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能耐了?
第七十七章
她沒想到這兩個人竟然會同時出現在她的帷帳裏。
謝勳看向她, 嗓音冷冷淡淡的,“大人真以為我察覺不到你在帷帳裏的動靜?”
他雖站在外面,可随時聽着裏面的動靜, 以防深夜有人潛伏對大人不利。
在她下榻那一刻他便察覺到了,沒有揭穿她, 只是想看看她要做什麽。
沒想到, 大人又要擅自行動。
沈默扯下面巾, 看着對面坐着的兩個小子。
好家夥。
真的是反了!
當年跟在她身後的兩個孩子如今一個賽一個的, 一身反骨, 都想着要限制她自由了!
不論跟哪一個人回去, 她都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何事。
她不是傻子, 亦不是什麽也不懂的小白花,更讨厭的便是時刻被人監視, 禁锢。
既然今晚三人都在一起,她索性将話說明白了。
沈默坐在床榻前, 手裏攥着黑巾,在謝章與謝勳身上來回看了一遍, 忽的嗤了一聲, “你們兩個說夠了嗎?”
她眉心冷厲, 潋滟的星眸裏寒涼無波,雙腿微微分開, 雙手搭在膝蓋上, 俨然是十五年前沈大将軍的氣勢。
“你們兩個長大了,能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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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現在,竟是管起我來了?”
見兩人沉默的看着她, 眸底神色皆是晦暗不明, 難以參透。
謝章把玩着茶盞, 淺淡的薄唇輕抿着。
謝勳慵懶的靠在椅背上,長腿交疊,面上帶着面具,看不見他的神情。
沈默豁然起身,往前走了兩步,負手在後,攥着黑巾的手逐漸收緊,手指關節也有些隐隐泛白。
其實,她現在有點怵這兩個小子。
穩了穩心神。
沈默垂下眸,不去看他們二人,“當初我救下你們二人,将你們養在将軍府裏,是想着給你們一個安穩的去處,讓你們學識有才,學武傍身,将來哪怕不在将軍府了,也不至于在外面受人欺辱。”
“将軍府事變與我脫不了幹系,也因我連累了你們二人,于我為何能變成酆時茵,同樣意外,所以——”
她擡眼看向他們二人,“我們三個人現在是三個不同的身份,也站在三個不同的位置,你們一人是北涼淮王,一人是西涼司禮監掌印,同是位高權重,決不可行差踏錯半步,而我是皇帝的妃子,即便我這次能假死離開,之後呢?跟在你們二人身邊,是想讓我躲躲藏藏的過一輩子嗎?”
她只有自己離開,處理完西涼的事後消失在衆人眼前。
三國之大,無人知曉她。
天涯海角,任她展翅。
褚桓放下杯盞,“我不會讓大人躲躲藏藏的過一輩子。”
他起身離開,在走到帷帳前時,又道:“大人也別再想着離開,你若敢走,天涯海角我都能抓你回來。”
褚桓掀簾離開。
沈默不由得攥緊了手中黑巾,看着帷帳輕擺兩下後歸于平靜。
宗祿站起身,面具下的黑眸擡起看向沈默,只問了一句:“獵場的事結束後,大人還會跟我回西涼嗎?”
沈默眼睫一顫,迎上宗祿深邃幽暗的瞳眸,唇齒輕阖,卻不知該說什麽。
若說會,免不了要與謝勳同行。
沒起好效果,反而會加重對謝勳的傷害。
宗祿平靜的等待她的回答,不問,也不催。
帷帳裏掌了一盞燈,燭光暗淡,是以,帷帳裏也透着淡淡的暗色,宗祿逆光而立,戴着面具的臉隐匿在陰影中,沈默看不清他眼底流淌的神色。
幼容似是被點了穴道,睡得不省人事,帷帳裏唯有她均勻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謝勳——”
沈默艱難的張開口,卻見宗祿大步走來,一把将她撈進懷裏緊緊抱着。
他埋首在她的頸窩處,長臂用力抱着她的腰肢與纖薄的後背,在她耳邊低聲哀求:“大人,這一次換我求你,別抛下我好不好?”
沈默眼睫一顫,她被迫仰着頭,鼻息間是宗祿身上清冽的墨香氣息,徐徐萦繞鼻尖揮之不去。
那雙抱着的雙臂用了力道,勒的她險些喘不過氣來。
耳邊灼熱的氣息侵染着耳珠,謝勳的話一字一字的砸在心頭,觸動着沈默冷靜的心。
謝勳自小就很乖,也很聽話。
他從不讓她操心,每每遇到開心或煩心的事都會與她分享,可長大後的他卻變了,她逐漸認知到,謝勳的改變與她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
聽着他哀求的語氣,沈默心裏好不容易築起的高牆在一瞬間崩塌瓦解。
罷了。
索性她是要回一趟西涼的,跟謝勳同路,也能省下許多事。
她拍了拍宗祿的手臂,“我答應你了,你先放開我。”
他用力抱着她,衣袖下的手臂肌肉線條緊實有力,沈默快速收回手,兩只手垂在身側,有種無處安放的感覺。
聽到她的承諾,宗祿閉上眸,在她頸窩處深吸了一口氣,放開她時,又緩緩松氣,“希望大人能信守承諾。”
沈默搭下眼簾,“好。”
宗祿看了眼她的唇畔,并未塗口脂的唇畔依舊透着淺色的微紅,他眸色微微暗了幾分,後退兩步,道:“那人與你說的計劃我與謝章都聽到了,明日大人避開他們,有我與謝章處理此事。”
沈默怔然擡頭,錯愕的睜大了瞳眸,“你和謝章一直跟着我們?!”
不對!
若是他們暗中跟着,即便她沒有察覺,聞終總會察覺到的。
宗祿為她解答:“聞大哥不知道此事。”
沈默的後背陡然間竄起一股涼氣,攥着黑巾的手心也沁了一層薄汗。
她這是養了兩個什麽孩子?
太可怕了!
長此以往下去,她何來的隐秘?
宗祿又走上前取出她手心攥的黑巾,指腹觸碰到她手心的薄汗,瞧見她眼底的隐藏的一抹恐懼時,眸色微微一緊,“我們只是怕大人出事,才暗中跟着你的。”
他岔開話題,低笑道:“大人方才演的那場戲很精彩,就連我也被唬住了。”
許久,他都未見過大人那副模樣了。
那一刻的她,就好像十五年前的沈将軍再一次的出現在他與謝章的面前,面對着千軍萬馬的敵将,冷靜淡定,不見怯懦。
宗祿疊好面巾放在桌上,“我守在外面,大人安心睡,明個早起要進獵場裏。”
直到宗祿走出去後沈默才回過神來。
她看了眼疊好放在桌上的黑巾,又看向睡的沉沉的幼容,有一種濃濃的無力感爬上心頭。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一道又一道的枷鎖困鎖着她,讓她想逃逃不開,想躲,卻無處可藏。
往前一步,是謝章布下的深淵,帶着重重枷鎖。
往後一步,是謝勳築起的高牆,将她圈禁其中。
沈默換下衣裳,躺在榻上後,在渾渾噩噩的思緒中逐漸沉睡。
有時她在想,如果回到十八年前,她還會不會救下謝章與謝勳?
夢裏面再度回到了十八年前,那個關進囚車裏的小奴隸滿目陰鸷的盯着她,那個可憐的小孩子跪在冰天雪地裏,祈求路過的好心人安葬他的母親。
謝章與謝勳的面容在她眼前一一閃過,從男孩變成男人,又再一次的回到了十八年的那一天。
重蹈覆轍,不願掙脫。
那個答案在夢裏漸漸的印在了沈默的心裏,那一道道聲音告訴她,如果回到十八年前,她仍會救下這兩個孩子。
只因,她不忍心。
這次春獵,韓府因韓斐之事,沒有來獵場,景王因被禁足,亦是沒有到場。
此次能參與狩獵的,也只是皇子與大臣或大臣之子。
天蒙蒙亮,層疊缥缈的雲霧籠罩在将明未明的天空中,圍場裏的火把燃燒着,照亮着周圍的一片暗色。
皇後從皇帝的帷帳出來時,已是卯時末。
東邊的冒出了璀亮的紅光,穿透缥缈的雲層,照亮了半方天地,今日的風不大,風裏卻透着刺骨的冷意,順着寬大的袖袍灌進去,涼的小臂有些難受。
元芮攙扶着她的臂彎,“娘娘,帳裏已備了熱水。”
皇後看了眼東邊的紅彩,斂去眸底的悵然,朝帷帳走去。
她帷帳後方是寧貴妃與明妃的帷帳,寧貴妃的帷帳外守着兩名都衛軍,明妃的帷帳外,卻只有宗掌印一人。
他就立于帷帳外,雙手搭在腰間的暗扣上,微仰着頭也看向東邊的方向,因他仰着頭,喉結突出,時不時的滾動着。
皇後多看了幾眼他面上的面具,黑色紋路複雜卻又平整,在晨曦的冬日裏,竟有種大雪過後,消融散出的冷意。
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對方轉頭看向她時,朝她行了一禮後,便又立在原地。
有那麽一刻,皇後很羨慕明妃,想起方才陛下答應她的事情,心底的憂郁淡下去了一些。
她疲憊的垂下眼,與元芮走進帷帳裏。
天大亮了,可依舊陰沉沉的,晨曦時的那一縷紅光已被霧沉沉的黑雲湮滅。
幼容是辰時末醒來的,她捏了捏酸疼的後頸,只覺得這一覺睡的及其舒坦。
她洗漱完,做好一切,早膳也都端進了每處帷帳裏。
幼容看着還窩在錦被裏睡的昏天暗地的沈默,不由得有些頭疼,輕腳走過去拽了拽被她壓着的錦被,“公主,天亮了,用過早膳就該去準備獵場的事宜了,公主可別讓陛下與衆位大臣等着你啊。”
且不說落不落罪,先是丢人丢大發了。
沈默也就睡了一個多時辰,這會困意正濃,眼睛都不想睜開半分。
這兩個月不必像前世一樣上早朝,整日裏睡到日上三竿,已養成了不良的習慣。
正所謂,劣習難改。
沈默翻了個身,将頭埋進被窩裏,嘟囔了一句:“再睡小半個時辰。”
早膳送到帷帳外,宗祿接過,只走了宮女,掀簾走進帳內,幼容見他進來,嘆道:“公主,宗掌印将早膳都端進來了,您快起來洗漱用膳吧。”
“再睡半個時辰。”
悶悶的聲音從錦被裏傳出來,帶着未初醒的朦胧鼻音與酥軟。
宗祿低斂了眸,放下早膳,“幼容,你先出去。”
比起公主,幼容更怕宗祿。
當下也不敢反駁他,且這些時日的相處,她也看出來了,宗掌印不會傷害公主,是以,并未多說什麽,轉身走出了帷帳。
宗祿撩袍坐在榻邊,看着蜷縮在被窩裏睡的沉沉的沈默,淺薄的唇角勾勒着寵溺的笑意。
等了兩刻鐘,外面漸漸響起腳步聲,是巡邏的都衛軍。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宗祿攥住錦被一角掀開,看着睡的沉沉的沈默,淩亂的烏發零零散散的垂在她的側臉上,有一些在她的長捷上垂落着。
他伸手将那幾縷淩亂的烏發別到耳後,看着她柔美精致的側顏,面具下深黑的瞳眸暗了幾分。
“大人,時辰到了,該起床了。”
宗祿傾身靠近她,薄唇覆在她耳邊,再次低語:“若是再晚些,可真來不及了。”
沈默睡的依舊沉沉的,不聞所動。
宗祿低笑,薄唇在她白嫩的耳珠上摩挲了片刻,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緩緩蕩開,“大人……”
耳珠傳來異樣的觸感,帶着絲絲的酥癢。
耳邊灼燙的氣息點點蕩開,一聲‘大人’在她耳邊響起,帶着些纏綿悱恻的意味。
沈默身軀一僵,猛地睜開眼,偏頭時,正好與宗祿近在咫尺的臉對上。
唇上傳來輕微的觸碰,是兩人的唇方才無意中碰了一下。
宗祿的身軀陡然繃緊,一手撐在她的肩側,一手撫上她的臉頰,看着她眸底困倦的睡意在瞬間褪去。
“大人。”
薄唇吞吐間,灼熱的氣息噴薄在兩人的唇齒間。
沈默錯愕的眨了眨眼,伸手就要推開他,宗祿卻早已預料,雙手攥住她的腕壓過頭頂,眸底濃烈的黑沉席卷瞳眸,黑如墨的欲念幾乎将她整個人卷進其中。
“謝勳,你放手!”
她掙紮着,說話間,唇畔不停的擦着宗祿的唇。
宗祿的喉結滾動了幾下,不顧她的掙紮反抗,在她嫣紅的唇畔上溫柔舔舐着,來自他舌尖的觸感讓沈默的身軀驟然間繃得緊緊的!
外面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
幼容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丞相大人。”
是晉拓洵來了。
沈默驚恐的看着謝勳,他臉上的面具緊貼着她的肌膚,森冷的寒意如牛毛針般順着毛孔刺入。
宗祿放開她,許是怕面對她接下來的怒氣,竟是直接起身走出了帷帳。
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感覺。
宗祿掀簾出去,看向立在帳外的晉拓洵,“公主剛起,待會晉相再進去。”
晉拓洵握拳覆在唇邊咳嗽了兩聲,溫潤清朗的視線在宗祿戴着面具的臉上一掃而過,朝他略一颔首,轉身離開。
在宗祿出去後,沈默豁然起身,掀被下榻,臉色冷冰冰的,朝外喊了一聲:“幼容,進來!”
幼容走進來,瞧見公主臉色有些不大對,也不敢多問。
“你以後——”
沈默的剛一開口,又戛然而止。
幼容疑惑的看着她,“公主,何事?”
“無事。”
沈默搭下眼簾,斂去眸底的異色,洗漱完,草草的用過早膳後,換了一身黑紅相間的勁裝,一頭烏發高高挽起,束起的烏發垂落在身後。
她穿上靴子,看了眼正在疊衣裳的幼容,“這三日你就待在帷帳,哪也別去,等三日後,有人會帶你離開。”
幼容怔楞的轉過身,疑惑的看着她:“公主此話何意?幼容怎麽聽不明白?”
她微微皺眉,待看到沈默這一身利落的勁裝時,陡的想起來了,“公主有計劃了?!”
沈默颔首,“你且待着,誰與你說話都不要提起本宮半個字。”
幼容了然,鄭重的點了點頭,“公主放心,奴婢定不辱命!”
沈默走出帷帳,看了眼立在帳外的宗祿,見她出來,宗祿微低着頭,沒有看她。
這次獵場比賽,她與晉拓洵參與的事,皇帝已經應允。
只是,讓她意想不到的是,當她趕到獵場裏時,才發現以往身着端莊繁瑣宮裙的皇後也穿了一身紅色的勁裝,溫柔娴雅的眉眼染了幾分英氣,平日裏眉心蹙着的幾許悵然也淡去了。
獵場外圍,皇帝坐在高位上,“此次狩獵,皇後與明妃一同參與,明妃原是與西涼使臣一組,皇後乃一國之後,同旁的男子自是不能組隊,就與明妃和西涼使臣同為一組。”
衆位大臣領命。
他們紛紛擡頭看見,便見獵場裏站着的諸位比賽的皇子與世家大族的公子,再者,便是皇後娘娘與明妃娘娘。
皇後穿着紅色的勁裝,眉眼裏雖染了幾分英氣,可身上的氣質到底還是端莊娴雅,一舉一動裏都像是帶着枷鎖,柔柔弱弱的站在那裏。
倒是她邊上的明妃娘娘大為不同。
黑紅色的勁裝着身,烏發高高挽起,她負手立于衆男子之前,纖薄的脊背挺的筆直,兩眉微彎,潋滟的水眸裏盛着暗色的清冷,看着遠處那一片被黑沉的雲籠罩的天際。
若不是得知她的身份,衆人恐以為她是一代征戰沙場的女将。
皇後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旁側的沈默,她搭下眼簾,眼底的閃過一抹羨豔。
她忽然覺得,明妃就該是如此。
不受皇權的束縛,不受世俗的枷鎖。
昨夜她侍寝時,聽陛下提了明妃兩句,說此次狩獵,明妃想要參與。
那一刻,她心動了。
外面的自由一直是她向往的,可她的身份讓她不得踏出皇城一步,每日都待在坤寧宮裏,恪守皇室禮儀。
她懇請陛下,也想同明妃一樣參加狩獵。
她忘不了陛下當時看向她的那一眼,帶着震驚,意外,還有笑意,過了足有半刻鐘的時間,陛下才開口應允她,讓她明日與明妃一組。
皇帝坐在高位上,視線在沈默身上駐足了片刻,看着她英姿飒爽的氣勢,眸底掠過一抹驚豔。
到底是皇宮裏養出來的公主,與大臣的女兒确有不同。
沈默察覺到老皇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當下垂下眸,斂去眸底的冷意。
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男人。
色心不死。
參與的皇子有四位。
二皇子褚桓,四皇子褚迳,五皇子褚诃,七皇子褚颉。
除了四皇子,沈默對五皇子與七皇子到不甚了解,這兩位皇子在她眼裏,不過都是孩子罷了。
倒是四皇子,自打走進獵場後,看着她的目光總帶着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就像是被陰暗裏的毒蛇盯上,後脊梁總覺得涼飕飕的。
四人朝皇帝行過禮後,又轉向皇後與沈默,行了一禮。
晉拓洵站在沈默身側,在他們身後,是世家大族的貴公子,一同參與狩獵。
“陛下,臣女想與淮王殿下一組。”
遠處傳來一道莺麗般好聽的聲音,衆人轉頭看去,便見小郡主翟瑛朝這邊走來,身上穿着粉白相間的勁裝,一頭烏發高高束起,五官輪廓是少女的恣意與精致。
譽王之女,其背後的勢力是整個商陽城與城中的三萬将士。
在朝為官的世家大族之子與皇子都想迎娶的女子,只要娶了她,便擁有了譽王的勢力。
若是她能嫁于哪位皇子,那這位皇子便很有可能就是将來的帝王。
翟瑛走到褚桓身側,朝皇帝行了一禮,逐擡起頭,一臉希冀的看向皇帝。
沈默立在原地,搭下眼簾,不去看褚桓看過來的視線。
若老皇帝答應,自是好事。
謝章若能與翟瑛促成好事,對他将來坐上帝位有很大的幫助。
反倒是她,只會給謝章帶來接憧而來的麻煩,是以,她唯有避着他,遠離他。
皇帝的雙手搭在龍頭扶手上,看了眼下方的褚桓,對翟瑛道:“朕允了。”
翟瑛開心笑道:“臣女謝陛下。”
她湊近褚桓,仰頭看着他,從她的角度看到他弧度冷硬的下額線條,他看着別處,于她站在身側毫無反應,她甚至能感覺到從他身上輕散的冷冽氣息。
沈默看了眼站在她左前方的兩人。
褚桓身段欣長,背影筆直,偉岸身姿襯得一旁的翟瑛嬌小玲珑,這般一瞧,竟有些郎才女貌的般配。
沈默壓下心底那股莫名升起的異樣,越看越覺得這兩人可行。
在場的都是兩人一組,唯有皇後、明妃、晉拓洵三人是一組。
已入已時,廖公公站在皇帝身後,大聲宣布:“狩獵三日,這三日各位主子靠自己的能力度過,三日後勝負見分曉,現在開始,請各位主子入獵場。”
沈默轉身走進獵場,她能感覺到褚桓落在她身上的視線。
她看着前方,全然看不見。
獵場內已有都衛軍為他們備好了馬。
晉拓洵看了眼沈默,只說了一句:“顧好自己。”
沈默知曉他的意思,朝他颔首淡笑,“好。”
其實這樣甚好。
謝章不跟她一組,她假死逃離,陛下要怪,也怪不到謝章身上,更怪不到晉拓洵身上。
畢竟晉拓洵是西涼使臣,而西涼公主死在獵場,陛下還得頭疼該如何向西涼使臣交代。
以謝章的謀慮,自是也想到了這點。
至于皇後——
沈默轉頭時便見皇後站在高頭大馬前,一旁的丫鬟元芮候在身側,正準備扶着她上馬。
瞧這架勢,顯然不太熟練。
她下意識朝後方看了一眼,看見一些都衛軍跟在身後,便知,這些人是跟在後方保護皇後與她的。
皇後抓着馬鞍,踩在腳蹬上,臉上是難掩的期待,深居後宮四年,這是她四年來第一次騎馬,早些時候在丞相府時,偶爾會和方彥騎上幾圈,還是在父親不知情的情況下。
臂彎一緊,一只手握住她的小臂,讓她順利的坐在馬鞍上。
皇後驚了一下,低下頭便看到立在邊上的沈默,當下溫和淺笑:“明妃。”
沈默勾唇淺笑,“皇後抓緊了馬鞍便可。”
隐約間,她察覺到一道視線看向這邊,循着那道視線看過去時,便見不遠處一位身着黑褐色勁裝的少年,瞧着年歲不大,也就十七八的模樣,少年劍眉星目,正望向這邊。
皇後朝他笑了笑,便見那少爺也朝皇後勾了下唇。
皇後看向沈默,“那是本宮的弟弟,安相府裏的二公子安方彥。”
沈默了然。
她對安相了解并不多,只知安相在臨安的勢力不小,曾與韓府勢均力敵。
她心頭忽的一跳,看了眼正欣喜撫摸着馬鬃的皇後,瞳眸深處隐匿了幾分心疼。
寧貴妃是七年前入宮的,而皇後是四年前入宮的。
想來,皇帝是想用安家掣肘韓家,若不然,為何寧貴妃入宮七年,沒能執掌鳳印不說,且還沒有子嗣,就連入宮四年的皇後都不曾懷上子嗣。
老皇帝應是怕這兩家的女兒任何一方懷上子嗣,都會打破他維持多年的平衡。
沈默拐回去翻身上馬,單手握着缰繩,遠眺着前方的獵場。
天霧沉沉的,獵場裏的大樹錯綜甚多,伸展的樹枝遮擋了天際灑下的光亮,唯有部分的光穿透縫隙照射在裏面,深處萦繞着淡淡的霧氣,一靠近獵場,一股凜冽的風便順着毛孔往裏面鑽入,透着刺骨的冷意。
一行人往獵場裏出發。
翟瑛騎在馬上,與褚桓并肩而行,她轉頭看着身旁的男人,他穿着白色的錦緞長袍,白皙如玉的骨指握着缰繩,在他的臂彎處,搭着一件白色的披風。
她忍不住問道:“淮王殿下,你帶着披風為何不穿?”
褚桓長眉冷肅,眸底斂着不耐,于她的話并未理會。
他看着前方,深黑的瞳眸裏倒映着那個女人的背影,身影筆直的坐在馬鞍上,寒風吹着她的烏發獵獵飛舞。
披風是他為大人準備的。
她一向畏冷,獵場三日,若是凍着了,少不得要難受一場。
入了獵場,林子裏的霧氣濃了一些。
晉拓洵握拳覆在唇邊咳嗽了幾聲,沈默一夾馬腹,與他并肩而行,聲音壓得很低:“晉相,要不待會找個地方你先待着,這三日我怕你身子受不住。”
晉拓洵看着前方,“無礙。”
這副破身子,不過如此了。
每人的馬上都放着箭筒與彎弓,起先沈默打了一些獵物,皇後在邊上看着,甚是羨慕。
進到獵場後,每一組都分開朝各個方向而去,一共二十組,就看到最後是哪一組能獲勝。
這一片只剩下他們三人。
晉拓洵坐在馬鞍上,看着遠處,不知在想什麽。
沈默看見皇後眼底的羨豔,手握彎弓朝她伸過去,淡淡一笑:“皇後要不要試試?”
皇後眼睫顫了一下,看着沈默手中的彎弓,點了點頭,伸手接過的同時,手中的彎弓差點墜落,好在沈默幫她穩住了彎弓。
她臉色微變,歉疚一笑:“本宮從未碰過這些,見明妃拿着輕巧,還以為并無什麽重量,竟不知會這般重。”
沈默幫她穩住力道,“臣妾教皇後。”
她站在皇後身後,握着她的手,助她拉開彎弓,皇後感受着手指中的箭弦已拉倒緊繃的程度,竟是吓得臉色失了些血絲,“明妃……”
“皇後莫怕,無事的。”
沈默笑看着她半側臉頰,淡聲道:“松手。”
幾乎在她開口的那一瞬,皇後立刻就松了手指,箭弦勢如破竹的射出去,卻是沒射中飛快跳躍逃離的兔子,而是射在了一旁的樹根上。
沈默:……
走神了。
她腦海裏一直想着謝章與謝勳那邊的事。
昨晚那批人的計劃是想在她入了獵場深處,待她落單後,取他性命,晉相告訴他們,他會引她去那處提前設好的埋伏。
只是,今日的對象換做了謝章。
昨晚謝章離開後,應該沒有回帷帳,而是去計劃獵場裏的事,否則今日該如何應對?
她在擔心。
今日有翟瑛跟着謝章,是否會影響他的計劃?
皇後轉頭看見沈默望着遠處失神,以為她是對沒射中兔子而懊惱,笑道:“是本宮手拙,明妃莫要自惱。”
沈默回過神來,接過皇後手中的彎弓,淡然淺笑:“是臣妾班門弄斧了。”
她看了眼後方,扶着皇後翻身上馬。
她能感覺到,身後跟着都衛軍,在暗中保護她與皇後。
如此,于她來說,正是個死遁的好契機。
有皇後與身後的都衛軍親眼所見,老皇帝豈有不信之理?
直到晌午,迷霧才漸漸散去,烏沉沉的暗色穿透交錯的樹杈投射下來,零散的灑落在凍得結實的地面上。
他們随便食用了些食物,便尋了一處地方歇着,等待明日繼續出發。
比賽于他們一組來說,勝負并不重要。
皇後要的不過是一時的自由,沈默要的卻是借此機會逃離北涼皇城。
天漸漸的晚了,暮色将至,獵場裏卻已經黑了。
晉拓洵站在樹下,披着雪青的披風,低頭看着手中的玉笛。
沈默去撿了些幹柴,生了一堆火取暖,皇後沒了往日的端莊,坐在沈默身側,望着被風吹得不停搖曳的藍色火焰,“明妃似是懂得不少。”
這一天下來,明妃射獵,撿柴生火,到不像是被寵出來的一國公主,瞧着倒有些像在外征戰的女将。
沈默添柴的動作頓了一下,“在西涼時,臣妾常與幾位弟弟去獵場打獵,是以學了一些本領。”
她看了眼立在不遠處的晉拓洵,挑唇一笑:“說起來,晉相還曾與臣妾打過幾次獵。”
晉拓洵平淡道:“是。”
他的聲音溫潤如玉,在寒冷的夜晚多了幾分溫柔的暖意。
沈默是拿晉拓洵當擋箭牌,以此迷惑皇後罷了。
她起身從獵物中撿了一只兔子,拔出別在腰間的匕首,手上動作快速利落的扒皮放血,一氣呵成。
皇後吓得臉色白了一度,因為冷而攏在袖裏的雙手陡地蜷緊,看着血淋漓的一只兔子,如扇羽的眼睫哆嗦的顫了幾下,尤其在看見明妃将兔子收拾完,用水清洗幹淨時,更是驚得額頭出了一層薄汗。
她自幼居住在丞相府,十六歲時便入了宮,吃的都是膳房做好的菜肴,何曾見過這種駭人的場面?
沈默坐在火堆前,透過搖曳的紅藍火焰,看着皇後蒼白的臉色,挑唇一笑:“這是臣妾與弟弟們在獵場學到的,皇後莫怕。”
晉拓洵身嬌體弱,自是不能讓他動手。
皇後尊貴之軀,且從未接觸過這些,更是不能讓她動手,那便只能是她了。
等着暗處的都衛軍給他們送晚膳,有些不大可能。
她不怕被旁人瞧見,便是瞧見了,也有她方才的一番說辭堵回去,總之,過了今晚,宮裏便沒有明妃了,是以,她也并未在意。
晉拓洵偏頭看了眼坐在火堆前的沈默,火焰在她臉上的明明滅滅,有那麽一瞬間,他竟是從她身上看到了小默的影子。
當年年幼時的小默便跟着沈老将軍學武練劍,沈老将軍時常将她丢在山上,他便陪着她一道在深山裏待着。
那時的她就如現在的明妃,一邊埋怨着沈老将軍,一邊扒着兔子皮拷給他吃。
想到往事,晉拓洵閉上眸,腦海裏都是小默的影子。
兔肉的香氣彌漫在周圍,他們晌午并未吃什麽食物,是以,聞到肉的香味時,便有了饑餓之感。
沈默扯下一個兔腿遞給皇後,皇後接過,眉心溫柔,“辛苦明妃了。”
她無畏的笑了笑,起身正要将另一半兔肉遞給晉拓洵時,四周的寒風驟然間多了不尋常的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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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