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香囊
第3章 香囊
師钰寧腳步一頓,踩在鋪了氈墊的木板上,發出細微的響聲。
似是聽見了動靜,榻上的美人幽幽掀了些眼皮,濃密的睫毛輕顫。
師钰甯見謝昭然的眼神從恍然到清晰,只瞧着她,并未有多餘的東西,也沒有被打擾的不悅。
她這才微微放下心來,趕忙行了個福禮。
謝昭然依舊保持着剛才的半倚姿勢,只是收了手,虛虛握着香囊。
“挺好聞的。”
“啊?”師钰寧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謝昭然淺淺抿了抿唇,将香囊上頭綁着的紅線解下,只将香囊遞給了師钰寧。
“從前你身上的味道,原是因着這香囊。”
師钰寧歪了歪頭,看向謝昭然手裏握着的香囊,因這話愣了一會兒才趕緊上前接過。
心裏暗忖:從前?她身上的味道?謝昭然什麽時候聞到過她身上的味道?
從前在宮中,謝昭然同她向來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她竟能聞着她身上的氣味?
師钰寧絞盡腦汁回憶了一下從,她跟謝昭然屈指可數的交集。
兩人距離靠得最近的一次,大約就是她們第一次見面那回,那次師钰甯入宮拜見,因着不懂宮中禮數,給皇後娘娘見了個大禮。
當時是謝昭然拽着她起來的,還給她解了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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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後她想跟謝昭然處好關系,人卻不搭理她。
師钰寧後來也收斂了心思,她跟謝昭然本就不是一路人。
“今日多謝太子妃,幫我拿回這香囊。”師钰寧真誠地感謝。
“這香味挺特殊的,瞧你緊張的樣子,可是哪位郎君送的?”
師钰甯連連擺手:“不是不是,這是我姥姥送的,不是普通的香囊,裏頭加了藥草,可以驅蟲驅蚊。”
“南方蚊蟲多,我時常被咬,我姥姥就專門為我做了這個香囊,還加了些幹花,太子妃要是喜歡,日後等我回南方,讓我姥也給你做一個。”
謝昭然指腹一個彎曲,手裏虛虛繞着的紅線驟然縮緊,陷入軟軟的肉裏。
勒得指節一陣不輕不重的鈍痛。
謝昭然笑了。
“那我先謝過師小姐了。”
師钰寧擺擺手:“不用謝,到是我該謝謝太子妃,今日真是麻煩太子妃了,不然我這香囊保不齊就要被射出個洞來。”
她說的是真心話,雖然到現在她也沒明白,為什麽謝昭然會幫她。
想來或許是瞧不過煜王不守規矩氣焰嚣張,不管因着什麽原因,都是幫了她,師钰寧想着,日後謝昭然要是有需要她幫忙的事,她也一定義不容辭。
師钰寧小心地将香囊重新系回腰帶上,笑着給太子妃行了一禮,正要說着不打擾了。
就聽見對面那慵懶的人,淺笑着開了口。
“倒是忘了請師小姐坐,別站着了,坐。”謝昭然随意指了指一旁的凳子,随後又提高了些音量沖外頭說道,“來人,看茶。”
師钰甯連連拒絕:“不用了,我就不打擾太子妃休息了。”
她的話音剛落,帳簾就被掀起,羌笛端着朱漆托盤走了進來,動作之快,似是早就侯在了外頭。
羌笛快速地用餘光偷看了一眼師钰寧,心頭疑惑謝昭然對師钰寧的特殊,剛才她們回營帳,謝昭然特意吩咐了門口的守衛,讓他們若是遇到師钰寧前來,不用通禀,就放人進來。
原本還以為她家主子同師姑娘有話要單獨說,所以遣了他們出去,可是剛剛在外頭聽着,似乎也沒說什麽。
羌笛把謝昭然慣喝的君山銀針放在她身旁的高幾上。
微微直起身子,想問謝昭然可還有吩咐,就瞧見了謝昭然此刻的模樣。
羌笛又是一陣驚訝,剛才沒注意,謝昭然竟然還倚靠在美人榻上,慵懶随意。
她跟了謝昭然多年,深知她對規矩的看中,是以剛才進來奉茶,都低着頭只敢看着地。
謝昭然不喜歡沒有規矩的人,她自己也是個一言一行,行走坐卧都跟有把尺子量過一般的規矩。
如今外人在側,她竟如此懶散的半躺着,這還真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謝昭然揮揮手,示意退下,羌笛不敢多留,趕緊屈身告退,剛走至帳簾前,就聽到了謝昭然似是嗔怪的聲音響起。
“怎麽,師小姐就這般不喜歡我,連我的茶也不願意喝一口?”
羌笛手一顫,差點沒拿穩手裏的托盤。
這般軟和的聲音還帶着撒嬌意味,竟然出自她那個常年肅穆着臉,氣場如雪山巅的岩石般的主子之口。
羌笛懷疑,她今日叫獵場的風給吹迷糊了。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屋內還站着的師钰寧,她還直愣愣的站着,瞧着倒是并不想留一般。
師小姐怕是不知,她那一貫冷漠的她主子,這還是頭一回留人。
師钰寧只覺得很是尴尬,她同謝昭然又不熟,也沒什麽可聊的,再待下去豈不是雙方都尴尬。
她為難地瞧了眼放在一旁的茶盞,心道人家已經把茶都上了,總不好不喝一口就走。
只好不自在的坐下,端起茶盞,抿起了茶。
師钰寧覺着光喝茶不說話氣氛更怪了,可是一時間腦子裏也想不出什麽話頭子,她和謝昭然能聊什麽呢。
煩惱間,倒是聽到了謝昭然先開了口。
“許久未見,師小姐同從前相比,倒真是變化不小。”
師钰寧如今也不管這話裏有沒有其他意思,能有個話題可聊,就算說她今天瞧着長高了不少都行。
“人總是會變的,我娘天天念叨着希望我能變得像個大家閨秀一點,從前被皇後拘在宮裏學了一個月規矩,回家我娘就誇我變得沉穩了許多。”
師钰甯同謝昭然他們都不一樣,她生在鄉野,長在鄉野,及笄前就是個鄉間瘋丫頭。
是去歲,就在師钰寧及笄前,她那失蹤了二十來年的祖父找上了門。
原來祖父并未死在戰場上,反而是立下了赫赫戰功,被賜封為雲襄侯。
找到他們後,就把他們一家三口接回了京。
師钰寧也搖身一變,從野丫頭成了侯門千金。
這侯門千金可不是好當的,初進京,師钰寧就鬧了不少的笑話,還被皇後留在了宮中學了一個月的規矩。
也就是那一個月,師钰甯時常能見着進宮請安的謝昭然。
可惜謝昭然瞧不上她這沒有規矩的野丫頭。
“太子妃同從前瞧起來,也變得有些不一樣了的感覺。”師钰寧笑着開起了玩笑。
“哦?變好了,還是變壞了?”謝昭然端起茶盞,似是随口一問。
這一問倒是把師钰寧問到了,她原本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謝昭然還接了話茬,開口問得還有些犀利。 本 作 品 由
“自是更好了,從前太子妃就光彩奪目,如今更是明豔動人。”師钰寧這雖是恭維的話,卻說的非常順暢,她确實是這般認為的。
剛才圍場上,謝昭然那模樣真是要多耀眼就有多耀眼。
謝昭然眼底快速略過絲晦澀,輕輕将茶盞擱置在一旁高幾上,轉頭認真看向師钰寧。
“師小姐過譽了,師小姐如今才是名動京城,不然怎得能叫煜王這般苦苦追求。”
師钰寧喝茶的動作一個停頓,眼裏多了絲了然,原來如此,她就說呢,怎麽謝昭然好端端地搭理她了。
原來是為了煜王。
師钰寧心思一轉就明白了,這是擔心師家同煜王扯上關系呢。
“太子妃說笑了,煜王那也是玩笑,我同煜王沒有什麽關系,從前沒有,以後也沒有。”
師钰甯想到煜王那豬腦子就來氣,最近這段日子被這不要臉的東西氣夠嗆,她如今去哪兒都容易‘偶遇’煜王,害得她好久不曾出門了!
“你不喜歡煜王?”
聽到謝昭然突然這般問,師钰寧嘴比腦子都快:“我看着眼神不好嗎?”
謝昭然半挑了眉:“你剛才不是在維護煜王?”
師钰寧大吃一驚:“什麽時候,哦,剛剛啊,我那哪裏是維護他,我是擔心他又犯蠢說了冒犯你的話。”
謝昭然扯着紅繩的手驀然一松,擡眸看向師钰寧的眼睛,似是在分辨她說的可是真的。
師钰寧視線坦坦蕩蕩迎了回去,本來就是,她怎麽可能去維護煜王那頭豬。
謝昭然低頭,嘴角小幅度往上提了提,再擡頭時,已恢複平常。
“如今京中貴女可都想嫁給煜王,太子體弱......嫁給煜王,日後......榮華富貴權利地位盡可擁有,師姑娘全然不動心?”
師钰寧不帶一絲猶豫,立馬搖頭:“一點不心動。”
具體的,她也不想多說,師钰寧覺着她同謝昭然的交情,也沒有到可以聊內心真實想法的地步。
謝昭然倒也沒有再追問,讓人上了些茶點,邀師钰寧品嘗。
師钰寧如坐針氈,只覺得安靜下來,氣氛更尴尬了,她并不想多呆,微微起身,正要告辭,就聽到了帳簾處的聲響。
一陣虛浮的腳步伴随着的低沉的咳嗽聲,由遠及近,太子臉色蒼白,半個身子倚靠在宮人身上,在宮人攙扶下緩緩走了進來。
師钰甯瞧見了太子慘白臉上的青黑眼底,只覺得外頭傳言不虛,太子還真是病得不輕,她壓下心頭詫異,連忙起身請安。
“咳咳,起,咳咳,坐。”
太子捂着帕子,淺淺說了一句話,就得咳嗽一陣,宮人扶着太子坐到了謝昭然邊上,低頭告退。
謝昭然繃着臉瞧着,并未起身,眼底瞧着還有些不悅。
“你來做什麽?”說出口的語氣也算不上溫婉。
太子似是毫不在意,還抿唇笑着瞧了她一眼,眼底藏着些只有兩人才懂的戲谑。
太子也沒回答謝昭然的問題,反而将目光轉到了師钰寧身上。
上下打量了起來。
師钰寧今日一身梨花白騎裝,外頭搭着件淡粉色無袖小襖,穿的略有些不倫不類,但卻很是保暖。
這顏色配的也甚是清新,襯得她一張銀盤
似的小圓臉,肌膚豐潤,紅腮凝脂,似春日裏的粉桃,叫人觀之可親。
師钰甯請完安擡頭的時候,正好對上了太子的目光,看到了他眼底的笑意。
“師姑娘穿得倒是暖和。”
師钰甯覺着太子同太子妃一樣,說出的話都叫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好在她也不太愛動腦子:“我娘說春捂秋凍,春天該穿得暖和些,不然容易受了寒氣。”
“咳咳,師夫人也是個有生活智慧的,咳咳,昭然,你可得多聽聽。”太子笑着同謝昭然說道。
師钰甯想着太子同太子妃有話說,她應是可以走了,就趕緊地給兩人又行了個福禮。
“臣女就不打擾太子太子妃了,今日多謝太子妃,臣女先告退了。”
師钰寧說完,期盼地看着太子,就等他應允了。
沒想到,太子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轉頭看向了太子妃:“昭然的客人,昭然可要留人?”
謝昭然将纏繞在手指上的紅線,都解了下來,握在了手裏,擡頭看了眼眼珠子提溜轉的師钰寧。
“獵場箭羽無眼,師姑娘可要小心些,我就不留師姑娘了,自去玩耍吧。”
師钰寧雖是覺得這話有些像叮囑稚齡孩童,但此刻能走,她還是很開心地應下了。
等師钰寧告辭出了帳子,門口晃動的帳簾恢複平靜,太子才笑着偏過頭,常年病容的臉上多了絲神采,似是淘金人挖到了寶藏一般。
“原來是她,咳咳,倒真叫本宮有些意外。”
太子說完激動的一陣咳嗽,緩了好一會兒才擡頭,繼續說道:“昭然,咳咳,你藏得可夠深的。”
太子說話間,眼眸裏閃動着些微奇異的光。
謝昭然的目光一直随着師钰寧的離開,停留在了那似是從未被撩起的門簾上。
聽到太子的話,才戀戀不舍收回了目光,卻也懶得瞅笑得一臉得意的太子,歪了歪身子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着。
剛才一直僵着身子,腰背都有些酸疼。
太子毫不在意她的冷淡态度,見她這副避而不談的模樣,笑容反倒更深了:“這下本宮明白了,昭然為何會來主持這場春蒐了,咳咳,咳咳。”
父皇母後近日染上了風寒,他身子也不好,他原本以為昭然不耐煩做這些,就想取消了今年的春蒐在,最後是昭然,主動說她來主持。
“身子不好就躺着,沒事折騰什麽。”謝昭然見太子咳嗽的厲害,忙叫人送了湯藥進來。
太子卻是開心地很,等宮人退下,将湯藥一飲而盡。
“需不需要我幫忙?”太子躍躍欲試,好不容易知道的秘密,總想做點什麽。
謝昭然斜睨了他一眼,将手裏的紅繩握緊,語氣随意但又透着掌控全場、睥睨一切的自信。
“不需要。”
午後,師钰寧正在費神思考用什麽理由拒絕煜王一同狩獵的邀請,就收到了太子命人來傳的口谕。
說是讓師钰寧午後陪在太子妃身側,保護太子妃去狩獵。
師钰寧:?
她當時就想到了早上那穿雲破月、勢如破竹的一箭。
腦門上全是問號,心裏更是一頭霧水。
她,太子妃,謝昭然,還能需要人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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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