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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你讓我摸,我也讓你摸。
和你給我一顆糖吃,那我還你一顆糖的邏輯是一樣的。
陳多眨巴完眼睛,手還在人家胸膛上放着,特欠兒登地摸摸這裏,捏捏那裏,眼看着孟呈安的臉越來越紅,表情恍若凝固。
大概是仗着人家真的不會拿他怎麽樣,陳多就賊拉嚣張,從孟呈安的懷裏仰起小臉,狀似無奈地嘆口氣: “行吧,你不願意就拉倒。”
孟呈安憋着一口氣,還是沒吭。
最後實在忍不下去,捉住了陳多的手腕,把作亂的爪子控制住,低聲笑了下: “別鬧。”
一番插科打诨,總算把剛剛看到對方傷疤時的酸澀給蓋過,孟呈安穿好衣服,重新給陳多抱在懷裏,下巴擱在人家肩膀上: “還想知道什麽”
陳多認真地問: “當時怎麽着火了呢”
這件事,他倆聊了小半年,也沒聽對方給自己說過啊。
孟呈安想了會兒,挑挑揀揀地給陳多講了。
其實就是剛退伍轉業那會,他跟何小武一樣,都是想成為警察的。
當然,這句話他沒說,直接從那場意外開始,語氣很平靜。
畢竟已經過去好幾年了。
有個在山上種植果樹的朋友,挺不容易的,幾乎拿全部的身價壓在上面,就等着能夠掙點錢,卻遇到了個麻煩事——
附近的一些村民,居然在豐收成熟的時候,來順手牽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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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護網沒什麽用,兇猛的狼狗也養了,依然擋不住個別人拎着背包,趁主人不在的時候,采摘樹上的蘋果。
“摘一個兩個沒什麽,”
朋友非常苦惱: “就當請人嘗一下,關鍵是……還有拉着小推車來摘的!有些還沒長熟的,就連着樹枝一塊兒折斷,踩得地裏亂糟糟,甚至夠不着,就使勁兒搖樹,掉得地上全是踩爛的果子!”
說着,朋友就心疼地掉眼淚。
孟呈安身材高大,擒拿拳擊都不在話下,當即點頭,打算幫着看守果園。
林中有搭架的小木屋,供主人臨時休息用,當天晚上,孟呈安就在那兒睡下了,頭頂是一盞昏黃的電燈泡,通宵不滅,像野獸警惕的眼。
還真的起到了個威懾作用。
第二天,他牽着狗順着巡邏,兇神惡煞地往那一站,吓退了不少躍躍欲試的村民,說句實在話,孟呈安對他們沒什麽惡意,因為可能在對方的心目中,并沒有意識到“偷盜”的危害性,只是想占點小便宜,以及別人都摘,我不摘,豈不是吃虧的跟風效應。
朋友很高興,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但是那天晚上,就出了事。
孟呈安發現不對勁,已經是淩晨兩點。
他拎起床邊的一根鋼棍,從窗戶往外看。
夜色蒼茫,星光照亮大地,搖晃的樹枝投下婆娑的陰影,伴随着風的呼嘯聲,是一聲長一聲短的蟲鳴。
孟呈安推開門,踩在長滿雜草的土壤上。
拴着繩的狗毫無知覺,癱在地上呼呼大睡,肚子高低地起伏着,嘴邊是半塊泡囊的剩饅頭,孟呈安給饅頭撿起來,稍微捏了下,心裏就有了數。
有預謀的賊,偷蘋果之前給饅頭泡了安眠的藥水,然後隔着圍欄扔進來給狗吃。
怪不得沒有引起什麽動靜,連林中的鳥都沒有被驚到。
只在圍欄外留下點不明顯的車轍印。
和果園的狼藉。
孟呈安沒有立刻追,不打算打草驚蛇,而是順着這點的印記,敏銳地翻越鐵絲網,踩過布滿鵝卵石的小溪,撥開枝桠橫生的灌木,同時用尋呼機給朋友聯系,讓他立刻趕來。
萬一那人壞良心,給狗下的藥裏還有別的髒東西呢!
幹這種事的,一般不會距離太遠,按理說還是比較好追蹤的,只是山上地勢相對複雜,孟呈安确定對方最後的落腳點,還是稍微花了點功夫——
然後,他皺起了眉頭。
一處兩層的農家小院,正竄起很高的火焰。
他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
也瞬間明白了,朋友這次苦惱的根源。
是同行嫉妒。
因為這間小院位于山野之間,旁邊也種着碩果累累的樹木,在火光的映襯下,飽滿甘甜的蘋果已經被烤得發皺,顯出駭人的景象。
人煙稀少,周圍沒有錯落的居住群,當下最要緊的,就是确定那間屋子裏有沒有人,火光似乎沒有燃燒多久,但已照得半邊夜幕都隐隐發白,灰燼升起,一切的景象變得模糊起來,只有男人的嚎啕夾雜在爆裂聲中,顯得那麽無助凄厲。
“怎麽回事”
孟呈安無視旁邊散落的蘋果和三輪車,一把揪起男人的衣領: “裏面還有人”
男人吓傻了,臉上全是灰黑和汗水,只會“啊啊”地叫。
人命關天,孟呈安“啪”地一嘴巴打過去: “老子在問你話!”
這清脆的耳光聲終于喚醒了他,男人鼻子往下淌血,哆哆嗦嗦地開口: “娘,我娘還在裏面……”
“呼啦啦——”
孟呈安一扭頭,那個挂着“幸福之家”的門匾轟然倒下,砸得四分五裂。
“人還活着沒在哪兒!”
男人臉上的肌肉不住地跳動,扯出個僵硬的表情: “娘在,在二樓,她腿壞了……我的娘啊!她怎麽跑得出來啊!”
他滿腔後悔,原本想撺掇村民給那個外來戶趕走,沒想到對方不僅不知難而退,反而叫來了幫手,于是今晚出此下策,臨行前,卧床的母親叫他的乳名,說秋天冷了,讓他別着急出去,給自己弄個熱水袋子,暖暖腳。
“我沒想那麽多!”
男人痛哭流涕: “我燒了熱水……竈臺,外面的一堆柴點着了……我忘記封竈門了!”
秋深露重,那堆柴和炭都是他早早備下的,想着為體弱的母親驅寒取暖。
誰曾想竟成了催命的鬼。
孟呈安給人提起來,使勁兒晃了幾下,男人完全吓蒙了,兩條腿成了顫抖的軟面條,什麽勁都試不出來。
指望不上了。
孟呈安直接給人丢到一邊,大步走向燃燒的門扉,同時屏聲靜氣。
果然。
他聽到了微弱的呼救聲。
“我給老人家背下樓,快出去的時候,頭頂一根柱子砸了下來,”孟呈安輕描淡寫, “還好,最後我們都得救了。”
用肩膀生生扛住的那一剎那,他幾乎能感覺到,火舌子在舔自己的臉。
視覺和觸覺全然消失,整個人都似乎融化在洶湧的火勢裏,很奇怪,那個時候只剩下了聽覺,在耳畔轟鳴。
是風聲。
呼嘯着奔湧而來,又溫柔地托起了他,直至雲端。
那個吓傻的男人也沖進了火場,給他們兩個一起拖出來的瞬間,燃燒的房屋全然垮塌,仿佛就是在等這一剎那,才能卸下那口緊張的呼吸,在地面揚起無盡的灰色塵埃。
“這裏也有,”
孟呈安擡起胳膊,指着一片發白的疤痕: “好像也是擦着了,別的沒什麽了。”
陳多沒說話,伸手,小心地摸了下。
很多內容不必多說,都心知肚明。
火災除了燒傷之外,最可怕的還有濃煙吸入,孟呈安覺得自己很幸運,當他因為燒傷和呼吸道灼傷,躺在醫院的床上時,老班長和戰友過來看他,他還笑呵呵地比着手勢,說怎麽樣,自己的救援逃生方法,都特科學吧
也幸好旁邊有井水,能打濕衣衫,并捂住口鼻。
“後來,那人死活要跟着我幹了,”
孟呈安撓了撓後腦勺: “也是因禍得福吧,他受到了懲罰,但真的改過自新,做了不少的好事,村裏後來的路全是他出錢修的。”
每一鏟水泥,都是他的贖罪。
打開了愚昧的大門,也開通了村落走向富裕的方向。
交通便利後,這點的果樹種植就成了個風口,孟呈安也算是抓住了紅利,挖掘了第一桶金。
“所以,就再也不能當警察了嗎”
陳多的手還在那點傷疤上放着,聲音很輕。
“主要是也傷到眼睛了,”
孟呈安解釋道: “按規定,單側矯正視力低于多少來着……就是不合格,當然,我情況比較特殊,說是能給上級部門遞報告,後來,是我主動放棄的。”
他不想自己被照顧。
還有的原因就是,孟呈安并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
警察是職業,是榮譽的象征,可以幫助別人,打壓陰溝裏的一切黑暗。
而當孟呈安帶領村民走出大山,不知疲累地跑起運輸,為他們帶來外界的希望時——
就像那天晚上,他沒有任何遲疑地打開車門,同意陳多搭車時一樣。
一個陌生人在路邊站着,臉上髒兮兮的,使勁兒揉眼睛,看着就可憐。
實際上接觸了,才發現,陳多才不可憐呢,人家可有主意了,聰明着呢。
就像是曾經被交通限制的村落。
有着無限的,令人欣喜的可能。
孟呈安不怕山崖上滾落的石頭,就像他不畏懼面臨人性的醜惡。
因為他覺得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自己都足夠強大。
“你眼睛有問題嗎,”
陳多緊張得都要站起來了: “我怎麽沒看出來,哪只眼睛啊”
“沒有,”
孟呈安笑着搖頭: “住院沒多久,很快就好了。”
簡直是奇跡。
醫生誇他身體素質好,老班長抓着人家的手,說還是你們醫者父母心,妙手回春啊,而啰裏吧嗦的何小武,則趴在他的床頭,絮叨着你小子運氣真好,沒燒着臉,要不然多影響你的帥氣,将來還怎麽找媳婦呀
孟呈安身上還纏着繃帶,嘴唇幹裂,笑着說了個滾。
燒着臉也沒關系。
他難得地嘚瑟起來,看着病房床頭櫃擺着的鮮花,表情嚣張。
“我怎麽樣,都能讨得來媳婦。”
可陳多還有點不相信的樣子。
緊張壞了,又心疼,上上下下地打量孟呈安,就差叫人給衣裳脫了,給他好好檢查一番。
孟呈安正要開口安慰,突然換了主意。
“唔……眼睛是有點問題,還有後遺症,不過不仔細的話看不出來。”
“哪兒”
陳多立馬湊近: “我看看,是哪只眼睛”
漆黑的眸子裏滿是笑意。
陳多越說越慌,越說越急,完全忽略自己的腰,已經被對方攬進懷裏。
“這兒,看到了嗎”
“哪裏”
陳多湊得更近: “給我看……唔!”
他被吻住了。
孟呈安一點點地親着他,笑得很開心。
“多謝你。”
他停下,後退,看了看陳多,又湊過去親。
如此反複好幾次。
陳多紅了臉,心跳得厲害: “謝我做什麽”
孟呈安把他抱在懷裏。
“多謝你的吻,給我治好了眼睛。”
“妙手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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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應該還有一章,不用等,早上來看就好
這篇文也接近尾聲啦,因為比較短,非常感謝大家的喜歡呀,也謝謝大家的祝福嗚嗚,同樣祝福大家,開開心心,萬事順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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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