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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郎淵身子微僵, 直接撞進他剛被淚水洗過的眸子裏,沉默:“……”
郎鳶略帶了些許顫音:“說話!”
郎淵張了張口,磕磕巴巴:“我……是你……”
“我什麽?”
“你。”
“我?”郎鳶不明白。
郎淵遲疑了一瞬,不打算再瞞他:“我說, 我是你, 我就是你。”
他們是彼此,他們是同一個人!
“……你騙我?”
郎鳶下意識不接受這個說法, 眼淚再次蓄滿了眼眶。
他想過很多原因。
甚至如果郎淵說他是重生回來的, 曾經是他在喪世裏交往的愛人,他都信!
但是他在說什麽?!
他是他?
他們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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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鳶的心莫名凹陷了一大塊,就像溺進深海裏無助等死的人, 一路往下沉, 往下沉, 根本看不到盡頭……
“你胡說……”
郎鳶接受不了。
他好不容易才确定了自己對郎淵的感情……
可是現在, 郎淵跟他說,他們就是彼此, 他們是同一個人……這讓他怎麽接受!?
他愛上了自己?
“你騙我……”
郎鳶低聲嗚咽, 就像一條被追殺陷入死胡同的小狗,露出了全身的爪牙, 惡狠狠地盯着他,想從他眼裏看出一絲戲谑。
郎淵抿唇,眼眸陰郁的望着他, 朝他伸手。
“別碰我!”
郎鳶一把甩開他, 慌忙後退好幾步。
眼淚再次糊了滿臉, 怎麽也擦不幹淨。
“郎鳶。”
郎淵表情淡漠, 看不出情緒,輕聲喚他, 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心肝脾肺腎都抽着疼。
“連你也不要我了麽?”他問。
郎鳶驚愕的擡眸看他。
撞進他無波無瀾的眸子裏,郎鳶心髒猛地跳漏了一拍,巨大的悲傷和心疼彌漫。
不該是這樣的,郎淵也不該是這樣的。
到底是哪一步出錯了?
“不是,三更半夜的,你們在吵什麽呢?”
張羌迷迷糊糊起來換崗:“沒出啥大事兒吧二位爺?沒事兒趕緊睡去吧,天馬上亮了,接着我來守夜……”
郎淵凝望着郎鳶,一錯不錯。
郎鳶張了張口,惡狠狠咬牙,扭頭回了帳篷。
他什麽也沒說。
郎淵看着他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想法了。
他的心好像空了,腦子也空了。
有些木,有些茫然。
于是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他為什麽會重新回到這裏?他為什麽還活着?回到這裏要做什麽?
剛開始,他覺得是為了年少青澀時候的自己,為了讓自己永遠保持赤誠良善,有去愛人的勇氣,有活得恣意放肆的能力……
但是現在呢?
郎鳶已經有能力保護自己了,他還有什麽理由讓自己留在這裏?
他找不到了,還惹了郎鳶不開心……
“喂,不是,郎老板他怎麽回事?”
張羌眼睜睜看着郎鳶甩開帳篷簾子氣沖沖進了帳篷,有些莫名其妙,扭頭問郎淵:”他到底咋了?你們吵架了?”
郎淵沉默。
眼眸有些空洞的在原地僵站了一會兒,而後緩慢轉身,拉開房門。
“喂不是,現在天還沒亮,你要去哪兒?!”張羌連忙追了兩步。
一擡眼,就看見郎淵周身戾氣彌漫,一把掐住了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怪物的脖子。
那黑漆漆的人形怪物瘋狂掙紮,猩紅的眼徒然睜大崩裂。
下一秒,整只怪物在郎淵手下轟然潰散。
黑色的斑斑點點散落。
空氣仿佛凝固了。
郎淵緩緩攤開手心,潰散的黑色被他瘋狂吸收,空氣中漩起黑色漩渦,而後立馬消失不見。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張羌“我草!”一聲,連忙揉了揉眼睛。
再一擡眼,郎淵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不是,郎淵?!”
張羌心裏一咯噔,慌忙追出去叫了幾聲。
沒人應。
本以為郎淵只是出去洩一下火氣,可是直到天色大亮,郎淵依舊不見人影。
張羌急了,連忙去跟郎鳶說。
郎鳶登時急了。
可是聽張羌說了經過後,追到門口就猛地停下了腳步。
垂頭沉默了會兒,他又面無表情的坐了回去:“這麽大人了,想去哪裏,我管不着。”
“啊,不是,郎老板,我說,你倆真吵架了?”
張羌憨憨的撓頭,不知所措。
其他人見郎鳶臉色不好,也不敢去觸他黴頭,直接噤聲。
神仙打架,可不要殃及他們這些小雜魚!
“那郎淵怎麽辦?我們馬上就要出發走了呀?”霍望小聲問霍禧。
霍禧蓋住他腦袋揉了一把,沒說話。
郎鳶不是自私的人。
就算是吵架,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喪世,他不會拿郎淵的命開玩笑,更不會抛下他。
霍禧很篤定。
果然,直到準備出發,郎淵都還沒出現,郎鳶徹底急了。
氣沖沖走出門口,大喊:“狗東西,給我回來!你還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了?不跟我一起走你就別回來了!”
郎淵緊抿着唇瓣,雙手抱胸靠在屋後的牆壁上,碎發遮住了雙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郎鳶還在院子裏喊,頗有種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他生嚼了的惡狠狠。
但是郎淵找不到理由出去了。
郎鳶已經不需要他,甚至還接受不了他……那他出去做什麽呢?
郎淵沒動。
可是找不到他人,郎鳶就不肯走。
其他人也不是抛下隊友就自己走的人,于是所有人又都留了下來。
在冰塊房裏窩了一天一夜,夏訊率先受不了了。
他借口出去拉屎,偷偷摸到了屋後。
沒看見郎淵的人影,他小心翼翼往山腳走了些,一邊走一邊低喊:“郎淵,哥,祖宗,我知道你就在這附近,我還知道你跟郎老板吵架了,你出來,我跟你聊聊!”
四周一片死寂。
偶爾有毒蟲試圖攻擊夏訊。
夏訊不耐煩,但是能忍:“哥,你那麽疼郎老板,你也不想繼續跟他這樣冷戰下去吧?”
夏訊苦口婆心:“你放心,今個兒這是咱男人之間的聊天,這事兒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郎淵隐了身形,站在一處隐蔽的石塊兒上,面無表情看着他。
夏訊自言自語的跟空氣對話,還在試圖說服他:“哥!你不想見郎老板,但是你總能見見我吧?!我們哥倆又沒啥矛盾對不?!你出來跟我見見!有啥事兒我給你解決了,真的!”
郎淵其實并不想理他。
可是夏訊說:“哥,我的好大哥!我真求你了,郎老板昨天早上到現在,飯都沒吃兩口!他連水都不喝了,就一直蹲在門口等你回來!這人是鐵飯是鋼啊,他連水都不喝,這麽熱的天怎麽受得了!?”
郎淵抿了抿幹澀的唇,冷漠的臉上終于有了些許松動。
“哥我求你們了,你倆吵架鬧別扭,可別離家出走啊,你多大了都?那你就算不為郎老板着想,你也替自己想想吧?你這一天一夜吃東西喝水沒?!”
其實并沒有。
但是郎淵無所謂的。
夏訊卻仍舊苦口婆心,餘光瞥見遠處突然竄出來的水桶粗的大蛇,“我草!”了一聲,連滾帶爬:“郎淵,你丫王八犢子,怪物都被老子引出來了,你還不出來!我知道你沒走遠,你要是聽見我了,你特麽倒是吱個聲兒回句話啊啊啊!”
夏訊看見那蛇就頭皮發麻,一個冰錐子把蛇釘石塊兒上了,而後瘋狂逃離此地。
跑了半晌後,還沒找到郎淵,他還不想回去。
頂着大太陽,壓低了聲音到處亂喊:“郎淵,差不多得了啊!快出來!”
再不出來真生氣了!
現在這世道,到處危機四伏,萬一真遇見危險了,他們哭都沒地方哭去!
“……”
郎淵在想,如果郎鳶不願意見他,那他就離開。
至今還沒走遠,也是想最後再看看郎鳶的反應。
他差不多該死心了,可是夏訊找來了。
不止找來了,還說郎鳶不吃不喝在家門口等他……
郎淵了解自己,他其實不信郎鳶會這麽做……
思緒到這裏,夏訊忽地一聲慘叫,捂着屁股從石塊兒上一蹦三尺高:“什麽鬼東西,卧槽,我什麽東西,咬我屁股?!”
定睛一看,一條滑溜溜的東西在他眼皮子底下呲溜一下蹿進石頭縫裏,溜了個沒影。
“我靠,什麽鬼東西!?”夏訊慌慌張張扭着刺痛的屁股看。
烈日炎炎,他本來就穿得單薄,難得松懈下來坐會兒,就被怪物咬屁股了?!
他還想多活兩年啊!!
夏訊一手捂着屁屁,連忙去找那只蹿沒影的毒蟲。
他現在後悔死了。
就不該偷偷摸摸跑出來找郎淵那狗東西!
夏訊一邊找,一邊慌亂的扭頭看自己屁屁,都快急哭了。
痛感越來越強,手往屁屁傷口處一摸,那裏竟然有個水泡大小的凹陷,一摸一手血!
肉沒了一塊兒!!!
“啊,嘶……”
夏訊蹲在石塊兒前,手肘搭着石塊兒,欲哭無淚:“郎淵,我特麽,老子被毒蟲怪物咬了,會不會死啊到底,你特麽要是在附近就趕緊給我出來嗚嗚……”
還整離家出走那一套,混蛋玩意兒!
郎淵見他臉上的痛苦不像是裝的,緊抿着唇。
沉默猶豫了一會兒,從陰涼處走出,神色淡漠:“你來找我做什麽。”
夏訊痛得龇牙咧嘴,把帶血的手攤他面前:“你剛才看清沒,我被那鬼玩意兒咬了,會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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