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大家都在看着她，在明處，于暗處，無數的影子将她圍繞，繞着她跳舞，吐出揣測、懷疑與嘲諷的話。

其實沒什麽大不了，只是天空好像少有亮起來的時候。

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她劃去筆記本上的數字，一行又一行。

“有希前輩，你和部長以前認識嗎？”新來的同事問。

剛畢業的女孩模樣單純，仿佛下一刻就能天真地笑出來。

“以前？”她臉上本就沒有的笑容則消失得無影無蹤，嘴角往下撇了撇，“你是聽誰說的？”

“總務部的秘書。所以，你和部長真的——”她的手指交纏在了一起。

有希敲了兩下後，推開了門，總務部的辦公室裏只有一個人，她曾經視作朋友的人臉上閃過一絲不懷好意，随即笑意盈盈，仿若兩人從來都親密，喚出了她的名字，迎上前來。

“有希——”

無比響亮的巴掌，清晰得讓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略顯嘈雜的坐臺，啤酒的氣泡不斷上湧。

“就是要這樣才對……”

有希的手指在杯子邊緣敲打，腦袋裏全都是她将人揍了一頓的場景，不用思考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但只要能讓她從憤怒中度過這一天。

她左一巴掌右一拳，将那沒戴眼鏡的男人打出了一對熊貓眼。

“就是要這樣才對……”有希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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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滴酒落入她的喉嚨，好似從夢中清醒，有希拿出錢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付了錢，提着背包走上了回去的路。

她的步伐很快，走着走着就要跑起來，飛到月亮上去一般，就像電影裏拉着燈柱轉圈的人，雨水濕了她的長發，她只知道仰頭歡笑。

腦袋一挨上枕頭就昏睡了過去，第二天又是新的一日。

眼鏡沒能遮擋住暗沉的臉色，她坐在人事部的椅子上，腦袋嗡嗡作響。

“——調職——只是一年的歷練——雖然是個小地方——時間不長——”

對面的人嘴巴一張一合，有希好不容易才漲了口：“為什麽是我？”

她瞥見了同樣的神情，和在其他人臉上看到的一樣，那是一抹尴尬，好像在說“你明明知道的，為什麽還要讓我來說”。

于是所有的話都成了謊言，是編纂而出的。

沒有意義，這一切，又有什麽意義。

銀行卡上的數字在增加後的二十四小時內就會減少，手賬上的債務也是同樣，這份工作能讓她活下去，活在一個哪怕不甚平和的世界，因而縱使被傳出格的謠言，她也要忍耐。

降薪去一座偏遠的島嶼，市場需要她去開發，但是提成可能會高。

變化，變遷，猛敲門的人，櫃子裏顫抖着的身體。

那些讓自己得以支撐的想象，就在這一瞬，被現實吞沒。

酸澀的苦味，混合了酒與她的眼淚，貼在耳邊的頭發要将她埋進黑暗，有希幾乎是憤怒地用掌根蹭過臉邊。

“會變成花貓噢。”

嘈雜的店鋪，濃郁的香料氣，在升騰滾動着的熱氣裏，春天的風從腳踝溜了過去。

櫃臺上的抽紙幾乎是被扔到了她的面前，在“嗵”聲之中，方才那話語好像只是錯聽，但在有希用半張紙巾将自己的半張臉遮掩起來時，她還是對上了一雙眼睛。

笑眯眯的圓眼望向她，手中攥着的菜單和扇子般晃了晃，若不是她和他之間隔着木色的擋板，陌生的男人一定已貼上了她的耳廓。

“誰惹你哭了，”他說，“我可以幫你把他們都殺了。

有希，并沒有錯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