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入靈閣（四）

入靈閣（四）

慕無虞在靈閣度過了兩天兩夜，她已經摸清了大致情況——

靈閣有三個較大的寶庫，一是劍冢，存放衆多罕世所見的名劍；二是海天閣，建在靈閣主峰上，其內存放着衆多稀世之物，如法器、功法之類；三是珠月閣，雖然也存放着珍貴之物，但遠不及海天閣內稀世之物貴重。

她猜想麒麟枝就被放于珠月閣內——因為麒麟枝雖然是仙草，但世人并未發現它可以用來做什麽，再加上它用作藥材的效果也不大，其珍貴程度有限。

更重要的是，劍冢和海天閣守備森嚴，單靠她一人就想潛入的話，實在是不容易。

她唯一能夠潛入的就是珠月閣。

珠月閣她也偷偷探查過，守衛弟子們會輪換，多是由高階的大弟子領着衆人。

如果她能抓到空隙，使用手镯的隐藏氣息的功能，說不定就能拿到麒麟枝并且全身而退。

今日傍晚的申初時刻，所有參與符箓會的其他門派之人，都要陸續離開靈閣。

她要在此之前就藏在珠月閣附近，等輪換守衛的時候，尋得機會進入閣內……

慕無虞輕輕推開門走出房間，與隔壁房間的姜雪打了個照面。

姜雪就是前兩天慕無虞進入靈閣時候，排在慕無虞前面、還被師兄說成一驚一乍的女弟子。

姜雪伸了個懶腰，興致勃勃地說道：“張寧道友，今天就是最後一天符箓會了，不知道符箓大師們還會講些什麽……”

化名南水派張寧的慕無虞笑了笑，附和道：“确實，這兩天的所聽所見，讓人受益匪淺。”

“哎……”姜雪長長嘆了口氣，“要是靈閣舉辦兩個月的符箓會就好了……聽得好，學得好，最重要的是吃得好……”

姜雪的師兄住在隔壁，此時他剛剛推門而出，又聽見了姜雪的這一番話，不由得急道：“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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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慕無虞，又壓低聲音：“你能別整天惦記吃的嗎？！我們都辟谷了！”

“辟谷又怎麽了？”姜雪這幾天越發煩師兄，她頂嘴道：“那我長一張嘴不能只用來說話呀……”

慕無虞看着這一對師兄妹又開始拌嘴起來，她抿住嘴唇，就怕自己會忍不住笑起來。

*

慕無虞不近不遠地跟在姜雪和姜雪師兄一行人身後。

這是下午的最後一場符箓之論了，這場結束後，所有來參加的人都要陸續離開靈閣了。

而她也可以準備藏在珠月閣不遠處的地方，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潛入……

慕無虞一時想得入神，沒有注意迎面走來的一群靈閣弟子。

那群靈閣弟子身穿高階弟子衣，表情或冷漠或不屑，與參加符箓會的其他門派的弟子擦肩而過。

在靈閣弟子的最後面，是一位體型颀長的男弟子，一雙桃花眼使得他漠然的神情都帶着若有若無的溫柔。

他眼梢一掃，雙眸便定在了某處。

而另外一邊的慕無虞還在盤算着，至少要在珠月閣旁偷偷等上一天，才能等到輪換守衛，那個時候她的機會就來了……

突然，一只修長的手快又輕地攥住了她的左手手腕！

慕無虞渾身一個僵硬，她想要用靈氣直接将這人震開，卻在擡頭的一瞬間愣住了——

聞雲弦抓着她的左手，正低下頭看着她，那雙桃花眼在陰影之中，竟然顯得有些難以捉摸。

慕無虞震驚地開口：“聞雲弦？！”

被叫到名字的聞雲弦沉默着，片刻後才低聲問道：“你怎麽會在靈閣？”

慕無虞察覺到四周的打探、好奇的目光，心中驀地一緊，她可是要保持低調才好行事……

她不再猶豫，反手握住聞雲弦的手，拉着他走向幽而深的岔路。

遠遠傳來姜雪的聲音，“咦，張寧道友呢，人呢？”

聞雲弦跟着慕無虞走入岔路，直到慕無虞松開手，他微微勾唇，“慕道友……來靈閣不會是為了麒麟枝吧？”

“不是。”慕無虞鎮定答道：“是因為靈閣最近的符箓會，所以我想着來研習研習……”

“符箓……”聞雲弦低聲重複一遍，他接着說道：“我剛和你說了仙草在哪，你就來了靈閣……我差點就想偏了。”

“只是巧合。”慕無虞毫不心虛，她望向聞雲弦，理直氣壯地說道：“靈閣符箓會如此有名，我想來參加，這也很正常。”

聞雲弦眼角彎起，帶着一層淺薄的笑意，“……那我希望真是如此。慕道友肯定不會前腳剛問了我仙草在何處，後腳就來靈閣想要一人拿走麒麟枝。”

慕無虞表情真摯：“我肯定沒有自大到那種地步。況且雖然我要去歸墟，但不急于一時……這次是真的來聽聽各位符箓大師的見解。”

聞雲弦似笑非笑地說道：“我昨日還在藏書閣看見一名穿着靈閣弟子服的女子，背影像極了慕道友，肯定也是巧合。”

……！

慕無虞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滞，這家夥昨日居然還注意到她了？

聞雲弦低下頭，略微貼近她左耳，一字一頓地慢慢說道：“慕道友最好不要打靈閣麒麟枝的主意，今日符箓會結束後，立刻離開靈閣吧。”

慕無虞覺得他的話，仿佛是忠告，又仿佛是警告，就連聲音都好像比往日更低沉冽然。

她怔然一瞬，然後笑着應道：“……當然。符箓會結束後我立馬就走。”

“那就好。”聞雲弦唇角彎了彎：“我還有其他事情，就先行告退了。”

他轉身離開。

慕無虞剛剛松了一口氣，就見走了好幾步的聞雲弦突然停下腳步，側身問她：“慕道友是自幼學習符箓嗎？上次玢鎮之事，我看你的符箓威力甚大。”

聽見問題，慕無虞微微一楞。

她自幼不愛畫符箓，只是被慕檀壓着學過一段時間，但并不比其他昆侖弟子厲害多少。

還是在上次的幻境中，被師祖韓長老教過，後來才逐漸鑽研起來，并且配上镯子的力量使得符箓威力有所增強。

但這些也無法解釋給聞雲弦。

慕無虞只能回道：“對，我自幼被我師父壓着學習符箓，後來越發擅長。”

“原來如此……”

聞雲弦低聲應道，他微微颔首，轉回身離去。

*

姜雪站在房門前，萬分不舍地拉着慕無虞的右手，“張寧道友，一定要給我寫信啊！”

看着姜雪泛着水光的雙眼，慕無虞忙應道：“一定一定，你都說了好幾遍了，我肯定不會忘的。”

“師妹。”姜雪師兄嫌棄地看着姜雪：“張道友都要走了，別耽誤人家了。況且咱們修士日行千裏，只要想見，總會還能再見到的。”

姜雪抹了抹眼角，“……師兄，你這次說得還算有些道理。”

“……我哪次說得沒道理。”姜雪師兄默默翻了個白眼。

慕無虞忍笑地看着兩人，然後拱手作別。

她沐浴着霞光，慢吞吞地朝着靈閣山門走去，然後又趁着無人注意之時，拐向岔路。

等到夕陽完全落下的時候，慕無虞已經藏在珠月閣後園山崖下的一個小小洞穴中。

她收斂着氣息，同時也使用手镯，讓自己的氣息與靈氣無一絲外洩。

夜色漸濃，月光都帶着冷意，一陣刺骨的寒風吹入洞穴。

慕無虞原本防備着四周，此時此刻也微微放下心來——都過去兩、三個時辰了，看來并沒有人發現她還留在靈閣之中。

她凝神放出微弱的靈力，這些靈力又在銀镯的作用下變得毫無痕跡，最終沒有驚擾任何人，就探查到珠月閣周圍仍有二十多位護衛。

“哎……”慕無虞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保持着靈力的探查狀态。

那二十多名守衛是在最後一場符箓之論的時候輪換的，那個時候她也來不及潛入珠月閣，只能等十二時辰後的輪換時間。

到時候，珠月閣最下層的弟子是第一時間輪換的，她可以在最下層弟子離開後，潛入珠月閣。

其他層的弟子都是靠着靈力、神識來察覺有無動靜，像她這樣隐匿全部氣息的潛入者，只要不被他們看見、不觸發機關陷阱，得手幾率也很大。

……就是還要在這小洞穴裏再發呆八、九個時辰。

她又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收斂心神時刻注意着珠月閣和四周的動向。

從月落到日出，又到落日的霞光照到慕無虞的臉上，她才輕輕活動了一下手腳。

終于讓她等到了，現在珠月閣一層周圍的守衛弟子們，都在逐漸離去。

慕無虞擡起右手，銀镯微微一熱，她身上的氣息和靈氣被完全隐藏。

然後她從小小洞穴的出口一個翻身，穩穩站在峭壁上，然後輕輕一躍，就跳到珠月閣後園假山之後。

慕無虞用神識一掃，找準時機，飛身閃到珠月閣的一角，然後拿出符箓，往門上一貼，镯子上金光閃過，下一瞬間她整個人已經在閣內。

進來了！

慕無虞有些高興，她無聲地舒了口氣，然後開始環顧珠月閣的一層。

麒麟枝的樣子，她已經在一本寫有世間仙草仙藥的書中見過，但靈閣是否會将麒麟枝放在珠月閣？如果放在珠月閣那會在第幾層呢？

這些問題慕無虞通通沒有答案——她只能一層一層小心翼翼地找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