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事發

第73章 事發

韓常林只聽皇帝的話剛一起便頓住了, 心下疑慮之時,不免擡頭看了一眼,便見皇帝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站在景王身側的明妃。

他轉頭看了一眼, 乍然間瞧見明妃脖頸處的那抹紅痕!

那是什麽,他怎會不知。

這個孽障!

他怎麽敢的啊!

沈默豈會察覺不到老皇帝的視線?

這抹紅痕是謝章故意留下的, 亦是她故意露出來給老皇帝看的。

如此一來, 老皇帝見了她怕是得膈應死。

畢竟自己的妃子還未寵幸, 倒先被旁人‘染指’了, 雖未發生實質性的關系, 可于老皇帝來說, 她身上留下別的男人的痕跡, 那便是髒了。

皇帝道:“韓常林,你覺得與韓斐斷了父子關系, 将他逐出族譜,此事就與你無關了嗎?!”

他将視線落在韓常林身上, 搭在龍頭扶手上的手掌用了力道。

韓常林俯首道:“陛下,是臣教子無方, 現已将他逐出族譜, 他所犯下的罪責由他一人承擔, 還望陛下看在韓家為北涼王朝征戰沙場的份上,懇請陛下饒恕韓氏一族。”

外面忽然傳來一名太監的聲音, “陛下, 寧貴妃求見。”

皇帝臉色沉寒,“讓她滾回去!”

外面的太監吓得一個哆嗦,連忙應道:“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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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冷笑, 眉峰威嚴冷厲, “韓愛卿是拿為國征戰的功勞來要挾朕?”

韓常林虎軀一震, 重重磕頭在地,“臣萬萬不敢!”

外面再度響起那名太監的聲音,聲音裏多了幾分膽怯,“陛下,許侍郎求見,說查到了那一晚刺殺明妃娘娘的真兇。”

宗祿搭着眼簾,好似并不意外。

倒是沈默,眉心幾不可微的跳了下,心裏隐隐有種猜測。

許玄幟的出現,應該與謝章有關。

皇帝深意的眸看了一眼韓常林,沉聲道:“讓他進來!”

承明宮的殿門打開,許玄幟身着藏藍色朝服,藍冠鑲玉束發,手裏拿着一卷卷起的宣紙,自踏進大殿後,始終低垂着眉眼,不曾去看旁人。

廖公公看了眼戰戰兢兢的關上殿門的小太監。

這寧度膽子還是太小,日後還需再練練。

說起寧度,還是一年前他收的幹兒子,一直在他身邊做事,也就年後才與他一道侍候在承明宮。

大殿掌着宮燈,将各處的角落都照的明亮。

韓常林眼角的餘光看到身邊輕浮擺動的藏藍色袍角時,心裏忽然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許侍郎是沖他來的!

若不然,一個侍郎,為何深夜會來宮裏?

思此及,韓常林額頭的冷汗又布了一層。

皇帝道:“除夕宮宴那一晚,你說查到了一人最為可疑,可是已有了證據?”

許玄幟躬身行禮,“回陛下,此人已經招供,這是證詞。”

他雙手将證詞呈在身前。

廖公公見此,走下臺階,接過證詞後來到皇帝跟前,将證詞呈上,他只是掃了一眼,心下大驚,忙垂首低眉,後退站在龍椅後方。

皇帝拿起證詞看着,大殿中寂靜無聲,殿下每人心思各異。

許久的沉默。

少頃。

“碰——”的一聲巨響!

皇帝豁然起身,将證詞重重拍在案桌上,“韓常林,你教子無方,禦下不嚴,從今日起,駐紮在臨安城內的五萬鐵騎由淮王掌管,至于你,念在你為北涼護國殺敵的份上,罰你一年俸祿!”

沈默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不知謝章用了什麽法子,竟将這口鍋實打實的甩到韓常林的身上。

褚蕭眯了眯眸,薄唇緊緊的抿着。

燈會之夜,明妃遇刺。

除夕宮宴,明妃懇請父皇,允許她入住景王府,自打她住進來後,他府中便無一日安寧。

而今夜之事……

他起初真的以為是韓斐的侍衛綁走明妃,可細想一番,明妃為何非要在深夜去王府後院?

而韓斐又是如何知曉明妃會在那個時辰出現在後院,又恰巧将她綁走的?

只有一種可能!

是明妃故意給他和韓常林下套,引他們一步步走進陷阱。

還有許玄幟,他可沒忘,淮王也掌管着部分刑部的事宜,與許玄幟走的頗近,而許玄幟今夜無端出現,又交出坐實刺殺明妃的證據。

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最終受益的是淮王!

褚蕭緊攥着的手心裏冒了絲絲冷汗,後脊梁也在想通了其中的關竅後,猛地發顫發涼。

這一切都是明妃與淮王的計劃,明妃住在淮王府的這段時間,與淮王聯盟了什麽?而淮王又允諾了明妃什麽?

如若不然,明妃為何要犧牲自己的清白去相助淮王?

大殿中寂靜無聲。

韓常林怔楞了好一會兒才從皇帝的話中回過神來,他猛地擡頭看向立于案桌前的皇帝,“陛下,臣實在不知刺殺明妃娘娘的事怎會與臣牽扯在一起?”

“廖德,拿給他看看!”

皇帝雙手撐在案桌上,目光冷沉的盯着他。

廖公公拿起證詞走下臺階遞給韓常林,韓常林快速接過,一目十行的掃過上面的字跡,最後看到右下角按着手印的‘張坪’二字時,瞳孔驟然緊縮!

怎麽會這樣?

皇帝冷喝道:“張坪秘養死士,你身為主将,竟對自己副将的所作所為毫不知情,韓斐綁走明妃,你身為其父,竟也不知情,韓常林啊韓常林,枉你一身征戰沙場的本領,卻事事都被蒙在鼓裏,朕罰你一年的俸祿,已是給你幾分薄面了!”

韓常林緊緊攥着證詞,證詞如千斤重般沉甸甸的,更如烈火一樣燙手。

他想逃出這火籠,奈何火籠四周都是鐵鎖,任他一雙血肉之手,如何能掙的開?

一切都是算計他的陰謀!

張坪絕不是秘養死士的人,他定是被人逼迫的,證詞上一字一句都将他擺的幹幹淨淨,可見張坪并不想拖累他。

若不然,今日他就不是被罰一年俸祿,而是整個韓氏一族流放邊關!

如今罪證确鑿。

張坪刺殺明妃在先,小兒綁架明妃在後,陛下認定了他教子無方,禦下不嚴,縱使他再多言解釋,陛下也不會信他本分。

幾乎是一瞬間,韓常林腦海裏蛛絲網般的疑惑驟然理順,他也想到了景王方才所想的所有疑點。

五萬鐵騎由淮王掌管,最終受益的都是淮王!

韓常林攥緊了手中證詞,俯首跪地道:“臣謝陛下開恩。”

皇帝看了眼沈默,那一眼裏帶了許多種難以言明的複雜情緒,尤其是在看到她脖頸上的那一抹紅痕時,只覺得又膈應又礙眼。

他坐在龍椅上,沉聲道:“即日起,明妃入住景明宮,等太後的百日祭祀大典一過,就行封妃大典。”

“至于韓斐——”

皇帝臉色愈發的難看,“打入诏獄,三日後處斬!”

韓常林痛苦的閉上眼,起身告退時,不舍的看了一眼睡得死死的韓斐,今日一眼,便是陰陽兩隔了。

一行人離開了承明宮。

宮道上掌着宮燈,寧貴妃站在不遠處的宮道上,冷冷的看着走出來的沈默與宗祿,最後落在被擡出來的韓斐身上,眼底的狠毒被濃濃的心疼與不舍覆蓋住。

“爹……”

寧貴妃走到韓常林跟前,竟是覺得往日裏身板挺直,面孔威嚴的父親一瞬間老了許多,就連脊背也彎曲了些。

她也是在知曉韓斐幹的事後,匆匆趕到承明宮,陛下卻不見她。

寧貴妃心疼的紅了眼眶,“爹,陛下怎麽說的?”

她只知道,韓斐必死無疑。

可看到父親手中的證詞時,卻是心下大驚,對張坪所寫的證詞幾乎不敢相信。

韓常林蒼涼一笑,“五萬鐵騎由淮王掌管。”

“什麽——”

寧貴妃驚呼出聲的剎那,又趕忙壓低了聲音,“陛下是想卸去爹在臨安的兵權?!”

“陛下早就忌憚我們韓家了,就算沒有韓斐的事,陛下也會因張坪的事卸掉為父在臨安的兵權。”

韓常林轉身看向遠處的沈默與宗祿,他們随着廖公公去往景明宮的方向。

“寧兒,陛下應該不會寵幸明妃了,但你日後還需得防着她。”

寧貴妃看向走遠的沈默,眼底聚滿了淬毒!

景明宮內。

廖公公将她們安置好後,便道:“明妃娘娘,奴才先退下了。”

沈默颔首。

殿外候着的是景明宮的宮女與太監,為首的太監走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垂首低眉道:“奴才鄭圭,見過明妃娘娘。”

其餘人也都紛紛跪地,齊聲道:“奴婢,奴才,見過明妃娘娘。”

沈默看了眼景明宮,殿外寬敞恢弘,四處掌着宮燈,枯樹青松的影子被燭光投射在地面,落下搖曳不停的晃影。

她看了眼巍峨高大的紅牆磚瓦,一股壓抑窒息的感覺直沖心頭。

她沒想到今夜就會入住景明宮,望着這處皇城,沈默覺得胸悶窒息,就好像一張巨網将她籠罩其中,想掙卻掙不開,巨網似是長了無數根觸手,将她強行禁锢在景明宮內,一步也動憚不得。

沈默閉了閉眼。

她計劃了今晚的事情,本是讓陛下處罰景王與韓常林,讓他們兩家鬥下去,這也只是她僅僅唯一能做的。

是謝章與謝勳又在背後推動了一把,将韓常林與景王逼入絕境。

景王被禁足,韓常林交出臨安城的兵權,是在她計劃之外的。

她到現在才大徹大悟,這兩個孩子的的确确長大了,有着比她更深的布陣謀略。

沈默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宮女太監,淡聲道:“都起來吧。”

“謝娘娘。”

宮女與太監們這才站起身,恭敬的候在原地。

沈默道:“你們都散了吧,本宮要歇息了。”

她轉身走進殿內,宗祿跟在她身後,吩咐幼容先守在外面,幼容雖有疑惑,卻也沒敢多問,只道:“是。”

殿內掌了幾盞燈,中間擺放着幾道屏風。

沈默繞過屏風,剛走進去,後背驟然一暖,她纖細的身子便被宗祿自身後緊緊抱住,那一雙緊實有力的手臂摟着她的腰身。

他身段欣長挺拔。

她身姿嬌小纖細。

就這麽被宗祿抱在懷裏,幾乎将她包裹在其中,她的頭緊挨着男人堅實的胸膛,耳邊隐約聽到那一聲聲震顫的心跳聲。

沈默身軀猛地僵住,“謝勳,你做什麽?!”

她抓住宗祿的手腕,使盡全力都掰不開。

宗祿埋首在她的頸窩處,鼻間是她身上的味道,“大人,我會帶你離開的。”

方才她站在殿外時,神情裏的蒼涼與壓抑就如一把尖銳的刀刺痛他的心髒。

他不願大人再受束縛,只願她再無煩憂,能暢快自由的廣闊天地。

宗祿抱得很緊,她的後背暖暖的,頸窩處不斷傳來癢癢的觸感。

沈默動了動,試圖掙脫,“謝勳,你先放開我。”

“大人,跟我回西涼好嗎?”

宗祿抱着她未曾放開,埋首在她的脖頸處。

沈默眼睫一顫,握着宗祿手腕的掌心也有些僵硬。

她想到這幾日謝勳的反常,問道:“告訴我,西涼是不是出事了?”

良久的沉默後。

宗祿平靜道:“酆笠梌重病昏迷,端王被下了禁足令,現在朝堂的局勢往陸鳶與靖王那邊傾倒。”

謝勳與陸鳶是對敵,若是被陸鳶與靖王掌控了局勢,謝勳在西涼再無立足之地!

難怪他這幾日總是不見蹤影,原是西涼出了變故。

若是如此,她必須得回一趟西涼,以酆時茵的身份遏制住陸鳶,拔除陸家的根基。

沈默拍了拍他的手臂,放軟了語氣,“聽話,你先放開我,我站着有些累。”

宗祿果真松開了手,沈默趁此走到一旁的軟椅上坐下,“謝勳,皇宮裏可還有你的親信?”

懷裏驀然一空,就好似心裏的築起的那道高牆轟然倒塌。

宗祿負手在後,看向沈默,“有件事我未曾告訴過大人,今日便全數說與你聽。”

燈盞搖曳,将殿內的屏風在牆上立了一道影子。

沈默端着茶盞喝了一口,看了眼對面的宗祿,只有她自己能感覺到手腕在顫着。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将茶水一飲而盡,在放下杯盞時,手哆嗦了一下,杯盞咕嚕嚕滾落到桌下去。

宗祿伸手接住茶盞放在桌上,單膝跪在沈默腳邊,握住她冰冷發顫的雙手,“大人,都過去了。”

沈默伸手輕撫着他的臉龐,這一刻就像是在撫摸着八歲那年的謝勳,“你怎麽這麽傻,若是沒有林斘之,你也會死的。”

“我不怕。”

宗祿偏了下頭,讓自己的臉龐更加貼近沈默的掌心,“只要能陪着大人,謝勳生死不懼。”

沈默眼眶燙燙的,她強忍住眼底蘊蓄的淚水,無法想象十一歲的謝勳是如何拖着她的屍體走在冰天雪地裏。

又是如何——

用一雙手,一把匕首,挖了三天三夜才為她挖了一處安葬之地。

若不是林斘之途經此地,謝勳定會凍死在她的墳邊。

沈默斂起心緒,“宮裏雖然有宣德貴妃暫且為你阻擋着陸鳶插手巡監司,但卻不是長久之計,且——”

她看着宗祿,說出了心中的顧慮:“林斘之不能全信,當年我與他打過幾次交道,此人心思缜密,擅控全局,最是趨避利害,我怕到時宣德貴妃若是攔不住了,陸鳶發現你與林斘之的關系,他會為了撇清自己,把你推出去當擋箭牌。”

宗祿享受着來自她的關心,淡淡一笑,“在巡監司這麽多年,我也有我的勢力,況且,這十五年我也為他做了不少事,樁樁件件細數下來,也夠還他當年的救命之恩了。”

宣德貴妃能走到如今的地位,與他脫不了幹系。

而林家能成為第二個沈家,亦是與他脫不了幹系,他與林斘之之間,既是父子,也是盟友。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沈默收回手,黛眉輕蹙,“現在看來,我必須得盡快擺脫掉明妃的身份,與你一道回到西涼,一起除掉陸家。”

宗祿眉眼裏盛滿了笑意,他抱住沈默,将頭埋在她的小腹前,低沉的嗓音也難得多了幾分喜悅,“春獵過後,我帶大人離開。”

沈默身軀僵住,只覺得有些怪異。

謝勳畢竟不是十一歲的孩子,他以這種姿勢埋首在她的小腹前,讓她覺得無所适從,又不敢動彈。

“謝勳,你起來,我要睡了。”

沈默找了個借口,推了推宗祿。

“好。”

宗祿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面具帶在臉上,低聲笑道:“我就在外面,大人若是有吩咐,盡管喊我便是。”

沈默發現宗祿似乎又變了些,身上那股陰沉沉的氣息消失了。

她怔了一下,點了點頭,“好。”

折騰到現在,寅時都快過了。

因肩上有傷,沈默并未讓幼容貼身伺候,她沐浴完後,便躺在榻上,在混亂複雜的思緒中漸漸沉睡過去。

沈默是在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中被叫醒的。

眼睛只睜了一條縫,瞧了眼帷幔外不大透亮的光線,估摸着也是剛過卯時。

幼容又搖了搖她的手臂,低聲道:“公主,聞統領讓奴婢把這個東西交給你。”

聞終?

沈默這才坐起身,“是何物?”

幼容将一個小瓷瓶遞給她,“聞統領在經過景明宮時,偷偷塞給奴婢的。”

沈默接過瓷瓶,打開聞了聞,一股淡淡的藥香味沁入鼻尖。

心下微動,問道:“宗掌印呢?”

幼容道:“宗掌印與司衛軍一道去了景王府,将公主的東西都搬進景明宮。”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幼容拉上帷幔退了出去。

是謝章命聞終送來的,還是謝勳?

沈默的腦子還有些混沌,這一覺只睡了一個時辰,她這會還頭暈目眩的,于是将小瓷瓶丢在枕邊,倒頭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隐約感覺到肩膀涼飕飕的,還伴有酥酥麻麻的異樣。

以為是幼容又來吵她,沈默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往日裏清冷的嗓音軟糯糯的,“起開,別打擾本宮睡覺。”

她剛翻了個身,又被一股力道翻轉過來。

帶着繭的指腹在她肩上輕柔的打着旋,肩上的傷也傳來絲絲涼意,舒服了不少。

帷幔裏除了淡淡的藥香味,還有清冽淺淡的梅花香。

——梅花香?!

沈默的睡意驟然間去了大半!

她睜開眼便看見坐在榻邊的褚桓,似乎是剛下早朝,身上還穿着那身朝服,身上還帶着晨曦的涼氣,清俊的眉眼疏朗淡淡漠,與昨晚的謝章截然不同。

“你瘋了!這是後宮,你怎敢貿然闖進來?!”

沈默怔怔的看着他,猶是不敢相信他竟如此大膽。

褚桓看着她手肘支在榻上,上半身微微起來。

晨曦的微光穿透雕花窗,照射在帷幔上,在裏面鍍了一層淡淡的細光,細碎的光鋪散在她傾斜散開的烏發上,如晨曦的光線照射在長林中。

褚桓傾身逼近,白皙如玉的手掌箍住她的脖頸。

沈默被他突然的舉動驚到了,她擡手推拒在褚桓堅實的胸膛前,卻撼動不得他半分。

“謝章,你先放開我。”

沈默有些慌神,這樣的距離讓她有些怕,也有些忌憚。

楚桓看着她眸底隐約藏匿的恐慌,忽然有一種想咬死她的沖動。

雖不知昨晚她與謝勳在馬車裏做了什麽。

可他聽得到!

他在暗中一路跟着他們,直到在宮門外才停下。

褚桓深黑的眸裹挾了暗沉沉的寒意,韓斐壓在她身上的場景在他腦海裏折磨了一夜。

沈默見他始終不動,臉色有些蒼白。

“謝章,你放開我!”

沈默的聲音壓得極低,生怕被外面的人聽到。

她陷在冰火兩重天裏,來自謝章身上的壓迫感讓她陌生又覺得恐懼。

聽着她語氣裏帶了絲絲哽咽的顫音,褚桓斂去眸底的黑沉,擡頭看向她的眸。

褚桓微沉了一口氣,一把拉過錦被蒙頭蓋住她的腦袋,将她緊緊抱在懷裏。

突襲的黑暗讓沈默渾身緊繃,她剛要掙紮,頭頂傳來一道低沉暗啞的嗓音,“別動,讓我抱會便好。”

沈默瞬間不敢動了。

她算是發現了,謝章這小子打小性子就陰晴不定的。

過了一會兒,褚桓放開她,将錦被拉下來,“這藥一天塗兩次,切不可偷懶,否則容易留疤。”

沈默:……

也不看看是哪個瘋狗咬的!

褚桓看了眼低着腦袋的沈默,将她臉頰邊淩亂的發絲別到耳後,“再過幾日就是春獵,屆時,你就不必住在景明宮了。”

沈默這會不敢去看褚桓,心底那股陌生的異樣讓她不敢多想,亦不敢往謝章身上去想。

在她心裏,只當謝章是個孩子。

現在韓常林與景王的勢力都已削弱,以他現在的勢力和謀略的手段,坐上太子之位是早晚的事。

等到春獵結束,她就與謝勳回西涼,等鏟除了陸家,幫謝勳穩住在西涼的局勢,她就離開。

這兩個小孩,她要躲得遠遠的,誰也沾不得半分。

“你是妃子,我是皇子,來向明妃問安,無人會說什麽。”

褚桓起身走出帷幔,直到開門聲響起,沈默才回過神來。

她擡手摸着脖頸的脈搏,那裏似乎還有些灼燙。

謝章的氣息包裹着她,即使他已經走了,可鼻翼間仍舊是他身上殘存的氣息,揮之不去。

沈默煩躁的拉被躺下,蒙頭蓋住。

一清早的心情被謝章這小子攪得混亂不堪,一頭漿糊。

幼容從外面進來,手裏端着托盤,看了眼還蒙在被子裏沈默,放下托盤,走過去站在榻邊,“公主,該起來了。”

沈默躲在錦被裏,心髒還在跳動着,她喘了口氣,掀開被子,看向站在榻邊的幼容,“以後淮王再來,記得提前叫本宮。”

她真是怕了這個孩子。

尤其是在睡沉時,他的突然出現,讓她措手不及。

想到他的造次,偏執,沈默只覺得有些心慌頭疼。

幼容看了眼她的臉色,道:“是,奴婢知道了。”

沈默捏了捏眉心,這才掀背下榻。

……

再有幾日就是春獵,是以,都衛軍需得在獵場裏提前修整布置,搜尋獵場裏是否有傷人的猛獸。

未時初刻,天烏沉沉的。

東長街人跡罕至,一條長長的寬敞街道上駛來一輛馬車。

诏獄外,獄卒候在外面。

馬車停在诏獄外,杭奕打開馬車門,候在一側,恭聲道:“二爺,到了。”

褚桓換了一身藍白相間的錦緞長袍,銀冠束發,長眉冷肅。

他起身走下馬車,候在外面的獄卒各個躬身低頭,待柱子進去了才敢直起身。

诏獄裏昏暗陰冷,兩側點着蠟燭,簇着火苗。

許玄幟在一處幹淨的房裏,房裏布置簡易,只放了一張桌子與一張随意搭放的板床。

聽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他站起身,看向從房門走過的人,淡聲道:“二爺,留一口氣,三日後下官有個交差的。”

牢房裏陰暗潮濕,地上只鋪了一層薄薄的枯草。

韓斐醒來時,發現自己在诏獄裏,當即吓得頭皮發麻,他砸着牢門,嘶聲吶喊,獄卒過來将他揍了一頓,說他犯了大罪,三日後問斬。

這對他來說就是晴天霹靂!

什麽大罪!他根本不知道!

他讓獄卒去找韓大将軍,獄卒卻告訴他,找誰也沒用了,韓大将軍在臨安城的兵權都交給淮王了,這臨安城的天變了。

雖然韓府還有兵力,可都在城外,根本不可能進來。

以往在臨安城興風作浪的韓三公子一夜之間淪為階下囚,再過三日,就上了斷頭臺。

韓斐靠坐在牆壁上,朝着鐵門憤怒嘶吼着,“老子不信!快去喊我爹來!再不放了我,等我出去後,老子一個個宰了你們!”

他身上那身金貴的錦緞長袍早已髒污不堪,頭冠往一邊彎斜,眼簾處一片烏青,嘴角亦是一圈烏青,顯然是被毒打了一頓。

“放我出去!”

“等老子出去了,一個個宰了你們!”

韓斐用後腦勺撞了撞牆,對昨晚的記憶完全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事,又為何一覺醒來會身在牢房。

他只記得自己原本在留香館喝着酒,下一刻就暈過去了,等他再有記憶時,是被一個蒙着面巾的人/大口的灌着酒。

那兩大壇酒全部灌進了肚子裏,沒一會他就醉的不省人事。

遠處傳來腳步聲,韓斐‘刷’的一下站起身跑到鐵柱前,雙手抓着牢門的鐵欄朝外看去,只見被燭光照的微涼的過道上走來兩人。

為首的男人穿着藍白相間的錦緞長袍,銀冠束發,偉岸身軀修長挺拔,冷俊的長眉下,一雙深黑的眸冰冷陰鸷,只是一眼便讓韓斐渾身猶如在荊刺上滾了一圈,骨頭縫裏都冒着寒氣。

待他們走得近了,韓斐才看清,竟是二皇子淮王殿下!

跟在他身後的,正是他的貼身護衛,杭奕。

杭奕打開牢門的鎖,推開牢門,候在一側。

韓斐緊緊抓着冰冷的鐵柱,看着褚桓走進牢房,心猛地一沉,就連嘴巴也哆嗦了幾下,“淮王殿下,你,你,你要做什麽?!”

他松開抓着鐵柱的手往後退步,看着淮王冷俊的五官冰冷寒涼,尤其是那雙漆黑的眸,狠且戾,讓他後背寒毛直豎。

直到後背撞在牆壁上,才無可退路。

“淮王殿下,我與你往日無怨今日無仇,你——啊!!”

韓斐痛苦的慘叫,因為疼痛,五官都扭曲在一起。

他的手腕被褚桓硬生生掰斷了,劇烈的疼痛沖擊着大腦,還未從當下的疼痛中緩過來,左手腕又是‘咔嚓’一聲。

“啊!!”

韓斐疼的凄厲慘叫,兩只手垂落下去。

褚桓冷眼看着跪坐在地上的韓斐,朝杭奕招了下手,杭奕走來,問道:“二爺有何吩咐?”

褚桓冷淡道:“把腳剁了。”

杭奕颔首:“是!”

韓斐吓得頭皮發麻,疼的嗚嗚大叫着,見到杭奕拔劍過來時,瞳孔劇烈緊縮。

明亮的劍影一閃而過,牢房裏爆發出韓斐慘烈的尖叫。

褚桓掀起眼簾,看着鐵窗外烏沉沉的天,取出一方幹淨的帕子擦拭着根根手指,平靜道:“那玩意也剁了。”

杭奕忽的覺得裆下一涼。

韓斐原本疼的眼淚直流,渾身都是冷汗,雙腳被生生砍掉,鮮紅的血流了一地,可他偏生暈不過去。

再聽到淮王的話,韓斐吓得眼睛一閉暈了過去。

杭奕手起刀落,剛暈倒的韓斐頭皮‘刷’的一麻,一股強烈刺骨的劇痛從下身席卷全身——

許玄幟帶着大夫走到牢房外時,看了眼韓斐的狀況,他搭下眼簾,心裏暗暗‘啧’了一聲。

褚桓丢下帕子,走出牢房,經過許玄幟身邊時,冷淡道:“留了一口氣。”

許玄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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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