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和親(三)
第33章 和親(三)
沈默快速側身避開那支奪命的利箭, 燃燒着火苗的利箭射向了身後的床幔,床幔遇火,瞬間燃燒。
幼容再一次瞪大了雙眼, 捂着嘴震驚的看着身形利落無比的沈默。
“公主,你你你……”
太震撼了!
“嗖嗖嗖——”
一支支燃燒着火苗的利箭射向驿館, 箭頭的火苗迎着風越燒越旺, 将四周黑暗的景物照的亮如白晝。
沈默清楚的看到枯樹的林子裏藏了上百號的黑衣人, 黑巾蒙面, 隐匿在粗壯的枯樹後面, 藏的極其隐秘。
這夥人的目的很明确, 是來殺她的。
“走!”
沈默抓住幼容的手腕将她帶出房間, 身後無數支燃燒着火苗的利箭射在了驿館裏,大火瞬間燃起, 火勢甚是兇猛。
枯樹林裏的黑衣人收起弓箭,拔出腰間的彎刀沖進了驿館裏。
驿館內, 幾夥人全部撤了出去。
遠處藏于隐匿黑暗處的遲卞擡起左手,讓身後的北營士兵全部停下。
他微眯着眸, 凝聚着視線仔細盯着被大火包圍的驿館, 長樂公主好像還在裏面沒有出來。
身後的一名北營士兵低聲詢問:“遲統領, 現在要行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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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卞眉心緊擰,仔細觀察着驿館內的動向, 并未發現遲衛的身影, 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一切以長樂公主的安全着想,先靜觀其變。”
北營士兵道:“是。”
長樂公主在陛下心中有多重要, 整個京都城的人無人不知。
皇後派來的那夥黑衣人已被盡數斬滅, 驿館內外, 橫倒着上百名的屍體,濃郁的血腥味夾雜着大火的濃煙,令人呼吸發緊。
韓絡将驿館前方繞了一圈,并未發現沈默的身影,他手握利劍跑到驿館的門外處,正好瞧見了好些個黑衣人手持彎刀,正追着沈默與幼容。
韓絡臉色大變,沉聲道:“長樂公主還在驿館裏,快沖進去救人!”
“是!”
北涼的士兵與西涼的都衛軍冒着火勢沖進驿館裏。
驿館外的馬車旁邊,晉拓洵身披狐裘,帶着兜帽,兜帽下冷峻的眉眼漠然的看着這一幕,驿館裏的火光照映着他的臉,明滅不定的火苗在他冰冷的瞳眸裏閃爍跳動着。
“相爺,屬下去救長樂公主。”
“回來。”
賀五提劍剛走了兩步,便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
他轉身走到晉拓洵身側,眉尖蹙着疑惑,“相爺,怎麽了?”
晉拓洵看着驿館內的打鬥,以往溫潤的眉眼裏浮上了暗沉的深色,就連語氣也帶着幾分寒意,“能否脫身,看她自己的造化,我們不必插手。”
賀五當即明白過來,他守在晉拓洵身側,盯着驿館裏的動向。
暗處裏,遲卞盯着驿館裏那群黑衣人手中的武器,猛地站起身來,“他們手裏拿的是東塢國人慣用的武器,計劃有變,先救長樂公主!”
如此一來,也等同于在宗祿面前暴露了他們的身份,不過當下,還是先救長樂公主要緊。
“是!”
北營士兵跟着遲卞繞過驿館的前方,從後面包抄那夥黑衣人,來個甕中捉鼈。
枯樹的粗杆枝上,魏肅看着大火裏厮殺的兩撥人,正看的興致怏然,忽然瞧見另一波人從後方沖了進來,為首的人竟然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他驚愕道:“大人,那是遲卞!”
宗祿立于高處,黑色的披風在寒風中迎風舞蕩,臉上的面具在夜間猶如鬼魅般令人畏懼。
他微挑着唇,面具下深黑冷銳的瞳眸浮上了些玩味,“我若是酆笠梌,絕不會派遲卞過來。”
這個人太過兒女私情,且容易動恻隐之心,往往會留下後患。
驿館的火勢愈發的兇猛,猶如一頭巨大的兇獸吞噬着裏面的人。
沈默拉着幼容躲過撲朔而來的大火,卻在走下樓梯的檔口處被十名手持彎刀的黑衣人攔住去路。
二樓的大火已經燒到了一樓的樓梯後方,後面是熊熊烈火,前面是想要她性命的人。
都衛軍與北涼的士兵被黑衣人糾纏着,無法脫身來救她。
而身後還有兩波黑衣人打得厲害,眼下情況,沈默并不知這一波突如其來的黑衣人是敵是友。
驿館內并未見司衛軍的人與宗祿,想必這個死太監應該在哪裏待着看着這一出好戲。
呵——
今晚這場仗可真夠亂的。
沈默松開幼容的手,低聲提醒,“待會趁他們不被,找個機會溜出去。”
“不要!奴婢要保護公主!”
幼容一咬牙,心一橫,從沈默身後沖出去撲向了手持彎刀的黑衣人。
沈默:……
見過送死的,沒見過這麽送死的。
眼見着她就要撞上黑衣人手中的彎刀,沈默快速躍起,單腳踩在樓梯的扶欄上,纖細的身形在空中利落的翻轉了一圈,單手撐着幼容的肩膀,借力橫掃了兩名黑衣人。
這一幕來的太過突然,誰都沒有想到長樂公主竟然身懷武藝。
幼容再一次被她驚到了,沈默拽着她的手腕,厲聲斥責,“沒有自保的本事就別逞強。”
見此一幕,黑衣人不再輕敵,八個人舉起彎刀沖向沈默。
無論如何,今晚都要讓西涼國的長樂公主葬身于這裏。
沈默一把将幼容甩出去,對她大聲喝道:“自己跑出去,留在這裏只會拖本宮的後腿!”
幼容的步子止不住的往前踉跄的撲了過去,好一會才穩住身子,待看清周圍時,發現自己身處的位置已經在驿館的門內處了。
她焦急的看向與黑衣人打鬥的沈默,急的在原地跺腳,“公主——”
沈默的手肘擊打在黑衣人的脖頸處,左手捏住他的手腕用力一轉,順勢奪走了他手中的彎刀,橫刀擋住了劈下來的彎刀。
聽到幼容的叫聲,沈默氣的腦仁疼,轉頭冷冷的看向幼容,沉聲呵斥,“滾出去待着,別站在那裏礙事!”
幼容被沈默身上散發的冷厲氣息震住了,當下不敢再多嘴,轉身朝着驿館門跑出去。
枯樹枝上,魏肅驚愕的瞪大了雙眼,猶不敢相信看到的這一幕,“大…大人,長樂公主何時學了武功的?”
他在宮裏也待了十年,記得很清楚,長樂公主并未習武,可她這一身怪異的武功又是從哪學來的?
許久不聞宗祿的聲音,魏肅疑惑的看向他,瞧見他的目光一直緊盯着驿館裏,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宗祿剛毅的下颚處緊繃着,就連突出的喉結也在緊張的上下滾動着。
魏肅凝重的皺起眉頭,擡手握住宗祿的手臂,掌心明顯感覺到大人的手臂肌肉都是緊繃着的,“大人,您怎麽了?”
“刷——”的一聲。
宗祿抽出魏肅手中劍鞘的利劍朝驿館內扔了進去,利劍穿過火勢,森然冰冷的劍頭刺穿了正要擊殺沈默的黑衣人,利劍穿過身體,連帶着後面追趕的黑衣人一同刺穿。
沈默看着突如其來的一幕,心下大驚。
——好強的內力!
大火愈發猛烈,連帶着樓層與一樓的屋頂也塌陷下來,着火的木梁如數砸下來,不少人沒有躲過去,皆被壓死在下面。
韓絡躲開掉下來的木梁,大喝道:“都往出退!”
他翻轉了下手中的劍柄,四下掃了一圈,乍然間瞧見被黑人追上來的沈默,剛想趕過去,一道黑色的身影從驿館外疾速而來,那人手握劍鞘,含着強大的內力凝聚在劍鞘上,僅是一招便殺光了追上來的幾名黑衣人。
韓絡眉眼微眯,握着劍柄的手不由得緊了幾分。
西涼國的司禮監掌印,宗祿。
他武功如此之高,但從方才戰亂開始,他便不見蹤影,這會兒就連司衛軍的蹤影也不曾看見。
既然有人去救長樂公主,他也懶得操心,帶着北涼的士兵先行跑出了被大火吞噬的驿館。
大火猛烈,滾燙的熱度燒的沈默有些受不住,濃郁的黑煙不斷侵襲鼻腔,嗆得她只能捂住口鼻。
不知何時,身後追來的黑衣人已經盡數倒地,她還未反應過來,腰身忽然間橫出一只手臂将她帶進懷中,陌生的氣息夾雜着濃煙一并侵入鼻腔。
她的後背緊貼着那人堅硬結實的胸膛,耳邊是震蕩有力的心跳聲。
沈默臉色驟變,正要用手肘擊打那人的肋骨,手臂卻被對方有力的五指抓住了,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是我。”
宗祿?!
沈默錯愕的轉頭看了眼,竟真的是宗祿。
從那場大火開始,司衛軍的人便從驿館裏撤出去了,只有北涼士兵與都衛軍在奮戰,甚至從一開始,宗祿就未曾露面。
她以為這一波想要殺她的黑衣人是宗祿暗中派來的,現下看來,倒是她猜錯了。
宗祿帶着沈默躲開不斷砸下來的梁柱,大火已經吞噬了驿館的門楣,他抱起沈默來到另一側的雕花窗戶前,一掌內力劈斷了窗欄,抱着沈默飛身離開了驿館。
“轟隆”一聲巨響,三層樓的驿館轟然倒地,大火還在蔓延燒着,濃濃的黑煙沖破黑寂的夜空,在天空裏炸開層層煙霧。
今晚的黑衣人一茬接着一茬,雙方将士都損失慘重,原本加起來有千餘人的隊伍,眼下只剩不到幾百人,留下最多的人數唯有司衛軍的隊伍。
晉拓洵看向被宗祿抱着飛身而出的沈默,眉峰冷意顯然,掌心握着玉笛的手也攏緊了些。
賀五“咦”了一聲,“相爺,宗掌印怎會救下長樂公主?他不是與酆氏皇族一向不和嗎?”
晉拓洵低垂了眼簾,狹長交錯的長睫掩去了眸底黑沉的暗色,“不清楚。”
他也好奇,方才還在看戲的宗祿為何會沖進去救酆時茵。
韓絡走到他們二人跟前,朝着沈默行了一禮,關心的問了一句,“長樂公主可有傷着?”
宗祿放開沈默,負手立于一旁,微低着頭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麽。
沈默搖了搖頭,“沒有。”
“公主,你總算出來了!”
幼容哭着跑過去抱住沈默,哭的一抽一抽的,“方才可吓死奴婢了。”
沈默擡手卡進二人的胸膛間,微用了些力道推開幼容,看着她盈滿淚水的眼眶與通紅的鼻尖,已到了喉間的斥責竟是咽了下去,最後只說了一句,“別哭了。”
韓絡道:“長樂公主,避免路上再生事端,屬下清點一下人數,讓人準備幾匹快馬與馬車,我們需馬不停蹄的趕回北涼。”
沈默看向熊熊大火,靠近驿館的屍體也被大火燃燒,空氣中彌漫着屍體燒灼的難聞氣味,有陸鳶派來的人,有都衛軍的,還有北涼士兵的。
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可是生在這戰亂的朝代,人命便賤如草芥。
她擡手摸了摸臉頰,面紗早已在打鬥中掉落,韓絡已經見過她的真面目了,即便是陸鳶再找人中途阻攔,也無濟于事了。
如果她為了一己私仇而中途逃離,換來的将是北涼與西涼的戰争。
如今西涼國弱,面對北涼的兵強馬壯只會走向亡國的道路,戰争無情,最終受苦受難的都是無辜的百姓,她不能因為自己的仇,而将整個西涼的百姓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仇可以以後再報,可戰争一旦發生,無數百姓與将士的死将是永遠無法挽回的痛。
沈默垂了眼睫,不再去看被大火吞噬的屍體,“好,都聽韓統領的。”
韓絡颔首,“長樂公主且在此等候,屬下這就去安排。”
幼容伸手握住沈默冰冷的手,心疼的看着她黯然的側顏,壓抑不住的哽咽着,“公主,奴婢心疼您。”
沈默擡起另一只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打趣道:“本宮又沒死,用不着哭喪。”
“公主!”
幼容氣的跺腳,這種晦氣話能随便亂說嗎?
“公主,借一步說話。”
沈默偏頭,看着宗祿帶着面具的臉,他錯開與沈默交接的視線,走向不遠處的水井旁。
“你在此等着,本宮去去就來。”
沈默抽回被幼容握着的手,朝着宗祿走過去,他立于水井旁,黑色披風與面具将他隐匿在暗處。
他開始懷疑了。
畢竟原主長居長樂宮,自幼未曾習武,突然間有了一身武藝,且是較為古怪的武功,換誰都會懷疑。
沈默走到宗祿身側停下,擡頭看向他的側顏,他個子頗高,身段修長挺拔,唯有擡頭才能看到他帶着面具的臉。
這張黑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半張臉,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弧度剛毅俊美的下颚與緋色淺薄的唇。
或許,面具下的這張臉會很好看。
沈默模仿原主的語氣與神态,雙臂環繞,輕蔑的瞧着他,“宗掌印叫本宮做什麽?還想在本宮身上打什麽主意?”
宗祿眉峰微凜,垂眸看向姿态驕縱的沈默,“你的武功從哪學的?”
沈默聳了下雙肩,散漫道:“自然是十五年前的被滅門的沈大将軍沈默傳授的了。”
宗祿臉色沉冽冰冷,披風下的雙手緊握成拳,冷冷的聲音幾乎從牙縫裏迸出,“奴才沒記錯的話,沈将軍死的那一年,公主剛年滿兩歲。”
沈默好笑的挑了下眉尖,“這有何奇怪的?沈默當時贈了本宮一本書,上面記錄着這些武功的一招一式,讓本宮沒事練一練,現在看來,她教的武功還挺有用的。”
的确,這門武功不用內力,即便沒有內力之人也能練它。
宗祿擡頭看向夜空,明亮的月光有一半隐匿在烏雲中,就如那一晚在梅花園的月色。
“大人,這是什麽武功?”
“這是沈家祖傳的格鬥術。”
他猛地閉上雙眸,隐去眸底深深的眷戀與痛苦。
他就不該抱有任何一絲的希望。
在十五年前親手埋葬大人的那一天,他就該知道,大人已經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
“你若沒事,本宮可走了。”
沈默看了眼他,摸不準他在想什麽,只是隐約間從他身上感覺到一股蒼涼感。
不等宗祿言語,沈默便轉身離開,剛走了沒兩步,身上的穴位猛地一陣麻木,身上的力氣也在一瞬間抽離體內,渾身軟綿綿的,竟有些站不穩。
她伸手扶住一旁粗壯的樹幹支撐着身體的平衡,擡頭怒視着走到她面前的宗祿,“你對我做了什麽?!”
宗祿冷冷的睨着她,面具下的瞳眸黑沉的仿佛萬丈深淵,深不見底,“奴才只是封了公主的穴道,讓公主使不得這門武功而已。”
“而已?”
沈默氣的冷笑,“你封了本宮的穴道,若是再遇上今晚的事,本宮如何自救?!”
宗祿微挑着唇角,笑的涼然,“公主的安危自有這些将士們保護,這門武功公主還是別用的為好。”
“為何用不得?”
沈默身子軟綿綿的,就連說句話也有些使不上力氣。
宗祿斂了唇角的笑意,輕飄飄的說了幾個字,“奴才看着礙眼。”
“你——”
這是再次重生以來,沈默第一次被氣的胸腔顫動,手指發顫,就連軟綿綿的身子也控制不住的顫抖着,偏生她沒有力氣,竟是無法将宗祿如何。
“公主放心,奴才只是封了公主的穴道,并未傷及你的身子,等公主到了北涼,穴道自會解開。”
宗祿涼涼的瞥了眼她,無視她額頭上沁出的冷汗,朝他行了一禮,“公主在此歇着,待會北涼都尉會來接你。”
沈默虛弱的咳嗽了一聲,左手捂着胸口,費力的喘着氣,憤怒的瞪着轉身離開的宗祿。
他媽的!
這個死太監,臭閹人!
幼容見宗祿離開了才小跑着過來,她扶住沈默的身子,關切的問道:“公主,您怎麽了?”
沈默虛弱的靠在幼容身上,眉尖緊蹙,額頭冷汗淋漓,像是經歷了一場巨大的痛苦。
“扶本宮去水井邊坐着。”
“好。”
幼容扶着沈默走到水井邊坐下,她雙手撐在冰冷的水井砌磚上,微垂着腦袋,閉上雙眼,深深的呼吸着,試圖緩和那股強烈的虛弱感。
幼容從腰帶間拿出一條幹淨的帕子,為沈默擦拭額頭的冷汗,“公主,是不是宗掌印對您做了什麽?”
不然方才還威風凜凜的公主怎會一下子變得這般虛弱不堪。
沈默虛弱道:“讓本宮安靜會。”
她這會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只想閉上眼好好的睡上一覺,也不知那死太監點了她什麽穴道,竟害的她如此虛弱。
韓絡辦事的效率很快,沒多會兒就買來了好幾匹馬與一輛馬車,他來到沈默身前,看着她蒼白的臉色,問道:“長樂公主可是受傷了?”
沈默搖頭,聲音有氣無力,“本宮體弱,方才一折騰,有些累着了。”
韓絡:……
這西涼國的公主可真嬌貴,比他們北涼的公主可嬌貴多了。
幼容攙扶着沈默上了馬車,馬車比不得前面那般奢華,卻也不是太差,至少有個寬敞的坐榻夠她躺下。
為了不再耽擱時間,今夜此行北涼,晉拓洵與賀五,宗祿與魏肅和韓絡等人,先行騎馬保護長樂公主前行,剩餘的士兵在後面跑步跟着。
幾百號将士整齊有序的跟着馳聘的馬匹跑着,原本擁擠的驿館外面頓時空曠起來,只剩下濃煙大火與滿地的屍體。
遲卞與剩下的北營士兵從暗處中走出來,他像瘋了一樣跑向被大火吞噬的驿館,想要去尋找遲衛的蹤影。
方才的打鬥中,他一直沒有看到遲衛的人,自己兒子什麽德行他最了解,遇到這種事,他恨不得雙手持劍沖上去痛快的打一場。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讓遲衛跟過來。
士兵們攔住遲卞,不讓他沖進火海,遲卞紅着眼眶,雙腿癱軟的跪在地上,看着滿地的屍體,忽然間爬起來,雙手一具一具的将趴着的屍體翻過來。
不是……
也不是。
他翻了一具又一具的屍體,一張張陌生與熟悉的臉一一在眼前掠過,可都沒有遲衛的蹤影。
遲衛跪坐在地上,看着被大火燒灼的屍體,滿是鮮血的雙手捂住了臉,滾燙的眼淚從指縫中流出,一聲聲無助悲痛的聲音從指縫中傾洩而出。
“兒子……”
北營士兵們站在遲卞身後,看着他跪坐在地上,棕黑色的長袍上沾染了泥土與血跡,以往挺直的背影也萎靡下去,透着無言的悲涼。
遲衛是遲統領唯一的兒子,他有多在乎這個兒子,京都城識得他的人幾乎都知曉,如今遲衛出了事,遲統領怕是有些遭不住這種打擊。
已近寅時,天愈發的冰冷刺骨,但因驿館燃着大火,火勢很大,烤的士兵們竟不覺得冷。
遲卞緩緩放下雙手,麻木的站起身,疲憊的說了一句,“回京複命。”
“是!”
士兵們齊齊應聲,跟随着遲衛離開驿館。
噼裏啪啦的火勢中,一匹馬馳聘在官道上,加快速度趕到了驿館前。
“籲——”
他勒停了馬兒,一躍而下,震驚的看着快要燒成灰燼的驿館與滿地的屍體。
有都衛軍的,蒙面黑衣人的,還有北涼士兵的,在他離開的這幾個時辰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遲統領,遲小公子還活着!”
有士兵看見了遲衛,拉扯着嗓門大喊着。
遲卞轉身撥開身後的士兵朝後看去,只見遲衛站在大火前,一臉震驚的望着滿地的屍體。
遲卞第一次知道體會到從天堂跌入地獄,又從地獄回到天堂的滋味。
他大步奔跑過去,口中又喜又怒的喊道:“臭小子,你跑哪裏去了?!”
遲衛乍一聽到遲卞的聲音,剛一轉頭,竟被遲卞抱了個滿懷,他滿是錯愕,“爹,你怎麽在這?”
遲卞卻沒有回他的話,而是放開他,将他上下檢查了一遍,确認沒有受傷才憤怒大吼,“你跑哪去了?!”
遲衛被吼的愣了一下,指了下綁在馬鞍上的包袱,“宗掌印說他此行沒帶幾件換洗的衣裳,就讓我去洛城的成衣鋪子裏,讓他們連夜做一件衣裳帶過來。”
遲卞攥着遲衛雙臂的手猛地收緊,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向綁在馬鞍上的包袱,心情一時間有些複雜。
“我們走。”
遲卞拉着遲衛的手腕帶他離開,“此行北涼你不準再去,跟我回家!”
“不行,我還要去追宗掌印他們呢。”遲衛想要掙脫的禁锢,卻被遲卞一掌給劈暈了。
他背起暈倒的遲衛,聲音明顯比方才輕快了許多,“回京都城。”
士兵們齊齊應聲,“是!”
這一場大火足足燒了一天一夜才滅。
北涼的天氣比西涼要冷得多,昨日似是下了一場雪,一眼望去,白皚皚的一片銀色。
這一路緊趕慢趕,終于在十日後抵達了北涼國的天子腳下——臨安城。
馬車停在了臨安城外的驿館,韓絡翻身下馬,對馬車內的沈默恭聲道:“長樂公主,我們今夜先在此住下歇息,等明日一早,長樂公主換上嫁衣再入皇城。”
沈默躺在坐榻上,頭枕着引枕,雙臂無力的搭在坐榻上,虛弱的回了一聲,“好。”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因為1月10號要上夾子,所以10號的更新會在當天晚上的十一點半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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