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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李思的妻子檢查出來後,看見站在門口的方笙笙，微愣了一下，方笙笙上前和她打招呼,說自己是來看朋友，剛才看到她也來醫院,問需不需要幫忙。李思的妻子指着旁邊的男人，說這是李思的好朋友叫陳宏亮,是來陪她産檢的。

方笙笙看了陳宏亮一眼,長相頗為幹淨英武,他朝方笙笙微笑點頭打了招呼,方笙笙離開後,陳宏亮問李思妻子，這是誰？李思妻子說是樓上鄰居，也是一位警察。

方笙笙回去後把自己的發現和西城刑警隊的老同事說了,她自己也調查了一下陳宏亮，三十七歲，未婚，是一名獸醫,自己開了寵物診所。作為一名醫生，既知道胰島素過量的危害也有辦法拿到這種藥，他的嫌疑一下子就提高了。

西城刑警隊找陳宏亮詢問過事發當天他的活動日程，陳宏亮稱那兩天他人在外地，知道李思出事後才趕回來，他說自己和李思是多年的好友，關系一向很好,他也想不到會有什麽人要害李思。

詢問他和李思妻子林豔的關系時，陳宏亮說她曾經在自己的診所做護士,後來和李思認識，婚後就辭職了。

問他婚後和林豔有沒有往來，陳宏亮愣了一下說平時有聚會，李思經常會帶林豔出來，他們沒有單獨見過，這次也是因為李思去世，他才會陪林豔去産檢。

雖然從陳宏亮那裏沒有問出什麽，但是并沒有排除他們的嫌疑。

方笙笙回去時，鄰居大媽又來和她偷偷說，她從李思媽媽口中無意中得知，林豔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李思的孩子，也不是她的孫子。

因為這個發現，刑警隊又把林豔叫去問話。林豔起先咬着不說，追問下才哭着說，自己被男友欺騙，她懷孕後才知道對方有家室，兩人分手後她想打胎，發現身體情況不适合做流産，後來認識李思，他知道自己的情況，并願意接受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他們很快就結婚了。

她的話錯漏百出，警方肯定不相信，要進一步盤問時，她突然身體不适，只能暫停詢問。

再次把陳宏亮叫來，他也咬着表示自己并不清楚他們兩人結婚的情況。

林豔住院保胎期間，陳宏亮到李思家慰問他的媽媽，被李思母親扯着撕打一番，說他是奸夫，和自己媳婦偷情又害死自己兒子。陳宏亮狼狽的從李家出來時，正好遇到方笙笙和鄰居大媽上來探望李思媽媽，她看見對方頭發有些淩亂，襯衫扣子被扯掉了幾粒，胸前半敞開……

方笙笙眼睛從他胸前的吊戒上略過，頓時停住，她笑着攔住陳宏亮，和他東拉西扯一番，眼睛卻一直看向他胸前的戒指，陳宏亮若有所覺，拉了拉襯衫領子，把戒指蓋住。

方笙笙見過同款的戒指，曾經被戴在李思的尾指上。

“這個男人就是林豔的奸夫吧！”鄰居大媽望着陳宏亮離去的背影，撇嘴道，“這就是西門慶和潘金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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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笙笙道：“這關系更複雜了……”

“小方警官，你說什麽？”鄰居大媽沒聽清她的話。

方笙笙搖搖頭，“我們再去看看李思媽媽，看她知不知道更多的情況。”

“哎，兒子死了，以為留了個孫子，結果孫子是奸夫的，李思媽命可太苦了。”鄰居大媽念叨道。

李思媽媽對方笙笙的到來，略有防備，方笙笙笑着說，她覺得陳宏亮和林豔挺可疑，想了解更多的信息，方便給警方提供更多的線索。

鄰居大媽跟着勸：“老妹子，你知道什麽可都要說出來，一定要把這對奸夫□□繩之以法，不能讓他們繼續逍遙快活。”

李思媽媽的表情有所松動，方笙笙趁機問：“李思和林豔認識沒多久就結婚，她婚前就懷孕了，這事你知道嗎？”

“……李思告訴我這事，我還挺高興，以為他終于想通……”李思媽媽頓了一下道，“沒想到他會娶這麽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你怎麽知道林豔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李思的？”

“月份不對，他們之前沒告訴我懷了多久，後來我看到産檢單，發現她懷孕的那段時間，那一個月，李思動了一個手術，接着又休養，那段時間根本不可能讓她懷孕！”

“李思陪林豔産檢，他肯定會知道這事，你覺得他為什麽會娶林豔？”

李思媽媽扭過臉道：“是我逼的太緊了，他都三十多歲了一直不結婚，我不應該逼他的，讓他随便找了個女人回來。”

“你怎麽認定林豔和陳宏亮有不正當關系？”

“那個女人以前就是在陳宏亮診所上班，後來兩個人又親親熱熱的，這還不明顯嗎，就我兒子那個冤大頭，把姓陳的當好兄弟，他這是給姓陳的接盤養兒子……”

“李思和陳宏亮關系很好嗎？”

“他們認識十幾年了，以前看着還不錯，日久見人心，現在終于知道他的真面目。”

“既然李思什麽都知道，也願意接受林豔，他們為什麽還要害他？”

“……肯定是他們現在又勾勾搭搭給我兒子戴綠帽子，幹脆把我兒子害了，給他們騰位子。”

方笙笙笑而不語，沒有反駁李思媽媽話，而是突然問道：“我看家裏好像沒有放李思爸爸的照片，他是什麽時候去世的？”

她知道李思爸爸已經不在了，家裏一幅遺照也沒有放，這不符合本地的風俗。

“李思十八歲的時候，他就走了。”李思媽媽聲音不似之前的激動，略淡冷淡道。

“老妹子這命可真是苦啊，送走老伴，又送走兒子……”鄰居大媽拍拍大腿，感嘆道。

“是生病去世的嗎？”方笙笙随口一問。

“恩。”李思媽媽猶豫一下才點頭。

方笙笙見狀，反而有些生疑，笑着繼續問道：“是什麽病？”

李思媽媽面露不悅道：“他都死了快二十年了，提他幹什麽，這和我兒子的事又沒關系！”

方笙笙笑道，“是我唐突了。”

因為心裏的一點疑慮，她調查起李思父親的情況，發現他并不是李思媽媽所說的生病去世，也是突發意外身亡，他生前有糖尿病，一次血糖過低暈倒，沒有及時得到搶救，最終去世。

方笙笙把她的發現告訴刑警隊老同事後，閻隊馬上讓人傳訊陳宏亮和李思母親。

在審訊室中，面對警方掌握的證據，陳宏亮終于坦白，他和李思是情人關系，李思的媽媽一直逼着他結婚給他很大的壓力，他又不敢把自己是同志的事告訴母親，正好在診所工作的林豔被男友抛棄，她本來是要打掉孩子，但在他們兩人的勸說和利益承諾下，同意和李思假結婚并生下孩子，以後孩子也由陳、李兩人撫養。這樣李思對家裏也有了交代。

這個在他們認為兩全其美的安排，沒想到孩子還沒生下來，李思先意外去世了。陳宏亮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是誰害李思，他深愛李思，不可能會害他，林豔和李思也沒有矛盾，何況她肚子裏的孩子也需要李思撫養，更沒有害他的理由。

李思的媽媽進入審訊室的時候，情緒一直是比較激動，“你們不抓姓陳的和林豔，你們抓我幹什麽，你們覺得是我害了我兒子？我是他媽，我會害他，害他的人在那裏，你們不去抓……”

“請你冷靜一點，我們現在是找你了解情況，請你配合我們調查工作。”方笙笙在審訊室的隔間透過觀察窗，注視着王成濤問訊的情況。

“我們查到，你在一個月前購買過糖适平，請問你沒有糖尿病，為什麽購買降糖藥？”

李思的媽媽瞪着王成濤，大聲道：“我覺得我血糖高了，我就買了自己吃，怎麽，不行嗎？”

“27日上午，你給林豔親手準備的兩個肉包，最後被你兒子帶走吃了，你知道嗎？”

李思媽媽情緒再次激動起來，搖着桌沿喊道：“不可能，我兒子不吃肉包，他爸去世後他再也沒吃過，林豔這女人胡說，她胡說八道！”

“林豔說她那天聞到肉包味有點犯惡心，李思怕扔了你生氣，也不想浪費你的一番心意，後來帶走了，經李思同事證實，他那天參加聚會時，确實拿出肉包吃了，被大家嘲笑有大餐不夠吃，還要吃肉包。”

警方之前一直把嫌疑放在李思聚會那天的同事身上，後來查到李思吃過肉包，還懷疑過林豔，但沒想到，這個嫌疑人會是李思的母親。

“我兒子沒有吃肉包，他不會吃的！”李思媽媽仍舊不肯相信的吼道。

“這麽說，你也知道肉包有問題？”

李思媽媽頓了一下才道：“包子沒有問題，我給兒媳婦包的，我為什麽要害她！”

王成濤笑了：“你一個月前知道林豔懷的不是你的孫子，你還能忍住不問出來，還給她做肉包？”

李思媽媽再怎麽樣也只是一個普通的中老年婦女，面對老刑警一連審訊，過了不久終于心理防線崩潰，大哭道：“我沒想過李思會吃，我是想讓那個女人吃了，把孩子流掉。我兒子太傻了，什麽要給別人養孩子，都是那個女人，如果她吃了，我兒子就不會有事……”

“李思的父親生前和你關系怎麽樣？據我們調查他也是低血糖暈倒去世，和你有沒有關系？”王成濤問。

十七年前的事了，所有證據也早就消失，他并不指望調查出結果，沒想到他這麽一問之後，李思媽媽卻沒有隐瞞，面上恨意中帶着一絲得色地道：“那個混蛋，他死了活該，沒錯，是我給他下藥了，他有糖尿病，每次餐前要吃降糖藥，我那次給他做了兩個包子，裏面撚碎了十幾顆藥放進去，他果然血糖低一命嗚呼了。”

王成濤面色不變道：“你為什麽要給他下藥？”

李思媽媽沉吟片刻後才道：“他是個老流氓，不正經，是個變态！”

“能具體說說嗎？”

李思媽媽扭頭：“我不想說！”

“你知道你兒子和陳宏亮的關系嗎？”王成濤話題轉到李思身上。

李思媽媽頭猛地轉過來，盯着王成濤道：“他們有什麽關系！陳宏亮讓我兒子接盤養他孩子，他們是仇人！”

“林豔說，她的孩子不是陳宏亮的，她只是陳宏亮診所的員工，李思知道她未婚先孕後，提出和她假結婚。陳宏亮和李思才是情人關系！”

“不可能！不可能！你胡說，我兒子不是變态！”李思的媽媽激動地要站起來時，被旁邊的幹警按住。

“你沒有懷疑過他們的關系嗎？”王成濤問。

李思的媽媽低頭喃喃，“我兒子不是變态，他不喜歡男人……”

審訊兩天後，案情基本已經清楚。李思的父親也是一名男同，那個年代更加保守，他完成結婚生子義務後，和李思母親關系就很冷淡，與同性戀人依舊有往來，被李思母親發現，覺得他不是正常人，又欺騙自己，常年累月的情緒堆積下，就給李思父親下了過量的降糖藥。她當年給李思父親做的兩個肉包子，也是李思看着父親吃了包子離開家後，再也沒有回來，留下對肉包的心理陰影。

李思母親對兒子的性取向有所覺察，卻不肯相信，一直逼他結婚生子，希望他恢複正常，李思帶林豔回來後，她開始是非常高興的，特別知道林豔有孩子後，對她更是無微不至的照顧，直到發現林豔肚子裏的孩子不是兒子的，她整個人再次崩潰，不願相信兒子欺騙她，認為是林豔給兒子戴了綠帽子，她雖然恨林豔，但是又不想捅破這層窗戶紙，怕她走了，兒子再也不找女人了。所以她下藥只想讓林豔肚子裏的孩子流掉，以後再和兒子生一個。沒想到從來不吃肉包子的兒子，會選擇帶走那兩個肉包吃了。

知道兒子是血糖過低摔倒死亡，她還是不相信是自己下的藥害了他，直到警方把證據擺在她的面前，她才不能再自欺欺人。

案子告一段落，閻隊露出難得的笑容，對方笙笙道，“沒想到你離開刑警隊，還能幫我們破案，如果不是你發現陳宏亮脖子上的情侶對戒，還有李思母親的異常，這個案子也不能這麽快破獲。”

方笙笙謙虛道：“這個案子并不複雜，沒有我提醒，閻隊你也能很快看出問題。”

“聽說你現在在特案科幹得不錯，好好努力！”閻隊鼓勵道。

方笙笙笑着應好，然後問道：“閻隊，我離開前發生的那起連環殺人案，現在有沒有新的進展？”

閻隊的臉又沉了下來，搖頭道：“都快一年了，現在還是沒發現新的嫌疑人，按這個兇手的習慣，可能不久後又要犯案，希望不要等到他再次做案，我們才有線索出現。”

“我在治安幹過一段時間，抓過不少失足女性，我找機會和她們聊聊，看有沒有發現。”連環殺人埋屍案是方笙笙入職後碰到的一個大案，她雖然離開刑警隊，心裏卻一直記挂着這個案子。

目前已發現的幾個被受害者都是失足女性，方笙笙想從這方面查查，看有沒有新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