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7】
【17】
#17
高聰說的那些,嚴冽沒想過。
當時在醫院醒來,他只是想,萬一哪天真的出事,別的東西捐了、扔了都可以,但房子不行。不管他以後在不在,向渺都有住在那裏的權利。
她可以自己不想住,不能被別人趕走。
唯一的方法,就是房子在她名下。
嚴冽不信神佛,有時候他真的信了那句:一切都是命。
他爸借錢去買卡車跑長途是命;他冬天在路上不顧安全喝酒取暖發生車禍也是命;一百多萬的賠償款落在他身上也是命……這些都是他的債,他願意背着。
不管好壞活着就行。
對他來說可有可無的那些東西,要不要都無所謂。
刻藏書章時,嚴冽也沒想那麽多。
不過是過年聊天,聊到她小時候因為“渺”字難寫為難,說那時候很想有個章,只用印一下,別人就知道那是她的東西。
他就是覺得,小時候想要的東西,長大得到可能也會開心。
不是專門,就是閑的時候才會坐在那裏拿起工具。
對他來說,也算放松。
畢業禮物是真的。
想讓她忘了不開心的過往、自信坦然向前走也是真的。
當時做那些的時候,嚴冽不覺得有什麽,也不覺得不坦蕩。
剛才高聰說的時候,他沒有反駁。
六月出差回來那天晚上,不小心在向渺床上睡着,醒來後,他什麽也沒想,就在客廳坐了一夜。
高考完,向渺伸手對他說“抱抱”、在洗手間門口說那幾句話時,他也算平靜。
有些東西,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最好,一旦有被理清的趨勢,就注定不能湊合。
周四那天晚上,向渺渾身濕透,坐在樓梯臺階上,仰着頭看他笑、對他說“生日快樂”的時候,他就再也不能理直氣壯說問心無愧了。
誰也不知道,那時候,他有種想抱抱她的沖動。
但即便是這樣,又怎麽了?
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時間不能重來,枯葉不能複綠,清醒的人不會沉淪,溺在沼澤的人也不會伸手求救。
而且,向渺太小,并且依賴他。
等時間久了,她會慢慢知道,喜歡是怎麽回事;也會慢慢明白,什麽樣的人适合她。
這些,嚴冽一直想得很清楚。
向渺還等着他吃午飯,嚴冽沒再屋裏站多久就轉身出了門,他的臉色可能不算好,碰上拎着飯盒回屋的齊小衛時,他還擔心道:“哥,你身體不舒服嗎?”
嚴冽搖搖頭:“沒事。”
“那就好。”齊小衛心大,見他搖頭就放下心來,又問,“渺渺呢?她不是去找你了嗎?”
嚴冽沒反應過來:“什麽?”
“我出去買飯的時候她來找你了啊。”齊小衛疑惑,“她沒找到你嗎?”
嚴冽心裏一突,來不及再說什麽就着急往外面走,邊走邊拿出手機,給向渺打過去。
“滴、滴……喂。”
很快,向渺就接了,聽到聲音的那瞬間,嚴冽驀地松了口氣,問道:“在哪兒?”
“家裏。”她說,“你要回來了嗎?”
“嗯。”嚴冽點頭,“等我一會兒。”
“好。”向渺的聲音如常,聽不出來區別。
不知為什麽,嚴冽就是不太放心。
他用了最快速度回了家,剛拿出鑰匙,就聽到身後有人說:“在這裏。”
嚴冽動作一頓,轉身看過去。
和那天晚上一樣,向渺坐在拐角處的臺階上,連位置幾乎都沒變,她隔着鐵扶手,眼睛彎彎,嘴角也向上揚起。
她笑着,笑得人心裏悶了下。
嚴冽把鑰匙收起來,走到樓梯口,在她面前蹲下來。
隔着三級臺階,他看着向渺,低聲問:“怎麽不進去?”
家裏有備用鑰匙,那天晚上就拿給她了。
嚴冽又問:“忘帶了?”
“沒有。”向渺雙臂放在膝蓋上,她的下巴枕在胳膊上面,微微擡眸看着面前的人,溫聲說:“不想動。”
向渺靜靜看着嚴冽,像是要用目光把他的五官在心裏描繪一遍又一遍。
最後,她開口問:“嚴冽,你累不累啊?”
話音一落,四周重新變得安靜。
正是吃午飯的時間,樓棟裏還能聞到不知哪家飄出的飯香味。
聽到了。
嚴冽腦海裏突然閃過這個想法。
他蹲在向渺面前,身體僵着,眼底情緒晦暗不明。
嚴冽沒回答,向渺也不在意,她保持着剛才的姿勢,只是把右手從下巴抽離,慢慢伸出,直至觸碰到不遠處的那抹溫熱。
頓了下,向渺手指彎起,去拉嚴冽垂在膝蓋前的手指、勾住。
圈住嚴冽無名指和尾指的那瞬間,向渺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很好看。
向渺就那麽望着嚴冽笑,眸中有淚光閃過:“我替你許願的時候明明想的是,只要有人陪着你就好。”
“但其實我貪心又霸道,心底希望那個人是我。”她緊緊握着嚴冽的手指,“也只能是我。”
剛剛向渺就在想,要是嚴冽以後真的找了女朋友,她該怎麽辦?
她不能住在這裏,也不能看到他就笑,更不能再問“你會永遠陪着我嗎”;嚴冽也只會記得他女朋友的喜好,給她刻藏書章……
以後別說打雷,就是下刀子,嚴冽也不可能去陪着她了。
只要想到這種可能,向渺的心就抽着疼,半晌,她又問嚴冽:“那個人能不能是我啊?”
這句話在這種情況下說出口有點難堪,她好像每次都不會找時間,也不會找地點。上次是在廁所門口,這次是在樓梯間。
很煩。
向渺把臉埋在肩膀裏,用力蹭了蹭眼睛,另只手緊緊握住嚴冽的手指,沒有松手,似乎連指縫間的空氣都被擠出去,只剩他們皮膚相貼。
下秒,她的聲音從臂彎傳來,她小聲說:“哥哥,喜歡我一下。”
嚴冽沒有說話,向渺只能感覺到掌心的手指顫抖了下,是那種輕微的抖動,不明顯。
只用眼睛看,幾乎不會被人發現。
向渺低着頭,什麽也看不到,但她清晰地察覺出來。
那瞬間,胸口的酸疼像是要把她淹沒。
“我本來想的是,三次。”向渺說,“我只給自己三次機會。”
都說再一再二不再三,但她想,嚴冽不是別人,所以她就貪心一點,給自己三次機會。
嚴冽拒絕了一次,應該還剩兩次,她又想,那句告白的話還沒說出口,不算,所以還是三次。
就這樣,向渺給自己找足了借口。
“現在可能不行了。”向渺說,“除非你找到女朋友,或者我喜歡上別人。”
只有這兩種情況,才能讓她放棄找理由。
說着,向渺擡起頭,她慢慢松開嚴冽的手指,掌心還帶着的溫度,她蜷起手指,像是這樣就能把那抹熱扣在掌心,再也消散不了。
“我把票改簽了,中午不能一起吃飯了。”向渺一直低着頭,不肯看面前的人,“我可以自己去車站,你不用送我。”
将近半年,那份沒完全表明的心意讓他們幾個月沒有好好說過話。
事實證明,不是假裝不明白、或者假裝沒說出口,所有的事情就能當做沒發生。
他們兩個都不是演戲的料子,做不到佯裝和諧。
最後,向渺終于把那句上次被打斷的話說出口,她聽到自己說“我很喜歡你”。
後來的事情,都很模糊,就像是時間在往前走,獨獨給他按了暫停鍵,做了什麽腦子裏都一片空白。
向渺是什麽時候走的,他是怎麽開門進屋的,嚴冽都沒印象。
只知道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在沙發上坐着,面前還放着向渺買的糕點。
嚴冽看着桌上的東西,一動不動。
隔了很久,他才擡起發抖的手,慢慢捂住眼睛。
-
回到學校後,一切繼續。
生活不會因為誰停住步伐,喜怒哀樂,只是構成它極小的一小部分,甚至不值得駐足一秒。
向渺依舊忙于學習,有時會幫忙組織活動,也會代表校辯論隊參加比賽。一時間,她的生活逐漸被各式各樣的事情填滿,想象中大學就可以肆意妄為的情景并沒有出現。
她的時間更加緊迫,熬夜學習也是經常的事情。
只是有個明顯的改變,向渺不再風雨無阻地發朋友圈了,只有偶爾才會發一條,文案依舊空白。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會有文字簡短的解釋,不是在評論區,而是單發給某個人。
例如說,要是發了一張看着很有食欲的菜,她就會點開置頂的那個頭像,說:幾號餐廳買的,味道怎麽樣。
再例如說,跨年她發了煙花的圖片,會打字:學校禁止煙花,這是旁邊小區裏放的,剛好能看到,就是照得不清。
慢慢的,就會讓看到的人在心裏形成模糊的印象:哦,他們學校有片湖,裏面還養着紅鯉魚;某所教學樓旁的草坪上,有個标志性建築物……
沒有特意,也沒有經常,只是偶爾會發那麽一條,不知什麽時候,她的頭像的右上方就會冒出一個小小的、紅色的數字,有時是1,有時是2。
就像開盲盒一樣,都是不經意間。
就像現在這樣,嚴冽坐在大老板身旁,口袋中的手機就“嗡”地振動兩下,他把手機拿出、打開微信,果然就看到最上面的頭像右上方有個紅色的2,點開,裏面寫着:【放假安排出來了,還有十天!】
後面緊跟着一條:【但我可能晚幾天才能回家[玫瑰凋謝jpg. ]】
看着這兩句話都能想出她的表情,嚴冽臉上不自覺帶了點笑,聽到耳邊傳來的聲音,他把手機放回口袋,嘴角也落回平時的位置。
說話的人是脖頸紋着黑龍的中年男人,龍須蔓延到耳後,有些吓人,他說:“小嚴,說真的,跳槽跟着我幹吧,肯定不虧待你。”
“那不成。”他話音剛落,就被另個人打斷,“我好容易遇到的。”
說話的人四十出頭,除了胖一點和六年前問他“賭不賭”時沒什麽區別。
曲鵬吐了口煙,笑道:“當時就想挖牆角,過了幾年一點沒變。”
“那還不是因為讓你這個孫子趕上了,要是我早知道,能有你的事?!”魏義勇擡手摸着頸間的黑龍,“但也沒事,今年第七年了,還剩三年,到時候再去我那兒。”
“去你那兒?”曲鵬語意不明地笑了聲,他把煙塞進在嘴裏,吸了口後并沒有拿出,而是就那麽咬着煙蒂,含糊不清道:“誰也留不住,早晚都要走的。”
他沒看嚴冽,就像是自言自語。
嚴冽沒什麽反應,倒是旁邊聽着的高聰變了臉色,很快,他臉上就重新挂上笑,看不出一點剛才的痕跡。
高聰重新抽出煙給對面倆人遞過去,道:“還是年輕吃香,怎麽就沒人搶着要我?”
“要!你到時候跟着一起來,讓你老板成光杆司令!”魏義勇也是人精,順着轉了話題,“我聽說你去年送戒毒所的那個小崽子前兩天出來了,小心着點,別被陰了。”
高聰連忙說:“沒事,他不敢,我給您說……”
嚴冽面上聽着,心裏卻跑神想着:再有三年,向渺也畢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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