村長跟着添銀,兩家湊起來定是不少銀子,掌事多少是有油水可撈的,如此一遭下來能撈不少。
瑾瑜對大伯和趙氏的小算計了然于心,尋思着要不就答應下來,他們也能省事,出些銀子,只需要坐享其成就行。
冬青卻笑意盈盈,道:“我不累,我能負責這事兒,買的東西我會把賬面記清楚,只是要麻煩幾位堂哥幫忙過秤。”
她還記恨趙氏與周氏對翠枝的惡毒之語,一文錢的便宜都不想讓趙氏占了去。
而且,趙氏實在貪得無厭,她備了三十五兩銀子對付這次宴席綽綽有餘,若是讓趙氏置辦下來,只怕大半都要進了趙氏的腰包,用在宴席上少之又少。
花這麽多錢辦不出一場體面的宴席,旁人少不得說她們摳門。
白白花錢還遭人诟病,恕她幹不出這樣糟心的事兒來。
果不其然,冬青把趙氏準備撈油水的路堵回去,趙氏臉色就有些不好,但沒法發作。
大伯幹咳一聲,“那行,既然都定下來了,大牛二牛你們跟着冬青和你陳叔去場子那邊,幫忙搭把手。”
村長點頭,起身帶頭往場子那邊去,準備敲鑼召集村民,讓他們把家裏能賣的菜和肉拿來賣給冬青。
瑾瑜放下手裏的茶碗,起身跟着冬青走,他也去幫忙搬一下買回來的東西。
腳還沒跨出門檻,就被大伯叫住。
“二狗你等等,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嗯?”瑾瑜只得停住跨門檻的動作,轉身走到大伯跟前,看了一眼大伯身後的趙氏。
“不知大伯有什麽話要與我說?”
大伯吸一口老旱煙,吐出一圈白眼,眯着眼睛,道:“嘶……不是大伯說你,你如今都是舉人老爺了,怎麽還被冬青管得死死的?女人頭發長見識短,我們大男人,什麽事都應該自己做主,容不得女人指手畫腳。”
看着大伯故作深沉和趙氏在身後假裝不耐煩大伯又不敢反駁的模樣,瑾瑜突然笑起來。
大伯莫名其妙,從煙霧裏擡頭看了瑾瑜一眼,“你笑什麽?現在管教還來得及,不然日後你進了官場,她若再指手畫腳胡攪蠻纏,可能會毀了你的前途,不得不防啊!自古都有紅顏禍水的說法,多少英雄豪傑,最後一世英名就毀在女人身上。”
瑾瑜笑了一會兒,收斂些許笑意,問道:“那大伯覺得,該如何管教冬青才能防止她毀了我的前途?”
只見大伯吞雲吐霧的想了一會兒,道:“不如從今兒開始,從一件小事着手,她主動要去做這個掌事,你擺出大男人該有的架勢,命令她不許做這個掌事,看她會如何。”
“哦?”瑾瑜挑眉,“我管教妻子總不能耽誤明日的宴席,得有人采辦,不讓她做掌事,那這個掌事該由誰來當才合适?”
大伯滿面苦大仇深,“這倒是個問題。”
這時趙氏在後面接話,道:“不如這樣,讓你大伯來,你大伯算賬快着呢,我們是一家人,總不能不幫你,讓你宴席辦不下來平白讓外人看了笑話。”
瑾瑜又笑,“那還真是十分感謝大伯和大伯母的良苦用心,這般的為我操心。”
大伯起身,收起煙袋,“謝什麽,你是我親侄子,不幫你幫誰?那我們這就過去,我接手掌事采辦,你将她帶回家背着人管教,好歹給她留些面子。”
趙氏跟着大伯走到門邊,卻看瑾瑜不見動作,奇怪道:“怎麽不走?”
瑾瑜突兀地笑了一聲,“大伯和大伯母雙簧唱得不錯,我也是身上沒零錢,不然都想往你們跟前丢錢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趙氏臉色有些不對,怎麽聽都覺得瑾瑜這話是在諷刺她們。
“什麽意思?什麽意思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瑾瑜驀地陰下臉來,“冬青是我的妻子,我就願意慣着她,就願意她對我指手畫腳胡攪蠻纏,什麽時候輪到大伯來插手管教了?”
看瑾瑜不留情面,大伯臉色十分難看,卻沒有開口,倒是趙氏忍不住先跳腳。
“你別不識好歹,我們也是為了你好,冬青那個妖婦,不知道對你施了什麽妖術,不然你一個傻了十幾年的傻子能變聰明?可能都給你下蠱了,你看看哪個男人會對妻子言聽計從?你自己都不覺得奇怪?”
瑾瑜覺得趙氏可笑至極,自己身為女人,卻要推捧男權,就好像自己被男人奴役毫無人權可言還十分光榮一般,實在可悲。
“不覺得奇怪,我還樂意讓冬青騎在我頭上呢,我還樂意給冬青當牛做馬,你奈我何?若是她能施妖術讓我變聰明,大可對我再施幾百個妖術,我不介意,以免淪落得跟你一樣愚昧不堪。”
“你!你……”趙氏被瑾瑜氣得臉色鐵青,指着瑾瑜直跺腳,說不出話來反駁。
大伯上前一步,沉聲道:“二狗,你這話就過份了,貿然插手你的家事是我們不對,但你怎麽能這麽跟你大伯母說話?無論怎麽說,我們都是你的長輩,你讀聖賢書考上舉人,就是這麽對長輩說話的?”
瑾瑜好笑道:“嚯……還知道拿倫理道德來壓人?長輩?麻煩你們先去河邊照照自己還有沒有個長輩樣,頂着長輩的帽子就能因為蠅頭小利為所欲為?長輩二字,并非你們倚老賣老作惡事的擋箭牌。”
大伯被堵得啞口無言,是他小瞧了冬青的能耐,也小瞧了瑾瑜的辯駁與自主能力。
這個法子是趙氏對他提議的,以男人的角度施以激将法,一般男子被他們夫妻這麽一套下來,多少都會有些動搖。
他一尋思就答應一試,想着瑾瑜畢竟年輕,血氣方剛,又正值春風得意之際,一定經不住這套激将法刺激。
沒成想,能考上舉人的人不是善茬,太有主見,不容易被人影響。
瑾瑜看着眼前的二人,搖了搖頭,“激将法還是挑撥離間煽風點火我見得多了,對我沒用,下次省些力氣。”
說完往門外走,走至二人身側,瑾瑜停住腳步,冷聲道:“你們怎麽編排我都無所謂,但貶低冬青的話我不想聽到第二次,否則不要怪我不念舊情!”
本想着都是親戚,為了不讓李老漢難做,他會維持表面的虛情假意。
只可惜,別人并不領會他的好意,非要弄得難看。
那便讓它更難看,左右他們家人都挺好看的,難看也只能是別人難看。
瑾瑜走遠,留下大伯與趙氏在院裏,方才瑾瑜的語氣,寒涼得如同冰渣子,順着腳底蔓延到了頭頂心。
半晌,二人才回過神來。
大伯懊惱不已,瞪了趙氏一眼,手指往趙氏腦門上戳,“老早我就跟你說過不要算計別人!這下好了,我費勁攢起來的那點情分一散而空,以後二狗怎麽可能提攜大河?讓你給我出馊主意!”
趙氏被大伯狠狠戳了幾下腦門,險些站立不穩,喏喏不敢搭話,心裏把大伯從頭到腳咒了個遍。
說的好像只有她想算計別人似的,要是大伯沒那麽點小心思,怎麽會答應她的提議?
到頭來事情砸了,就什麽黑鍋都往她身上甩。
瑾瑜離開大伯家,迅速調整心态,滿面笑意來到場子上。
已經有不少人家,拎着白菜或是蘿蔔臘肉等等東西,排着隊走向冬青。
李大牛與李二牛搭手過秤,李林和大狗翠枝幫忙收放清點,冬青登記在賬本上,按市價結錢給村民。
換了錢的村民喜不自禁,比拿去鎮上方便多了!都不用守着賣,價格也高。
冬青看到瑾瑜過來,擡頭笑得眉眼彎彎,“瑾郎,你為何這麽慢才過來?”
瑾瑜忍不住伸手,輕輕捏了捏冬青光滑的臉頰,“無事,不過是在路上遇到村裏人,閑扯了幾句。”
冬青嗔怪看了瑾瑜一眼,“莫要動手動腳,大夥都看着呢。”
“嗯?有麽?”
瑾瑜轉臉看向衆人,本來圍觀的衆人立刻轉頭假裝看風景。
那扇銅鑼可真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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