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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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向渺一直覺得,不管在哪裏她都能睡着,所以在哪裏睡沒什麽區別。只有每次踏進這間住了三年的卧室時,她就知道,不一樣。
僅僅站在卧室門前,過往的記憶就撲面迎來把她整個人包裹進去,沒人知道她有多懷念在這裏住的日子。
向渺走到書桌前,坐下,就那麽看了會前面擺着的、整整齊齊摞在那裏的高中課本,她閉上眼睛趴在那裏,仿佛回到了高考那三年。
很累,但很踏實。
房間裏開着空調,只穿着毛衣就挺暖和,向渺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安靜地待着、什麽都不想放空自己了,不知道為什麽,在踏進這裏的那瞬間她渾身就卸了勁,驀地感覺出來累。
她趴在那裏,一動不動,不知道過了多久,就聽見嚴冽的聲音:“這麽趴着不難受?”
向渺的額頭枕在胳膊上,來回搖了搖頭:“不難受。”
說着,她的腦袋往左邊偏了偏,就那麽側枕着胳膊看門口的人,說:“我以前坐這裏就想學習,現在只想趴着睡覺。”
趴那太長時間,向渺額頭印出紅印,是她毛衣上的花紋,淺淺幾道,不明顯。
向渺嘆口氣,問:“我是不是堕落了?”
“沒有。”嚴冽靜靜地看着她,“你只是累了。”
上次嚴冽就發現了,向渺比高三還要瘦,連臉頰肉都不怎麽明顯了,即使穿着毛衣也還顯單薄。
累嗎?
在學校她的時間幾乎被學習填滿,每天連軸轉,只想趕快往前走,一點不覺得累。
現在嚴冽這麽說的時候,向渺卻真的覺得有點累,她收回視線,不再看嚴冽,小聲說:“好像是有一點點累。”
頓了下,她問:“那我明天能不能睡懶覺啊哥哥。”
這段時間過去,向渺釋然很多,不再追求一些能欺騙自己的小細節,例如說:她不再執着于叫嚴冽的名字。
現在她明白,不管是叫“小嚴哥哥”、“哥哥”,還是“嚴冽”,都沒有什麽不同。嚴冽不會因為她叫他的名字就喜歡她,同樣的,也不會因為叫他哥哥就不喜歡她。
喜歡是主觀的,和稱呼向來沒什麽關系。
反正不管怎麽叫,嚴冽都會回她。
他說:“好。”
-
向渺說着要睡懶覺,但生物鐘作祟,醒時也才七點,她迷迷糊糊閉上眼睛,重新陷入睡眠。這次半夢半醒的,睡得不是很沉。等再次醒來,她又躺在床上磨蹭好一會兒,拿起手機一看,還不到九點。
盡管沒有達到要睡到中午的偉大志向,但是比平時睡得時間長很多。
客廳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響聲,嚴冽沒有睡懶覺的習慣,昨天忘了問他今天用不用去工作。
怕嚴冽等着她吃早飯,向渺皺了皺眉,連外套都沒有披一件,直接穿着睡衣出門。
客廳裏沒人,只能聞見淡淡的香味,向渺的步子慢下來,不擔心了。
廚房裏粥還在保溫,按照以前的習慣,嚴冽應該是去上班了,她慢吞吞地去洗漱,不慌不忙地吃了早飯。
真正意義上放假的第一天,向渺什麽也不太想做,她懶懶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動不想動。
還沒發幾分鐘呆,突然聽到開門的聲音,她轉身望過去,剛好和要進門的嚴冽對視。
面面相觑幾秒,嚴冽最先反應過來,他關上門走過來,問道:“怎麽醒這麽早?”
“睡好了。”向渺的視線随着他移動,“你不用上班嗎?”
嚴冽回道:“下午。”
向渺想說點什麽,剛張開嘴就看到嚴冽手裏的東西,舌尖的話被遺忘,她一時忘了動作。
Z市有名的糕點店,現做的,味道很好,價格偏貴,每天都排長隊。
每次都會換着給她買,這次咖啡小貝和芋泥蛋黃酥。
看着它們,向渺的嘴角抿起,她想:怎麽能不喜歡嚴冽。
他太好了。
只想讓人緊緊抓住再也不放手。
-
嚴冽原來準備下午上班,最後也沒去成,午飯剛吃完向峥的電話就來了,說晚上到家。
這時候,嚴冽工作時間彈性的好處就出來了,放了高聰鴿子,高聰還喜笑顏開,回了一條45秒的語音,嚴冽不想聽,直接轉文字:別來別來,我一個人就成,你陪渺渺吧,這幾天不來都沒事……
很長一段,嚴冽視線掃過前面幾個字就退了出去,不用想都知道他在琢磨什麽。
操心的命。
家裏長時間不住人,裏面落了一層灰,掃掃擦擦,兩三個小時就過去了,過得很快。
等打掃完畢,向渺蹲在她卧室裏的木質櫃子前,擡手用手指描摹上面簡筆畫的輪廓,原本上面只有一個長發女人和兩個小孩子,現在最外面多了一個小男孩。
線條還比較新,畫工明顯強很多,最起碼輪廓清晰,甚至能依稀認出是誰。
這是向渺報完志願後刻上去的,先用鉛筆畫上去,再沿着鉛筆的曲線用刻刀刻上去,木屑落下時,她就在想,木頭都這麽難了,藏書章是怎麽才能做成那樣的?
嚴冽送她的藏書章是通體純白,方正外形,頂部是小貓形狀,只是輪廓,沒有多餘的線條,很傳神。
印面也是簡筆畫,向渺一直沒舍得用,不知道印在紙上是什麽效果,但她知道,她一定會喜歡。
藏書章被向渺保管得很好,只有很想嚴冽的時候才會拿出來看一眼,有次舍友看到了,驚喜地問她是在哪裏做的,她也要去定制。
她當時搖搖頭,說“他不接了”,舍友很失望,因為實在喜歡,還是沒忍住在網上找了一家評價很好的店定制了一塊,但成品出來還是不如向渺的好,沒她的精致,也沒她的摸着舒服。
嚴冽就是這樣。
永遠在力所能及裏給她最好的。
最後,向渺掏出手機,把櫃上的簡筆畫照下來才站起身。
嚴冽已經在外面等着她。
“好了?”嚴冽以為她回卧室拿東西。
“嗯。”向渺把手機放進口袋,“好了。”
正準備出門,嚴冽叫住她:“等等。”
向渺動作一頓:“怎麽了?”
“臉上。”嚴冽下意識擡手想給她擦掉,意識到後把手收回,說得更加具體,“左臉,有灰。”
聞言,向渺擡起手背在左側臉上蹭了蹭,“還有嗎?”
本來小小一片灰,被她蹭得範圍更大。
在她臉上看了兩秒,嚴冽轉身,走到茶幾上,彎腰拿起剛擺到上面還沒拆封的濕巾,抽了一張,轉身遞給她。
向渺沉默接過,沒再問具體的位置,她直接把左臉整個擦一遍後閉上眼睛,仰起頭讓嚴冽看:“沒了吧。”
“沒了。”不知道為什麽,嚴冽的聲音聽着有點遠。
等她睜開眼,嚴冽已經略過她走到門外。
“怎麽不等……”還沒說完,向渺緩緩閉上嘴巴,後知後覺哪裏不對勁。
在剛剛的場景下,她閉着眼睛仰着頭的動作,就像……就像是在索吻。
去接向峥的路上,向渺還在想:親一下又怎麽了呢?
不受控制地,想象了一下。
想完,向渺的耳尖紅了,直到接到向峥那抹紅還沒完全消散。
向峥一點沒變,穿着黑色羽絨服,說的話和夏天他穿花襯衣那天一模一樣:“驚不驚喜啊貓貓?”
向渺提醒:“已經緩沖幾個小時了。”
“本來是想直回家給你們一個驚喜來着,轉念一想,何必呢,屋子髒髒的難受得不還是我嗎?”向峥這時候就特別煩人,他往嚴冽身上一靠,笑得異常開朗,“謝謝渺渺,謝謝冽冽。”
嚴冽剛想開口,就見向渺擡手把向峥拉開,道:“你最帥,也壓不到誰,但是能不能不要老是挂在別人身上啊?”
她說:“打掃衛生很累的。”
向峥:“……”
行。
和好了就是不一樣。
這次向峥完全沒意見,他可不想過年的時候還要兩頭跑。
吃兩頓年夜飯倒是無所謂,主要夾在中間太難受。
兩個他都惹不起。
冷戰的這種事情讓他感受一次就足夠了,再來他真的受不了。
剛開始他還覺得像帶倆鬧矛盾的孩子,後來覺得哪裏是孩子,分明是倆祖宗!
只要想到當時的情景,向峥心裏還一陣哽,簡直煩死。
吃飯的時候,向峥警告道:“我告你們啊,我今年本命年,受不了一點刺激,就希望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迎接下個春節,能不能滿足我?”
聽見這句話,向渺看了看嚴冽。
“啧。怎麽回事?”向峥打了個響指,“我說話你看嚴冽幹嘛?”
“聽到了。”向渺收回視線,她說,“看情況滿足你。”
向峥:“?”
“看情況滿足我是幾個意思啊渺渺?!”
“…意思就是,”向渺哽了下,也不知道怎麽解釋,“看情況。”
向峥瞪她:“你這解釋還不如……”
連口頭保證都沒能得到,向峥覺得不可思議,正一頓輸出時,桌上的手機響了。
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向渺連備注都沒看就按了接聽:“喂?”
向峥終于停止了喋喋不休,向渺不着痕跡松口氣。
聽到聲音,向渺愣了下,看了眼備注,說:“學長好。”
向峥喝水潤嗓子的動作立馬頓住,他的視線驀地朝向渺看過去,又看了眼嚴冽。
嚴冽神色如常,看不出什麽。
四周安靜下來,只能聽見向渺時不時地應聲:
——“好。”
——“有時間。”
——“什麽時候?”
——“不用接我,我照着地址過去就行。”
——“學長再見。”
等挂完電話,向渺才覺得四周太安靜,她把手機放桌上,問:“怎麽了?”
向峥看她半天,氣都不喘地問:“誰啊?去哪?幹什麽?什麽時候回來?”
頓了下,他狐疑道:“早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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