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隔紗看物

第37章 隔紗看物

“明妃娘娘, 請您莫要為難屬下,屬下也是奉命行事。”

杭弈招招防守,甚至想要躲得遠遠的, 奈何沈默逼的太近,使他逃脫不開。

她的武功路數他從未見過, 招式淩厲, 直擊要害, 沒有任何花架子。

“那便去讓你們主子過來!”

沈默單手抓住梅花樹的樹幹, 借力飛身而起, 擡腳狠狠的踹向杭弈, 杭弈雙臂交叉擋在身前, 硬生生的接住了那一腳。

那一腳沈默用盡了全力,杭弈踉跄着腳步往後倒去, 竟是無法控住住自己搖晃的身形。

就在他快要朝後摔倒在地時,一股綿柔的力道打在後背, 穩住了他的身子。

杭弈心驚的回過頭,“二爺, 您可來了!”

這明妃娘娘怎地跟傳聞中的不一樣啊?

幼容挪動着腳步走到沈默身後, 纖細的身子有些薄顫, 她錯過沈默的肩膀看向褚桓,眼中都是驚慌, “完了完了, 公主,淮王過來了。”

沈默甩了兩下手臂,低頭整理着方才因打鬥而微亂了些的衣裳, 方才好一陣熱身, 這會兒竟不覺得冷了。

她擡起頭, 看向走來的褚桓,沒有絲毫的畏懼,“有何可怕的?”

她現在是皇帝親封的明妃娘娘,即便是做了過分的事,淮王也不能奈她如何。

再者,北涼皇帝還未立儲,為了儲君之位,四位皇子暗中起了不少風雲,這個節骨眼上,淮王不會自尋麻煩。

沈默負手而立,微擡着頭,看向停在與她三步之隔的褚桓,唇角噙着挑釁的弧度,“淮王也想與本宮讨教一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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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桓看着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聽着她挑釁的語氣,攏在長袖中的五指驟然蜷緊。

這張臉有着酆笠梌與陸鳶的影子,可她身上的那股氣勢卻與那兩人毫不相幹。

甚至……

像極了他藏于心中十五年的女子。

褚桓輕斂了下眸光,狹長的眼睫遮住了眸底翻湧的情緒,他以左手揉着右手的掌心,微掀起眼皮瞧着她,“還真讓明妃娘娘猜對了,兒臣的确想讨教讨教。”

話音剛落間,褚桓已經出手。

他的速度極快,招招逼的沈默不得已只能防守,方才她逼的杭弈有多慘,這會她被迫防守的就有多慘。

褚桓一招一招的逼迫着沈默使用渾身解數對付他,看着那熟練的一武功招式,他的呼吸逐漸緊繃,就連出手的招式也遲疑了些。

酆時茵為何會大人的武功?

難道當年大人并沒有死,而是被酆氏皇族的人囚禁了?

沈默的額頭已經出了一層薄汗,她不是褚桓的對手,對方于她來說,完全是碾壓性的存在。

手腕驟然被一只冰涼的大手攥住,褚桓修長白淨的指尖抵在她的脈搏處,暗沉的瞳眸深處卷動着快要藏匿不住的殺意,“這種怪異的武功,明妃娘娘是從哪裏學來的?!”

她沒有內力,與當年長孫史告訴他的一樣,大人也沒有內力,全靠着一身怪異的武功護身。

他的力道很重,掌心似乎是凝聚了一些內力,捏得她整只手臂都止不住的顫抖着。

沈默隐忍着眸底襲來的疼痛,面上若無其事,“本宮好歹是西涼受萬千寵愛的長樂公主,想要什麽沒有?這武功,自然是十五年前我西涼國的那位沈家将軍傳授的。”

她譏绡挑唇,擡着頭,幾乎是仰視着那雙寒冽的視線,“怎麽?淮王也想學這門武功?”

褚桓眉峰凜冽,捏着她手腕的力道驀然加重,看着她頃刻間蒼白了的臉色,沉聲問道:“那位沈将軍沒有死?!”

沈默忍不住嗤笑,“她一個謀逆造反,刺殺先帝的臣子怎還會活着,這都十五年了,屍骨都腐化了。”

“至于這門武功嗎……”她挑了下眉尖,“自然是十五年前沈将軍親自傳授于本宮的,到現在那本畫着武功招式的書還在長樂宮放着呢,淮王若是不信,大可以問問我們西涼的使臣宗掌印,看本宮可有說假話?”

兩人視線交彙,各藏心思。

褚桓淺薄的唇形緊抿着,被衣襟半遮的脖頸處,可見緊繃跳動着的青筋,他松開捏着沈默的手,後退幾步與她拉開距離,眸色冰冷,毫無溫度,“兒臣讨教完了,明妃娘娘倒是讓兒臣有些意外,似乎與傳聞中的長樂公主頗有不同。”

沈默揉捏着疼痛的左手腕,芙蓉清麗的面上一派娴雅自在,“淮王也說了,那只是傳聞。”

褚桓深黑的眸莫測的看了眼她後,便轉身離開。

杭弈連忙問道:“二爺,這梅花樹還需要移栽後院嗎?”

褚桓并未回頭,言簡意赅道,“移。”

沈默仍舊捏着左手腕,擡眸追随着褚桓離開的背影,“本宮覺得這幾棵梅花甚是好看,為何非要移它?”

今晚這檔子糟心事皆是因梅花樹而起。

她原本睡得正沉,卻在隐約間聽見外面傳來鐵鍬鏟土的聲音,便與幼容穿衣,出去看看情況,沒想到竟是王府的下人要将幾顆梅花樹移栽到後院。

她本不想惹事,好言說了幾句,偏生那位領頭的護衛就跟個榆木腦袋一樣,死咬着主子的命令,不得違抗。

沈默還偏不想忍了這茬事,這才導致發生了方才的事。

“東籬閣風水不适宜種植梅花樹。”

褚桓已經走出了院落,但那道冰冷寒涼的聲線依舊傳了過來。

沈默:……

風水?

呵呵——

去他媽的風水,淮王擺明了是故意針對她。

她是哪裏做錯了,偏生惹得他來針對她?

杭弈當下也不猶豫,擡手招呼了一下,“你們速度放快,明妃娘娘還要休息呢。”

幼容氣呼呼的跺了跺腳,“公主,淮王欺人太甚了!”

二十名侍衛一人拿着一把鐵鍬,彎腰快速鏟着土,因已入冬,土壤都被凍住了,挖起來很是費力。

沈默甩了下還有些麻疼的左手腕,轉身朝屋內走去,沉聲吩咐:“幼容,明日一早差人去買幾棵梅花樹,本宮要自己種!”

“是。”

幼容氣鼓鼓的瞪了一眼杭弈,轉過身緊跟着沈默的步子走進屋中,很大力的關上房門。

“碰”的一聲,主仆二人的憤怒從門框上溢了出來。

杭弈輕咳了一聲,讓侍衛繼續鏟土,二十名侍衛方才被沈默打得不輕,這會兒身子還疼得緊。

一名仆人來到東籬閣,走過大庭,來到小院落裏,對杭弈恭聲道:“杭護衛,王爺讓你去趟書房。”

杭弈瞧了眼緊關着的屋門,“嗯”了一聲,大步朝着璟雲軒的書房走去。

醜時末,天寒地凍,凍的人手腳發麻。

杭弈推開書房的門,看着褚桓坐在椅上,手中拿着那枚時長佩戴在腰間的圓形玉佩。

他低聲詢問:“二爺找屬下有何事?”

褚桓打開表面的一層薄玉,指腹摩挲着那個‘沈’字,凹凸不平的字跡磨砺着指腹,就好像那年在東宮時,大人帶着薄繭的指腹擦去他臉頰的血跡。

她曾說,會護着他們,不讓任何人再欺辱他們。

她做到了。

可也是因為他,害的大人身陷囹圄,被皇權裏的人聯手迫害,就連她的最後一面也沒能見上。

褚桓斂了心緒,将玉佩重新佩戴在腰間,“讓陳禹親自去一趟西涼皇宮,本王要他仔細查一查,長樂公主是否自幼習武,可有人熟知,若有機會,讓他在長樂宮仔細搜一搜,看是否有一本畫着武功招式的書。”

杭弈眉尖微微一皺,“二爺,您是懷疑這位明妃娘娘是假的?”

褚桓并未多說,“先去查。”

杭弈躬身拱手,“屬下這就去通知陳禹,讓他連夜出發。”

他臨走前關上了書房的門,隔絕了陣陣寒風的侵入。

褚桓拿起桌上的書翻開,視線卻停留在第一頁未曾再動,指腹若有所思的摩挲着薄薄的紙業。

人不會是假的。

她的長相有着酆笠梌與陸鳶的影子,可身上的氣勢卻與他們二人截然不同。

他有一種猜測,或許,當年大人并沒死,而是被酆笠梌囚禁起來,關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

十五年前,謝勳心性單純,什麽也不知曉,可他不同,他自幼是從殺伐逃亡中一路走過來的,對大人與酆氏皇族之間的淵源多少能看明白一些。

當年在渝懷城時,大人曾帶他單獨出去談過心,那一次他們遭遇了一次暗殺,那些人是京都城裏派來的。

大人一直忌憚酆氏皇族,怎會将沈家祖傳的武功交給酆笠梌的女兒。

酆時茵的武功來的蹊跷,他必須要查清此事。

褚桓放下書,起身走到書架側方,打開暗格,從裏面取出了一幅畫放在案桌上打開。

一張熟悉的容顏一點點浮現在眼前,乍一看,長相清秀俊逸,可仔細看,隐約間能從柔和的輪廓裏看出幾分屬于女子的清麗。

大人隐藏的如此深,竟是讓所有人都不曾發現她是一位女子。

褚桓心疼的撫摸着畫上人的眉眼,指腹從眉眼裏一路往下,落在緋色好看的唇上。

那晚他染了風寒,高燒未退,大人唇上的溫度似乎還印在他的額上。

他卷起畫軸,待杭弈回來時,将畫軸交給他,“追上陳禹,将這幅畫交給他,讓他在西涼皇城裏探查一番,看有沒有畫中的人。”

杭弈接過畫軸,問道:“二爺,若是有呢?”

褚桓的心髒猛地一跳,他撩袍坐在椅上,斂眸掩去眸中震蕩的期待,“若有,即刻傳信回來,本王親自去一趟西涼。”

他微閉了下瞳眸,淨長的五指攏了攏,“若是沒有,就讓他回來。”

杭弈點頭,“屬下這就去。”

褚桓擡手捏了捏眉心,原以死寂的心忽然間有了一絲起伏,還有一點不敢去奢望的期盼。

鐘管家端着紅木所致的木盤走進書房,上面放着疊着整齊的朝服與孝服,“二爺,該去宮裏為太後守孝了。”

“嗯。”

褚桓站起身走到雕花窗前,打開窗戶,看着外面的夜色,“聞叔接過來了嗎?”

鐘管家伺候他更衣,聞言,恭聲道:“接回來了,已經安置在寧安居了。”

寅時初,皇子們都要去宮裏為太後守孝,府中的一些下人已經開始忙碌了。

經過一晚,一大早院中的雪便已清掃幹淨。

幼容一大早便叫了十名都衛軍與她上街,尋了好些個店鋪才買到了梅花樹。

十名都衛軍将梅花樹運回來,種在了被挖走的深坑裏。

沈默是已時醒來的,幼容為她穿戴好衣裳,為她洗漱好後,這才說了院子的事,“公主,梅花樹已經種好了。”

沈默打開房門走出去,站在臺階之上,看着院落的幾棵梅花樹,“去多摘些梅花,拿到膳房,讓他們多做些梅花酥,本宮要當着淮王的面吃!”

重生以來,她不受控制的生了兩回怒氣。

第一次是因宗祿。

第二次,便是淮王。

這口惡氣不出,她憋得慌!

今日的天兒瞧着挺好,乍亮的光線傾灑在整個東籬閣,将梅花樹的影子投射在地上,錯綜複雜的樹叉在地上搖曳着。

沈默走過去踩在梅花樹的影子上,伸手摘下一朵梅花捧在手中,“幼容,本宮的嫁妝都在哪兒放着?”

幼容走來,“回公主,都在隔壁的屋裏放着呢。”

有百日的時間,她可以慢慢想法子離開北涼,眼下,她需要利用這次機會尋找謝章與謝勳。

她想知道他們二人是否活着,若是活着,如今又過的如何。

沈默低頭看着掌心中的梅花瓣,“幼容,陪本宮出府一趟。”

“啊?”

幼容眉尖緊皺着,有些不大情願,“公主,您現在可是明妃娘娘,豈能随意在街上行走?”

“那你在東籬閣待着吧。”

沈默扔掉梅花瓣,轉身朝着大庭走去,幼容趕忙緊跟上去,“不行,奴婢要陪着公主。”

馬車從淮王府駛出,鐘管家吩咐一旁的侍衛,“派些人暗中跟着明妃娘娘,可別讓她在路上出了事。”

侍衛拱手道:“是。”

鐘管家憂心的望着逐漸走遠的馬車,左手握拳,在右手的掌心不停的敲打着,臉上一片愁容。

昨晚的事他都聽杭弈說了,這位明妃屬實是位不好惹的主兒。

而明妃娘娘身份特殊,現下又住在淮王府,那三位皇子可都虎視眈眈的盯着淮王府呢,若是在這百日間出了岔子,屆時,陛下定會怪罪二爺。

鐘管家越想越不放心,又吩咐站在另一側的侍衛,“你再去派些侍衛,暗中跟着明妃娘娘,不論發生何事都要先保護娘娘的安全。”

侍衛領命,挎着腰間的長劍離開。

馬車行駛在街道上,車內燃着炭爐,暖意怏然,沈默慵懶的枕在引枕上,指尖在腿上一下一下的敲着,也不知在想什麽。

馬車內安靜怡然,馬車外卻是聲音嘈雜,有小販叫賣的聲音,有孩童歡樂的笑聲……

沈默坐起身,轉身将車窗的門拉開一條微寬的縫看出去。

邊上擺攤的小販挨的緊密,路上的行人從眼前一一而過,她眉眼略擡,瞧向對面的鋪子。

一間名為雅風館的鋪子坐落于前方的巷子拐角處,黑色的牌匾上描繪着通紅的字樣。

店鋪旁邊架着畫架,左右各放了兩個,畫架上畫着山水圖與人像圖,人像圖畫的甚是逼真,人物神情的細微都描繪的活靈活現。

沈默拉上車窗的門,淡聲道:“停車。”

侍衛聞言,勒停了馬車。

幼容疑惑的看着她,“公主,您要去做什麽?”

“你在馬車上待着,別跟過來。”

沈默起身走下馬車,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頭也未回的低喝了一聲,“別讓本宮再說一遍!”

幼容被她冰冷的聲線吓得身子一顫,也不再往前,她半開着馬車門,看着公主走進了前面巷子口的雅風館裏。

名為雅風館,裏面的布置也着實配得上這個名字。

沈默踏進雅風館裏,迎面一股淡淡的墨竹清香沁入鼻尖,讓人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雅風館的師傅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穿着黑色的棉袍,袖口上套着粗布所制的袖套,身前圍着白色的圍裙,右手拿筆,左手端着茶盞,游刃有餘的在宣紙上作畫。

師傅瞧見來人,放下茶盞,為她指了一旁的椅子,“姑娘,你先做,我還有點就完成了,你稍等我一刻鐘。”

沈默颔首淺笑,“好。”

她走到一旁的椅子前,雙手微微提了下裙擺坐下,觀察着這間雅風館。

擺設都很簡單,兩扇畫着山水圖畫的屏風放置于兩側,兩邊各放着椅子與茶桌,四面牆壁上,貼着琳琅滿目的畫,堂中是店主畫畫的地方,所有的物品擺放在一面桌上,整齊有序。

沈默手肘支在扶手上,指尖抵着太陽穴,在這種充滿惬意與恬靜的雅風館裏,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安寧。

不知不覺中,她淺睡過去。

直到耳邊傳來師傅的聲音,沈默才悠悠轉醒,她看向師傅,臉上挂着一抹歉意的笑意,“抱歉,昨夜沒休息好,今日有些乏了。”

“不礙事。”

師傅将畫好的畫放在靠牆擺放着的桌子上,走到大堂的椅子上坐下,問道:“不知姑娘想畫什麽?”

沈默将手搭在扶手上,指尖輕輕點擊着木質的扶手,“我想讓師傅畫兩個十一歲孩童的畫像。”

師傅撫了撫胡須,了然點頭,“那姑娘将這兩個孩子的面貌特征一一告訴我。”

“好。”

沈默低垂着眼,似在仔細回憶着謝章與謝勳的面容特征,将這些一一告訴師傅。

雅風館裏燃着炭火,火苗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

一人說話,一人仔細聆聽,動手作畫,大致一個時辰過去,師傅放下毛筆,“姑娘,畫好了,你過來看看是否與你說得孩童長相一致。”

沈默站起身,走到堂中,低頭看着鋪在桌上的兩幅畫像。

左邊是謝勳的,從臉部輪廓到神情細微的描繪都與十五年前的他如出一轍,這等畫工,沈默着實佩服。

她又看向右邊的畫像,謝章的臉再次出現在她眼中,師傅将他眸中的那股狠戾畫的極為逼真,逼真到讓沈默有一瞬的錯覺,好似十五年前的謝章就站在她對面。

沈默滿意的點了下頭,“師傅,您這畫工,甚是精湛。”

師傅撫着胡子笑了笑,“這一行幹的久了,也就熟了。”

她付了銀子,看着師傅将兩張畫像卷起裝在畫筒中,随後遞給她,“姑娘慢走。”

沈默颔首,雙手抱着畫筒走出雅風館。

下人在馬車上等了一個時辰,一直不見她出來,正伸頭望着,便瞧見明妃娘娘已經出來了。

他擺好腳蹬,候在一側。

沈默踩着腳蹬正要走上馬車,眼角的餘光卻忽然瞧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轉頭看去,瞧見晉拓洵與賀五走上後方的一輛馬車,賀五肩背着包袱,他将包袱放在馬車裏,便跳坐在車轅上,準備駕馬離開。

沈默眉尖輕蹙,有些不解。

晉拓洵要回西涼了嗎?

可他身為西涼使臣,離開之前,怎會不與淮王告別?

據她所知,淮王寅時便去了皇城為太後守孝,這個點還沒回來。

沈默走下腳蹬,站在路中間,擋住了賀五的去路,他勒停馬車,臉上閃過一抹錯愕,“相爺,長樂公主攔在馬車前面。”

沈默沒有錯過賀五臉上的愕然,她淡然一笑,淺聲問道:“不知晉相要去哪裏?”

賀五打開半扇馬車門,晌午明亮的光線照在馬車內,一束光映在晉拓洵的容顏上,那束光将他的臉色映的愈發的白皙,隐隐透着一種病态的蒼白。

沈默抱着畫筒的雙手微微用了力道,心中的愧疚愈發的難以控制,她若再看不出晉拓洵的身子有恙,那便真是瞎了眼。

晉拓洵看向立于馬車前的沈默,雙臂身前,雙手前後交覆,朝她行了一禮,“回明妃娘娘,臣聽聞北涼的揚溯是個好地方,恰好這次有機會,便想着過去游玩一番。”

寒風順着半開的馬車門吹進來,寒風撲面,晉拓洵忍不住咳嗽兩聲。

他握拳覆在唇邊壓住咳嗽聲,“臣身子有恙,不宜見風,還望明妃娘娘見諒。”

沈默抱着畫筒的手用了力道,她甚至能感覺到指甲裏的血液逐漸凝滞。

看着晉拓洵有些病态的容顏,沈默艱難的錯開視線,“既如此,本宮便不打擾了。”

她讓開路,看着賀五關上馬車門,駕着馬車從她身邊經過。

馬車走遠了,賀五才敢低聲詢問:“相爺,長樂公主莫非知道了我們要去東塢?”

馬車裏傳來晉拓洵低沉的聲音,“她不知。”

賀五駕着馬車,臉色嚴肅的看着繁華的街道,心緒複雜不寧,“相爺,東塢太子會答應您提的要求嗎?”

晉拓洵端起茶壺倒了一杯熱茶,白淨的手指端起茶盞,看着茶盞裏袅袅而升的熱氣,溫潤的眼眸覆上了一抹冰冷的寒意,“他比本相更迫切這場戰争的到來,酆時茵就是這場戰争的導火索,唯有她死,這場仗才能打起來。”

一眼望不盡頭的街道繁花似錦。

幼容從馬車上走下來,見沈默站在路邊,偏頭看向前方,她好奇的看過去,除了來往的行人與馬車,并沒有特別之處。

“公主,您在看什麽?”

“沒什麽。”

沈默收回視線,轉身走向馬車,幼容緊跟其後,她關上馬車門,隔絕了凜冽而來的冷風。

幼容看着她手中抱着的畫筒,甚是好奇,“公主,您去畫館裏就為了畫一幅畫嗎?”

沈默将畫筒放在一側,端起茶盞飲了一口茶,“這雅風館師傅的手藝不錯。”

幼容傲嬌的哼了一聲,“能有咱們西涼皇宮裏的師傅厲害嗎?”

沈默握着茶盞的手微一收緊,不着痕跡的點了下頭,“不分伯仲。”

馬車似是停頓了一下,沈默端着茶盞的手有所察覺。

她放下茶盞,将車窗的門拉開半截,朝外看去,目光所及,并無異樣。

她收回視線,正要拉上車窗門時,馬車經過一個巷口,巷口裏,身着王府服飾的四名侍衛拔劍正與一名黑衣人打鬥。

“停車。”

車夫聽見沈默的聲音,有些擔憂,猶豫了一下,還是停住了馬車。

她好整以暇的将手肘搭在車窗沿上,看戲似的看着遠處那一方打鬥。

黑衣人武功不低,但四名侍衛也不是善茬,步步緊逼,招招擊打要害,沒一會兒的功夫便被四名侍衛壓制住。

沈默拉上車窗的門,慵懶的靠在引枕上,問外面的侍衛,“街上還藏着多少個王府侍衛?”

駕馬車的侍衛躊躇了片刻才道:“回明妃娘娘,有百號侍衛在暗中保護娘娘。”

幼容震驚的握住鼻口,錯愕的眨了眨眼眸,“公主,有人想害您?!”

沈默懶懶的掀了下眼皮,頗有些無語的瞧了眼幼容,若不是她自幼跟随原主,原主對她有着不一樣的感情,就她這腦子,在深宮中怕是連一天都活不過。

她如今身在淮王府,除了明妃娘娘的頭銜外,還是西涼國的長樂公主。

如今四皇争儲,她這種持有兩國和平的身份住在淮王府,免不了被其他三位皇子惦記,都想從她身上下手來害淮王。

這個節骨眼上,死一個皇子便少一個競争對手。

沈默忽然間覺得自己可真是個香饽饽,她将手搭在畫筒上,指尖輕點,“回府吧。”

駕馬車的侍衛松了一口氣,駕着馬車快速趕往淮王府。

回到東籬閣,沈默将畫筒放在收攏的畫婁中,她必須要找一個可靠的人,将這兩幅畫交給他,哪怕多花些銀子,也要在三國各處找到謝章與謝勳的下落。

沈默坐在軟椅上,凝神望着畫筒。

這事已經過去十五年了,北涼的人應當無人知曉謝章與謝勳的存在,即便這事交給淮王身邊的那個杭弈去辦,應該也不會被察覺。

“幼容,去璟雲軒看看杭護衛在不在,在的話讓他過來一趟。”

幼容點頭,“奴婢這就去。”

剛過一刻鐘,幼容便小跑着回來了,臉蛋被凍的紅撲撲的,睫毛上挂着幾滴霜花,瞧着甚是可愛。

“公主,杭侍衛寅時跟着淮王去了皇宮,到現在還沒回來。”

“知道了。”

她擡手壓在畫筒上,沉思着下一步的路。

這幾日皇城都在忙着太後的喪事,褚桓早出外歸,自那晚梅花樹的事後,他再未踏足過東籬閣。

晌午時,杭弈來到拾月閣,他走進房中,對坐在太師椅上把玩着扳指的宗祿行了一禮,“宗掌印,二爺讓屬下來問一聲,您查得如何了?”

宗祿将扳指套在拇指上,唇角噙着邪肆的冷笑,“有你們二爺相助,自是有些了眉目,似乎是查到了宣王的把柄,這兩日攔路的蒼蠅有些多,煩的緊。”

“怎麽?”宗祿擡頭揶揄的看向杭弈,“你們淮王讓你過來就是問一些雞毛蒜皮的事?”

他的拇指與食指旋轉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瞧着讓人心裏有些莫名發緊。

杭弈道:“二爺讓屬下來給宗掌印再指條路。”

“哦?”宗祿似是來了興趣,左手慵懶的搭在扶手上,右手撐開覆在膝蓋處,“說來聽聽。”

聽聞西涼國司禮監掌印性子陰晴不定,尤其是這個人邪氣的很,今日一交談,杭弈深有體會。

他恭聲道:“負責皇城安危的都衛軍聞統領,曾在宣王手裏當過差,宗掌印若有此想法,可以試着從這個人身上下手。”

那人姓聞……

宗祿眉尖陡然一皺,面具下的俊容也在頃刻間僵住,搭在膝蓋上的手掌微微收緊了幾分,聲音裏有着微不可查的緊繃,“那人叫什麽名字?”

杭弈道:“此人叫聞終,這幾日晚上是他當值,每到卯時初便會從皇宮出來,能否從他身上得知宣王的秘密,就看宗掌印的本事了。”

言罷,杭弈朝他行了一禮,這才轉身離開。

宗祿愣在那裏,面具下深黑難測的瞳眸此時充滿了震驚,淺薄的唇也越抿越緊。

聞終——

他會不會是聞大哥?

若他真是,那他豈不是就能見到謝章與聞管家,還有長孫師父了?

謝章,他現在在何處?

他仍記得,當年的謝章對每個人都心生忌憚,看人時,眼神裏總藏着一股子力狠戾,凡是被人碰一下,都有種被觸碰到逆鱗的狠勁與偏執。

那時的他不懂謝章為何如此,曾一度責怪過他不該如此,可現在,他卻與當年的謝章深感同受。

這十五年來,他從一個小太監一路摸爬滾打,被人欺辱,受人刁難,一個人一步一步艱難的爬到這個位置上,也明白了曾謝章對他說過的那句話。

任何人都不可信,哪怕是自己的親人,很有可能,從背後捅你刀子的就是你最親的人。

宗祿靠在椅背上,雙手無力的搭在扶手上,頭微微揚着,深黑的眸透過面具看向房頂。

只希望,他今晚見到的那個人真的是聞大哥。

這十五年來,他一個人走過來,真的好累,他想大人,想謝章,想聞大哥,想聞叔與長孫史,偶爾夢回将軍府那段快樂的時光時,他便想陷入夢魇,不再醒來。

魏肅瞧着宗祿,自打杭弈走後,他便有些不大對勁,“大人,您這是怎麽了?”

宗祿起身走到屏風內側,低沉的聲音有些疲憊之态,“你去外面守着,我睡一會兒。”

魏肅未在多言,“是。”

晌午的膳食已經做好,各位主子用過午膳後,丫鬟便将殘餘的收拾端到膳房。

璟雲軒裏,杭弈守在書房外,偏頭的功夫瞧見沈默與幼容朝這邊走來,她今日穿了件白黃相間的衣裙,脖頸上帶着白色兔毛捂脖,梳着簡單又精致的發髻,插着兩只珠釵,随着她行走的動作,珠釵微晃,發出碰撞的輕響。

幼容跟在她身後,手中端着食盤,她們走的近了,杭弈才看清,食盤裏放着一碟梅花素梅花酥。

杭弈:……

這明妃娘娘是故意來找茬的嗎?

待她們走到跟前了,杭弈才躬身行禮,“屬下見過明妃娘娘。”

沈默唇角微勾,臉上的笑意溫和淡然,“本宮命人做了一碟梅花酥,特意送來讓你們二爺嘗嘗。”

杭弈看着她的笑莫名覺得滲得慌,見沈默要推開書房的門,他正要伸手阻攔,沈默朝幼容使了個眼色,幼容小跑幾步橫在沈默與杭弈之間,緊跟着哎喲一聲,頭磕在了杭弈的下颚。

那力道磕的杭弈倒吸一口涼氣,竟是疼的忍不住捂住了下颚,幼容吓得小臉蒼白,急忙解釋,“杭護衛,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腳崴了才不小心磕到你的。”

杭弈:誰信誰是狗!

沈默端起一碟梅花酥推門而入,書房內燃着炭火,踏進門時,暖意撲在身上,驅散了衣裙上沾染的寒意。

褚桓坐在案桌前,手捧書卷,不知在看什麽書,見她進來,他并未擡頭,只是冷淡的問了一句,“明妃娘娘來兒臣這邊做什麽?”

沈默看着他白淨的手指翻過一頁書面,他的手背白皙幹淨,五指修長。

他微低着頭,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輕蹙的眉尖與微抿的薄唇,書房的門開着,光線透入進來,在他濃密狹長的眼睫上落下一排暗影。

不得不說,這位淮王長了一副好皮囊,若是她沒穿來這裏,在現代攢夠小金庫,包養的就是這種類型的小奶狗。

沈默将一碟梅花酥擺在他的手邊,雙手交覆在身前,笑看着他,“本宮命人做了些梅花酥,這不剛做好便給淮王送來了,淮王嘗嘗味道如何?”

她輕拂寬大的袖袍,騰出一只手拿了一塊梅花酥,當着他的面咬了一口,頗為享受的點了點頭,“唇齒間溢滿梅花的香味,入喉間還有餘香回味,淮王快嘗一嘗。”

褚桓不為所動,又翻了一頁紙,“謝明妃娘娘的好意,但兒臣不喜梅花酥,明妃還是拿回去自己吃吧。”

“這怎麽行?”

沈默将半塊梅花酥全部塞入口中,半邊臉吃的鼓鼓的,她拿起一塊梅花酥彎腰遞到褚桓唇邊,戲虐的挑了下眉尖,“很好吃,淮王嘗嘗。”

梅花的香味順着鼻尖沁入,看着伸在眼前的白玉藕臂,褚桓眉目凜然的擡起頭,不期然撞上沈默眸底還未褪去的那一抹戲虐。

那一瞬間,他似乎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大人的影子。

大人每一次教訓人時,眉眼裏總會藏着些戲虐與玩味,讓人捉摸不透她想要做什麽。

看着她吃的鼓起來的左臉頰,褚桓移開視線,放下書卷站起身,“明妃喜歡吃,那自己便吃個夠。”

他繞過沈默離開書房,在他經過時,沈默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極淺極淡的梅花香味,若不細聞,很難察覺。

許是與他經常待在後院的梅花園有關,身上多少沾染着梅花香的氣味。

沈默轉過身,單手撐着桌面,身子有些懶散的抵在桌沿上,若有所思的咀嚼着嘴裏的梅花酥。

嗯……

塞的有點多,噎得慌。

她走出書房,對杭弈道:“杭護衛,待會還得麻煩你來一趟東籬閣,本宮有個事想請你幫個忙。”

杭護衛雖不願,卻也恭敬的拱手,“屬下待會就去。”

回到東籬閣沒一會兒,杭弈便過來了,看着他通紅的下颚,幼容忍不住摸了下她的額頭,那裏隐隐泛着疼。

貌似,方才撞的不輕。

幼容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心虛,“杭護衛先在此等候,我這就去通禀公主。”

杭弈颔首,待幼容走進去時,他“嘶”了一聲,這小丫頭的勁兒還挺大的。

屋內,幼容走到躺在坐榻上的沈默身側,低聲道:“公主,杭護衛過來了。”

沈默擡眼看了眼門外斜斜投射在地面的影子,起身走到畫婁前,拿出來畫筒走到門外,将東西遞給杭弈,“杭護衛,這裏有兩幅畫像,想勞煩你幫本宮找一找這畫像上的兩個孩子。”

杭弈接過畫筒,有些疑惑,還未詢問,又聽她道:“這是兩個孩子十一歲時的畫像,如今已過十五年,兩人皆已長大,找起來是一件麻煩事。”

杭弈眉尖微皺,問出心中疑惑,“明妃娘娘為何要尋兩個十五年前的小孩?”

按時間推算,十五年前明妃娘娘也才兩歲而已。

沈默錯開與杭弈的視線,看向遠處的梅花樹,語重心長道:“本宮想幫一個故人找到那兩個孩子。”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關于掉馬這個事,我說一下哈~

因為女主是魂穿,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匪夷所思的事,而且身份又是仇人的女兒,所以掉馬需要一個循環漸進的過程,不過很快就要掉馬了,到時我會在後期多寫些男女主釀釀醬醬的戲份來補償寶子們這段時間焦急的等待~

(悄咪咪說一下,謝勳下一章就掉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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